本小说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看的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绝代双骄之生活玩家(晋江VIP完结) 作者:盛嚣尘上 不了解小说背景的童鞋看过来: 因爱成恨的移花宫宫主为了报复江湖第一美男子江枫,便设计意图让江枫的双生子自相残杀,兄弟俩长大成人一个成了恶人谷传人小鱼儿,一个成了移花宫传人花无缺。小鱼儿闯荡江湖邂逅了铁心兰、小仙女、慕容九妹、苏樱等酱油女,也结识了即将和他相爱相杀的花无缺,更遭遇了阴险狡诈的仇人之子江玉郎,经过种种波折,小鱼儿从一个聪明顽皮的小无赖成长成了智慧与美貌并重、善良却不迂腐的极品好男人,\(^o^)/,养成神马的最有爱了! 为什么在游戏里面老老实实地种田练技能也会被穿越, 还是穿越到了一本历史上的古武小说里面, 果然平行世界什么的都是小萌物。 小说木有看过,以小说为背景的虚拟网游倒是玩过, 想我堂堂未来的生活技能大宗师, 照顾个小屁孩简直就是小case。 什么! 你是小鱼儿! 就算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又有什么了不起, 口胡! 光腚我都看过了,你还想躲到哪里去, 乖乖负责任才是好女人该做的事情!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青梅竹马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合欢,江小鱼 ┃ 配角:花无缺,及古龙小说众酱油 ┃ 其它: 第一章 . 涂老三美滋滋地嘬了一口黄酒,油灯如豆,他眯着眼睛用油腻腻的手指一枚一枚数着铜板,边数边拈起小碟子里的花生米,搓去皮扔进嘴里,一粒花生也被他卡拉卡拉嚼得有滋有味。. “涂爷爷前天收的那个小幺妹夜里受了寒,有出气没进气的,怕是活不过这个晚上了。”门帘一掀弯着腰进来一个瘦皮猴似的少年,对着涂老三怯生生地说。 涂老三斜了他一眼,继续拈了颗花生米,慢悠悠地道:“若是还没死就放在马车上,等到下一个村子,卖给那些讨不到媳妇的傻子瞎子,若是死了就拖到乱葬岗去喂野狗。” 少年一愣,道:“涂爷爷若是请个郎中来看一看……” “请郎中?我们做人牙子的走南闯北就是为了捡个三瓜俩枣,那个小丫头可值不起请郎中的药钱,这些都是命,她若是死了也是命不好。黄河发大水,你们全村都做了水鬼,就你在河上漂了三天三夜,冲到岸边被我捡到,你没有死也是命,你能熬过来,那个小幺妹也得靠她自己了。”涂老三见少年面露不忍,拍了拍他的头,指着屋角的草根又道,“那是给牲畜吃了治拉肚子的,你要是好心就熬一碗给那小幺妹,听天由命吧。” 少年捡起一把草根闷着头出去了。 涂老三道:“还是个娃子。”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车尾跟着四五个十三四岁的小孩,脸上身上脏兮兮的,衣衫褴褛,眼睛里没有半点光彩,麻木地尾随着慢腾腾前进的马车。马车的后帘被风吹开,露出三张巴掌大的小脸,畏畏缩缩地贴着车壁缩腿坐着。 “涂爷爷,幺妹退烧了。.”涂小山冲着赶车的涂老三道。 涂老三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小丫头死不了,我也做件好事,到了下个镇就卖到镇上富贵人家当丫鬟吧。” 比起给傻子瘸子当老婆,到大户人家做丫鬟确实是天大的好事了。涂老三仿佛也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扬了扬鞭子吆喝了一声道:“小山,叫后面的小崽子跑起来,天黑前要到山神庙,不然露宿荒野碰上野狼可就麻烦了。” 叶合欢恍惚中仿佛身化羽毛,飘飘荡荡,晃晃悠悠,身体轻的就跟成了仙似的。可她知道自己绝没有羽化登仙,反而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人生大赢家”是一款虚拟网游,不同于其他竞技类的养成游戏,这款网游的招牌便是寓教于乐,在玩乐中学习本领。“人生大赢家”是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活只想安心种田的死宅型玩家的一方净土。 玩家的发展方向不拘一格,从体力劳动的矿工、樵夫、农夫、猎人,到技术娴熟的铁匠、木匠、花匠、厨师、大夫、裁缝,或者高雅艺术如琴师、棋士、书画家,甚至舞蹈、算卦、唱戏、说书、杂耍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技艺都可以任由玩家学习培养。学习的技能越繁杂,对玩家的智力要求就高,诸如矿工、铁匠之类的技能对体能要求也不低,如果将打猎技能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身手甚至可以与一流的武学好手媲美。 “人生大赢家”有六大境界,略懂皮毛、初窥门径、小有所成、登堂入室、登峰造极、超凡入圣,分别对应的级别是初级、中级、高级、专家、大师、宗师。如果具有两种以上五种以下生活技能的玩家称号为“涉猎”,具有六种以上九种以下生活技能的称号为“博学”,具有十种以上生活技能的称号为“通晓”,通晓所有生活技能并将境界提升到登堂入室以上的称号为“全才”。在游戏中达到了全才专家、全才大师、全才宗师的玩家,在现实生活中无一不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 叶合欢好不容易将各项技能练到了大师级别,结果因为服务器升级,她还没来得及放个礼花全世界庆祝一下,就悲催地被困在了游戏里。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不仅人不能动,连游戏时间也像是完全停滞了。叶合欢就是想呼唤伟大的GM求救,也弹不出控制面板来。本来出现这种情况,玩家会被强制下线,可由于“人生大赢家”和“天下”两大虚拟网游合并,这是史无前例的一个创举,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何种状况,所以服务器死机也算不上大问题。叶合欢就不幸地成为了这项浩大工程的殉葬者,天知道游戏出了什么bug,“天下”的采云峰忽然穿越来了个泰山压顶,将正在狂密GM的叶童鞋给就地掩埋,压成了小饼饼。 泰山压顶对叶合欢的精神冲击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直接就将她震昏过去。等叶合欢再度睁开眼睛,她竟然成为了一个垂死的小孩子。 叶合欢玩“人生大赢家”的时候将痛感下调到了30%,诸如疼痛饥饿生病之类的不良反应只会对她造成些微不适,只要及时补充食物药剂就能恢复,并不像其他追求游戏逼真将痛觉调到百分百的玩家一样就是被蜜蜂蛰了也能大呼小叫个半天。 可是现在叶合欢明显感到自己病得快死了,浑身发热,头昏脑胀,腹痛如绞,四肢无力。天知道早在二十五世纪,感冒发烧就像历史上的天花一样就已经从人类社会绝迹了。 不如直接弄死我得了,顶多重练账号,什么破游戏,我要是能回去非告得你们全家当裤子不可! 这样发牢骚的叶合欢大概在五分钟以后知道自己被穿越了,还是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江湖世界。刚穿过来的那天,被叶合欢上身的小鬼亲眼目睹了一起江湖中人的仇杀,明晃晃的刀锋从眼前划过,一串血珠子飙到脸上,冰凉冰凉的,万般恐惧再加上穿越综合症,弱不禁风的小鬼直接一病不起,连带叶合欢这个捡便宜的家伙也差点和世界说拜拜。 虽然身体患病,但叶合欢的脑子却十分清醒,她的精神力比身体的原主人强大了不知多少倍,一边忙着抵消泰山压顶带来的负面伤害,一边竖着耳朵收集信息。幸好那个叫小山的少年没有放弃她,如果被丢到乱葬岗去,恐怕她叶合欢只能魂归地府了。 不知道是那些草根熬的汤药起了作用,还是叶合欢终于度过了穿越引起的灵魂与躯体的磨合期,第二日她的风寒病就奇迹似的痊愈了。到了傍晚露宿山神庙的时候,叶合欢已经能在涂老三的呵斥下帮忙生火做饭了。 叶合欢的新身体是个六岁的小女娃,虽然瘦弱却和□岁的男童差不多高,涂老三和涂小山都管她叫幺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幺妹这样女娃子已经能够垫着砖头在灶台上做饭了,如果不是家里添了个男丁实在养不起多一张嘴,大女儿已到了出嫁的年龄,可以换头大肥猪,二女儿比幺妹的手脚更麻利,幺妹的爹妈也不会把女儿卖给人牙子。 叶合欢费劲巴拉地接收了原主人凌乱的记忆,结果一个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什么朝代不知道,什么皇帝不知道,什么地方还是不知道,典型的一问三不知。同样是六岁,想想那些三零后们,一个个鬼精鬼灵的,玩游戏的时候哥哥姐姐叫着嘴巴甜得很,一转眼就哄走了几样极品装备,立刻翻脸不认人。 叶合欢动了动手指,捡起一根树枝比划了一下,弯腰抬腿,走了几个北斗步。小女娃的身体条件拿三十一世纪的体能标准来划分算是中等偏上,这还是营养不良造成的结果,若是好好调理一下,再加上叶合欢强大的精神力,纵横江湖不成问题。 看了看破布口袋似的衣服和衣服下面遮不住的瘀伤,叶合欢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放弃笑傲武林的主线任务,果断点击粗茶淡饭选项。 第二章 . 涂小山搅了搅一锅稀粥,拿起碗第一个盛给了叶合欢,叶合欢朝他咧嘴,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容。.涂小山板着脸,叫叶合欢让开,然后面无表情地给下一个小孩舀粥。 小小年纪怎么就一副面冷心热的模样。叶合欢也不生气,这少年是她的救命恩人,虽说对涂小山来说给叶合欢喂药只不过是滴水之恩,抱着蝼蚁尚苟且能救人一命便救人一命的心态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涂小山没指望着小幺妹能结草衔环,更不可能想着让这个瘦骨嶙峋严重营养不良的小女娃此生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可他越是心思无垢,纯粹出于怜悯,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混乱江湖里越显得难能可贵。 叶合欢捧着碗,也不嫌脏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说实话她的衣服也不必地面干净到哪儿去。玩“人生大赢家”的时候,叶合欢选择的时代背景就是古代,系统出品的锦衣华服只要玩家有银子,就算是帝王装备都可以搞一套来。叶合欢的缝纫技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就是一堆碎布头子她都能捯饬出一套蕾丝蓬蓬裙出来。 端着碗正要喝粥,叶合欢正对着碗沿上的缺口沉默了几秒钟,有段时间为了锻炼修补能力,她整整黏了一个月的碗,以至于但凡看见缺口就想要动手补一补。今时不同往日了,叶合欢暗自唏嘘,将破碗转了转,咕嘟咕嘟地吃将起来。 一碗清汤寡水的稀粥哪里能填饱肚子,叶合欢一口气都没喘完就喝了个底朝天,舔了舔嘴唇,左右看看了看,其他的小鬼都默默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米汤。 涂老三席地而坐,左手拿着一张油面大饼,右手拿着昨天剩下的半只烧鸡,左右开弓,吃的不亦乐乎。涂老三吃得满嘴油腻,周围的小鬼愣是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一看他手里的荤腥之物。 叶合欢吞了吞口水,对比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膘肥体壮的中年人贩子完胜麻杆似的黄毛小丫头。唉,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涂小山站起来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怀里不留神掉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面疙瘩,骨碌碌恰好滚到了离叶合欢一臂远的地方。 所有喝米汤的小鬼都抬起了头,却没有人敢动,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慢腾腾直起腰的涂小山。.涂小山没有去捡面疙瘩,而是慢腾腾地端着碗回了原位。 叶合欢闪电般出手,其他小鬼扑了个空。叶合欢迅速把面疙瘩塞进嘴里,就着口水强行咽了下去。不咽不行,其他小鬼饿狼似的瞪着她的嘴巴,叶合欢要是吞慢了一步,只怕立刻就会有人上来抠她的嗓子。 涂老三瞟了若无其事的涂小山一眼,没有吱声,继续吃着喝着,末了用袖子擦擦嘴,铺开干草堆倒头便睡。 按理说一个面疙瘩也不顶饱,叶合欢虽然觉得没吃饱,却也不会饿得难受,由此可见这具身体的食量已经被锻炼出来了,猫食多点的食物都能填肚子。 初到贵地,叶合欢半分睡意也无,其余的人在破庙里东倒西歪睡了一地,夜里露重天寒,小孩子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抵御寒冷。涂小山和涂老三睡在火堆边上,也不怕人逃跑,荒郊野地一个小孩子跑出去就是一个死。 叶合欢也不敢跑,与其在这里跑不如等到了集市上再跑,哪怕是被卖给大户人家,她要是想出头,凭她的本事也是易如反掌。她敢说在这种乡下地方,女工烹饪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叶合欢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小手,指甲,指节,纹路,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放着她拥有的一切技能。 “人生大赢家”不仅仅是一款娱乐游戏,在三十一世纪虚拟游戏已经从狭隘的娱乐活动里走了出来,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为了三十一世纪的选民们必不可少的配置。在虚拟游戏中进行学习,其效果和实体学习不相上下,甚至因为虚拟空间脱去了**的桎梏,学起知识技能来反而更加便捷。 所谓的虚拟可不仅仅是指游戏空间是一个虚拟现实虚拟五感的场所,虚拟世界几乎成了人类的第二生存空间,甚至有狂热分子放弃了自己的实体生命将自己变成了畅游虚拟世界的一组能量波,从而产生了一个新的种族——灵族。 叶合欢当然不是灵族,她还没进化到那个境界,但正因为有灵族的铺垫,对于自己穿越的事情,叶合欢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 谁叫平行空间的理论已经不再是科学上的一个谬想,而是具有可操作性的。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某某研究所又找到一个平行宇宙的新闻报道,只不过那些平行宇宙都不适合人类生存,要么还处于超原子阶段别说生命连元素都没有,要么就是处于热寂时期马上就要湮灭。且不论这些报道是否真实可靠,至少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在三十一世纪穿越已经不是奇闻了。 穿越什么的,叶合欢已经不打算去追究了,如果能回去她保留起诉游戏公司的权利。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找个好人家把安身立命的问题给解决了,起码不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吧。 啊—— 漆黑的旷野上传来一声惨叫,被呼啸而过的夜风一吹便摔得支离破碎,然后便是一阵嘎嘎嘎的阴笑,落在破庙众人的耳朵里仿佛是勾魂使者在放歌。 涂老三打了个激灵,身子一抖便坐了起来,前一秒钟的呼噜震天居然是个假象,这厮根本就没睡熟,或者说常年走江湖的人都练就了一身半睡半醒的本事。 涂老三望着黑洞洞的大门,吞了吞口水,本能告诉他该牵着马车立刻离开,可理智却在说不能轻举妄动,没头没脑地闯出去死得更快。而且现在想跑却是来不及了。 黑夜里响起啪啪啪的跑步声,跑的人气喘吁吁,隔着几里路都能听见他吐气的声音。那人一头冲进了山神庙,叶合欢仿佛早有所感,在他刚进来的那一刻,便掐算好时间轻轻挪了挪身子,把自己藏进了紧挨梁柱的神案下面。前面有黄布遮掩,左面是梁柱,除非有人来搜,不然根本就发现不了叶合欢的存在。但叶合欢借着角度的便利却正好能把山神庙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来人气喘如牛,好像后面有猛兽在追赶,慢了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看见一屋子小孩子,来人一愣,忽然就地一滚爬了两圈,躲过背后飞来的暗器,正好到了涂小山身边。 庙里的小孩子惊叫一声,四下散开,那飞进来的哪里是什么暗器,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双目圆瞪,似乎死前受了极大的惊吓。 哈哈哈——人未到声先至,那先逃进庙的人听了这笑声,吓得浑身发抖,汗如雨下,再看见一只粗大如一般人腰身的大腿踏进了庙门,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抬眼看见身边的涂小山,一把抓起少年的手臂便将少年当做武器掷了出去。 涂小山啊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大笑的人提在手里。 呵,好大的一张嘴。 那张嘴竟然占了人脸的三分之一,血红的猩唇,白森森的牙齿,别人看见这个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必定是他的大嘴。 “玉笛书生,看你白白嫩嫩,细皮嫩肉的,吃起来一定很香,那黄山老人一身老骨头老皮嚼起来的滋味却是及不上你。啧啧,你跑这么快,出了一身的汗水,吃起来咸味十足,我连盐都省了,不枉我追赶你一场。”这大嘴汉子竟然是个吃人的,吃人还不算,猫捉老鼠一般把人追赶着跑,竟然是为了让对方出一身汗,吃起来有咸味。 涂老三一动也不敢动,被大嘴汉子目光一扫,顿时吓得尿了裤子,胆小的孩子已经吓得哇哇大哭,被大嘴汉子提在手里的涂小山僵直着手脸色苍白的跟鬼一样,却也是一动也不敢动。 那玉笛书生道:“‘不吃人头’李大嘴,你真是好狠,黄兄黄兄已然遭了你的毒手,我……”他举起手猛然拍向自己的脑门,啪的一掌便自我了断了。玉笛书生宁愿自尽,也不愿成为李大嘴的食物。 李大嘴见人已死,遗憾地摇头道:“人死了可就不好吃了,不仅不好吃还难吃的很,我要是饿极了,死人也是能吃一吃的,可这里还有这许多的小孩子,男人虽然皮糙肉厚一点,但吃起来有嚼劲也是不错的。”说着竟是要把这满庙的人都当做口粮,这还是人吗?这一定是个魔鬼! “小鬼,别怕,一怕肉就变酸了,酸了可就不好吃了。你闭上眼睛,我保证不让你感觉到痛苦,我吃人的经验还是足够的,你可别乱动,我要是咬错了地方,你可就要受折磨了。”李大嘴竟是要拿手中的涂小山当开胃点心。 第三章 . “等一等。.”叶合欢从神案下钻出来,“他不好吃,你吃我吧。” 李大嘴移开正在涂小山身上嗅来嗅去的脑袋,转头看向那个还没有神案高说起话来却掷地有声的小娃子。 他的耳朵没有听错吧,还有人送上门来让他吃?李大嘴砸吧了一下他的大嘴,打量着微微发抖却站得笔直的叶合欢。他的眼睛本就比旁人大,瞪目一看,更是凶神恶煞,别说是小孩子就是成年人也会吓得跪地求饶,这小娃子居然说“你吃我吧”,莫不是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我年纪小,皮肉嫩,你手里的人瘦巴巴的,浑身上下都是骨头,就是骨头也没我嚼起来香,叔叔你吃他,看看他的指甲,十个指头里全是泥巴,要是吃了他定会闹肚子的。”叶合欢一副“我是为了你着想”的模样,她一开始跳出来心里还有些发虚,开口说了几句话,便越发镇定了。 李大嘴随着叶合欢的话看向涂小山的手,又黑又粗,就像是从生下来就没洗过澡一样,指甲缝里积满了泥垢,顿时有些恶心。“不错不错,这黑小子确实不好消化,你这个小娃子倒是好心。” 李大嘴说叶合欢好心,也不知是说她提醒自己吃了脏东西会闹肚子,还是说她傻不愣登地跳出来代人受死。 山神庙的其他人早就被两人的对话给惊呆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眼睁睁看着李大嘴把涂小山往旁边一甩,眼前一花,李大嘴便已经把叶合欢提在了手里。有胆小的孩子已经闭上了眼睛,生怕看见什么血淋淋的场面。 涂小山脑袋撞在石头上,磕了个头破血流,眼前一片血红,他木呆呆地望着小幺妹朝他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容,啊啊啊地想要叫住叶合欢,却被涂老三一把捂住嘴紧紧抱住。 小幺妹被那个吃人的怪物抓走了,小幺妹被那个吃人的怪物抓走了…… “你小子真是好心有好报,唉……”涂小山耳边响起涂老三的叹息。. 叶合欢像是一个布袋子被李大嘴随随便便搭在肩膀上,她不哭也不闹,安静的有些诡异。李大嘴没听见哭闹挣扎的声响,以为这娃娃被吓死了,抽空瞅了一眼,却正好对上叶合欢又圆又亮的大眼睛。 李大嘴功力深厚,黑暗里也能视物,陡然看见一双纯净不掺杂质的眼眸,顿时愣了。这个小娃娃不怕他,真是胆大包天。 十大恶人凶名在外,什么人听见他们的名头不是望风而逃,什么人看见他们不是吓得屁滚尿流,何曾被人这么细细端详过,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李大嘴本就长得比寻常人高大,胳膊比别人的腰还粗,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就可以咬掉别人的人头。李大嘴的浑号江湖奉送叫“不吃人头”,意思是说他除了人头不吃,其他都要吃。有的人阴险狡诈,算计起人来尸骨无存,有的人心狠手辣,连老婆儿子都能杀,可是再怎么凶残,比起李大嘴来说还是差了不少,人吃人,简直比禽兽还可怕,想一想都叫人毛骨悚然。李大嘴是吃人的人,就冲着这一点,在恶人里也是头一份,别人心里怵得慌,轻易也不敢得罪他。 李大嘴恶声恶气地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叶合欢道:“叔叔不吃人。” 李大嘴一僵,一口咬住叶合欢的手臂,牙齿微微用力血便冒了出来。“我现在就吃了你。” 叶合欢如同一个固执的小孩童声童气地道:“叔叔不吃人,人不好吃。” 叶合欢没有去看剧痛的手臂,仿佛没有痛神经一般,不哭不闹,但眼神十分清醒,李大嘴半点也没有看出这个小娃娃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两人僵持了片刻,李大嘴喘着粗气,嘴上轻轻一用力,咔擦一声,是骨头被咬断的声音。叶合欢皱了皱眉,吐出一个字:“疼。” 李大嘴噗的吐出叶合欢的手,小小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你这个小鬼,年纪不大,胆子倒蛮大的。你走吧。” 李大嘴难得不杀人,这样不知害怕的小鬼杀起来也没意思。江湖人都说十大恶人杀人不需要理由,可十大恶人也是人,谁脑子进水了见人就杀,哪一个被冠上恶人之命的人最开始不是被逼上梁山。这世道越是恶人越是逍遥自在,越是无法无天,吃人总比被人吃好。 叶合欢道:“叔叔,我的手断了。” 李大嘴还沉浸在那些腥风血雨的往事中,忽然听见一个童声,低头一看,道:“你怎么还没滚?” 叶合欢道:“叔叔,幺妹很能干的,会扫地会做饭会洗衣服,幺妹什么都能干。” 李大嘴问:“怎么,你想跟我走?”居然还是个小女娃,这娃娃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你就不怕我吃了你。”李大嘴拍拍肚子道,“老子现在不饿,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以后饿了还是一口就把你吞了。” 叶合欢软软地道:“不会的,幺妹很能干,留着幺妹可以帮叔叔做好多事情,叔叔要是想吃人,可以吃其他人,幺妹有用处,吃了不划算。” 李大嘴一愣,道:“那你刚才还跳出来找死,现在你倒是不想死了。” 叶合欢道:“刚才幺妹要是不出来,小山哥哥可就惨了,小山哥哥救过幺妹的命。” 李大嘴哈哈笑道:“你人虽小,倒比许多大人有情有义。你多大年纪了?”他看着叶合欢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若是把这个小幺妹送给小鱼儿作伴,两个人一起一定很好玩。 叶合欢道:“六岁了。” 李大嘴抓起叶合欢,脚下一蹬,便飞奔起来。叶合欢咬牙坚持,她的手臂断了,不是不痛,不可能不痛,可是她不能叫痛,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听见李大嘴的名头,叶合欢便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算得上半个职业玩家,早年的虚拟网游是以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章回小说为背景,毕竟快意恩仇的江湖岁月离三十一世纪太过遥远,参照小说来设定游戏背景,要有根有据的多,古色古香,原滋原味。 叶合欢记得李大嘴虽然凶名赫赫,可实际上却名不副实,说他吃人其实是个误会。这也是叶合欢有恃无恐的原因。虽然不能确定此李大嘴是不是彼李大嘴,可叶合欢还是愿意赌一把,很多剧情任务都是需要主动触发的,人生不能当儿戏,一不小心就能把命赔进去,她游戏人生十几年,能够参与一回真实的演出,也不枉她穿越一场。 李大嘴心里想着要给小鱼儿一个惊喜,抓来的这个小女娃光看她处事如此淡定便知潜质不差,若是细心培养一番,不见得就比小鱼儿差。屠娇娇那个老妖怪,居然敢让小鱼儿来给老子下痒痒粉,哼,咱们走着瞧! 说来惭愧,十大恶人有五个隐居恶人谷,现在锐气全无,只能陪小孩子逗个乐,想当年他们哪一个不是……好汉不提当年勇,要是能把小鱼儿和这小幺妹给培养出来,放到江湖上去祸害别人,才不算堕了十大恶人的威名。 李大嘴星夜奔驰,抓着叶合欢便返回了恶人谷。他把叶合欢往免费大夫万春流的门口一扔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倒头大睡。万春流听见李大嘴的声音,开门一望,便看见一个小孩子被弃在自家的门外。 第四章 . 万春流一见叶合欢手臂上的牙印,便知这条手臂是李大嘴咬断的,那牙印,呵,一般人可没那么大的嘴。. 不知这李大嘴在搞什么,明明是要吃了这小孩,怎么又把人给带回了谷里。万春流没有问,既然人扔在了他的门前,含义不言而喻,不是给他做试验品,就是让他治伤。这么小的娃娃能试得了几次药? 万春流从前是宫里的御医,因宫闱斗争遭了陷害,才会流落江湖,从此性情大变,再不是悬壶济世的良医,却变成了乖僻冷漠的毒医。比起恶人谷中的其他坏蛋,万春流绝对是个大大的好人。当然被他毒杀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 叶合欢忍痛让万春流替自己接骨,看着黑如淤泥的膏药,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如此原始的医疗方式让见惯了光波治疗的叶合欢觉得浑身不适。膏药气味自然不会好闻,不仅不好闻,简直就如同污泥粪便一般,贴在手臂上先是一阵冰凉然后便是火辣辣的痛。如果不是叶合欢心性坚强,只怕是抗不过如此折磨人的酷刑。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手臂上的疼痛就消下去了,这时候叶合欢已经能微微转动手腕,虽然伤痛依旧,可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想不到这古人的医药看起来可怕,用起来恶心,效果竟是非常不错。 万春流自顾自地研究药方,不时拿起晒干的草药细细研磨,完全当叶合欢不存在。叶合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肚子咕咕直叫却是连她也管不了的。 万春流的屋子简直就是一个药材库,叶合欢东张西望了一番,飞快地伸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状的块根,偷偷瞧了主人一眼,见万春流没有注意到,便擦了擦块根上的泥土,咬去皮开始吃起来。 万春流冷冷地道:“哼,随便什么东西都敢放进口中,你可知道你吃下去的果实可是有毒的。” 叶合欢道:“果肉香甜脆爽,吃起来如同水梨一般多汁,哪里会有毒,这果子清火通便,排毒养颜,若是肠道不痛的人吃了顶多拉拉肚子,体型肥胖消渴偏枯的人多吃此果是极好。.” 万春流倒是没想到这小娃娃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于是便问:“你识得此物?” 叶合欢又抓了一个狼吞虎咽起来,待吞下口中的果肉才说道:“这是地参果。外形酷似地参,旁边的这个就是地参,可通九窍,利关节,养气血。”叶合欢捡起另一个暗褐色的药材,擦去泥土,露出环节突起的表皮,然后放进嘴里嘎巴嘎巴嚼起来。 地参果与地参外形极为相似,便是精通草药的人若是不将块根洗净,仔细辨别,也容易将两种无事混淆。万春流见叶合欢随手一抓,便将泥块似的两种生药分开,不仅辨别出来,说出了功用,更大胆地放进嘴里。 万春流指了指簸箕,道:“你来认一认。” 叶合欢听万春流的要求便知有戏,要想在这恶人谷中生存下去,她必须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不然这谷里任何一个人捏死她都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这是甘草,又称国老,味甘平,能治伤害肺热,舌肿口疮,这是荠苠,又名隐忍,可治疔疮肿毒,春日嫩叶若是加醋、辣凉拌,吃起来亦是十分甘美,入药时不可与藜芦同煎,食之有毒,这是……”叶合欢一连说出了十几个药名,连功用忌讳也一一分说详细,倒是让万春流刮目相看。 万春流道:“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居然认识这么多草药,不简单呀。”万春流怀疑的目光落在叶合欢身上,叶合欢立刻道:“我爹本是一个炮制药材的药师,我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瘟疫爆发,爹爹娘亲相继病去,我也不会……”说着脸上流露出黯然的神色来,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博取同情。 万春流脸色稍霁,道:“即使如此,你便在我这里住下吧。李大嘴办事不牢靠,将你扔在我门前,也不安排一个去处,谷中居民品流复杂,你帮我整理药材,我给你提供一个栖身之所,可好?” 叶合欢立刻道:“多谢伯伯好意,幺妹莫敢不从。”毫不犹豫地派了一张好人卡,至少她现在有片瓦存身,有吃食果腹,只是做个帮手,却不用卖身为奴。 万春流点头问道:“你叫幺妹,可有大名?” 叶合欢道:“自然是有的,我姓叶,爹爹说我生于夏夜,院中的合欢树花开锦绣,叶合含羞,便道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于是替我取名合欢。家中有兄长三人,我年纪最小,阖家都唤我做幺妹。”叶合欢口齿清晰,说起话来条理分明,一点也不似普通人家的小孩。 万春流摸着颌下短须,心中不知在想什么,眼光在叶合欢身上转了转,叶合欢也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虽略有些紧张但仍沉住气,等万春流的反应。万春流道:“你爹应是个读书人吧,你的兄长还在人世否?” 叶合欢信口开河,编造起身世张口就来,反正死无对证,她说得语焉不详也不怕恶人谷中的人去调查,恶人谷中的人本就是避世隐居也没这个闲工夫。万春流观她谈吐,猜她出身也是诗书传家,万春流从前做过御医,常常接触宫中贵人,叶合欢说话举止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绝不像是平头百姓,于是便起了疑虑。 叶合欢道:“听娘说,我家祖上是药商,家道中落,爹爹早年中过秀才,旁人说爹爹屡试不中,为了家计便入了贱籍,当起了炮制药材的师父。瘟疫爆发的时候,全城大乱,爹爹生病没多久就去世了,后来流民闯进了城里,娘带着我和三个哥哥失散了,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还活不活在人世。” 万春流又细细盘问了一番叶合欢的情况,叶合欢做起戏来丝毫不差,说得语焉不详留给人无尽的发挥空间,说起家中摆设玩意便头头是道,说起地名人名便假装记不清楚,解释起来太麻烦的事情便直说不知道。万春流居然信以为真,以为是叶合欢年纪幼小,虽然早慧但也不可能如同成年人一般对答如流。 消去了疑惑,万春流也没有为难叶合欢,见叶合欢衣衫褴褛,便给了她一套旧衣服,让她自去梳洗一番,并说了在后厨有馒头菜汤叫她自己取用。 叶合欢抱着受伤的手臂,把衣服一拥,便默默地去了后间小院。万春流同情心有限,能收容叶合欢已算是好人了,自然不会像个保姆一般替她打理个人问题。也不考虑叶合欢只得六岁,还受了手,说了一些恶人谷的禁忌便不再管她。 万事只有靠自己,怨天尤人不符合叶合欢的脾性,从前她便靠自己当上了各大企业争先邀请的大师,现在也能靠自己过得风生水起。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叶合欢进了万春流分给她的房间,关上门,便挨着床边坐下。“控制面板。”她轻声说。房间里没有出现任何异状,但叶合欢的眼前却多出了一面光影交错而成的平台。心念一动,平台上浮现出一道光屏,光屏上显示出一个立体的人物影像,赫然就是叶合欢从前的模样,连衣饰装扮也与她在“人生大赢家”中最后的模样一致。 “想不到连控制面板也和我一道穿越过来了,这下倒是多了许多保障。”叶合欢低声自语,刚才她辨认草药之时便感觉精神有些异样,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淡淡的字迹影像,如同以前游戏时出现的提示,便猜想是不是这里其实就是另一个游戏空间。这个猜想让她心中怦然一动,却因为面对万春流的诘问不敢走神。 叶合欢试图联系GM,却没有任何回应,连游戏论坛也无法打开,便知道所谓游戏空间是自己痴心妄想了。静下心来查看控制面板,发现自己境界犹在,各种技能仍然处于登峰造极,但级别却退化到了中级。“人生大赢家”的境界和级别按理说应该是相互对应的,境界到达了便能取得相应的级别称号,境界代表玩家的领悟力,级别称号则代表玩家的总体实力水平,级别越高获得的技能加成也就越多,操作能力也就越强。出现这种实不符名的情况,叶合欢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原因,一个营养不良的六岁小女娃,你能指望她有多厉害,光是体力就跟不上。 叶合欢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属性,那少得可怜的数字简直惨不忍睹,幸亏天赋还不错,值得培养,好好调养一番也能成大器。 任重而道远哪! 想想自己还不算太惨,起码有控制面板这个作弊器在手,自保足矣。 第五章 . 叶合欢浏览光屏,兀自清点私人财产,作为一个大师级别的生活大赢家,在玩家中她算得上身家颇丰。.可惜,大部分极品装备矿石丹药都存放在系统仓库里,控制面板包裹里的东西还不到她全部财产的十分之一。唉,看来仓库里的那些极品都要便宜游戏公司了。 糟糕,不知道控制面板里的东西能不能使用,万一只可远观,里面的金银丹药等物品看得见摸不着,我岂不是要呕死! 叶合欢看着自己的手臂,立刻找出一贴黑玉断续膏选择使用,这贴黑玉断续膏品质上等,疗效绝对比万春流给她敷的稀泥好上十倍。叶合欢屏住呼吸等待,手上一凉,一贴膏药凭空出现手掌上,她舒了一口气,差点喜极而泣。 解开绷带,用黑玉断续膏把稀泥替换下来,又把稀泥封好,避免万春流给她敷的药暴露在空气水分流失过快,等过两天万春流为她换药时,叶合欢还要把稀泥重新敷回去,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然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哪里来的黑玉断续膏。 既然控制面板可以正常使用,叶合欢又拿出一枚生骨丹,切成四瓣,当即服用了四分之一,余下的贴身藏好。这样既能加快她的断骨愈合,又不至于让痊愈速度快得令人起疑。 叶合欢如此小心谨慎,其实一点也不为过,恶人谷中生活的都是在江湖中打滚的积年老手,能活着来到恶人谷又活下来这么多年,无一不是多疑谨慎之辈。在江湖中得罪的人多不胜数,时刻警惕仇敌找上门来,万一进谷的人是对头派来的探子,想要摸清恶人谷的底细,那可就糟了。虽说江湖上默认恶人谷为恶人最后的忏悔之地,又因建立恶人谷的幕后之人极不好惹,再加上这里恶人众多,外人不敢轻易来犯,可万一要是哪个人苦心谋划想要捣毁恶人谷,想必江湖中人也是乐见其成的。 李大嘴当日深夜归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娃娃,甫一进谷就有三分之一的人得到了消息,,待李大嘴走到万春流家门口的时候又有三分之一得到了消息,等万春流把叶合欢带回屋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全知道了。第一批人暗叹一声难怪李大嘴能名列十大恶人,有几个人能堂而皇之地把一个小孩子当食物带回来,莫不是要在众人面前表演生吃活人。第二批人猜想难道这是李大嘴给万春流带回来的礼物,这小娃娃是什么人居然能被李大嘴活着带回恶人谷。第三批人恍然大悟,原来小娃娃是万春流的私生子,李大嘴这次出去解馋,顺便帮了万春流一个忙。 有人说你放屁,万大夫十几年都没出过谷了,最远就是到山上采药,再说了那老家伙都几岁了还能让女人生孩子,我看那小娃娃应该是万春流的孙子才对。 另一个人立刻啐了一口,你说是孙子就是孙子,万春流的老婆孩子早就死光了,骨头都能用来打鼓了,哪里钻出来一个孙子,我看就是私生子。. 那人立刻煞有介事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万春流当年可是宫里边儿的御医,那皇帝老儿倚重得很,时常招他到深宫里问诊,这一来二去万春流就和皇帝老儿的妃嫔给搞上了,皇帝老儿一气之下要把万春流给砍头,万春流一把毒药撒下去,把大内侍卫都给毒死了,逃了个远远的,哪知道那妃嫔珠胎暗结生下了一个孩子,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那不知男女的孩子长大了,又生了孩子,这不就是万春流的孙子吗? 另一个人满脸不信嘲笑道,不知男女,亏你编得出来,你以为是不男不女屠娇娇吗?你在背后这么编排万大夫,小心下次中了小鱼儿的暗算,没人给你解毒。 小鱼儿蹲在屋顶上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一脸褶子的万伯伯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他站起身,拍拍手,一把无色无味的粉末,被他撒出去,落在了下方两人的身上,不一会儿便听见还在说笑的两人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这些人居然在背后说人是非,一定是嘴巴太闲了,哈叔叔说多笑一笑对人有好处,既然他们嘴巴这么空闲,那就多笑一笑好了。 小鱼儿高兴地走了,他要去看看那个被大嘴叔叔带回来的小娃娃,恶人谷里只有他一个小孩子,除了几位叔叔其余的人都是笨蛋,就是几位叔叔厉害无比和小鱼儿比起来也成了笨蛋,人生真是太寂寞了。 叶合欢敷了好药,可再好的药也不是仙丹,总需要一段愈合时间。难不成一只手的人就不能梳洗了吗?叶合欢站在井边,忧伤地看着水桶,她可以一只手把水桶扔进水井里去,也可以一只手拉着绳子把小半桶水提上来,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只靠一只手既拉住绳子又把水桶给提下来。 难道在另一只手好起来以前我都不用洗澡了吗?这么一想,本来不感觉身上发痒的叶合欢顿时连头皮都有些发痒了。 “水桶里有什么东西吗?难道是有条小鱼儿在里面,你干嘛一直瞪着水桶?”小鱼儿从屋顶上跳下来,这个小娃娃呆呆的,在水井旁边一站就是半天,真是有够迟钝的。小鱼儿遗憾地想,笨蛋捉弄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叶合欢被小鱼儿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手一抖,绳子一松,水桶哗的一声落回了井里。 笨手笨脚,这是小鱼儿对叶合欢的第二影响。 小鱼儿扫了一眼叶合欢吊在胸前的手臂,叶合欢朝他咧嘴一笑。缺了门牙,丑死了。 “你是万伯伯的什么人?你犯了什么事情才会躲到恶人谷来?”在小鱼儿的印象中,每一个初进恶人谷的人都会在他面前吹嘘自己的风光事迹,没有一个不是杀人无数,没有一个不是满手血腥,可是不到一个月这些可止小儿夜啼的厉害人物都被小鱼儿耍的团团转,整得哭爹喊娘,外面的人也太没用了,竟会被这些蠢蛋杀掉。 “我是万大夫的药童。”叶合欢立刻给了自己一个定位,万春流就是她的庇护伞。任何时候得罪谁也别得罪医生,可以治病的人一定也可以要命。 小鱼儿瞟了一眼,叶合欢脖子上露出来的红绳,眼珠一转道:“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定不知道这谷里人的厉害,告诉你这里的人没一个好惹的,看你小小年纪走出去怕是一天都活不了就会被人害了性命。”小鱼儿比叶合欢大两岁,说起话来却老成得很。 叶合欢扯了扯嘴角问道:“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小鱼儿道:“如果有人罩着你,你自然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叶合欢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在这谷里谁都不认识,谁才能罩着我呢?” 小鱼儿听叶合欢如是说,顿觉这个小鬼很上道,又道:“你要找个有威望有本事,别人都不敢得罪的人罩着你才行。” 叶合欢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万大夫医术精湛,人人都有生病求他的时候,他一定是最有威望的,我是万大夫的药童,他一定会罩着我。” 小鱼儿道:“不行不行,万伯伯虽然医术精湛,可只会救人很少杀人,有病的时候别人会求他,没病的时候别人才不会怕他。他罩不了你。” 叶合欢道:“李大叔名头响,武功高,别人一定不敢得罪他,如果有他罩着我,我一定能平安无事。” 小鱼儿道:“不行不行,大嘴叔叔虽然有威望有本事,可是他的外号叫不吃人头,只怕别人还没来得及害你,他肚子一饿就先把你吃了。”说着做出一个狰狞的表情。 叶合欢道:“那怎么办呀,我只认识万大夫和李大叔,别的人我一个都不知道。”然后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小鱼儿,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小鱼儿安慰道:“你别怕,幸好你现在认识了我,我从出生就在谷里生活,谷里的人谁不知道我小鱼儿的大名,别人罩不了你,我来罩着你,保管没人敢伤害你。” 叶合欢怀疑地道:“真的吗?小鱼儿哥哥,你真有这么厉害吗?” 小鱼儿挺胸道:“童叟无欺。” 叶合欢嘴角再抽,道:“小鱼儿哥哥,幺妹以后就靠你了。” 小鱼儿道:“交给我吧,幺妹,幺妹,你叫幺妹,你是女娃娃?”小鱼儿低头,脏兮兮的脸,看不清眉眼,宽大的衣服,看不清身材。这个年龄的孩子本就雌雄莫辩,小鱼儿暗自扼腕,哎呀,一失足成千古恨,怎么就收了个小丫头当跟班,女人是天下最麻烦最不讲道理的生物,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小女娃子肯定更难养了! 叶合欢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收回来岂不是要食言而肥,小鱼儿道:“我江小鱼说得出做得到,既然答应了要罩着你就一定不会反悔,不过嘛……”小鱼儿的眼睛在叶合欢的脖子处扫了扫。 叶合欢配合地问:“不过什么?” 小鱼儿道:“不过,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如果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让我去和谷里的人说说情,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必不会再难为你。” 叶合欢一囧,小小年纪就学会欺诈勒索,不愧是恶人谷出品。“小鱼儿哥哥,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长命锁,要是给了你,你却帮不了我,那该怎么办呢?” 小鱼儿道:“我小鱼儿是讲信用的,虽然算不上一言九鼎,但也绝不会背信弃义,说了会帮你就一定帮你,不然我就不是小鱼儿,是猪狗不如。” 叶合欢取下脖子上的长命锁,做足了依依不舍的样子,才磨磨蹭蹭地拿给小鱼儿。“小鱼儿哥哥,这是爹爹娘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你……拿去吧。” 小鱼儿连连点头,笑眯眯地接过长命锁,在阳光下照了照,好精致的小玩意,收个小女娃当跟班不亏不亏。 叶合欢见小鱼儿高兴,口气一转道:“小鱼儿哥哥,帮我打水,我想要洗澡。” 小鱼儿道:“为什么我要帮你打水?” 叶合欢道:“小鱼儿哥哥,你不是答应了我会帮我吗?” 小鱼儿认命地帮叶合欢打水,烧水,灌水,每次想撒手不管就被叶合欢用“猪狗不如”套住,等到被叶合欢支使着做完体力活才失悔道:“哎呀,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一块长命锁竟然诓了我去做仆人,真是失算了。” 第六章 . 恶人谷里的人确实不是泛泛之辈,也绝不是良善之辈,只不过你是坏蛋我是恶人,大家都不是好惹的,恶人和恶人住在一块儿,负负得正,如果不想自相残杀那就只能和平共处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面子这东西也是靠自己挣的。叶合欢不过是小屁孩一个,李大嘴是个吃人的,她最好还是绕着走,万春流整天闷在药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顾不上她。有了小鱼儿这个小魔星当靠山,那些恶名在外的大人们自持身份也不会找她麻烦。 叶合欢洗干净脸,换了身干净衣服,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脸,黑眼睛红嘴巴雪白的皮肤,如果有迪斯尼的粉丝在一定会大呼白雪公主。就算没心没肺如小鱼儿看见叶合欢的庐山真面目也愣了愣,然后撇撇嘴道:“长得跟白面馒头似的,小心大嘴叔叔看见你,胃口大开,一口气就把你吞了。” 后来李大嘴果然爱在叶合欢身边嗅来嗅去,小鱼儿六岁以前也遭遇过相同的事情,自从他在屠娇娇得来一些臭味十足的药粉涂在身上,整了李大嘴一回,让李大嘴闻了味道三天都没吃得下饭,李大嘴就不在他身上乱嗅了。 小鱼儿等着叶合欢受不了来向他求救,到时候他就要叶合欢把所有的宝贝都送给他,比如绣着活灵活现的鱼戏叶图案的手绢,可以连发十针的机括,柔软精致的麂皮短靴,还有只加一点点就能让汤更鲜美的调味料。 “可恶!屠姑姑又不是那个什么损人不利己的白开心,怎么可以坏我好事呢?”小鱼儿趴在窗台上,屋里屠娇娇正在给叶合欢讲解易容的诀窍。小鱼儿见屠娇娇带着叶合欢出门,立刻偷溜进屋,倒了一包辣椒粉在胭脂水粉盒子里,用手指搅匀,坏笑着又溜出去。 叶合欢成了恶人谷年纪最小的一员,最高兴的莫过于屠娇娇。小鱼儿虽说是五大恶人精心栽培的集天下之恶为一体的继承人,可一想到小鱼儿的伯伯燕南天,就算是笑弥陀哈哈儿都笑不出来。. 燕南天是恶人谷的禁忌,凡是有人胆敢在小鱼儿面前提起燕南天的名字,恐怕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会被血手杜杀掏出心脏,会是被神出鬼没的阴九幽划了脖子。 所以,尽管五大恶人都是小鱼儿的师父,都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了这个精灵古怪的徒弟,就算被小鱼儿气得哇哇跳脚,也不会一把捏断小鱼儿的脖子,让小鱼儿变成死鱼儿,可他们还是怕,这种怕是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每每想起那个人和那个人的剑,他们就怕得要死,越怕越不想死,越不想死就越怕小鱼儿知道他和燕南天的关系。就算现在大侠燕南天已经没有了,只有一个植物人药罐子在,可只要燕南天一天没有断气,这种恐惧就不会停止。 但是叶合欢不同,背景干净,年纪幼小,天赋出众,最重要的是嘴甜听话。再没有比叶家小幺妹更讨人喜欢的徒弟了。 血手杜杀,不吃人头李大嘴,阴魂不散阴九幽,笑里藏刀笑弥陀哈哈儿,这四个都是大男人,自然不会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可不男不女屠娇娇却对叶合欢看对了眼,别看屠娇娇一副今天二十明天十八的娇俏模样,她可是在江湖中已经成名三十年的老妖怪。屠娇娇外号不男不女,可大多以女性面貌示人,母性充沛一些也是正常的。小鱼儿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就是她天天抱着灌米汤,哄着睡觉,一转眼小宝宝变成了小魔星,屠娇娇只恨自己太出色,居然把小鱼儿教养得这么好。十足一个小坏蛋。现在,恶人谷忽然来了一个身家清白的小丫头,屠娇娇只觉得是上天垂怜,给她送来衣钵传人,全心全意要把一身易容功夫看家本领传给叶合欢。 “易容一道,最浅显的就是改变外貌,你看那边锄地的汉子。”叶合欢顺着屠娇娇的手望过去,再转回头身边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叶合欢一边叫着屠姑姑,一边在恶人谷里转悠,她知道那屠娇娇定是找地方易容去了。 迎面走来一人,见叶合欢坐在屠娇娇的院门外,放下锄头拄着憨声问道:“小幺妹,你找屠娇娇,她刚才不是还和你在一起吗?” 叶合欢看了看眼前这个扛着锄头的男人,正是刚才在锄地的汉子,便道:“刚才我和屠姑姑在田边说话,一眨眼屠姑姑就不见了。”叶合欢垂下头,看见男人干干净净的脚和沾着泥巴的裤腿脸上抽了抽,如果她是福尔摩斯她一定会说,田里边都是黑泥,锄地的时候一定会把裤腿挽起来,避免把裤子打脏,所以锄完地脚是脏的,而裤子是干净的,就算锄地的人爱干净锄完地就把脚洗了,但既然这个人爱干净,那么就一定舍不得把裤子弄脏。 破绽呀! 那人道:“那你去杜老大那里看一看,昨天屠娇娇还说要去杜老大那里接小鱼儿,或许她自己先过去了也说不定。” 五大恶人轮流抚养小鱼儿,跟杜杀在一起的时间是真的伤不起。他从小鱼儿四岁就开始让小鱼儿见血,从野狗到小老虎,六岁的时候小鱼儿已杀了五条狗、四只狼、两只小山猫、一只小老虎,他身上的伤疤,数一数已有二十多条。好好的,把自己家弄得跟野生动物园一样,杜杀也算得上呕心沥血折磨小鱼儿了。 听说最近杜杀弄了一头猛虎回来,住在他附近的居民纷纷搬家,他只管抓不管养,饿得那老虎挠墙撞壁,嗷嗷直叫,简直是扰民。万一这老虎饿极了跑出来,杀了吧是不给杜老大面子找死,不杀那更是找死。 叶合欢看了那人一眼,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屠姑姑最疼爱小鱼儿哥哥,她一定是迫不及待要去接小鱼儿了。”叶合欢站起来,靠近那人,心里想着是继续装傻还是戳穿,万一戳穿了,屠娇娇羞恼起来觉得丢了面子记恨自己怎么办。忽然闻到一股香味,这香味很明显是从这男人身上传来的。一个种地的大男人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香粉味道,叶合欢明白了,原来这才是屠娇娇留给自己的破绽。 叶合欢再走近一步,皱着鼻子吸了吸气道:“好香好香,你身上怎么会屠姑姑的味道,难道……”那人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难道刚才屠姑姑是找你说私房话儿去了,你们亲亲我我,搂搂抱抱,你才会染上屠姑姑的味道。” 那人额上青筋一冒,敲了叶合欢一个脑瓜镚儿,声音一变,变成屠娇娇柔媚的嗓音:“胡说八道坏我清誉,难道我屠娇娇会看上这样的男人,死小鬼,真是没眼光!” 叶合欢惊道:“啊,原来你是屠姑姑,屠姑姑怎么变成男人了?” 屠娇娇媚笑道:“小鬼,再装就过了,你的小鼻子还真灵。易容的第一步是改变外貌,第二步就是要改变动作,第三步就是改变声音,第四步就是要改变气味,不同的人身上带着不同的气味,就算你外貌改变,动作改变,声音改变,可熟悉的人一靠近你,立刻就会从体味上识破你。改变气味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洗去身上的香味或是用更浓郁的味道遮掩原来的气味,而是要调配出和你模仿的人相同的味道,小幺妹,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等你学会了制作人皮面具,屠姑姑就教你调香,这可是连你小鱼儿哥哥也不会的哟。” 小鱼儿是男孩子,只要会易容会简单地掩盖身上的气味就行了,自然不会像女儿家一样学习梳妆打扮,调脂抹粉。屠娇娇除了是一个易容高手,更是一名调香师,不管是花香体香还是迷香毒香,她可以用香薰让人飘飘欲仙,也可以用香薰杀人于无形。 叶合欢受教地点点头,两人又回到屠娇娇的香闺。屠娇娇洗去易容,便与叶合欢说着化妆要点,便拿起脂粉盒子做示范。叶合欢抽了抽鼻子,咦了一声,屠娇娇看了她一眼,拿起粉刷沾上胭脂,在脸上扫了扫。 不一会儿,屠娇娇的香闺里传出一声尖叫:“小鱼儿,你这个死小鬼,辣死老娘了——” 第七章 . “啧,自从你跟着屠姑姑学习易容以后,你的脸就一天一变,我都快忘记你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小鱼儿的眼睛在叶合欢的脸上转来转去,出手如电,捏了捏叶合欢的脸蛋,想要把叶合欢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揭下来。 叶合欢呼痛,小鱼儿揉了揉她的脸,搓了搓手指道:“咦?摸起来跟真的一样,我记得你是尖下巴,怎么现在变成圆脸的胖丫头去了?难道是恶人谷里的水土养人,把你给喂胖了?” 恶人谷的水土会养人,这句话说出去也没人信。 叶合欢扁着嘴,委屈地摸摸脸蛋,道:“我以前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瘦得跟皮包骨头一样,当然张着一张锥子脸,现在顿顿有肉,白面馒头管饱,吃得好睡得好,当然会长胖。” 其实现在的叶合欢长得也不胖,脸上多了一点小孩子该有的婴儿肥,圆润可爱,绝对不是小鱼儿说的胖丫头。 恶人谷的人有些长相狰狞凶恶,有些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还有一些纯粹长了一张路人脸,一副良民相,谁能把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和“摧心掌”、“穿肠手”、“裂骨刀”这样的外号联系在一起。 这些人对叶合欢都不错,所谓的不错就是从来不会拿叶合欢出气,好一点的如朱大婶偶尔还会拿几块糕点送叶合欢吃,差一点的如司马烟顶多视叶合欢为空气。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特别是同小鱼儿这个连五大恶人都头痛的小魔星一比,叶合欢乖巧的就跟小白兔一样。 叶合欢名义上是万春流的药童,住在药庐里,自然也跟着万春流一起开伙。用过早饭,万春流要么关在房间里研究药方要么背上药篓去山上采药,叶合欢就屠娇娇处学习易容调香,中午跟着屠娇娇吃饭。.屠娇娇在厨房里做菜,她就在旁边打下手,屠娇娇的厨艺真不怎么样,江湖人士不拘小节,食物只要能入口就无妨。叶合欢大概花了五天的时间,就争取到了厨房的使用权。 第一次尝到叶合欢端上来的菜肴,屠娇娇脸色微变,扫了叶合欢一眼,便默默地端起碗开始夹菜。叶合欢被屠娇娇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屠姑姑居然会用审视的目光来打量她。 吃罢饭,屠娇娇道:“幺妹,你今年才六岁吧。” 叶合欢答:“马上就七岁了,今年虚岁应该有八岁了。” 屠娇娇问:“那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烧饭做菜了?” 上辈子。叶合欢道:“我娘四岁的时候就教我打络子,做点心,五岁的时候就教了我一些粗浅的刺绣技艺,带着我下厨做菜。家里只有一个嬷嬷,做一些粗重的活计,其他的都是我娘带着我打理管家。娘说女人要持家有道,绣活儿和厨艺都是最基本的。后来跟着娘一起四处游荡,野菜干涩难以下咽,娘和我便想法子把野菜料理的好吃一些。再后来娘死了,我被一户农家收留,家里大大小小的粗活都在做,没几个月就被那家人卖给了人牙子。” 屠娇娇本来只想问问叶合欢小小年纪怎么做出来的饭菜竟比她要可口许多,哪知道叶合欢拉拉杂杂说了这么些闲话,听到叶合欢身世飘零,屠娇娇也不禁暗自唏嘘。那外面的世界竟然连恶人谷的都不如,贫穷饥荒瘟疫洪水,各种苦难,比起来恶人谷反而成了天堂。 唏嘘过后,屠娇娇听得叶合欢如此能干,也不管叶合欢其实还是个比灶台高一点的黄毛丫头,索性就把做饭一事都托付给了她。本来还不觉得,现在和叶合欢做的饭菜一比,屠娇娇做的东西简直就成了猪食。 没几天,路过的李大嘴闻着味道就进来了,桌上立马多了一副碗筷。李大嘴吃饱喝足以后便拍拍肚子道:“不错,若是拿人肉给你烹调,想必滋味更加让人垂涎。” 又过了几天,上桌吃饭的人多了哈哈儿,然后阴九幽默默地从角落里出来,就连血手杜杀这个酷哥也加了个座位。 聚餐的地方也从屠娇娇的家改在了一间荒置的屋子里。五大恶人虽也不信谁,都怕对方使坏下毒,却都不信叶合欢敢乱来。事实上叶合欢的确不敢,也没必要在饭食上动手脚,她又不是小鱼儿,喜欢平白无故地整蛊寻开心。 从此以后,叶合欢便兼职当上了厨娘。恶人谷里住着从前的天下第一名厨,老头性格孤僻,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摧残才会选择隐居恶人谷。就算进了恶人谷也不爱搭理人,除了他的妻子,也就是朱大婶,几乎不和别人说话。 这个“几乎”就表示事情有例外,老头无意中看见了小鱼儿的手,便追着小鱼儿要收他为徒,小鱼儿跟着老头学了两手便腻味了。洗手作羹汤,这是娘们做的事情,不知道谁谁谁说,君子远庖厨,你看杜叔叔那么酷的人什么时候煲过汤,想一想那画面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小鱼儿抓来叶合欢当替罪羊,老头被小鱼儿这种无所谓敷衍态度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是在见过叶合欢的手以后便保持了沉默,在摸了叶合欢雕的萝卜花以后眼中冒出了火星,在吃了叶合欢做的青菜豆腐以后便不再追着小鱼儿拿拐杖敲他的头了。 叶合欢多了一个天下第一名厨的关门弟子的身份,烹饪技术越发精进,到叶合欢十三岁的时候老头便说他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的了。 于是,凭借着厨艺叶合欢终于在恶人谷了独立的容身之所。她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把新家收拾整理干净,勉强有了人气。 李大嘴送来了全套的炊具,屠娇娇送来了成衣和布匹,万春流送来文房四宝。这三个人是当着叶合欢的面送来了祝贺乔迁之喜的礼物。叶合欢早上出去,傍晚回来,便发现家里又多了一些东西。后院用竹篱笆围了一个圈,圈里多了些鸡鸭兔,厨房里的米缸装满了白花花的大米,油罐里装满了菜油,揭开原来空空如也的地窖,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哟,居然连冰窖都改造好了。 叶合欢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些是杜杀、哈哈儿、阴九幽送来的贺礼。做好事不留名,这些恶人倒比江湖上大多数人都有情有义。 小鱼儿进叶合欢的新家转了一圈,立刻就霸占了一间,嘴上说得好听:“我看你这里什么东西都齐备了,送你些金子银子既不能吃又太俗气,索性送你个贴身保镖,以后我就住这间房,万一有人摸上门来也能保护你,你不用太感激我。” 叶合欢对小鱼儿的自来熟和爱占便宜已经免疫了,更何况小鱼儿能在这里住几天,他每天跟着五位师父练功,跟着谁吃住就归谁管。说是霸占叶合欢的新家,其实也就是找个落脚的地方。叶合欢皮是小萝莉,芯子可是成年人,也不会和一条小鱼斤斤计较。 于是,两个人在叶合欢七岁那年同居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如果小鱼儿聆听过圣人的教诲,一定不会傻不愣登地自投罗网。口胡!日后每每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小鱼儿忍不住挥自己两个大嘴巴,好端端的一尾漏网之鱼,海阔本可凭鱼跃,却偏偏自己钻进了网里去。 第八章 . 叶合欢很好奇,到底恶人谷里的原住民是靠什么维持生计,虽然恶人谷里不乏沃土,但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种田发家致富奔小康的世外桃源。.种地的人不多,大部分田地都荒废着,极少数的开垦出来的田地种的也不是稻谷麦子之类的粮食作物,而是些红薯白菜豌豆苗什么的,方便谷里的人想吃绿色蔬菜时就到地里去扯一把。 恶人谷地势隐蔽,掩藏在昆仑山深处,周围群山环绕,只能从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进出。每隔旬日,谷中居民便会悄悄出谷,到就近的集市上去采购生活用品。恶人谷中诸人均是昔年在江湖中恶贯满盈的凶徒,就算要金盆洗手退隐山林,也并非孑然一身之辈。若是清洁溜溜,裸身入户,那岂不是落得个晚景凄凉的下场。谷里的人虽然不是绫罗绸缎,日日大鱼大肉,但每日用度绝对能保证他们吃饱喝足。 五大恶人在叶合欢处开伙,就算是雇了个童工当厨子,都是成名人物自然也做不出白吃白喝的事情来。金元宝没有,金叶子管够。叶合欢也算是赚了第一桶金。 “叮——发现一般等价物,是否拾取?” 叶合欢如闻天籁,这是自穿越以来控制面板首次出现明确的反应。 “获得金叶子一袋。是否开启商品交易界面?” 叶合欢抖了抖,迅速窜回卧房,插上门销,关上窗户,脱鞋抬脚上床,落下素色帐子。眼前顿时一变,仿佛置身于时空流变光影幻化的奇境之中。 “开启商品交易界面。第一序列用户,滴滴滴,叶合欢,请用户确认身份。” 叶合欢只觉大脑仿佛被针一戳,短暂的刺痛。 “身份确认。自动搜索互联网……搜索失败……自动搜索天网……搜索失败……自动搜索星网……滴滴滴……星网接入……接入完成。滴——第一序列用户叶合欢,精神能量不达标,启动保护程序,是否进行星网单向屏蔽?” 叶合欢压抑内心的激动,大脑高速运转。.互联网是低端网络,是第三次科技革命的产物,这个年代连工业革命的萌芽都没有,蒸汽机都不存在更不用说计算机了。天网是四级文明普遍使用的联网方式,诞生于二十八世纪,叶合欢穿越的时候她所处时代的天网技术已经发展到巅峰,初步实现了虚拟空间精神具现化,“人生大赢家”游戏就是立足于此的一项科学技术。星网是六级以上文明的交互方式,在叶合欢的年代曾经有位顶级黑客强行突破了星网的屏障,妄图将自己的精神体接入其中,结果在五千微秒内被轰杀成渣,大脑如同从几十层楼上摔下来的西瓜,悾察!目击者从此以后不再吃红油豆花。 叶合欢现在完全可以拒绝接入星网,她的安全可以得到百分百的保障,虽知道单向屏蔽是怎么一回事。 富贵险中求,拼了! “单向屏蔽建立完成。自动筛选低级星网区域,滴滴滴……筛选完成……筛选结果:一个。区域评价:适合人群——罗曼帝国(或其他六级文明政权)三到七岁健康幼儿,最低启动能量——贵金属,综合等级——E。是否进入该区域?” 叶合欢嘴角抽了抽。□裸的鄙视呀! “第一序列用户叶合欢成功进入紫藤苑。土地模块建立,河流模块建立,植物模块,物品模块建立……发现第一序列用户叶合欢拥有房屋模块,是否植入紫藤苑?” 房屋模块?叶合欢一愣,迅速打开自己的控制面板,瞳孔簌簌闪动,定格在一副田园屋舍画面上,正是采云峰飞来时她所处的私人住宅。 好好好,叶合欢连说三个好字,老天对她还不薄,虽然莫名其妙穿越了重生了,但她辛辛苦苦精心打造的家还没有丢。叶合欢试着想要进入房屋中,眼前的平台画面转换,田园屋舍依然如同模型大小,虽然一应俱全,但她的身体却无法进入。 “房屋模块植入成功。阳光,云层,雨水,风力,气温……数据库建立完毕,紫藤苑建立完毕。第一序列用户叶合欢财产状况如下:完整田园屋舍一处,灵田一亩,作物零,矿石零,金叶子一袋。开启商品交易界面,滴……星网单向屏蔽……用户隐身……筛选可兑换物品……筛选完毕。” 叶合欢眼前哗哗哗列出一串图文并茂的商品来,食物,丹药,矿石,作物,动物,衣服,配饰,武器,工具……满目琳琅的商品让叶合欢心花怒放。她选中一项,浏览详细资料,脸上欣喜的表情逐渐消失,越看脸色越黑。 歧视呀!绝对是□裸的种族歧视。 一颗极品小还丹居然要求使用者的精神力值达到五百以上,或是使用者身份属于六级以上文明政权,或是七百九十九标准一般等价物。丹药也就算了,一条普通的雪蚕丝襦裙也要求使用者的精神力达到三百五,或是使用者身份属于四级以上文明政权,或是三百九十九标准一般等价物。 叶合欢查看了自己的属性,由于穿越的原因,她现在这具身体所处的时代是在封建社会铁器时代,可以归入到二级文明。文明进程绝不是叶合欢靠一己之力能够推动的,那是全社会全人类经过长久的奋斗才能得到文明进步。叶合欢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走,第一是努力提升自己的精神力,第二就是努力赚钱。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叶合欢购买了少量植物种子,十几条休眠期的雪蚕宝宝。一般情况下,原料都比较便宜,赚钱的都是深加工后的产品。老子买不起,还不准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 一袋金叶子瞬间就轻了一半,叶合欢数了数,身子一抖,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屠娇娇他们交给她的生活费。 额滴个神呀,她这算不算挪用公款,占便宜占到十大恶人的头上去了。 叶合欢脑海中浮现起河东狮吼的屠娇娇,冷酷无情的杜老大,阴风阵阵的阴九幽,血盆大口的李大嘴,笑里藏刀的哈哈儿,头一甩,打了个寒颤。 “小幺妹,小幺妹,再不出来救命,小鱼儿就变成死鱼儿去了。”门外传来小鱼儿有气无力的叫唤,然后一扇一扇门被推开的响声。 “来了。”被小鱼儿催命似的一嚷,叶合欢只得暂时放下后怕,连忙出去看个究竟。 小鱼儿仰面躺在地上,一身衣裳成了破布条,叶合欢才扶起他的手臂,耳边一声闷哼。“啧啧,杜老大下手也太狠了,你不是说你六岁以后就没受过伤了吗?今天怎么伤得如此严重?撑着点。” 小鱼儿道:“杜叔叔今天给我准备了条斑斓猛虎,饿了那只大虫两天两夜,他又封了我右手的穴道,才把我扔进虎穴里。狠,怎么不狠!快去给我弄一盆洗澡水,小心我的背。” 幸亏叶合欢早有准备,自从小鱼儿和叶合欢住一块以后,万春流就把给小鱼儿泡澡的药汤方子交给了叶合欢。早早迟迟厨房里都在熬药,随时兑上水就可以拿来泡澡。 叶合欢道:“你先把丹药服了,没受内伤吧?骨头有没有断?” 小鱼儿把药丸囫囵吞下,牛饮了一大碗温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脱下衣服,小鱼儿遍体鳞伤,血迹斑斑。叶合欢面露不忍,轻轻撕扯粘在小鱼儿皮肤上破布,被小鱼儿鄙视地一哂。小鱼儿不管三七二十一,撕开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跳进浴桶里,被热气一蒸,发出舒服的呻吟。 叶合欢道:“你先泡着,我去帮你配点药。” 小鱼儿一下水,便真是如鱼得水,立刻就活了过来,不在乎地说:“不用不用,上次配的金疮药不是还有一瓶吗?就用那个,这点小伤,不出两天就好了。就是这衣服,还要你给我补补,我一共就两身衣服。上次趁大嘴叔上茅厕时丢火炮炸粪坑,结果被大嘴叔抓住抱了一个满怀,衣服臭气熏天,穿不得只能扔了作罢。这一身衣服成了乞丐装,杜叔叔太狠了,这不是要我小鱼儿光屁股吗?” 叶合欢翻了个白眼。回房给小鱼儿拿了一套新衣服出来,小鱼儿眼睛一亮,小孩子总是喜欢穿新衣服的。 第九章 . “你确定这个药方真的管用?”小鱼儿怀疑地转头,看向正在专专心心给他刷手臂的叶合欢。.小鱼儿抽了抽鼻子,他原以为外敷的膏药都是臭烘烘的,不知叶合欢从哪本古籍上琢磨出来了一个药方,闻起来就跟莫老头厨房里的香料一样。幸好不是屠姑姑梳妆台上的脂粉香味,不然打死他也不会答应叶合欢在自己身体上胡搞瞎搞,就算这膏药是传说中少林寺十八铜人的护肤秘方。 “实践出真知,小鱼儿,要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要想成为武林高手洗个滚水澡算什么。”叶合欢抬高小鱼儿的手臂,娴熟地给猪蹄刷酱,然后洁白的绷带如体操运动员手中挥舞的彩带,旋转缠绕上小鱼儿的手臂,新鲜木乃伊瞬间出笼。 小鱼儿咬着牙跳进热汤里,水温暖而不烫,浓浓的药香熏得小鱼儿晕晕乎乎,恍惚中仿佛看见了一笼香喷喷的粉蒸肉。 叶合欢给浴桶盖上盖子,露出小鱼儿的头,见小鱼儿脸上没有流露出痛苦不适的表情,就放心地在书案上铺开了一幅宣纸,瞧了瞧小鱼儿,开始挥毫泼墨。 洗桑拿确实舒服,就是因为舒服,小鱼儿才没有一下水就蹦出来把浴桶踢翻,谁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昨天得了叶合欢做的新衣裳,小鱼儿一时嘴贱问叶合欢有什么想要的,比如说小兔子小花狗,不管是养着好玩还是煎炸烧炖都随她。哪知道叶合欢的思维异于常人,眼珠子一转,便说起她新得的药方还没验证过,正好小鱼儿浑身是伤正好所需的药材都收集齐了正好小鱼儿自投罗网……啊不,是正好小鱼儿毛遂自荐,一个是三分回礼七分好奇,一个是谋划已久愿者上钩,结果今天小鱼儿就被叶合欢鼓捣成了上锅蒸的木乃伊。 小鱼儿道:“幺妹,你在画什么?” 叶合欢道:“闲着也是闲着,练练手,就快好了。.” 小鱼儿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我也觉得我就快好了。”小鱼儿越闻越觉得自己就是一笼粉蒸肉,一锅炖蹄髈,一只叫花鸡。 须臾,叶合欢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见小鱼儿颔首以对,却原来是这小子居然蒸着蒸着昏昏欲睡,下巴抵着浴桶盖子头一点一点的。 叶合欢敲了敲木盖子,小鱼儿立刻惊醒,叶合欢解开绷带验收成果,身子一僵,马上若无其事地绕到小鱼儿身后,仿佛是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察小鱼儿的身体。 叶合欢问:“感觉怎么样?” 小鱼儿握了握拳,弯起手臂做了一个健美的动作,道:“我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说着小鱼儿一拳捶向木盖子,盖子立刻破了一个洞。看了看自己的指节,曲张几下,小鱼儿兴奋地说:“完全不会痛。” 叶合欢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先把衣服穿上吧,哈哈。”一张厚棉布盖住小鱼儿的身体,小鱼儿迅速擦干,擦着擦着,小鱼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为什么肚子上一圈白一圈黑,就跟上次在山谷里看见的那匹古怪的马一样。 小鱼儿沉着脸看向叶合欢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合欢道:“绷带不够长,绑得太严实,应该要不了几天肤色就能恢复正常,哈哈,我们要朝好的方向看,比如你的手臂够白够嫩,皮也够硬。第一次使用,工作还不熟悉,下一次不会了。” 小鱼儿吼道:“还想有下一次,这一圈一圈的叫我怎么见人,还有我脸上黑黑的,身子白白的,人家还以为我是鬼故事里换头的妖怪呢!” 叶合欢抽了抽嘴角道:“哪有那么严重,你想多了,小鱼儿哥哥,平时你只要把衣服穿好,别人怎么会看得见,熬过这几天就恢复原状了,不要这么小气咯。大不了我给你画一幅画像,留下你的光辉形象,保管迷死万千少女。” 小鱼儿道:“不行,你把我害成这个鬼样子,岂是随随便便画一幅画就能敷衍过去的,你以为你是顾恺之还是吴道子?以后饭全部你做,家务全部你包,一季两套新衣一双新鞋,还有还有……上次你用来迷翻小狗的药水要给我五瓶,不,十瓶。” 叶合欢撇撇嘴,烧饭做菜家务活你江大少爷什么时候动过一根手指头,新衣新鞋我平时练手就按着你的尺寸做了不少,唯独这十香软筋散……“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十香软筋散的原料难以收集,我自己也才做了五瓶,我顶多给你两瓶。” “三瓶。”小鱼儿讨价还价。 “两瓶半,不要拉倒。”叶合欢道。 “成交。”小鱼儿笑眯了眼。“对了,我的画像……耶,这分明就是一笼包子嘛!不行,你得重新画一幅,要白衣白裤玉树临风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那种。” 叶合欢抢过小鱼儿揉在手里的宣纸,没好气地道:“还回眸一笑百媚生呢,你看看你的脸,脸蛋上两坨肉,本来就是包子,还愣充美男子。” 小鱼儿道:“虽说男子汉大丈夫,外表算个球,但是听万伯伯说,我爹当年是江湖第一美男子,天底下没有女人能够挡住他的一笑,我是我爹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叶合欢压低声音叫道:“哎呀,你找死不要拉上我,明知道杜老大他们不许别人提起你的身世,你不要给我惹麻烦,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小鱼儿道:“知道了知道了,这附近没有人,想我小鱼儿耳聪目明,难道连这点警觉都没有吗?” 凭叶合欢的精神力也感应到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方圆五十米之内的确没有人,所以才会放任小鱼儿把他爹是谁说出口。 “我无意中也听屠姑姑提起过,你姓江,你爹自然也姓江,昔年江湖上最有名气的世家公子就是玉郎江枫,你爹的绝世风采就连屠姑姑说起他的名字都满脸的少女情怀,想必你爹必定是俊美无俦,才会让人念念不忘。不过……说起这江枫,也只是有一张好皮相罢了,真正让天下人景仰的还得属江枫的义兄。”叶合欢重新铺开一幅宣纸,饱蘸浓墨,在宣纸右面写下“玉郎江枫”四个字。 “是谁?”小鱼儿问。 “大侠,燕南天。”叶合欢的声音渐悄。 燕南天三个字是恶人谷的禁忌,叶合欢来的第一天万春流便给她讲了一些绝对不能做的事情,不能得罪小鱼儿,不能提起燕南天,得罪了小鱼儿或许会被整得生不如死,但至少还能活着,小鱼儿只是顽劣,心地却不坏。若是提起燕南天,特别是在小鱼儿面前提起燕南天,则必死无疑。 现在叶合欢居然在小鱼儿面前说出了燕南天的名字,更甚者说破了小鱼儿与燕南天的关系,难道她真的是不怕死? “别说了。”小鱼儿表情严肃,“你若还想要你的小命的话,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只要有一个字让他们听见了,你我都活不了。” 叶合欢一笑,“画好了。我得去给药罐子叔叔换药汤了,你来吗?” 小鱼儿道:“同去。” 好一个浊世翩翩美男子,跃然纸上! 第十章 . 小鱼儿一阵风似的跑出去,脸上挂着笑,眼珠子转来转去,东瞅瞅西瞧瞧,仿佛什么都一扫而过,又仿佛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他的笑既让人觉得讨喜,就像是家里最天真可爱的小儿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夸一声小机灵鬼。可只要想想小鱼儿平日里的行事手段,看见他的人便忍不住关上门闭上窗,稍不留神便会被他撒上一身痒痒粉,或是十天半个月也洗不掉气味的臭粉。 这还是轻的,若是被小鱼儿摸到了家中,只怕大姑娘的鸳鸯肚兜就会不翼而飞,没多久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一个男人怀里掉出来。 这恶人谷中有不是母老虎的大姑娘吗?小鱼儿小孩子不懂事,又是滑不溜秋的一条小鱼逮不住,母老虎的爪子自然就抓上了那唐突佳人的流氓的脸! 叶合欢顶着一张丑八怪的脸出门,猪鼻子,厚嘴唇,两道眉毛就跟隔着一条河似的,唯一称得上明亮的大眼睛,偏偏从太阳穴到眉骨长了一块红斑,嘴角向下吊着,一脸苦相,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两个人一个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一个慢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中间隔了几十步远,谁也不搭理谁。走到岔路口,一个往东,一个向西,一个仍然慢悠悠地走着,跟乌龟爬一样,一个却跳上了屋顶,像只猫一样从这家跳到那家。 “万伯伯,小鱼儿来看你了。”小鱼儿推开门,没有人,自然是没有人的。他前几天就听说万春流又要上山采药,今早上天还没亮,小鱼儿就看见万春流背着药篓出谷去了。 小鱼儿像是忘记万春流已经不在家了一样,一间房一间房地推开门,自言自语地说:“万伯伯难道又采药去了?呵,正好,我悄悄地去找一找,万伯伯的药丸子放在哪里?拉肚子,呕吐,流鼻血,我一样拿一点,他必定不知道。” 小鱼儿进了药庐,眼角都没有扫一下,躺在浴桶里一动不动的植物人,径直翻箱倒柜,看着顺眼的就把药瓶揣进怀里。. “药罐子叔叔,你可别告诉万伯伯,小鱼儿来过,不然万伯伯又要喂我喝苦兮兮的药了。对了,药罐子叔叔,你不能说话不能动,不知道能不能听见小鱼儿说话呢?多半是听不见了,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是不是特别难受,小鱼儿来帮你换一个姿势。”说着小鱼儿便将植物人移动了一下,捏了捏药罐子叔叔的手臂,又道:“药罐子叔叔,你躺着也无聊,不如让小鱼儿来陪你玩,对了,就帮小鱼儿认认穴道吧。” 小鱼儿拿出一盒银针,拈起一根,便扎在植物人的手臂上,植物人完全没有反应。房间里不时响起“哎呀扎错了”的说话声,药罐子叔叔的两条手臂片刻间就成了刺猬。 一个人影从窗外飞过,快得如同一缕游魂。 “小鱼儿,你在做什么?”叶合欢推门进来,见小鱼儿正扎针扎得不亦乐乎,绷着脸说:“你要是把人给弄死了,万大夫没了试药的人,可是要抓你来做替代的。” 小鱼儿道:“怎么会把人弄死了,我这是在给药罐子叔叔舒筋活血,做做按摩,上次屠姑姑不是摘了好些花瓣要洗个香喷喷的花瓣浴吗?我给药罐子叔叔也泡泡,让药罐子叔叔也白白嫩嫩,花气袭人。” “你就别捣乱了,花瓣浴没有,芝麻酱浴倒是现成的。”叶合欢拿出一罐子芝麻酱似的糊状膏药。 小鱼儿笑了:“我这里正好有一卷白布,来来来,我们来做叫花鸡。反正万伯伯不在,药罐子叔叔又不能动,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没人知道。嘻嘻,等万伯伯回来看见药罐子叔叔成了绷带鬼,肯定会吓一跳。” 阴九幽吊在窗外,看着两个小鬼把燕南天绑得跟个鬼一样,一股股香喷喷的粉蒸肉的味道从窗里飘出来。待两个小鬼做完了坏事,他才离开。 阴九幽到了杜杀的房子,杜杀住在恶人谷的边缘,屋外便是荒山。左邻右舍搬走以后,这里越发成了禁地。 杜杀正在擦拭左手上的铁钩,身后一阵风吹便知道是阴九幽来了:“小鱼儿又去万春流的药庐了,他做了什么?” 阴九幽的声音飘飘忽忽:“他趁万春流不在,进去偷了一些毒药,然后那个小丫头进来了,两个人在捉弄燕南天,给燕南天涂了一些香料,又绑上了绷带,加热水煮了起来。” 杜杀道:“没有其他?” 阴九幽道:“没有,两人做完这些就走了。那燕南天被他们搞得脱了层皮,浑身上下都白净得很,这小鱼儿真是越来越坏了。想这燕南天也是江湖上一代大侠,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若是以后小鱼儿知道……” 杜杀厉声道:“他不会知道。”左手寒光一闪,铁钩森然。“那个小姑娘怎么样?” 恶人谷里有五大恶人,阴九幽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可每次面对杜杀他都不得不称呼一声杜老大,这杜杀虽然不常说话却绝对是五人中最有地位的人物。“那个小丫头现在是屠娇娇的关门弟子,被小鱼儿吃得死死的,有点小聪明,不过……比起小鱼儿差远了。” 李大嘴推门进来道:“小鱼儿从小在恶人谷中生活,耳濡目染,都是些邪恶行径,我们告诉他老鼠是白的猫是黑的,他自然也就这么认为,小鱼儿是我们五大恶人的弟子,可不是什么燕南天的侄子。我们打不赢一个大侠,难道还教不出一个小坏蛋吗?” 屠娇娇的笑声传来:“小幺妹可是我的乖徒儿,又听话又懂事,最难得是不分是非,做起事来全凭自己的意愿,活脱脱就是一个邪魔外道。阴老鬼你说小幺妹比小鱼儿,我看不见得吧。” 哈哈儿哈哈大笑道:“娇娇姑娘这是为自己的小徒弟抱不平了,我看两个都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连燕南天都敢整,真是有前途。”哈哈儿不提现在燕南天只是废人一个,仿佛只要他还是燕南天,能占他的一分便宜就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五大恶人齐聚一堂,交流为非作歹的心得。另一厢,小鱼儿和叶合欢却悄悄去了谷外的一个山坳玩耍。 小鱼儿嘴里嚼着草根,翘着腿,躺在草地上,看了一眼正在移栽花草的叶合欢一眼,道:“你说那个人还会不会醒过来?” 叶合欢小心翼翼地把一株断肠草拔起来,皱着眉头看向花丛,这断肠草与情花乃是比邻而生,莫非……此处竟长有情花不成? 小鱼儿见叶合欢不说话,叫道:“你聋了,我在和你说话呢?”见叶合欢趴在草地上,在花丛中探了探去。 叶合欢停在一株白花前,捡了根枯枝拨开花茎,果然在花朵下发现了一层小刺,居然真的是情花。 小鱼儿伸手就要把情花摘下来,叶合欢眼疾手快地拦住。这情花有毒,被情花刺扎到,中了情花毒的人只要想起爱人便会口中五味泛滥,心如刀绞,若是中毒太深会受心痛折磨而死。小鱼儿还是个不识愁滋味的顽童,这情花毒虽然不至于让他心痛而死,可却能引发心悸,小孩子抵抗力本就不如成年人,一旦得了病稍不注意就会一命呜呼。 叶合欢将情花与断肠草相生相克的药性告知小鱼儿,小鱼儿不仅不怕反倒一脸兴趣盎然,叶合欢一见他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又在盘算什么坏主意。叶合欢将情花和断肠草一样挖了完整的一株,害人的玩意也能成为保命的东西,有了断肠草还怕没有绝情丹。 远处山坡上,人如墨点,一个斗篷覆身的神秘人遥遥注视草地上正在嬉闹的两个小孩子。小鱼儿心有所感抬头一望,那人一晃却不见了踪影。 第十一章 . “叮——发现曼陀罗完整植株,是否移栽?” 叶合欢开启控制面板,耳边立刻响起一声提示。.平日里叶合欢都将控制面板置于屏蔽状态,不然一天下来叮叮声不绝于耳,长期暴露于噪音当中就算不会耳聋也容易造成精神错乱。她讲控制面板调节到最低感应状态,除非宿主的生命值低于基本生存点控制面板才会自动激活保护机制。 眼前有两株根须完整的白□花,花冠呈漏斗状,花瓣相连如裙裾,花下有蒴果,蒴果表面有硬刺。情花花朵具有麻醉效果,以酒送服会令人产生飘飘然的迷醉感,蒴果及茎叶上的绒刺却是有毒的。若是不小心被扎到,只要一月不妄动情爱之心,毒素就会自然排解,若是不能忘情弃爱,中毒就会越来越深,发作之时心痛如绞,除非服用绝情丹方可治愈。 情花原是曼陀罗的一种,产自天竺。曼陀罗之名乃是梵文音译,意思是坛场,指一切圣贤、一切功德的聚集之处。且不管这曼陀罗是毒花还是仙草,叶合欢倒是知道用曼陀罗可以调制出顶级麻醉药,麻沸散。这剂麻沸散不止可用作手术时的麻醉剂,配方稍微修改一下便可变换出蒙汗药、迷幻药等精神毒品来。用情花提纯制造出来的毒品,服用者不仅可以享受飘飘欲仙的迷醉感觉,还不用担心会如吸食白粉一般对身体机能造成极大的危害。要说危害不是没用,但就如同烟酒一般,在人体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房间内的情花消失的无影无踪,叶合欢躺在床上,意识却连入了星网。若是情花成功实现大面积培育,她不介意制造一些“Amour”来盈利。.Amour是叶合欢无意间调制出来的香水,主要材料就是曼陀罗,在三十一世纪白色曼陀罗早就已经绝种,偶尔发现一两株紫色曼陀罗,但不知道是自然气候的原因还是植物的基因发生了异变,始终无法大量培育。叶合欢偶然得到了一株紫色曼陀罗的标本,用花瓣入药时却产生了似有若无的香味,不小心被助手吸入,助手当即呈现出放空状态,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仿佛整个人升入了天堂。等助手清醒过来,叶合欢立刻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助手泪流满面地说他看见已经死去的初恋情人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叶合欢重新修改了配方,降低了药剂的迷幻效果制成香水,Amour一推出市场立刻成为女性顾客趋之若鹜的畅销产品,甚至有顾客私下来找叶合欢要订做高浓度的Amour。如果不是因为后来有诈欺师利用高浓度的Amour盗窃了联邦银行八十亿联邦币,联邦对Amour香水进行封杀,叶合欢也不会全身心投入到“人生大赢家”游戏里去。 如果情花能够提炼出效果更惊人的迷幻剂来,那么叶合欢准备拿它上星网试试水,如果能够一炮而红,那她以后小还丹就能吃一瓶扔一瓶,雪蚕丝的裙子都可以拿来当抹布用。 “叮——发现古武者,修为……登峰造极,级别……大师。” 正当叶合欢沉浸在美好想象中的时候,提示音陡然响起。叶合欢愣了愣,大师?整个恶人谷里个人战斗水平最高的要数血手杜杀,不过也只得到了专家的评价,但就其身体素质指数来说,在专家这一级别里也只能算中等,李大嘴阴九幽的评价是高级巅峰武者,而屠娇娇哈哈儿就更不如了。现在哪里又跑出来一个修为登峰造极的大师? 等等,还漏了一个,燕南天! 叶合欢曾经启动控制面板探测过恶人谷里所有的住户,当她看见燕南天这个植物人居然是个武学大师时候,简直是大吃一惊。想不到整个恶人谷里面最厉害的居然是药罐子叔叔。叶合欢知道这个世界与一本古武小说非常相似,虽然对小说剧情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但由于后来玩过一个基于小说改编的游戏,所以对故事中的牛逼人物还有几分印象的。当时为了做任务,光是和发布任务的NPC万春流就不知道打过多少交道,所以叶合欢一开始才会主动和万大夫套近乎,谁叫这是她最熟悉的人物之一,仅次于游戏的主角江小鱼。 说起江小鱼,叶合欢就头疼,这个NPC总是发布一些棘手的任务,虽然奖励不菲,可是麻烦也多。叶合欢曾经为了搞到猴儿酒来交任务,在游戏空间里整整困了一个月,他妈的身上都快长毛了,才和猴王的亲密度达到友好,得到礼物猴儿酒。 叶合欢会改行做生活玩家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受不了NPC的折磨,当了生活玩家,别说猴儿酒可以自给自足,就是猴子她都可以养一群。 “警告!陌生古武者进入安全警戒范围。报告方位……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五十米……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三十米……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十米……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五米……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三米……停止移动……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三米……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十米……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三十米……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五十米……陌生古武者离开安全警戒范围。警报解除!” 叶合欢的心随着提示音慢慢提到嗓子眼又慢慢落回原地,擦,这位大师闲着没事出来瞎溜达什么! 等等,方向南偏东三十度,距离三米。叶合欢朝对面那堵墙望去,那不是小鱼儿的房间吗?糟了,小鱼儿! 叶合欢飞快地下床,撞开小鱼儿的门,果然已经是人去楼空。 如果是燕南天,难道他已经恢复正常了,但这不可能呀,要真的是燕南天绝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地带走小鱼儿。以大侠燕南天的性格,不说血洗恶人谷,也绝对要大闹一场,以德报德以怨抱怨。 小鱼儿虽然胡作非为,在恶人谷里是人人谈鱼色变,但其实也不过是长辈头疼胡闹的孩童,就算心中气急,看在五大恶人的凶名上也不敢有人去找小鱼儿的麻烦。再说了一个小孩子能造出多大的恶行来,以至于让人仇视到要半夜来掳人。 这掳人还是一个超级高手,要知道能得到武学大师的评价,这个古武者在江湖上一定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这样的人偷偷摸摸来到恶人谷,既不替天行道,也非寻找旧友,就为了绑走一个小孩子,难道这个人认识小鱼儿?或者他认识小鱼儿的长辈?却不知道这位高人是敌是友? 叶合欢当即启动控制面板的寻人功能,如果这个人对小鱼儿没有恶意,她找过去对方也不会伤害他们,如果这个人是小鱼儿的敌人,她更要把人找到,不然小鱼儿可惨了。 第十二章 . 小鱼儿入住叶合欢小院的那一天,叶合欢便得到了控制面板的提示,由于小鱼儿进入了安全警戒范围,并且与叶合欢的亲密度达到了良好,叶合欢可以对其进行标记。.这种标记行为和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给毛驴、至尊宝打上三颗痣表示所有权的行为没有什么两样。 叶合欢从善如流地在小鱼儿后颈处打下了自己的特有记号,一个红豆大小的淡粉色印记,形似一团绒球的合欢花。标记的地方实在隐蔽,头发落下来就完全看不见了,除非小鱼儿后脑勺长了眼睛,再剃个大光头,否则绝对不会看见自己背后多了一个粉色印记。别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奇怪,顶多认为这是胎记。 叶合欢循着控制面板上闪烁的光点,一路摸出了恶人谷,也不怕惊动恶人谷中的住户。要知道像五大恶人这样小心谨慎的人,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警觉起来,不然他们早早地就被江湖中人给收拾了,哪还能在恶人谷中逍遥自在。既然知道掳走小鱼儿的人是个高手,叶合欢又怎么会毫无准备地就找上门去,敛息丹虽然珍贵,可小命更重要。叶合欢一脸肉痛地服下从控制面板中兑换出来的人级一品敛息丹,丹药分天地人三等九品。人级一品的敛息丹虽然是最低档次的丹药,收敛行迹的效果微弱,但在这个世界来说已经足够了。 山谷外的草地花丛,小鱼儿浑身僵直如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还在眨动,只怕别人还真的会把他错看成一具死尸。 幽蓝如墨的夜空星光闪烁,夜幕下静谧的昆仑山亘古不变,犹如沉睡万年的白发老者,起伏的丘谷沟壑如同老者脸上的皱纹,每一条都隐藏着一个故事。头枕柔软的草地,眼望辽阔的苍穹,自然的吐息从拂过小鱼儿的身体,一种宁静的感觉包围住他,慢慢驱散心中的不安,慢慢也如这自然一般变得安详起来。 “你的心性尚算坚定,也不枉是你父亲的儿子。”这声音粗哑,听起来像是一个老者,又像是被人毒哑过嗓子,却没有完全治好。 小鱼儿虽然看不见说话的人,却知道这个人一定在自己身边。此人的武功十分高明,高明到小鱼儿连他的样子都没看见就被他从恶人谷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了出来,甚至没有惊动谷中的任何一个人。练武之人六识比寻常人灵敏,武功越是高强,越是能够清晰地探知周遭的风吹草动,可这个人可以避过五大恶人的耳目从恶人谷里不露痕迹地带走小鱼儿,他的功夫想必要比五大恶人高上许多。小鱼儿被他抱住,竟像是腾云驾雾一般,片刻间就远远离开了恶人谷。. 小鱼儿从小接触的人都是凶狠残暴之辈,都是曾经在武林中横行一时的高手,原以为这些人已经十分厉害,哪知道被别人摸进了老巢却无一人察觉,若是这人想要取了他们的性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小鱼儿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小鱼儿笑了一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果恶人谷里的人都厉害无比,也不会躲在这个远离江湖纷争的地方,躲在这里不就是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 神秘人道:“你笑什么?” 小鱼儿一翻身坐起来,他居然能动了,掐了一朵花捏在手里道:“我爱笑便笑,为何要告诉你?” 神秘人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小鱼儿笑道:“你不会杀我,若你是来杀我的,何必大费周折把我掳到这里来,你既然把我掳到这里来却没有伤害我,那你一定是有话要对我说,你说的话还不能让别人知晓。既然你有话要对我说,自然是不会要我的命。” 神秘人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聪明。” 小鱼儿道:“我不只是聪明,我还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我还知道你不仅有话要告诉我,而且你要说的事情一定与我的身世有关。” 神秘人眼中厉芒一闪,冷声道:“聪明的人都不会活太多,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是如何猜到的?”神秘人的话就是肯定了小鱼儿的说法。 小鱼儿自信地笑道:“我一个小小孩童,从出生就一直在恶人谷里生活,从来没有见过外人,你来找我必定是因为你认识我的父母或是我的长辈,我说的对也不对?” 神秘人道:“不错,我的确与你父母是旧识。” 小鱼儿道:“我知道万伯伯药庐里的药罐子叔叔是我爹的义兄,燕南天。五位师父说我姓江,是被他们从外面捡回来的。但是有一次我无意中听见有人议论说,当初燕南天带着故人之子来到恶人谷,想不到一代大侠燕南天居然变成了活死人,还成了万春流的药人,真是世事难料,只不过这条漏网之鱼稀里糊涂地进了狼窝还以为自己就是一条小狼崽子呢。下一刻说这话的人就被杜叔叔给杀了,我就知道了我和燕南天的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燕……药罐子叔叔会来到恶人谷,但他现在变成这副活死人模样却是被我五个师父所害。药罐子叔叔义薄云天,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他带着一个小婴儿来到恶人谷必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若是为了除恶定不会随身带着小婴儿这么麻烦,想必是当年我的父母死于非命,他来到恶人谷定是以为杀害我父母的人就在恶人谷里,来这里是为了报仇。” 神秘人叹息一声道:“燕南天却是极为重情重义之辈,也不枉他与燕南天结为兄弟。可惜……” 小鱼儿没问神秘人可惜什么,而是继续说道:“我却不认为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是恶人谷里的人,如果真是恶人谷里的人他绝对会斩草除根,而不是留下我的性命,还传授我本事,这样做岂不是在给自己培养敌人,世上哪有这么傻的凶手?” 神秘人顿了顿,道:“对,你的杀父仇人的确不在恶人谷,也的确不会有人传授你本事只为了让你找他报仇。” 小鱼儿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父亲母亲,谁是我的仇人?” 神秘人笑了,似乎一直在等小鱼儿问出这句话:“你的杀父仇人非常厉害,江湖中没有一个人敢与他作对,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就能让人立刻横刀自刎,没有人可以比得过他。” 小鱼儿问:“他是谁?” 神秘人道:“绣玉谷,移花宫,黑梅花出,无人可敌。” 小鱼儿道:“移花宫,移花宫的人与我的父母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神秘人却没有回答:“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要知道是移花宫的人害死你的父母,是你的大仇人就行了。” 小鱼儿跳起来循着声音看向神秘人道:“那你到底是谁?”说着将手中的花朵扔向神秘人,这神秘人行事鬼祟,不知是何方神圣。 神秘人袍袖一挥,那花朵又原路弹了回来,小鱼儿侧身闪过,却还是没有看见神秘人的样貌。神秘人收回手,指尖一弹,手指上竟然冒出了一滴血珠,那朵花竟是带刺的。 小鱼儿暗暗握紧手里的药瓶,他现在是在下风位,若是贸贸然打开十香软筋散的药瓶,只怕还没有迷倒对方,自己就先倒下了。小鱼儿慢慢移动位置,仿佛是想要看清神秘人的长相。 神秘人眼神不定的看着小鱼儿,眼中时而流露出愤恨,时而流露出怀念,最后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扔在地上,冷冷地道:“我是谁你不用管,我这里有一本武功秘籍,你若是想要好好报仇,那就专心修炼吧。” “小鱼儿——闪开——” 叶合欢的呼喊忽然冒出来,居然就在二十米之外。神秘人心中一惊,这个小孩如此接近,他居然都没有发觉。 只听唰唰几声轻响,一排钢钉激射而来,神秘人急忙闪开,那钢钉来势迅猛,居然穿破了神秘人的斗篷。神秘人正待要对叶合欢下杀手,却听见小鱼儿叫道:“你是谁,你到底谁?”那小鱼儿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朝神秘人扑过来,眼看就要抓住神秘人的斗篷。 神秘人冷哼一声,腾空而起,瞬间鸿飞冥冥。似乎生怕小鱼儿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以至于连叶合欢都来不及去灭口了。 叶合欢道:“小鱼儿,你没事吧?” 小鱼儿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随即问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叶合欢道:“我肚子有点饿,正要去厨房吃东西,忽然看见有个黑影从你屋里出来,跑进你房间一看,你不见了,真把我急死了。” 小鱼儿盯着叶合欢上上下下扫视了三遍,看得叶合欢也忍不住检查自己的穿着,是不是哪里曝光了,小鱼儿才疑惑地道:“你怎么找过来的,这儿离恶人谷可有段距离,你居然能跟过来?” 叶合欢嘴角抽了抽,你个小鬼头真是太机灵了,偶尔装一装傻会死吗?叶合欢无法,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拿出一管竹筒,故作天真地摇了摇,得意洋洋地笑道:“想不到吧,我在你身上下了千里香,只要有引路蜂在,只要香味不消失,方圆五十里内都能把人找到。” 小鱼儿嗅了嗅自己身上,却没有闻到什么古怪的香味,想是这千里香只有那引路蜂才能闻到,哼,这个小幺妹,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小鱼儿一把抢过竹筒,笑眯眯地说:“这个,借我玩两天。” 叶合欢还能说什么,皱着一张脸再三强调培育一只引路蜂不容易,可千万别把它弄死了。 第十三章 . 万春流傍晚回家看见窗外有一只乌鸦扑腾着翅膀落在大树上,便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慢慢浮现心头,再想起适才下山的途中草鞋的鞋带竟然断了一根,进入山谷的时候遇见一只瘦弱的黑猫破天荒没有被吓跑而是朝他喵喵叫了两声,万春流心中就越发不安了。. 放下药篓药锄,万春流想着家里好像还剩了一些柚子叶,打算晚间沐浴的时候烧水用柚子叶洗身去去晦气。 进房察看了一下燕南天的状况,闻了闻药汤的气味再看看色泽,万春流便知道叶合欢在他外出采药的时候没有偷懒,的确按时替燕南天换过药浴。给燕南天把了把脉,脉搏似有若无,时而强劲时而虚乏,似乎体内内力杂乱,时强时弱,四处乱窜。如果一天不将这些散乱的内力收拢,燕南天就一天也不会醒过来。 万春流凝神看了看燕南天的手臂,怎么回事,拿过烛台照了照,又摸了摸燕南天的皮肤,的确不是他眼花,也绝不是光线的原因,燕南天忽然从皮糙肉厚的猛男变成了皮白肤嫩的猛男。难道是泡水太久了,把皮肤都泡白了?这也不对呀,如果是因为在水里泡太久,那也应该是皮肤起褶子,怎么还越泡越光滑了呢?万春流百思不得其解。 万春流替燕南天擦身穿衣,把人抱到躺椅上,然后点亮了室内的烛台,开始就着亮光拾掇药材。燕南天四目茫然无光,犹如一座蜡像,眼睛却笔直地对着万春流的方向。万春流握着银刀,将草根切片,偶尔抬头朝燕南天那里瞟一眼。灯芯发出啵喳的爆裂声,万春流便伸手拨一拨,然后顺势再看一看燕南天,而燕南天呢,依然如同一个活死人。两人均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吱嘎一声,万春流的院门被推开了。来人把门关上,东看一下西找一下,晃晃悠悠地进屋来。从前院进到后院,穿过药香弥漫的大房子,在后院里有一排三间的小房子,既没有门也没有窗,三间屋子连着万春流的卧房,只能从卧房才能进入。这里既是万春流的卧房,又是他治病救人的病房。万春流在这里面的时候绝不会有人来打扰,毕竟在恶人谷中谁都有可能成为万春流的病人,谁也不希望当自己躺在里面的时候有外人闯进来。 当然小鱼儿是个例外,他总是例外的。小鱼儿大大拉拉地推门进来,又顺手把门关上,屁股一抬坐上靠墙的一排案台,道:“万叔叔,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小鱼儿来看你,还有药罐子叔叔,药罐子叔叔今天还是没有醒。” 万春流道:“小鱼儿,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想要什么东西?你那小箱子里不是已经存了许多毒药蒙汗药了吗?” 小鱼儿道:“谁说我来看万叔叔就是为了那些东西,就不能是我想你了,来跟你请安。” 万春流道:“你还知道请安,我可受不起,屠娇娇李大嘴被你请过安以后,个个都灰头土脸,三天吃不下饭,小鱼儿,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吧。小心把他们惹火了,可不会念师徒之情。” 小鱼儿道:“我就知道万叔叔最疼我,担心小鱼儿得罪了我五位师父,放心好了,我越是一肚子坏水他们越高兴,哪天我要是成了乖宝宝,他们还会觉得奇怪。” 万春流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真是难为你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小鱼儿不说话,仿佛在听外面的动静,大约在心中数了五六下,一声鸟叫传进来,知道周围的人已经被叶合欢清干净了。至于叶合欢用了什么法子,小鱼儿没有去管,叶合欢那里的小玩意不比小鱼儿少,肚子里的鬼主意也不比他少,这点小事交给她,小鱼儿还是放心的。 小鱼儿正色道:“万叔叔,我已经知道药罐子叔叔是谁了?” 万春流手一抖,手指立刻被银刀划破了一个伤口,他用手指按住,借着包扎的动作平复心情,好半晌才道:“哦,你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呢?”万春流害怕小鱼儿是在诈他,小鱼儿怎么会知道药罐子的真实身份,谁告诉他的?谁敢告诉他! 小鱼儿见万春流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便绕到躺椅旁边,用手拍了拍药罐子叔叔的肩膀道:“燕伯伯,以前是小鱼儿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小鱼儿计较。” 万春流失声道:“你真的知道了!” 小鱼儿一脸哀容道:“药罐子叔叔就是燕南天,燕南天就是我爹的结义大哥,我爹叫江枫,对不对?” 万春流急急道:“你知道了,那他们知不知道?”他说的“他们”自然是指小鱼儿的五位师父。 小鱼儿道:“他们不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了,我哪里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和万叔叔说话。” 万春流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没有其他人知道就好。” 小鱼儿听万春流这么说,暗道不是没有其他人知道,小幺妹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连我爹是江枫也是她告诉我的,不过我可不能出卖小幺妹。小鱼儿见万春流不那么紧张,又丢下一个惊雷:“万叔叔,我知道我的大仇人是谁了?” 万春流道:“什么大仇人,你可不要傻傻的去找你那五位师父报仇,江湖中谁是谁非不是那么容易分辨清楚的。” 小鱼儿道:“我是说我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父母。我的五位师父虽然是十大恶人,做过许多坏事,但他们从小将我养大,小鱼儿绝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万春流道:“你怎么突然就知道这些秘事了?” 小鱼儿遂将昨夜被神秘人掳走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也没有将叶合欢牵扯进来,只说那个神秘人告诉他是移花宫的人杀害了他的父母,要他长大以后找移花宫的人报仇。 万春流一惊:“移花宫?你的仇人竟是移花宫?” 小鱼儿见万春流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仿佛是是被移花宫的名头给吓住了,难道这移花宫是龙潭虎穴不成,光是名字就能吓得人瑟瑟发抖。小鱼儿道:“怎么了?移花宫有什么了不起?” 万春流叹息道:“若是这样,我倒还宁愿你的仇家是十大恶人了。小鱼儿,移花宫不仅不好惹,更不能惹,武林中从来没有人敢捋移花宫的虎须,也从来没有人开罪了移花宫还能活得好好的。” 小鱼儿脸上露出不服输的表情,道:“那我还真要去闯一闯,看看这移花宫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看看移花宫里是不是住着吃人的妖怪?” 万春流道:“移花宫不是鬼地方,反而是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移花宫的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更是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若是拿江湖中那些负有盛名的美人和她们一比,那些所谓的美人都成了脚底的污泥,不值一提。邀月怜星不仅天人之姿,武功更是无人能敌,得罪了她们的江湖人甚至连她们的真容也见不到就死在了两位宫主的手下,有人曾查看过这些人的尸体,你知道移花宫宫主杀她们用了几招?一招,不管是谁统统只用了一招就取人性命,速度快得那些死人脸上甚至连惊恐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只有惊艳,仿佛是被移花宫宫主的风姿震撼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失去了生命。” 小鱼儿道:“那又如何?这只不过说明移花宫宫主武功高强,但要说无人能敌我看不见的,最起码我知道燕伯伯就不怕这两个老妖妇,我也不怕。” 万春流道:“若是燕南天还是当年的燕南天,他自然不惧任何人,可你看他,现如今大侠燕南天只不过是恶人谷里的药罐子,活死人,连动都不能动,别说移花宫宫主,随便是小猫小狗都能杀死他。”万春流声音中带着沉痛和惋惜。 小鱼儿道:“万叔叔,我知道这些年来多亏了你燕伯伯才能活着,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万叔叔,你医术高明,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治好燕伯伯的。更何况我是谁,我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小鱼儿,就算不靠燕伯伯,我也一定能报仇,就算移花宫宫主再厉害,她们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小鱼儿眼中冒出了自信的光芒,他今年才九岁,他现在不能报仇,但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呢,总有一天他这条漏网之鱼能掀起惊天骇浪。 ——————————————————小剧场—————————————————— 小鱼儿:万叔叔,这么多年来多亏了你的悉心照料,不然燕伯伯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万春流:应该的应该的,得人恩果千年记,当初要不是燕南天饶我一命,我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鱼儿:原来是白蛇报恩呀!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万叔叔,你和燕伯伯晚上睡哪里?你家好像只有一张床吧。 万春流:小鱼儿,你可以圆润地滚了。 第十四章 . 小鱼儿兴高采烈地从杜杀的室内“野生动物园”回来,被杜叔叔逼着与狼共舞好几年,今天终于把场子找回来了。. 虽然一头猛虎对血手杜杀来说杀伤力不比猫强,可毕竟从体型上老虎还是比它师父有优势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百兽之王可不是吹的。更何况小鱼儿假装遇险,拘着老虎杀了忧心徒弟的杜杀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最终老虎还是没逃得过被杜杀掏心的悲惨命运,可能在房梁上欣赏一出杜叔叔狼狈杀虎的好戏,小鱼儿辛苦布置一番也不枉费。 一回想起杜杀被他笑眯眯的一句“小鱼儿怎敢害杜伯伯,老虎是杜伯伯抓来的,杜伯伯,怎会杀不了老虎……这道理小鱼儿早就懂了”给堵回去,脸色又窘又气,却偏偏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小鱼儿的心情简直像是夏日里吃了个透心凉的冰块,爽得很。 迫不及待地想向叶合欢显摆一下自己终于整到了恶人谷最厉害的杜老大,回到家就看见叶合欢正在一脸焦虑地翻箱倒柜。 小鱼儿倒了杯水,不慌不忙地看着叶合欢从各个房间窜来窜去,连自己的藏宝箱都打开找了好几遍,什么床底下书柜后,就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最后一阵风似的冲到桌子边坐下,抢过小鱼儿的茶杯,灌了一口。 小鱼儿问:“你这是丢东西了,还是家里遭小偷了?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长眼睛!” 叶合欢把一张纸条扔在桌上,说是纸条倒不如更像是从一张纸上撕下来的碎片,小鱼儿看了看,写的是“玉郎江枫”四个字,想起来这应该是叶合欢画的那幅人像的一部分。 “画儿丢了?”小鱼儿眉毛一挑,凡是跟燕南天扯上关系的在恶人谷都是犯忌讳的事,无分轻重,一律打死。.要是这副画落在五大恶人手里,这五个师父发挥一下天马行空的想象,猜到小鱼儿已经知悉身世,更甚者认为小鱼儿已经开始筹备报仇的计划,保不齐就杀过来大义灭亲了。危险都要掐死在摇篮里,五大恶人把小鱼儿养成了小魔星,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叶合欢喘了口气,平复下咚咚的心跳,道:“不见了。那天我就防着有人来家里顺手牵羊,说要把画儿烧了,你舍不得要留下来作纪念,我只把边角上的这几个字给撕了下来。今天忽然想起来,就想着这画放在手里也是个烫手山芋,你舍不得我随时都能重新画一幅,索性烧了心里也算了个事,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半根毛。嘶,你说会不会是被他们……” 小鱼儿迟疑地摇摇头,如果是被五大恶人给拿走了,现在小鱼儿和叶合欢就不会还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发愁,早被拿下严刑逼供了。小鱼儿回想了一下,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睡觉之前把画挂在了床头,还没来得及收,就被那个神秘人给抓走了,回来以后……这画好像就不见了。当时听了神秘人的话心里有事,也没去注意,没错没错,就是那天丢的。” 叶合欢听小鱼儿自言自语道“那人干嘛要偷一幅画呢”,小鱼儿不知道,她就更答不上来了。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摸着下巴,一个转着杯盏,搞不清楚那人究竟是敌是友。 对了,叶合欢猛然顿悟,这个世界是平行世界,她刚穿过来那会儿还思考过这回事,虽然想不通,但她记得这个世界的一些人物好像是曾经接触过的一本古武小说,虽然原本没有看过,但是以此为蓝本改编的游戏倒是玩过,资料背景什么的也看过。当初遇见李大嘴不就是赌了一把,才会来到恶人谷遇见小鱼儿的,小鱼儿还是小说的主人公呢。叶合欢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平日里的生活和游戏剧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早就把这码子事给放下了。今天看见小鱼儿搓下巴的招牌动作才猛然想起来,眼前这个青梅竹马还TM是个戴着猪脚光环的家伙。 叶合欢道:“那个神秘人不是给了你一本武功秘籍吗?” 小鱼儿道:“我没打算练,那个人的底细我们一点也不清楚,这本武功秘籍来路不明,万一练出问题来,岂不是自讨苦吃?”小鱼儿说这话,是因为他觉得与他的头脑相比,武功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东西,再说了他现在的功夫即使与人正面冲突也足以自保,五大恶人在他手下都要吃瘪,天底下如那个神秘人一样的高手有几个。 叶合欢道:“从那本秘籍上也看不出来那人的来路?” 小鱼儿道:“大慈大悲千叶手,这是少林寺的功夫,虽然少林寺名声不如以前,但气质还是要拿够的,再落魄也不至于招一个女人进山门吧。这秘籍八成是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 叶合欢道:“那个神秘人是女人?你确定?”叶合欢当时隔得有点远,靠着敛息丹的作用也只敢在五十米外的草丛里趴着偷听,黑夜里又穿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还真是看不清身材。 小鱼儿道:“肯定是女人,她虽然蒙着脸,可抱我的时候却总是不让我碰到她的胸,虽然说话的声音故意扮粗,可无意中手却不时理一理衣服碰一碰头发,还有我把情花扔出去的时候,虽然她动作很快,天色又黑,但我还是看见了,那情花上有刺,把她扎了一下,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要把手指放到嘴边。” 叶合欢边听小鱼儿分析边扳着指头合计道:“第一,武功很高,可以在恶人谷里来去自如,第二,是个女人,第三,和你父母认识,也认识燕南天,第四,对你父母的死因非常清楚,还很关心你报仇的事情……” “第五这个人和移花宫过不去,不然也不会怕我不敌移花宫,扔下一本秘籍要我修炼,好找移花宫报仇,第六,这个人的眼睛又大又亮,和别人完全不同,我要是再遇见她,一定能把她认出来。”小鱼儿道。 叶合欢道:“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恶人谷,你五位师父要什么时候才能放你出谷去?现在最要紧的是那幅画,如果是落在了那个人手里,倒也还好,要是是被这谷里的其他人拿走了,那我们两个还是准备-跑路吧。” 小鱼儿哂笑道:“跑?跑到哪里去,别忘了你我现在羽翼未丰,在这谷里别人看在我五位师父的威势上,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要是出去在江湖上讨生活,可就辛苦多了。” 叶合欢笑道:“我道你是顽劣刁钻的小魔星,原来你还是个通透的人,你也知道你是仗着年纪小狐假虎威,谷里的人从小看你长大,不是收拾不了你,只不过是不愿下狠手与你计较罢。” 小鱼儿皱着鼻子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出息。” 叶合欢道:“不不不,你厉害得紧,也知分寸,谷里的人不愿伤害你,你也何尝不是手下留情,要知道你若是个坏心肠的人,就凭你藏宝箱里的那些害人玩意,这恶人谷里早就变成死人谷了。你和谷里的这些所谓恶人们相处,你捉弄他们,他们露出副苦脸,大家实际上还是相安无事,不过是彼此之间逗个乐子,调剂一下生活。” 小鱼儿道:“那你呢?自从你跟着屠姑姑学了易容术以后,一天换一张新面孔,只怕现在恶人谷里已经没人记得你究竟长什么模样了吧。你现在这张脸倒是常用,只怕也不是你的真面目。” 叶合欢笑着不说话。她和小鱼儿不同,小鱼儿机灵百变,要想藏拙他的五位师父也不会答应,叶合欢是属于闷声发大财的那种人,做事情又勤快又不露声色,该表现的时候一定拿得出成绩来,不能显摆的时候她绝对是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小鱼儿既然自诩为天下第一聪明人,那她自然要朝大智若愚发展,两个人一明一暗,一个冲锋打头阵一个隐在暗处甘当后勤。正所谓各司其职,共同进退。 第十五章 . 盛夏烈日,暑气正炽。.热烘烘的风一起,尘干扑面,不仅没带来半点凉意,反而吃了一脸的灰。一个鹰钩鼻汉子从酒家出来,被日光一照,不由得抬手遮了遮面,他腰悬缅刀,衣衫华丽,与这地处昆仑的偏远小镇格格不入。 这汉子黑口黑脸,满脸横肉,即便穿的是绫罗绸缎,也没有半分富贵气质,那刀亦是一口好刀,若是拿在一个武林豪杰手中才算得上相得益彰,偏偏被这汉子随随便便一挎,与腰带上垂挂的虎头玉佩丝绦金珠撞的叮咣作响。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活脱脱一个莽汉暴发户。 汉子前脚跨出酒家,后脚便有两人持剑追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便出了小镇。那汉子似是没有发现自己被人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途中遇见一个担着西瓜的老丈,还捡了一颗西瓜,吭哧吭哧吃的满嘴流红。 扔了瓜皮,顺手在衣裳上揩了揩,这汉子脚步一顿,冷笑一声道:“两位跟着巴某多时了,不知有何指教?”原来这汉子竟是早就知道有人跟踪,一路把人带到了无人树林里才发作。 树后跳出两人,俱是二十五六上下,对望一眼,持剑而立,其中一个冷笑道:“你便是虎林七太岁中的‘杀虎太岁’巴蜀东?” 巴蜀东见这二人来者不善,却不知道与自己有何过节,心中暗自戒备,嘴上却道:“正是在下,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另一人冷哼道:“你也不必问我们是谁,你们虎林七太岁作恶多端,也有胆自称太岁不过是区区七头恶虎罢了,今天我们江南双剑便要为民除害,取你的狗命。” 树林里忽然响起扑哧一声。那江南双剑中的丁小弟左右看了看,这树林中除了他们三个别无一人,像那声音该是鸟叫虫鸣吧。丁大哥斜了二弟一眼,他这二弟为人憨直,通俗地说就是有点二。 巴蜀东脸色一沉道:“原来是丁家兄弟,哼,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看在你们师父无双剑萧飞宇的面子上,我不与你们为难,各自留下一只左手,滚吧。”以巴蜀东的蛮横性格,就算是无双剑萧飞宇在此,他也不会给面子,若不是为了赶时间不欲多生枝节,他才不会这么好言好语。 丁老大道:“多说无益,还是看招吧。”说着便挥剑而上,丁家兄弟左右夹攻,巴蜀东举刀相抗。三人锵锵战作一团。 大树上一个褐衫少年百无聊赖地看着三个江湖中人说不到三言两语就动手开打,他本是走累了在这树上乘凉睡大觉,结果却被人吵醒,心里只想着下面的人能快快打完收工,他好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家。 巴蜀东没想到这江南双剑武功居然不差,两人若是单打独斗他分分钟就能收拾了,偏偏这兄弟二人默契十足剑法互补,一个攻上一个击下,剑招配合得严丝合缝,倒让他觉得有些棘手。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若是再不停手,别怪我刀剑无眼了。”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江南双剑,巴蜀东又记挂着结义兄弟十万火急的飞鸽传书,只想快快打发走两人。 “哼!那三远镖局前总镖头的遗孀亲妹与你们虎林七太岁不也是无冤无仇,沈总镖头虽然早已过世,他生前却是义薄云天的好汉子,他的遗孀亲妹惨遭你们虎林七太岁侮辱,含恨而死,若是不报仇雪恨,这个江湖岂不是连公理正义都没有了!” 丁家兄弟义愤填膺,越战越猛。 褐衫少年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这淫□女的罪状无论放到何地都是该杀的恶行。 “实话告诉你吧,你的五个兄弟都已经伏诛,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交出藏宝图,我给你一个痛快,免受皮肉之苦。” 巴蜀东闻言手下一顿,闪躲不及左臂上中了一剑,失声道:“什么!”得知兄弟死讯,巴蜀东顿时杀红了眼睛,手下也不再留情,一把缅刀舞得虎虎生风,拼着一条手臂受伤,挡住一人的攻势,直接拿下另一个。 江南双剑缺了一人便剑法大失水准,片刻间就阵脚大乱,被巴蜀东击落武器,颓然倒地。 巴蜀东咬牙切齿道:“谁、做、的!” 江南双剑道:“小、小仙女,张菁!”话音刚落,就被巴蜀东削了脖子。 树上的褐衫少年见此变故,只是挑了挑眉,见巴蜀东兔起鹘落,远远逃遁,便不紧不慢地缀在巴蜀东身后想要看个究竟。褐衫少年胆子恁大,对巴蜀东刚刚才收割了两条人命的毒辣手段竟然视而不见,仿佛割得不是人头而是两颗大西瓜。 褐衫少年浓眉大眼,直鼻笑口,圆圆的脸上带着两个酒窝,让人一见便觉亲近。路边摊子上卖豆花的老阿嬷被褐衫少年脆生生叫了一声“婆婆”,一碗豆花装的份量十足,连花生瓜仁果脯都多放了几勺。褐衫少年端着土碗站在阴凉处,慢悠悠地嘬饮着滑溜溜的豆花,不时地用眼角扫着街对面酒馆里的巴蜀东。 那巴蜀东连杀了两人,又听闻兄弟惨死的噩耗,居然还沉得住气,在酒馆里大吃大喝,仿佛是为了将刚才动武消耗的气力给补充回来。 巴蜀东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脑子翻来覆去想着江南双剑说的话,不是别的,正是那张藏宝图。虎林七太岁乃是结义兄弟七人,彼此武功不相上下,七人同进同出,在江湖中也混出了一些名号。破颅太岁秦岭西有个沾花惹草的风流毛病,瞧见稍有姿色的女子便忍不住调戏一番,若是碰上贞洁烈女便是无论如何都要弄上手。这张藏宝图得来也属巧合,秦岭西摸进沈家庄采花,无意中从沈夫人的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张燕南天的藏宝图。 这燕南天是谁? 十几年前威震武林的一代大侠,不知道有多少贪官污吏强盗土匪死在了他的刀下,连带全副身家也落在了燕南天的手里。燕南天失踪了十几年,忽然冒出了一张藏宝图来,顿时让秦岭西浮想联翩,金银财宝,武功秘籍。大侠出品,不同凡响。 好东西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秦岭西得了这张藏宝图连夜就离开了沈家庄,生怕泄露了秘密。此刻他心中不知该后悔还是该庆幸。采花采到了沈轻虹的寡妻亲妹头上,在黑道同行面前说起来也算是一件露脸的事情,沈轻虹虽然死去多年但余威犹在,他的夫人妹子颇得江湖中人敬重。秦岭西此举绝对是大大地扇了白道豪杰一个耳光。沈家的朋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定是要活剐了秦岭西来报仇的。这样一追查那他手上的藏宝图岂不是也要露馅,秦岭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个女人杀了灭口,能拖多久是多久。如果他是梁上君子,悄没声息地得了藏宝图暗中找到宝藏,那几年以后江湖便是他秦岭西的天下。可偏偏这藏宝图是在沈夫人的床上,若不上了她的床,又怎么能找得到呢?这张藏宝图实在也是一笔天大的飞来横财。不过很快这飞来横财就变成了飞来横祸。 这张藏宝图实在有些烫手,秉持好兄弟有难同享有福同等的原则,燕南天的宝藏秦岭西一个人就是膀大腰圆也独吞不下来,便想到了结义兄弟们。他与几个兄弟商议分头行动,扰乱别人的视线,让江湖上的人摸不清这藏宝图到底在谁的手上。巴蜀东在七兄弟中最为老成持重,藏宝图便由他保管起来,其他六人大张旗鼓地搞风搞雨吸引视线,巴蜀东便悄悄地带着藏宝图逼走远方。 巴蜀东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好,他早年好友快刀宋三在恶人谷避世,他索性便上门投靠,在恶人谷里躲个几年,等风声过去以后再出来开启宝藏。哪知道这恶人谷还没有到,消息便泄露了出去,又从江南双剑口中得知有五位兄弟都已遇难,巴蜀东身怀重宝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这次来的只是江南双剑,万一追来的是彭家五虎,和他这个杀虎太岁更是不对付! 巴蜀东这边正询问小二哪里有卖马的,却不知追捕他的人已经找上了门来。一匹快马得儿达得儿达地冲进小镇,扬起一列浮尘,行人左右扑倒,躲避马蹄,撞得沿途摊贩哀声不断,竟无一人敢上前拦截。 第十六章 . 一匹赤骥脚下生风,快似流电,马上的红裳少女扬鞭击尘,无人敢掠其锋。. 道路中间,一个垂髫小童手里捧着一个大香梨,仿佛被吓呆了一般,面对来势汹汹的高头大马竟然迈不动步子。 红裳少女大呼一声:“闪开!”纵然她勒紧缰绳,但快马奔驰却是刹不住脚了。 道旁行人惊恐万分,有妇人紧紧捂住儿女的眼睛,有小贩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即将被踩扁的小童身上。 一般在这种关键时刻,一定会出现一个奋不顾身见义勇为的人物,操起小童就地一滚,躲过迅疾的马蹄,然后与那俏丽的红裳少女怒目相对,于是一眼万年,仿佛敲开了彼此紧扣的心扉,从此爱恨情仇,纠葛不断。 红裳少女长鞭一扬,便要将小童卷开,虽然这样一鞭下去小童会受一些皮肉之伤,却至少不会成为马踏飞燕的那只倒霉燕子。说时迟那时快,长鞭微扬还出手,红裳少年便觉身后一沉,握鞭的手被人拉住,一只手穿过腋下抓紧了缰绳,使劲一拽,身子陡然一沉,又腾起一颠,重重落下,撞上了身后之人的肩膀。 红裳少女微恼,扭头便撞上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竟是一个长相不俗的少年郎。那少年专注勒马时机,缰绳一抖,两人一马便腾空而起。 围观者屏住呼吸,只见马腿一抬,纵身一跃,马蹄险险与小童擦身而过,然后疾走数步,长嘶一声,慢慢停下来。小童手中香梨闷声落地,小童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地哇哇大哭。 褐衫少年翻身下马,捡起香梨,擦了擦咬上一口,见小童止住哭泣,鼻水横流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香梨。褐衫少年洒然一笑,掏出两枚铜板丢给路边卖香梨的老板,努了努嘴道:“去,选一个大的。” 这一句话如同一个开关,让忽然安静的街道又重新嘈杂起来。.一个妇人拍了小童的脑门一下,又哭又骂道:“就知道吃吃吃,你个讨债鬼!”遂又抹了抹眼泪朝褐衫少年道谢,褐衫少年摆摆手连道只是顺手,见小童撅着嘴望向路边的香梨,索性捡了一个大的递到小童手里,笑眯眯地捏了捏婴儿肥的脸蛋。 “喂!你站住!”那红裳少女朝地面一甩马鞭,啪的一声。 褐衫少年挑了挑眉,明知道管闲事会招惹上是非,可若是不管那小孩子就惨了。转身道:“还有什么事吗,小菇凉?” 红裳少女听见这褐衫少年的称呼顿时不悦,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居然管她小仙女张菁叫小姑娘,好大的口气! “你就这样走了吗?谁准……谁准你随便上我的马,我自己也避得过去。”红裳少女口气不佳,她明明就能将那小鬼卷开,这人忽然出手,倒是让人觉得是她骑术不精,可想起刚刚被这人揽在怀中,纵马飞腾的时候竟然能坐得稳稳当当,小仙女心中便有些异样。虽然弄不清楚是什么异样,却不想放这人走,至少……至少得知道他的名字。对,知道了他的名字,才好去私下找他的麻烦,这个人居然轻薄了她……的马,真是该打。 褐衫少年面带微笑,若是有熟人看见定知道这是敷衍的笑容。“哦,是这样呀,真是抱歉,随随便便上了你,下次不会了。” 周围人扑哧一笑,听这少年口头上占少女的便宜,偏偏脸上笑呵呵的,让人生不起气来。 小仙女张菁气急,一鞭甩向少年的身子,怒道:“你!你胡说什么?”江湖上谁不知道小仙女张菁是一匹胭脂马,脾气火爆,稍有不顺便对旁人就是乱鞭抽打,偏偏她武功不弱,身世不弱,长相不弱,火气不弱,别人就是忍痛挨上一鞭也不愿得罪他。曾有人对她出言不逊,她二话不说就割了人的舌头。 褐衫少年左躲右避,一边叫着“你这人不讲理”一边装作被抽到的模样大声呼痛,可实际上他虽然躲得狼狈,却每次都与鞭风擦身而过。 少年跳的欢,蹦来跳去,躲进了路边酒家,小仙女追进来,一条长鞭舞得如金蛇乱窜,少年一招不中,周围的食客却是被殃及池鱼。 少年身子一转,绕过桌子,往巴蜀东的身后一躲,嘴里叫着:“大爷,救命!”鞭子扫上了桌面,甩得一桌子碗飞盘跳。巴蜀东一把抓住鞭子吼道:“滚远点,两个小杂毛,居然玩到你太岁爷爷的头上来了。” 小仙女鞭子一抽,不怒反笑:“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打的就是你!巴蜀东,把东西交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巴蜀东掌心火辣辣的痛,却也不去看,抓住缅刀反手一拍,挡住小仙女的长鞭:“你是……小仙女张菁!好呀,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纳命来。”小仙女张菁的标准行头就是红衣长鞭,虽然没有打过照面但巴蜀东立刻便把人叫出来了。 小仙女道:“就是你姑奶奶!” 两人缠斗不下,跳出酒家,褐衫少年反倒成了身后凑热闹的看客。小仙女果然名不虚传,那巴蜀东也当得上是一名好手,在张菁手里居然占不到半分便宜。长鞭灵活如蛇,巴蜀东的绫罗绸缎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烂布破衣,头上脸上多了十几条红印。这小仙女似乎是故意抽打巴蜀东,东一鞭西一鞭,抽的巴蜀东叫苦不迭。他杀虎太岁何等威风,今天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竟然成了陀螺一般,只能任她抽着玩儿, 褐衫少年慢慢隐在人后,退出了围观的圈子,他这一招祸水东引顺手牵羊虽然算不得高明法子,但是计不在多管用就行。 巴蜀东飞身跳上小红马,驾一声夺马而逃。小仙女怒吼一声:“站住!”顺势回头,那褐衫少年已经不见踪影,巴蜀东也逃之夭夭。她一跺脚,施展轻功朝着巴蜀东逃跑的方向追去。 褐衫少年中途耽搁,连夜赶路,到了恶人谷外已是月上中天。 “咦?” 途经入谷山路,褐衫少年竟然在道旁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那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腰间系着一枚虎头玉佩,褐衫少年踢了踢,将人翻过身来,果然就是杀虎太岁巴蜀东。 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死到家门口来了? 褐衫少年自是不知缘由,也没兴趣大半夜在荒山野地里COS法医,死了便死了罢,这些人刀口舔血,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本就是提着脑袋就过活。 这巴蜀东也是倒霉,好不容易逃过了小仙女张菁的追捕,又换乘了一匹马赶到恶人谷,被一个恶霸似的小鬼讹去了随身兵器,刚刚开口要和快刀宋三说一说燕南天的事情,哪知道燕南天三个字刚出口,就被路过的阴九幽给捅一剑,心脏破碎,立时倒毙。 若是虎林七太岁在天有灵,只怕是追悔莫及,什么劳什子燕南天宝藏,你奶奶个嘴儿,燕南天就是个扫把星,谁沾上他都没好下场。巴蜀东好不容易进了恶人谷,又碰上个据说和燕南天沾亲带故的小鬼,他妈的话还没说两句就去见了阎王。 夜深人静,褐衫少年独自走在恶人谷中,街道两旁的房屋早就吹灯熄火,谷中居民均已酣然入睡。 唯独万春流的药庐还隐隐约约亮着灯,褐衫少年翻墙入户,在窗户上点了个洞,朝里窥了窥,敬业的医生兼护工万春流正在替燕南天擦身换衣。 这万春流虽然是个瘦巴巴的老头,颌下山羊胡,照顾燕南天跟老子照顾儿子似的无微不至,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嗯,有一种JQ的味道在弥漫。 褐衫少年稍等片刻,万春流已经把燕南天收拾妥当,把人抱到躺椅盖上被子。褐衫少年推门而入,万春流宽衣的动作一僵,漠然转头。 第十七章 . 万春流借着转身的动作,又把外衣给系上,一脸淡漠地望着褐衫少年。.心中不悦,脸色自然也不太好看。 “你回来了。” “师父,天师檀找到了。” 褐衫少年在桌上放下一个木匣,万春流打开看了看,轻轻吸了口气,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木混合着药材香料的味道,闻者恍如置身于寺庙之中。天师檀乃是天竺异宝,修习内功时燃此一香,修习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对于身受严重内伤的武者来说尤为有用。 万春流从前得了一张天师檀的制作秘方,但有几味主药已经绝迹,是以虽有秘方在手,却无从炼制。想不到如今却被徒弟找到了成品,怎么能够不欣喜,这样一想便原谅了徒弟的深夜打扰。 万春流将木匣妥善地收起来,然后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对褐衫少年道:“对了,小鱼儿白日已经出谷去了,本以为你能赶回来,哪知道还是错过了。小叶,你是要留在谷里,还是要去追他?” 褐衫少年,也就是叶合欢,却没有回答万春流的问题,而是拿出从巴蜀东处摸来的藏宝图道:“师父,我得了一张藏宝图,据说是与燕南天有关。”遂把白日里遇见的事情讲了一遍。 万春流接过藏宝图一观,皱眉,那图画的似是而非,寥寥几笔,线条简单,隐约可以看出山水,如果不是旁注着地名,简直就是一张鬼画符。这么一张不详不细的藏宝图简直就是在考验寻宝人的地理知识和观察能力。藏宝的地点用红色描了一柄剑,大概是代表了燕南天吧,那红剑标注的地方在蜀中峨眉山境内,小剑指向一个长方形的标志。峨眉山高千丈,又与千佛顶、万佛顶相连,恐怕就是山里的猴子也不知道这见鬼的燕南天宝藏会藏在哪处洞穴里。 万春流关注的不是藏宝地点,而是藏宝图本身。这是一张发黄的羊皮纸,纸质很轻、很薄,却带着韧性,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古怪味道,不难闻,闻着像是被什么药水浸泡过。地图是用木炭条绘成的,字迹淡而不散,却显得古旧,仿佛已经放了十几年,被人反复摩挲一般才会变成这样。. 叶合欢道:“师父,想不到这燕南天还是个大财主,十几年前就攒下了这么大一笔家产。” 万春流望了叶合欢一眼道:“燕南天是不是大财主我不知道,不过这张地图顶多是两三年前做出来的,燕南天要是有这功夫画这张鬼画符,早就把整个恶人谷给铲平了。” 叶合欢惊道:“什么!竟然是前年的,是何人这般无聊,做出这样一张藏宝图来,只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当?” 万春流道:“你当人人都如你一般爱胡闹,这地图背后怕是隐藏着一个大阴谋,一张燕南天的藏宝图就能把那些所谓的江湖豪杰玩弄于股掌之上,不管是谁,这个人绝非泛泛之辈。” 叶合欢道:“师父,你这话有说等于没说!这幕后黑手肯定不简单,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阴谋,师父岂不是更不简单?” 万春流道:“少来套话,几年前若不是你忽然撞破了我的易容,我哪里会收下你这么个麻烦的女弟子!”万春流虽然脸上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心里还是十分得意的,毕竟像叶合欢这样天资出众青出于蓝的弟子的确招人喜爱。 叶合欢笑着不接话。几年前叶合欢学习易容术有成,也不需要再折腾技能熟练度,于是难得素颜出了趟门,兴冲冲地直奔万春流的药庐找小鱼儿,打算显摆一下自己的庐山真面目。自从小鱼儿告诉万春流他知道药罐子叔叔是燕南天以后,两人就暗地里结成了同盟,亦师亦友,小鱼儿没事就往万春流的药庐钻,表面上是在药庐里捣鼓迷药实际上却是在关注燕南天的恢复进度。 叶合欢本想着自己这副尊容放到江湖上算得上第一美人预备役——主要因为此时的叶合欢还是个萝莉——就美型程度,绝对不逊于小鱼儿遗传自江湖第一美男子父亲的长相。不说能让那个臭屁的小鬼惊为天人,至少也能让他心跳加速吧,稍微用点力迷他个七荤八素不成问题。 哪知道小鱼儿先不小心泼了叶合欢一身药渣,搞得她狼狈至极,又捏着她的脸皮赞叹道:“小叶子,你的易容功夫真是越来越精湛,简直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了。” 去你妹的化腐朽为神奇!这是纯天然的不掺防腐剂三聚氰胺百分百的天生丽质! 叶合欢还没来得及抓住小鱼儿的脖子摇啊摇做咆哮状,小鱼儿见机不对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叶合欢气呼呼地在万春流的药庐里收拾残局,正要找一间空屋子换衣裳,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张没长胡须的老脸。万春流的胡须正躺在镜子前的梳妆台上,叶合欢的突然闯入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控制面板瞬间亮起,一个动听的声音响道:发现易容大师,领悟新技能,洞察术。 叶合欢被“易容大师”四个字给震惊了,要知道连屠娇娇也只得到易容专家的评价,眼前的万春流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竟然是个易容大师。这是叶合欢来到这个世界发现的第二个大师级别的人物,第一个是神秘人,第二个就是万春流。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万春流下不了手杀人灭口,叶合欢瞬间进入萌萝莉模式,幸好那天她顶着一张惹人怜爱的漂亮脸蛋,配合精神诱惑能力全开,终于成功拜师。 万春流虽然收了叶合欢做徒弟,却依然守口如瓶,没有提起过师门的事情,只说自己昔年被人称为麻衣客,因厌倦江湖纷扰才决定大隐隐于市,哪知道在开封碰见濒死的万春流,那万春流因误医死开封城九十八人,愧疚难当,竟然以身试药,结果不治而亡。万春流临死前把天师檀的方子送给了麻衣客,交换麻衣客的承诺,继承万春流的遗愿继续治病救人,也算赎罪。 麻衣客最恨被人要挟,可这软趴趴的要挟却来自一个将死之人,他虽然不喜万春流,奈何得了人家的方子拿人手短,便也只能忠人之事了。麻衣客顶了万春流的名字,救了开封城中的病患,无奈万春流神医的声望抵不过他治死人的红名,为了避免麻烦麻衣客索性隐居到了恶人谷里,做起了恶人谷的专职大夫。这样既不违背万春流的遗愿,又能隐居世外,还能拿恶人谷中的恶人试药,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逍遥江湖麻衣客变成了恶人谷的万春流。 那年燕南天闯进恶人谷寻仇,燕南天本来已经把刀架到了万春流的脖子上,却最终还是放了他一马,后来燕南天遭了五大恶人的毒手,万春流也投桃报李将燕南天救下来。这一救才发现燕南天练得武功居然是嫁衣神功,嫁衣神功与万春流渊源颇深,他只得叹一声天意,尽心救治燕南天。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说的便是嫁衣神功。嫁衣神功刚猛非常,真气如火,练功的人虽然能横扫千军,无敌天下,可同时却也难逃火焰真气的折磨,越是练到高深越是受苦。所以这门功夫练到六七成时,必须将体内真气传给他人,自己再从头苦修,这叫欲用其利,先挫其锋。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嫁衣神功就是这样一门苦逼的武功。谁愿意将苦练的真气白白便宜旁人,那个人铁定是圣母。燕南天虽然义薄云天,却也舍不得这一番功夫,愣是想要凭一己之力冲破嫁衣神功的桎梏,结果在恶人谷里走火入魔。说到底他不是被五大恶人给打败了,而是被自己给打败了,体内真气火山爆发,他当初打别人有多猛,现在打自己就有多狠。 真是成也神功,败也神功。 这嫁衣神功与葵花宝典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练功的人都非得丢点东西才能有所成。 万春流寻找天师檀,就是为了燕南天。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叶合欢改头换面出谷几次,几番功夫从天竺商人里收购了天师檀缺的药材,种植在控制面板的药田里,这次出去找到了最后一味药引,才把天师檀炼制出来。 叶合欢从万春流处离开便回了自己的院落,在这里住了七八年,一草一木都是出自她的手,现在要走还真是舍不得。小鱼儿的房间空着,里面的木箱子也是空的,头几年小鱼儿费劲巴拉地把木箱子装满,最近却又成了散财童子,把辛辛苦苦收集起来的小玩意都送给了别人。东西留不住,现在连人都走了。 叶合欢自然是要出谷去的,没有小鱼儿,她一个人呆在恶人谷里真是了无乐趣。翻身上床,看着控制面板上的光点,叶合欢伸手点了点:“小鱼儿任你滑溜难逮,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十八章 . 小鱼儿爽快地离开了恶人谷,没有半点留恋。.这有什么好留恋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从小在恶人谷里长大,见来见去都是相同的面孔,起初捉弄人还能找到一些乐子,见到那些叔叔伯伯们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就跟吞了几十斤黄连再被人用蜜糖封住了嘴巴,真是有意思的很。整蛊的把戏多玩几次捧场的人就厌了,几年如一日的恶作剧,被捉弄的人要么一副“我认了”的表情要么老远看见他就如惊弓之鸟一样躲开,小鱼儿也懒得费神去研究更高深的诡计。曲高和寡呀,恶人谷里都是俗人! 小鱼儿十二岁的时候就把五大恶人的本事掏空了,连他五位师父都觉得再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小鱼儿,小鱼儿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人。小鱼儿不像叶合欢,偶尔能跟着万春流出谷去见见世面,虽然五大恶人从来没有绑住小鱼儿的手脚禁止他外出,可小鱼儿是多精明的人,察言观色,还能不知道五位师父的想法。他索性也从不提出闯荡江湖的要求,像是一个还没玩腻旧玩具的小鬼老老实实地留在恶人谷里折腾来折腾去。一直折腾到终于连五大恶人都受不了他,主动提出小鱼儿该去江湖上历练了,甚至怕小鱼儿舍不得诸位叔叔伯伯说了一箩筐激励斗志的好话倒贴了足够的路费才把依依不舍的小鱼儿送出恶人谷。 小鱼儿从来没有离开的恶人谷,外面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新世界。他虽然没有出谷,但知道的事情却绝对不比谷外的人少,甚至要多得多,恶人谷里住着许多聊天的好对象,也乐意向小孩子侃一侃好汉的当年勇。 所以小鱼儿一点都不怕,尽管他这条小鱼马上就要游进一个陌生广阔的天地。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小鱼儿只觉得天高海阔,心中激荡着一种雄壮的情怀,喉咙鼓动着,终于还是忍不住长长的吆喝了一声。 草原辽阔,小鱼儿犹如一匹奔腾的骏马,乘着风,在此起彼伏的草原上拔足狂奔。他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快得如同飞翔的小鸟,恶人谷里只是山坳里的一块地盘,哪里比得上一望无际的草原。 不知奔腾了多久,远处传来高亢清越的歌声,小鱼儿循着声音大步奔了过去。.越近,欢歌笑语越是清脆,小鱼儿的心情却越是平静,仿佛一只小鸟慢慢落地,收拢双翅,瞬间又变回了一个人。 帐篷散落,篝火燃燃,天真烂漫的少女们歌声如黄莺,袖舞如流水,艳丽的火光映照着红扑扑的脸蛋。小鱼儿瞧得痴了,慢慢地走了进去,少女们停下舞蹈,扑闪着眼睛天真地望着他,叽里咕噜说着些小鱼儿听不懂的话。 “你是汉人么?”有个胆大的姑娘拉着小鱼儿的手臂,声音清甜,“我们说的是藏语,你听不懂,我学过一些汉话,你瞧我说的可好?”说着便朝小鱼儿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小鱼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天真爽朗的姑娘,叶合欢不算,除了刚来的时候会嗲声嗲气地叫着小鱼儿哥哥,然后毫不客气地支使他做这做那吗,后来越大就越不可爱了。他是古灵精怪的小鱼儿,她是扮猪吃老虎的小狐狸。小鱼儿忽然想起叶合欢,呀了一声,他走的突然,突然就走了,竟忘了给叶合欢留下只言片语。或许不是忘了,或许是觉得没有必要,不管他走到哪里,那只小狐狸如果想要找他就一定能找到。 那藏女见小鱼儿不说话,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汉话说得不好吗?你一点也没有听懂吗?”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小鱼儿回过神来道:“你的汉话说得很好,我叫小鱼儿。” 那藏女得到小鱼儿的回应,眼神飞扬起来:“我的名字翻作汉话叫桃花,他们都说我的脸像桃花……”桃花抿嘴笑起来,果然是如桃花般娇艳的面容。 桃花甜笑道:“你很好。” 小鱼儿眨眨眼睛,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我哪里好了?” 桃花道:“汉人总是高傲的很,不愿意同我们说话,就是非得打交道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不是,你很好。” 小鱼儿笑道:“我真的好吗?那他们为什么瞪着我看?”小鱼儿指了指附近几个虎视眈眈的壮汉。 桃花看了壮汉一眼道:“你不要怕,他们没有恶意的,汉人们个个狡猾,和他们做生意总是吃亏,达瓦和巴桑他们担心我会上当受骗,达瓦家买的食盐里掺了沙子,他总是觉得汉人都是坏家伙,我知道你不是。” 小鱼儿笑道:“你知道的真多,我不会骗你。”小鱼儿环顾四周,藏人们生活虽然清苦,脸上却洋溢着快乐。这样的快乐虽好,可是却不是小鱼儿想要的。 桃花见小鱼儿要走,立刻说道:“你别走,明天会有和你一样的汉人到这里,到时候一定会很好玩的,你留下来吧。”藏女多情的目光软化了小鱼儿的去意,其实多住一晚也没什么。小鱼儿摸摸鼻子,走进了桃花的帐篷。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桃花的声音,分享着桃花的快乐,小鱼儿闭上眼睛,鼻子里是少女的馨香。 和叶合欢不一样,叶合欢身上淡得几乎闻不见任何味道。小鱼儿的记忆里还残留着小幺妹又软又香的影子,可是从什么时候那个小幺妹变得清淡如水,哦对了,是跟着屠姑姑学习易容术以后没有多久。小鱼儿记得小幺妹的模样和味道,却不知道叶合欢是什么样。 思绪如同柔软绵密的糖絮,刚刚沾上身子便融化了,一股香甜的温暖包围着小鱼儿,小鱼儿睡得很沉,在恶人谷里从来不会如此熟睡,小鱼儿放任自己不被身边的响声惊醒。他睡得舒服极了,仿佛有人在轻轻捏着他的脖颈,肩膀,替他消去身体的疲劳。 帐篷里安静了,只有熟睡的人浅浅的呼吸声。小鱼儿的后脑勺飞快地亮了亮,像是忽然冒出了一朵火花,瞬间熄灭,快得让人来不及去注意,也没有人看见。 小鱼儿醒来的时候,桃花已经不在了,他喝了一罐羊奶,有些腥,却并非不能下咽,反而别有一番滋味。桃花站在一群汉人和藏人之间,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她既会两种语言,便担负起了沟通的工作。桃花见到小鱼儿,朝他笑着点点头,小鱼儿也回以一笑,然后便在营地里走走瞧瞧。 营地外多了一圈帐篷,营地里的人都拿着东西朝外面走去,小鱼儿也跟着人流慢慢走着。每座帐篷门口,都摆着些珍奇的玩物,奇巧的首饰。一些胖胖瘦瘦,高高矮矮的大汉子,就守在这些摊子旁,另一些胖胖瘦瘦,高高矮矮的藏人,比手划脚的向他们买东西。 小鱼儿转了一圈,也听了一圈,虽然藏人们会说的汉语词汇有限,说起来也结结巴巴,但小鱼儿还是能听懂其中的意思。桃花说的没错,果然是吃亏的人多。 小鱼儿没有买东西,桃花做成了几笔不错的生意,在人群中找到小鱼儿,同他说了一会儿话,还叮嘱他哪些人不老实哪家货不能买,小鱼儿笑着一一应了,然后桃花又被人叫走了。 感觉到一股探究的视线,小鱼儿望过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背着手站在人群为,昂着头审视着他。那人穿着一身白衣,白的如同天上的云朵,衣袖轻轻飘着,俊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高傲,眼睛如同星星一般明亮,叫人不能忽视,独个儿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鹤立鸡群。 小鱼儿朝他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那人皱了皱眉头,转过头去,似乎不愿搭理这个不懂事的少年。小鱼儿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睬我,我还不睬你呢!” 小鱼儿听见桃花焦急的嗓音,看过去,仿佛是在分辩什么,听桃花说话的那人却是一脸不耐,最后摆摆手,连听都不愿再听。小鱼儿看见桃花无奈地拿出一串铜钱递给那人,然后转身同身边的藏人故作欢颜地小声说话。小鱼儿的眼睛很好,他能看见桃花眼中极力掩藏的难过。 摸摸下巴,小鱼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桃花说他是个好人,那他也得做一些好事才行。 第十九章 . 作为一个被一群三观不正的报社分子抚养长大的骚年,小鱼儿所谓的好事在大多数人眼中绝对属于坑爹呀! 再没有比小鱼儿更会做生意的人了,再会抢钱的奸商遇到小鱼儿都只能甘拜下风。.区别在于奸商赚起钱来像是在抢劫,小鱼儿是真的抢。先抛出几片金叶子,二缺似的用双倍的价钱买了一些不值钱的假货,然后老神在在地坐等那些贪婪的江湖客们争先恐后地把所有上等的货物堆在自己这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面前,最后露出狰狞的面孔毫不费力地把所有货物一扫而空。 小鱼儿毕竟接受了十几年的斯巴达□,三拳两脚就把十几条大汉思密达了。小山似的包袱往马背上一甩,你挑着担我牵着你,神清气爽地撒哟拉拉了。 小鱼儿仗着内功跟白马比脚力,白马虽然长得神骏,但却是外强中干,一口水没喝一把草没吃跟着小鱼儿这个神经兮兮的主人从早上跑到正午,太阳越来越热,背上还驮着一包沉甸甸的俗物,早就累得够呛。打了个响鼻,马儿决定争取一下自己的马权,无论小鱼儿怎么拽缰绳,又或是拍马屁,说什么都不肯再挪动一步。 小鱼儿与一双硕大诚恳的马眼睛对视三秒钟,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堂堂万物之灵何必欺负一匹四条腿的动物。小鱼儿一身轻装,怀里的金叶子还剩不少,刚刚得来的货物要是能运到江南去转手又是千金。买卖人赚的就是差价,那些淘金的江湖客虽然为人不怎么样,欺压藏人,故意压价,确实活该被教训,可是被小鱼儿这么一折腾个个都血本无归,下场凄惨。 白马原地站了一会儿,小鱼儿一会儿挠挠马背,一会儿摸摸马鬃,一会儿拔了根草扫扫马鼻子,白马不胜其扰,又被太阳晒的浑身不爽,慢慢地抬起脚甩着脑袋开始边躲边走。. 小鱼儿拍拍手跟上白马,这马的脾气真大,肯定是匹母马,若是个爷们儿才不会这么娇气。一人一马摇摇晃晃地走在草原上,风徐徐吹,小鱼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才闭嘴,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叶合欢做事的时候总是习惯哼哼两句,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既不像江南小调又不是戏文,听起来像是岭南那边的土话,什么亲八油门,鸡伤番落,歌词乱七八糟的,调子倒是又轻快又动听。 刹那间,小鱼儿仿佛听见了一阵清脆的歌声,顿时有些迷茫,可这迷茫稍纵即逝,快得甚至连小鱼儿都没弄清楚它从何而起。 小鱼儿抬头四望,天苍苍,野茫茫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明明是烈日当空,小鱼儿却忍不住打了个抖,天地大而人如尘,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小鱼儿啊的叫了一声,连回音都没有,倒是身边的白马被魔音穿脑惊得扫了身边的小疯子一眼,打了个响鼻算是应和。小鱼儿用下巴抵了抵拴在脖子上的长命锁,脖子上一片湿腻,长命锁贴着肉,也被烘得有些温热。 小鱼儿偏过头看了看马背,伸手解开包袱,拿出一只羚羊角,按了按尖角,这对羚羊角雪白通透,就是在藏羚羊中也实属罕见。小鱼儿对着阳光欣赏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将羚羊角远远抛了出去。这一抛仿佛把刚才那些莫名而起的古怪情绪也抛了出去,小鱼儿越发觉得是这些俗物是烦恼,要将烦恼统统抛诸脑后。 他一面走一路抛,东一件西一件,仿佛没有一样东西入得了小鱼儿的法眼,不管是千年沉香木还是鸡蛋大小的鸽子血宝石,统统被小鱼儿笑嘻嘻地随手抛了。 马背越来越轻,马儿越走越快,到小鱼儿将最后的包袱一裹扔进长草之间,白马欢快地嘶鸣了一声,仿佛一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高歌。小鱼儿拍着手跳起来,大叫着“痛快呀痛快,我们两个倒是心有灵犀”,然后翻身上马,策马奔腾起来。 【突然远处有人娇唤道:“小鱼儿……江小鱼……莫要走,等等我!” 一匹马飞驰而来,马上人衣服闪着光,十几条又黑又亮的小辫子,在风中飞扬,那张脸正红得有如桃花。】 没过多久,那桃花般娇艳的少女又眼泪汪汪地离去。 小鱼儿呀小鱼儿,你还没走出恶人谷多久,就伤害了一颗水晶般的少女心,你呀你真是个小坏蛋。 叶合欢站在一人高的草丛里,手里举着一副望远镜,没什么诚意地感叹,然后喜滋滋地捏着一枚鸡蛋大小的红宝石,满脸沉醉,要是放到她那个年代如此漂亮的天然宝石不知要秒杀多少丽人贵妇。兴奋地吻了吻鸽子血,叶合欢把宝石收起来。 她可不是小鱼儿那个败家子,不用问她都知道扔垃圾扔得高兴的小鱼儿在想什么,无非是什么我弃人取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歪理:若是好人捡到了这些值钱货一定开心极了,好人得好报,若是坏蛋捡到这些东西,一定因为分赃不均打个你死我活,恶有恶报,若是懒骨头捡到了,那就更好玩了,从此以后什么正事都不做,天天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每日在草丛里找来找去,直找到饿死为止。比起留着这些除了值钱却毫无用处反而随时担心会被人抢的东西,小鱼儿觉得把它们抛出去,看别人忙得团团转更值回票价。一想到他随手一抛不知道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小鱼儿就乐得合不拢嘴。 可惜,小鱼儿视金银如粪土,叶合欢却是半个守财奴。谁叫小鱼儿注定成为江湖仰望的男主角,她只是个俗人。小鱼儿丢的潇洒,叶合欢却小鸡啄米似的捡了一路,看见合心意地就扔进控制面板。 桃花被小鱼儿气走,一阵风似的飞驰而过,正抹着眼泪咒骂小怪物,一个包袱从天而降落到了她怀里。桃花吓了一跳,包袱从马背滑落,她勒绳下马,包袱散开,竟然是一包值钱的货物。聪明的桃花立刻想到了被小鱼儿卷走的东西,她回头望了望,小鱼儿早就没了踪影。桃花哇的哭出来,心里又酸涩又难受,她刚刚将小鱼儿大骂了一顿,小鱼儿得罪了江湖客,一走了之,但她的族人们却受到牵累,不得不承受江湖客们的怒火。小鱼儿如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做了不好的事情,伤了她的心,却让她恨不起来,如今货物失而复得,桃花更不知该说什么了。桃花只是小鱼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桃花却永远也不能忘记这个小怪物。 小鱼儿却不知道桃花复杂的心情,或许聪明如他,什么都知道,但仍然会无所谓地摆摆手,任桃花逐水而去。小鱼儿抚摸着白马柔软的鬃毛,喃喃自语道:“【马儿呀马儿,你若也和我一样聪明,就千万莫要接近女人,更莫要被女人骑,否则你就要倒楣了,女人生气时,就要将你当出气筒。】” 余光一扫,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阳光下,只见这人雪白的衣衫,发亮的眼睛,虽然满面怒容,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可怕,反觉可爱得很。】 小鱼儿挑了挑眉,这世间有趣的事情总是不会少的。 第二十章 . 叶合欢闲庭信步地走在草原上,所过之处长草分两边倒伏,让出一条通路,待她走过才弹回来。.若是有人看见这一幕定然会吓得大呼有鬼,要不是有鬼,那野草怎么会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开压倒一般,仿佛有人在前方为叶合欢开辟出一条路来。 叶合欢却似有不满地低语道:“八年了,精神覆盖范围还不足百米,控制范围才区区十米,而绝对领域甚至只有两米,要到什么时候才达到兑换那个东西的精神力!”精神覆盖范围指的是叶合欢凭借精神力能够探查环境的距离,控制范围是精神力能够操控物质的距离,而绝对领域则是指精神力能够完全主宰一切的距离,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靠近叶合欢两米之内无人是她的对手。 控制面板上属于小鱼儿的光点停止了移动,不知又发生了何事,以叶合欢对小鱼儿的了解如果不是出现了意外,小鱼儿只怕会一路狂奔到最近的城镇。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茫茫草原上踯躇不前,小鱼儿总不会是迷失在了人生的方向上吧? 叶合欢后脚一蹬,一步迈出了三四米,在精神力的辅助下颇有点草上飞的惬意。她的轻功不算高明,武功也及不上小鱼儿,在恶人谷中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叶合欢依然没有培养出对武功的兴趣来。在她看来这个世界的武功论实用性远远及不上她本身的精神力,叶合欢身体的抗打击程度赶不了被万春流用药水泡大的小鱼儿的十分之一,但是生死关头十个小鱼儿的攻击力也顶不了一个叶合欢。别说小鱼儿,就算是血手杜杀,只要他走近到叶合欢身边两米之内,也只能任叶合欢搓圆捏扁。 远远传来熟悉的笑声,只有小鱼儿才会随时随地笑得如此开心。叶合欢慢慢走近,然后停在距离小鱼儿不足百米的地方,中间隔着长草,人埋在其中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 “把东西交出来……没有就得赔……看你顽劣成性,杀了你也不算冤,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见你年纪还小,若是肯拜我为师让我管教,也未必不可救药。” “我乃是川中第一高手,难道还教不了你一个小鬼吗?我细看你出手,不过是些旁门左道,中土武林名家的武功路数,可说绝无一家我不知道,你那五个师父只怕是卖膏药,练把式的吧,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起先听见另一人嚣张的话语,叶合欢立时脸色一沉,这人说话怎么如此不客气,听了他的话只有小鱼儿还笑得出来。叶合欢与五大恶人的关系虽不如小鱼儿亲密,不管这五人在世人眼中有多么恶贯满盈,但是他们的确对叶合欢有恩。.如果此人是一个大男人,叶合欢现在便要忍不住出手给她一点教训了。 虽然那白衣人做的是男装打扮,连嗓音也故意压低了许多,听起来像是正在经历变声期一样粗嘎。但叶合欢用洞察术一扫便能看穿她缺乏专业的伪装。这个白衣少女不过就是将皮肤涂黑了一点,把头发用帽子包起来,耳洞抹了粉填起来,大热天的穿了件高领衣裳把喉结遮住。难道她以为易容就是换件衣服再装出一副我是男人的模样来就大功告成了?就算她行走江湖没被人识破好了,那也只能说明江湖上不缺伪娘。 叶合欢正想着要不要现身,那边小鱼儿不知使了什么诡计,轻松放倒了武力值不输于他的白衣少年。小鱼儿一脸坏笑地蹲在白衣少年的身边,眨了眨眼睛道:“还说不是三脚猫功夫,还说要做我的师父,连点血术都不懂,你拿什么来教我。笨死了,还是我来做你的师父吧。叫声师父来听听!” 小鱼儿眼珠一转道:“不叫是吗?那我就脱掉你的裤子打屁股,看你叫是不叫?”说着便将罪恶的手伸向了他的腰带。一看便知道小鱼儿又在整人了,叶合欢打消了出去的念头,决定等小鱼儿过完整人的瘾。 白衣少年身子抖了抖叫道:“恶魔,你这恶魔……不要……师父师父!” 小鱼儿大笑道:“像我这样武功与智慧并重的人能收你做徒弟,简直就是你莫大的造化,乖徒儿告诉为师,你叫什么名字?” 伪娘少年恶狠狠地瞪着小鱼儿,简直恨不得啃下他一块肉来,他不服,若不是眼前这个恶魔诡计多端,哪里会是他的疯狂一百零八打的对手。伪娘少年逼于无奈叫了两声师父,现在正后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又怎么会告诉小鱼儿他的名字,见小鱼儿又要将手伸向他的腰带,重重地哼了一声。哪怕小鱼儿是要切下他的鼻子割掉他的耳朵,他也凛然不惧,可这个恶魔竟然…… 小鱼儿又轻轻拉动了白衣少年的腰带。白衣少年顿时惊慌起来。那身明晃晃的白色在阳光的反射下竟然有些刺眼,更刺眼的是从白衣少年眼睛里闪烁的泪光,白衣少年拼命咬着嘴唇,却阻止不了眼泪滑落。 真是够了!看着小鱼儿邪气十足的笑脸,看着那女扮男妆的姑娘泪流满面,叶合欢心里五味陈杂,既怜悯又不满,终于忍不住要大叫一声住手。 那白衣少年却也扛不住压力大叫起来:“铁心男,我叫铁心男。” 一句“住手”哽在了喉咙,铁心兰这个名字很耳熟。叶合欢开始翻阅自己的记忆。 “兰花的兰?” “自然是男儿的男。” “【铁心的男儿,好,好名字,男儿的心,本该像铁一样硬,不想你模样虽生得有些像女孩子,名字却取得似乎刚强。】就是有些名不副实,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倒是哭的干脆。” 小鱼儿伸手擦了擦铁心男脸上的眼泪,叹气道:“我的名字就没你霸气了,我叫江小鱼。” 铁心男仿佛被这个名字惊呆了,怔怔地望着小鱼儿,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坏心眼的恶魔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名字。小鱼儿弹了弹手指上的泪珠,脸上闪过一丝柔情,说道:“你知道吗,铁心男?我六岁以后就不哭了,我身边也没有一个人会流眼泪。你叫铁心男却不懂得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认识一个人,名字倒是欢欢喜喜的,却少有欢欢喜喜的时候,你们的名字都取得不好。还是江小鱼好,自由自在,天大地大任我遨游。” 若是叶合欢听见了小鱼儿说的话定会忍不住反驳,她的名字哪里不好,什么欢欢喜喜,狗屁欢欢喜喜,她又不是哈哈儿的得意门生,天天笑得见牙不见脸,也不怕脸皮抽筋。可惜此刻的叶合欢还沉浸在铁心兰这个名字带给她的震动里。 没错,是铁心兰,不是铁心男,叶合欢终于记起这个名字属于谁了。如果说这个世界真的与她记忆中的那本小说类似的话,那么铁心兰不就是将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和小鱼儿纠缠不清的那个女人吗!作为一个半职业玩家,叶合欢玩游戏的时候该做的功课还是会老老实实完成,游戏背景,主线剧情,主要NPC,官方提供的详细资料她都会一一浏览。虽然对她来说,虚拟游戏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上辈子玩过游戏后的几年加上这辈子八年——故事情节也记不清了,毕竟网游不是单机,不可能按照原著时间来发展,自然也不会留下深刻印象,但对打过交道的NPC却也不陌生。 叶合欢和小鱼儿一起生活了八年,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这是一个真实鲜活的不能再真实鲜活的青梅竹马,现在陡然钻出一个女人,脸上隐隐约约写着“我是小鱼儿命中注定的初恋哟亲”,叶合欢顿时抑制不住忽然而起的暴力冲动。 小鱼儿还在戏耍铁心男,适才纵马离去的桃花又返了回来,看见小鱼儿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紧紧抱住他,语无伦次地叫着“阿拉”、“真主”,一脸惊慌恐惧,又带着丝丝喜悦。 叶合欢静静地站在三人之外,仿佛在观看一幕戏剧,有欢笑有泪水,他们在上演人生的悲欢离合,可这一切却只是在演戏。叶合欢如同台下的观众,即使演员的生活近在眼前,却永远无法跨越前排与舞台的距离。 太阳暴晒,叶合欢觉得有些头晕。再一看那三人的动静,铁心男和桃花已经飞身上马,不知又要去什么地方。桃花一脸通红地望着铁心男,叶合欢听见她在对铁心男说:“【只要你救了我的族人,我……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小鱼儿望着两人绝尘而去,喃喃自语道:“英雄救美的桥段虽然老套,可往往最讨人喜欢,可惜逞英雄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如果这个英雄只有满腔热血却不用脑子的话,恐怕死得更快。喂,你还不出来,还要我来请你么?”小鱼儿的最后一句话放开喉咙喊起来。 叶合欢慢慢从草丛里走出来,小鱼儿笑道:“你来了。” 叶合欢苍白着脸点点头。 小鱼儿皱眉道:“你怎么了?难道你出谷的时候他们为难你了?”小鱼儿没有指明他们是谁,但两个人都知道。 叶合欢摇头道:“我走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为难我。师父交代我帮他做一些事情,要是他们问起来,只管有师父去顶着。” 小鱼儿道:“有万叔叔在,我是放心的。那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小鱼儿伸手便要摸叶合欢的额头,叶合欢偏头闪过他的手,小鱼儿见状又皱起了眉头,手上的动作一晃,手掌固执地盖上了叶合欢的额头。 叶合欢感觉到小鱼儿的体温,在心里反复说了几遍,这个人是真实的是小鱼儿,然后平静地说:“我没事,一路追赶你,可能是太阳晒久了有点中暑。” 这话小鱼儿多半是不信的,可见叶合欢不想说,他也没有追问,若是叶合欢想说自然会说与他听,若是叶合欢不愿意说她的嘴巴比蚌壳还要难撬开。 小鱼儿眼珠转了转笑道:“好戏要开锣了,不容错过。” 叶合欢配合地问道:“什么好戏?” 小鱼儿道:“铁血男儿斗匪盗。” 第二十一章 .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叶合欢头枕双臂,仰望盘旋的雄鹰,躺了好一会儿头脑发胀的感觉才消下去。.回想起之前小鱼儿听见她说好走不送时的表情,微弱的罪恶感从坚硬心墙的裂缝里冒出来,然后立刻又被叶合欢按下去,唰唰唰地涂上十几遍墙漆,确保自己不会因为一时心软而产生不必要的歉疚。 小鱼儿兴致勃勃地邀请叶合欢去见证铁心男英雄救美,叶合欢看了看唯一的坐骑,又脑补了一下两人共乘白马驰骋草原的画面以及一个人耀武扬威地策马狂奔另一个人拽着马尾巴累得像条猎狗似的场景,不管是哪一种,叶合欢都谨谢不敏。 挥着小手绢送走被打击到了小鱼儿,叶合欢垂头丧气地找了块阴凉地疗伤。这伤是心伤,心病还需心药医,最惨的情况莫过于连叶合欢搞不懂为何自己会忽然产生一种侧头四十五度角流泪的冲动,这种明媚而忧伤的文艺情怀让她不得不暂时遗忘小鱼儿临走时受伤的一瞥。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心里觉得怪怪的,按道理说我不应该出现心神不稳的状况,就算是突然意识到小鱼儿真的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也断断不会……对,不会的,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叶合欢喃喃自语道。 小鱼儿当然不是一个虚构的人物,有呼吸有心跳有温度,有行为有感情有思想,小鱼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他的本意,绝对不是什么程序规定,再智能的电脑程序都不可能真的做到如活人一般。 叶合欢忽然有些害怕,如果这八年来她真的只是生活在一个网络游戏一样的虚拟空间里,而不是相似的平行世界中,那该怎么办?一想到自己是被困在了一个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只是程序数据的地方,叶合欢就觉得毛骨悚然。 不会的,一定不可能,八年不是八个月,时间的流逝没有出现任何断裂的迹象,所以可以排除这里是虚拟空间。.对了,还有控制面板,控制面板接入的星网绝对不是自己原来所处文明可以制造出来的技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控制面板会跟随自己穿越,并且穿越以后还能使用,但是到目前为止控制面板并没有出现任何不良状况。 叶合欢放弃了对自己穿越之谜的深入猜想,如果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她绝对会发疯的。 可是另外一个问题,似乎也不是那么好解决,为什么一想到小鱼儿和铁心兰心里就莫名不爽,难道说是因为铁心兰的出现就代表着这个世界其实存在着一种既定的规则? 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主宰所有人的人生,命运不可违抗,只要一想到自己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被一根无形的线所牵引,自己所做的一切,周围所有人的行为,都被一种神秘力量暗中操控,叶合欢就爆发出一种破坏**。 首当其冲的倒霉鬼就是小鱼儿,真想冲那个家伙的鼻子上狠狠来上一拳。 流氓!小姑娘不是那么好调戏的,还想要追上去继续调戏,你这个□男! 叶合欢朝天怒吼一声,然后又急急地平复下心情,看来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与小说相似的事情对她的冲击果真不小,连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有些失控。 叶合欢有些庆幸,刚才拒绝了小鱼儿看热闹的邀请,不然和小鱼儿共乘一骑,两人难免肢体碰撞肌肤接触,她不保证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拿小鱼儿出气。 太可恶了! 想不到小鱼儿你骨子里居然还藏着采花贼的因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这是叶合欢第一次拒绝小鱼儿。没有任何征兆,前一秒还一唱一和,下一秒就突然变卦,闷头狂奔的小鱼儿头一次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不管叶合欢再怎么易容再像是手足兄弟,但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女孩。女孩有时比女人还难搞,女人成熟知趣,而女孩不仅没有这些优点,反而变本加厉地任性。 所以,小叶子一定是大姨妈来了! 小鱼儿狠狠挥了一记马鞭,白马疾蹄,散落的帐篷越来越近,小鱼儿抛开关于叶合欢的猜想和腹诽,飞身下马,一路潜行,趴进了无限靠近却又不会被发现的草丛里,注视集市里众人的动向。 看似凶恶实则肉脚的李家兄弟,丢进禽兽群也不会扎眼长相异于人类的毛家兄弟,瞬间大侠灵魂附体的铁心男……咦,还有一个是谁,红裳赤骥,朱颜似花,长鞭如蛇。 原来她就是小仙女张菁。小鱼儿摸着下巴想起前日逃到恶人谷的巴蜀东说过曾被小仙女张菁追赶的无路可走,原来她是长成这副标致模样,果然是个小仙女,就是这个仙女凶巴巴的,与其说是仙女不如更像是罗刹。 在场所有威武雄壮的江湖客们都为小仙女所慑,一顿鞭子铺头盖脸抽下来,李家兄弟竟然没有一个敢吭气,一个个灰溜溜地逃了。 毛家兄弟见状,吼道:“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你。”说着便分三路挥扬臂拳朝小仙女打去。 小仙女冷哼一声,双腿一夹,胭脂马前腿离地一阵乱踏,那马竟也如主人一般凶悍,只见马嘶人动后,毛家三兄弟统统扑街,死的死伤的伤。小鱼儿这个看客都咋舌不已,更不用说下一刻便要与小仙女正面起冲突的铁心男。 小鱼儿见两人你来我往,一红一白,拳影翻飞,足踪无迹,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武功都比他好得多。不过小鱼儿心里没有半点低人一等的感觉,要知道光是武功好那不过是区区莽夫,行走江湖要想不吃亏还占便宜靠的还是脑子。 小仙女张菁比铁心男技高了不止一筹,很快这铁血男儿就成了小仙女的阶下囚。可即便是被人用鞭子缠着,铁心男也昂然挺立,气势上不落下风。 小仙女见这白衣少年容貌俊美,却如此倔强,柔声道:“把东西拿给我,我便放了你。” 铁心男冷冷道:“什么东西?不知你在说什么,反正我这里没有你要的。” 小仙女大怒:“我从未如此好言好语,你……你真是不识好歹!”扬手便是一鞭落下,铁心男咬唇硬挨了一记鞭子,动也不动道:“说没有就是没有,你纵是打死我那也是没有的。” 小仙女喝道:“【好,你这是逼我动手,你可知我一动手就不会停手,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脾气?你难道……】” 话音刚落,一旁的赤骥惊嘶一声,扬蹄便奔了出去,马尾巴上挂着一串火炮,噼里啪啦作响,那马一路惨叫跑得又快又急。小仙女对这胭脂马宝贝非常,见爱马受惊哪里还顾得上铁心男,嘴里“樱桃”“樱桃”地叫唤着马儿的名字,立刻便追马去了。 铁心男只觉手臂一紧,便被人拖着飞奔起来。 第二十二章 . 张菁心急如焚地追赶爱马,这匹宝马乃是张菁的世叔贺她生辰从大宛寻来的名驹,据说是汗血宝马的后代,浑身毛色鲜亮无一丝杂毛,虽不似传说中的汗血宝马那般汗似血浆,但这匹马体形优美,肌肉饱满,四肢修长,耐力和爆发力皆是马中极品,枣红的色泽更是张菁的心头好。.小仙女素以一身红衣闻名江湖,美人宝马相得益彰。 平日里张菁对这匹红马爱惜得紧,今天却不知被哪个小贼对樱桃下了毒手,张菁又是心痛又是愤怒,红马受惊跑得飞快,张菁也顾不上铁心男,只想着把马儿追回来。 这红马不愧是千里马,跑起来迅捷至极,出了集市更是畅通无阻,一去不回。张菁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沿着马的足印施展轻功飞奔。“樱桃,樱桃,你快停下,快回来呀!” 叶合欢在草原上打盹儿,听见疾呼声便睁开眼睛起身看了看,一匹红马直奔小树林而来,树林处有一片水滩,那红马一头冲进水滩里便力竭跪倒了。 嘶噜噜地叫了两声,红马慢慢地站起来,摇摇摆摆地上岸,鬃毛抖动甩了甩水。叶合欢正觉得这匹马眼熟,那马忽然惨叫一声,猛烈跳动起来,上蹿下跳扑腾了几下,红马又软倒在地。 一条儿臂粗的黑蛇从从马腹下游出来,红马断断续续地呻吟,硕大的马眼眨了眨,顿时眼泪汪汪。叶合欢见这马可怜,挑开意图再度攻击红马的黑蛇,那黑蛇凶性十足,被叶合欢一挑居然也不逃走,反而丝丝吐着蛇信,昂起身子与叶合欢对峙。 叶合欢冷笑一声:“区区一条毒蛇也敢这般嚣张,看我不取了你的蛇胆,剥了你的蛇皮。” 黑蛇飞速滑动,叶合欢半点不惊,黑蛇窜起,一缕毒液自蛇口中喷出,眼看就要沾上叶合欢的皮肤,黑蛇与毒液居然都停在了半空,蛇头猛然炸裂,毒液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挡住垂直落地。 这条毒蛇已经进入了叶合欢的绝对领域,要它生便生,要它死便死,就连它的一切活动都落入了叶合欢的掌握之中。 叶合欢正要使用精神力将蛇胆掏出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只得蹲下身拿出匕首剖腹取胆。. 凑近一看叶合欢才发现这条黑蛇竟然不是一般的毒蛇,而是菩斯曲蛇,蛇皮黑中泛金,头顶上长着一个小小的肉瘤似的突起物,竟然是快要生出肉角的样子。蛇胆色如葡萄,虽然有浓浓的腥味却不臭,服食了菩斯曲蛇的蛇胆可以让人精神爽利,气力大增,若是一连吃上十数枚便是普通人也能成为大力士。 叶合欢道:“可惜了。”若早知道这是菩斯曲蛇,她肯定是要活捉来人工养殖的。不过想到能白得一道蛇羹,一枚蛇胆,也算有所收获。叶合欢手下忽然摸到几个圆圆的硬物,她迅速将蛇剖开,惊喜地发现了五六枚蛇卵,也顾不得身后那人越来越近,侧身一挡便将蛇卵收了起来。 “樱桃!你怎么了?” 来人正是小仙女张菁。张菁冲过来,扑到红马身上,此时红马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若是普通的马儿被菩斯曲蛇一咬早就一命呜呼,这匹红马却生命力顽强,还一息尚存。 小仙女张菁呜呜地哭着,悲痛地抚摸着红马的脖子,眼睁睁看着红马越来越虚弱,只是喃喃自语道:“樱桃,樱桃,你快死了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合欢见小仙女旁若无人地抱着马哭泣,也不说给马解毒,便道:“你的马还有救。” 小仙女张菁猛地抬起泪迹斑斑的脸,一双明眸像是洗过一般,水汪汪地望着叶合欢,像是才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红马也似乎知道眼前这个人能救自己的命,脑袋动了动望向叶合欢,马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求。 被一人一马凝视,那无辜可怜的眼神顿时让叶合欢压力巨大,她头皮发麻地说:“你的马儿被毒蛇咬了,喏,你看,马肚子上还有蛇牙的孔洞。” 小仙女张菁道:“你快救救樱桃……啊,是你,你是那个……你若是救了樱桃,那天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不然不然……”小仙女张菁立刻认出这个少年就是不久前在小镇上油嘴滑舌得罪自己的家伙,她当时忙着追巴蜀东,返身回来,少年便不见了人影。那日她被少年抱在怀中,又羞又气,羞恼之下便想好好教训少年一顿,又想问出少年的名字,想不到今日居然会在这里碰上,这少年居然还说能解蛇毒。 小仙女张菁耀武扬威惯了,何时低声下气求过人,此刻爱马命在旦夕,有能力救樱桃的少年与她有过嫌隙,她担心少年还记着当日的睚眦之怨不敢施以援手,便想要威胁一番,话还没出口,又怕自己把话说重了把人得罪,便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少年出手解毒。 叶合欢对刁蛮的小仙女张菁没什么好印象,可这马儿实在无辜,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众生平等,马命人命都是生命,便掏出一颗解毒丹喂进马嘴里,又就着水滩调了一剂回血散灌进马嘴里。洗干净匕首上的蛇血,叫小仙女按住马身,小仙女依言照办,叶合欢在马腹伤口处划了一道,小仙女惊叫一声,像是代马呼痛,叶合欢看了小仙女一眼,小仙女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立时霞飞双颊。叶合欢替马儿发出毒血,又在伤口处敷上止血药,见马儿气息安稳,才起身走开,去料理毒蛇。 小仙女道:“樱桃得救了吗?” 叶合欢很想冷冷地说一句死不了,又想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更何况这小仙女张菁连女人都算不上,不过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丫头,便放缓了语气道:“我这药专解蛇毒,你的马儿施救及时,还救得回来。不过三五日内这马还没办法完全恢复,也不能剧烈运动,你若是疼惜这马就让它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小仙女听完愣愣地道了声:“我当然疼惜樱桃,你……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叶合欢利落地将黑蛇盘起来,提在手中,便要离开。 小仙女叫道:“诶,你别走,我问你话呢?” 叶合欢道:“我们萍水相逢,我的名字很重要吗?” 小仙女一愣,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如此不近人情,怒道:“你救了我的马,我总是要……报答你的,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 叶合欢嘿了一声,到底是谁不讲理了,这姑娘哪像是要报答的样子,别恩将仇报就不错了。叶合欢也懒得与小仙女斗嘴,又不是人人都像小鱼儿一般喜欢在口头上占便宜,她还是先找个地方把蛇煮来吃,免得血流干了,蛇肉也不新鲜了。 小仙女见叶合欢要走,立刻又叫起来:“站住,你给我站住,你……你要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要是樱桃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小仙女开始说话还凶巴巴的,见叶合欢冷漠的背影,不知怎地语气又放软下来,还带上了一丝哀求。 叶合欢道:“我看你厉害的很,一条鞭子甩得哗哗作响,谁敢来惹你?你的马儿吃了我的灵丹妙药,蛇毒必解无疑,不会有大碍。” 草原上人烟稀少,可怕的不是人,而是狼群。现在太阳渐渐落山了,若是遇上狼群袭击,后果不堪设想。以往小仙女仗着艺高人胆大,一人一马独来独往,赤骥飞奔起来几下便能将狼群甩脱,现在马儿受伤不能行动,她又不愿将马留下自己离去,这个少年看上去本事不凡,若是能留下他也多了一个帮手。 小仙女急道:“你若是留下来,我便欠你一个人情,我小仙女张菁的话在江湖上还算有些份量,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叶合欢笑道:“我救了你的马,你本来就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你又要我留下来陪你,这是第二个人情,两个人情你算作一个,你的算术倒是真不错呀。” 小仙女被叶合欢一呛,又气又急,想着马儿受了伤,想着自己一个人行走江湖,看似风光,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顿时一口酸涩堵在嗓子眼,带着哭腔道:“你走,你走,我不要你陪了,你们都不是好人。” 小仙女张菁不过十五六岁,虽然行事毒辣,实际上却不过还是个孩子,叶合欢心一软道:“算了算了,我就当送佛送到西,留下来帮帮你吧。”叶合欢却忘了她虽然心理成熟,可现在这具身体却也只是个孩子。 小仙女吸了吸鼻子,看了叶合欢一眼道:“我叫张菁,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叶合欢笑道:“你叫我叶欢好了。” 第二十三章 . 大约歇了一个时辰,红马便能站起身走动了,伤口愈合却还需要一段时日,现在若是载人,伤口立时便会迸开。.张菁疼惜爱马,不愿加重马儿的伤势,宁可在草原上步行,用方糖哄着马儿朝前走。 叶合欢见这小姑娘对人凶巴巴的,动辄谩骂鞭打,面对动物却耐心十足,不时地抚摸红马,小声说着“樱桃乖,听话,还要再走一会儿才能到达安全的地方”,“樱桃,等回了家,我一定给你准备最好的黄豆和草料”,“樱桃,你要快快好起来呀”。 叶合欢道:“张菁姑娘,我看你穿着打扮用的都是上品,不像是早早出来讨生活的贫苦人家,更像是武林世家的千金小姐,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鲜衣怒马,挥金如土。” 张菁听叶合欢说话,心里有些讶异。她不是瞎子,看得出来少年对她态度冷淡,两人一路同行,她自尊心极强,虽然心里对叶欢好奇,却宁愿对着马儿自言自语,也绝不会做先开口的那个人,原以为两人会始终保持沉默,直到找到休息的地方就各自分开,哪知道叶合欢竟然会主动找她说话。 叶欢的声音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比张菁见过那些初出茅庐声如洪钟的莽撞少侠更多一丝柔和,说起话来不疾不徐,长相又赏心悦目,哪怕他说的话不中听,却也能让人耐着性子听下去。 若是旁人这般随意评价张菁的生活行为,她早就一鞭子甩过去,骂一句姑奶奶的事情也是你们这些混账能够放在嘴巴里谈论的,真是找抽! 叶合欢半点没有意识到自己得了小仙女的优待,自顾自地说道:“你的红马虽然也是千里马,但也并非世所罕见的名驹,若是其他富家子弟遇到马儿遭了蛇咬中了蛇毒的情况,还是在无人草原上,唯恐遇到危险,怕是早就弃马而去免得拖累。.想不到你居然还能费心哄着马儿走这么远,也舍不得丢下它。” 小仙女虽然对叶合欢说的话有些不爽,可又听他说到“其他富家子弟”,这话就是把自己与那些不事生产、一事无成的纨绔给区分开来,心里也舒服了一些,况且叶合欢的言外之意是在赞扬她有情有义。行走江湖,义字当头,小仙女听过有人说她“刁蛮”,说她“毒辣”,说她“自以为是”,却从来没有人夸过她重情义。叶合欢虽然没有明着说好话,但言外之意中无意识流露出来的赞叹更显得真心,小仙女反而觉得更受用。 其实这话也就是叶合欢有胆子说一说,若是换其他人来讲,被小仙女张菁用阴暗心理一加工,脑补出来就变成了:“哎呀,想不到你对人凶得很,对畜生却如此爱怜,原来你也不是冷血无情的嘛。”立刻鞭子伺候不解释。 张菁扬着头骄傲地道:“那怎么一样,别的马怎么能和我的樱桃相提并论,樱桃可是我从一匹小马驹亲手养大的,我们是伙伴,是最佳拍档,我们之间的感情岂是那些仅把马当做代步工具的人可以比的。” 叶合欢看着这对最佳拍档,脑子浮现出了一幅马踏青苗鸡飞狗跳的画面。别看现在红马可怜兮兮的样子,被它的马腿踢成重伤的倒霉鬼不知凡几,有时候一发狠咬起人来也不含糊,物似主人形,小仙女彪悍不好惹,这红马也是一匹凶兽。 张菁接着道:“樱桃是大宛名驹,秦伯伯寻了许久才找到的汗血宝马后裔,秦伯伯是前朝的尚书大人,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他的儿子便是两广武林盟主秦剑,秦姐夫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他的名头你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吧?” 叶合欢本就是以红马为切入口想要打探一下张菁的背景和江湖上的消息,见张菁打开了话匣子,便道:“秦剑的名字便是我在这塞外之地也有所耳闻,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想不到他居然是你的姐夫。” 张菁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来,道:“这个说来话长,嗯,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既然你问我便说给你听吧。我娘便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娘子张三娘,”提及母亲,张菁顿了顿察看叶合欢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古怪的表情才接着道:“我们张家在江湖中也是极有脸面的豪富世家,这一点你倒是没猜错。家兄张笑天是慕容世家的大姑爷,慕容世家你应该不陌生吧,九秀山庄,慕容九凤。慕容家的小姐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九姐妹不但轻功、暗器,可称天下一绝,而且每个人都是秀外慧中,只要是别人会的事,她们姐妹就没有不会的,所以,天下的名门世家,没有一家不想娶个慕容家的女儿回去做媳妇。】” 叶合欢见张菁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来,她的哥哥是能娶回慕容家的大小姐,足见其人优秀,足见张家的家世背景不可小觑,不然也入不了慕容家的法眼,做慕容家的乘龙快婿。 叶合欢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 张菁问道:“你知道什么了?”她正口若悬河地普及江湖常识,却被叶合欢打断,脸上顿时不愉。 叶合欢笑道:“你们同为武林世家,必然有所来往,为了密切关系,联姻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一来大家都成了亲戚,自然会牢牢抱成团。你的哥哥与那两广武林盟主秦剑皆是俊杰英雄,英雄配美人,如此出色的男人自然也会找一个同样出色的妻子,想必两人都是慕容家的女婿吧。你家与秦家是世交,你称呼秦剑为姐夫,而不是世兄,想必是因为你与慕容家的小姐情同姐妹,交情深厚。” 张菁道:“你说的没错。哼,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了。那你可知我与慕容家的哪位小姐交情匪浅吗?” 叶合欢道:“你的兄长是慕容家的大姑爷,按理说你与慕容家大小姐应该最为熟悉。不过这慕容家的大小姐身为长姐,必定是个成熟稳重威严的贵妇,长嫂如母,你性子跳脱,纵使你与嫂子相处融洽,却也不会如朋友一般亲密。” 张菁道:“我嫂子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就是罗嗦了一些,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刁钻促狭任意妄为的人,现在却变得极守规矩,老是管着我。” 叶合欢道:“好吧,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说着含混不清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连生九个都是女儿,这慕容家的老爷夫人到底还是想要个儿子。” 张菁道:“你还没猜出来我和谁最要好呢?” 叶合欢道:“你和谁要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吗?看看前面,我们到了。”叶合欢无视张菁脸上愕然的表情,目视前方。别看叶合欢忽然摆出一张扑克脸来,心里却在八卦,这张菁和她的兄长却是从母姓,就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姓氏可代表着家族传承,难道她的父亲对此就没有半点不满吗? 张菁怒道:“你!怪人!”前一刻还兴致勃勃地听人说话,又是分析又是推测,下一秒就露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就差没说你离我远点我们不熟了。张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善变的男人,真是好想……好想抽他一鞭子。 两人从夕阳西下走到星斗满天,终于看见了灯火人家,眼看胜利在望不由得两人加快了脚步朝不远处的村落走去。 第二十四章 . “多谢大娘。.” 叶合欢接过村妇递来的糌粑和大饼,取出一块碎银子硬塞进村妇手里,村妇连连摆手,用生硬的汉话说着“不用不用”,叶合欢笑眯眯地用藏语说了几句话,村妇才不好意思地把银子收下。 小仙女张菁听叶合欢叽里咕噜地同村妇说笑,好奇地问:“你同那妇人说什么呢?” 叶合欢把大饼撕成小块,放进锅里泡软。农家做大饼舍不得放白面,用粗粮做出来的饼子硬得很,若是不用热汤泡一泡,吃进嘴里又干又涩,简直难以下咽。 叶合欢道:“我请那位大娘照料一下你的马儿。蛇羹好了,张大小姐,劳烦你动一动,把碗递过来一下。” 小仙女张菁拿着鞭子在手指上绕来绕去,之前见叶合欢麻利地料理蛇肉,便觉得胃部有些不适。女孩子大多怕蛇,叶合欢把菩斯曲蛇剥皮拆骨,切成一段一段,血淋淋的画面让张菁不由得远离叶合欢。 小仙女道:“好恶心,我才不吃蛇肉。” 叶合欢道:“真不识货,喏,给你舀碗汤,吃点糌粑饼子,干吃可是咽不下去的。” 小仙女嫌恶地看了一眼叶合欢递过来的劣质食物,手指绞鞭子的动作越来越快,叶合欢挑挑眉,自己端着碗香喷喷地吃起来。若是男人碰见这种情况肯定会急着哄张大小姐开心,二话不说就出去打猎,就算是荒郊野外也会千方百计变出美食来,可惜叶合欢既不是怜香惜玉的公子哥也不是圣母见不得人挨饿的圣母,自然不会上赶着去献殷勤。不想吃,拉倒,少吃一顿就当减肥好了。 一锅蛇肉叶合欢吃得啧啧有声,这菩斯曲蛇是好东西,她就着饼子吃得有滋有味。小仙女张菁心里却越来越憋屈,听见叶合欢喝汤的砸吧声,更觉得这人是故意在气自己。小仙女猛地站起身,一跺脚就跑出了出去。 叶合欢对这种“我很生气所以我不想见到你”的戏码感觉很无语,她和小仙女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两人之间非亲非故,她也没有需要求着小仙女的地方,这张大小姐在她面前拿的是哪门子腔调。.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和叶合欢相熟的几个宅男技能大师对那些爱耍小性子的漂亮萝莉最没辙,要什么给什么,一点大师的威严都没有,还一个个甘之若饴的样子。若说能吃吃豆腐占占便宜,也不枉那些朋友们低声下气,可那些个小萝莉一个个都精得很,想摸摸小手都跟玩太极一样变成了推手。叶合欢完全不理解那些男性友人图的是什么,只能用贝戈戈来形容。 叶合欢索性把小仙女气冲冲离去的行为当成“我很饿所以我要出去觅食”,反正以小仙女的身手,就算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色心大发敢调戏她,只怕也会被狠狠修理一顿。叶合欢一点也不担心张菁的安危。 可惜叶合欢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冷漠无情,在吃完晚餐刷干净铁锅并且消食以后,小仙女张菁依然没有回来。而她的爱马樱桃还在隔壁的马棚里。 叶合欢无奈起身,她本质上果然还是带点烂好人的因子,小仙女虽然凶了一点小气了一点以自我为中心了一点,但其实本性不坏。大半夜跑出去,一去这么久还没回来,叶合欢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眼前的画面实在太出乎叶合欢的预料了。 小鱼儿啪啪掌掴了小仙女两下,然后低下头亲了亲小仙女的嘴唇,抱起铁心兰扬长而去。小仙女失声痛哭,小鱼儿则如胜利者一般唱起歌来:“小仙女,惨兮兮,掉眼泪,流鼻涕,小鱼儿听见了,拍手笑嘻嘻……” 叶合欢脑子有些当机,以至于连小鱼儿的歌声都元的听不见了,人也走得都没影了,她还没重启完毕。花了整整一刻钟才消化掉刚才发生的事情,小仙女还躺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乱七八糟的痛骂小鱼儿,却是动弹不得。 叶合欢从黑暗里走出来,小仙女听见有人走近,止住哭声,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恐惧。 荒野,无人,她被点了穴道。有人在靠近。没有说话的声音。 天哪,再没有什么比她此刻脑中的猜想更折磨人的了。 “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小仙女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然后眼泪又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滑落。她咬着嘴唇,居然会被这个少年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心中羞愤难当。 哦,我一定会杀了你,小鱼儿。 叶合欢挑眉问道:“小鱼儿?发生什么事了?” 小仙女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怒吼出声了,她不想向叶欢求救,不久之前她还为了一顿难吃的晚餐朝叶欢发了一通脾气,没头没脑地冲出来,却无意中看见铁心兰躺在地上,那个该死的小鱼儿伪装成一个傻乎乎的小鬼蹲在铁心兰身边好奇地瞅来瞅去。 小仙女本以为铁心兰是一个意外之喜,却猜不准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颐指气使地命令小鱼儿去提水泼醒铁心兰,狠狠扇了那个小鬼几巴掌,那个小鬼丝毫不敢反抗,她才放下心来。哪料到却还是中计了,她居然被那个该死的小鱼儿点了穴道,还、还……她一定要杀了那个可恶的小鬼。 叶合欢刚解开小仙女的穴道,小仙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恩将仇报,一道鞭影扑面而来。叶合欢险险躲过,吼道:“你发什么疯?” 小仙女啊啊叫着,眼泪流个不停,鞭子乱抽,仿佛要将眼前看见的一切都打个稀巴烂。“杀了你杀了你,江小鱼,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张菁发誓,一定要杀了你!” 叶合欢见张菁陷入了癫狂状态,也不敢上前,小仙女绝不是一个理智的人,他现在上去劝慰,百分百会成为迁怒泄恨的对象。 “欧阳大哥,有响动,好像是哭声,什么杀了你杀了你。” “我们押着镖呢,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也不能出了差池,不然我们安西镖局的脸往哪儿搁。罗老七,你和王二过去看看是什么人。” 两个大汉从树林后走出来,东张西望,看见小仙女便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哎呀是个漂亮的小娘们!” 两个大汉只觉眼前一花,呼呼两声鞭响,脑袋一痛,顿时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血淋淋的一片,耳朵居然不见了。 小仙女道:“既然你们的耳朵这么灵,听到一些不该听见的东西,那这耳朵不要也罢。” 大汉的同伴们听见惨叫,立刻循声过来,却见一个凶悍的女子正甩着鞭子打得两人满地乱滚。其余镖师大怒,不由分说地举拳朝小仙女扑来。 叶合欢头疼地看着小仙女三两下便把安息镖局的镖师揍成了猪头,眼看她还不肯罢休要下狠手,立刻出来阻止。就算是迁怒,也该有个底线吧。 小仙女运动了一下,将憋在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见叶合欢出来阻止也就不再动手了,而是用鞭子指着躺了一地的四五条大汉冷声道:“你们要是想活命的话,便帮我做一件事。做镖师的走南闯北,消息也算灵通。找一个人,他叫小鱼儿,大约十五六岁,脸上有一道疤……你们要是找不见他,哼,别怪我小仙女张菁不客气!” 四五条大汉被这凶婆娘给打怕了,又听见小仙女的名头,知道这个凶婆娘难缠的很,连连答应。 小仙女见镖师们应承下来扭头便走,叶合欢远远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居然走回了借住的小屋,在屋外站了站,走进去便看见小仙女双手抱膝正无声地落泪。 叶合欢叹了一口气,递上一方手帕,什么都没说,找了一个角落靠墙坐下,脑子里反复播放着小鱼儿低头强吻小仙女的画面,越想越气,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第二十五章 . 或许是小仙女不放心樱桃的毒伤,或许是叶合欢默默送出的那条手帕,又或许是因为江湖路这么宽而两人恰好走了同一条。. 小仙女一路上表现得十分暴躁,应该说她的脾气从来没有好过,只不过现在被一条小鱼搞得如骨鲠在喉,看什么都不顺眼,惩罚起人来变本加厉。路上遇见了好几拨走镖的武师,小仙女先是以雷霆手段收拾一通,再威逼他们寻找一个脸上有疤一脸坏笑的十四五岁少年。 遇到小仙女欺凌弱小的事情,叶合欢基本上处于袖手旁观的状态,究其原因还是在于小仙女通常不会扰民,她下手的对象都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叶合欢就是吃饱了撑着,正义感爆发,江湖上打打杀杀恃强凌弱的闲事多如牛毛,她就是太平洋的警察也管不来了。要是小仙女张菁是武林公敌,变态杀人狂魔,叶合欢倒是不介意替天行道,可小仙女打人的时候分明是知道分寸的,都是些鼻青脸肿的皮肉伤,绝不会让那些被她喝令寻人的江湖客们伤筋动骨。 叶合欢从铁匠铺里出来,见小仙女站在路边,虽然两人没有明说结伴上路,但显然已经有了同行的默契。就冲着住客栈的时候,小仙女要了两间上房,主动结清了房钱,叶合欢也不好真把她当做陌生人来看。于是在酒楼里,叶合欢点了一桌子好菜,打赏小二,掏银子付账。一顿饭吃下来,算是奠定了两人友好相处的基调。 “要是抓到小鱼儿,我一定要把他的爪子给剁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小仙女张菁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仿佛脸颊上还残留着当日的疼痛。叶合欢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摸的是脸不是嘴。 叶合欢默默吃饭,小鱼儿在恶人谷里嚣张了十年,无法无天惯了,不知道有多少恨得想要把他的手剁掉,现在他的手还好端端地连在手腕上。 “叶欢,你今年多大了?樱桃中的蛇毒可不一般,你轻而易举就把毒解了,你的医术倒是十分不错。我见你行事老练,为人稳重,也不像是初出茅庐的样子,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你的名字?” 小仙女虽然从来没有见叶欢出手,可从他上次拦马救人,便知道叶欢不是全无武功之辈,小仙女见他走路也不似普通人一样下盘虚浮,虽然不是落地无声,但脚步声也十分轻,猜想他轻功该是不错的。. 懂医术,解毒功夫尚算高明,会武功,轻功还不俗,在铁匠铺里购买了飞刀银针,想来使暗器的本领也不差,既不会多管闲事也不是冷眼漠视的冷心肠,偶尔见到不平事还会伸手管一管,这样的人就算没有江湖传扬的好名声,也不可能完全的默默无闻吧。 就好像他以前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刚刚才被放出来行走江湖。难道是叶欢来自那些隐世的武林世家?小仙女凭着自己有限的信息,在脑海中飞速略过一些从兄长叔伯那里听来的隐世高人的名字。 叶合欢见小仙女说完话便盯着自己走了神,嘴巴还喃喃自语般轻轻动了两下,却没有出声。 “我今年十三了。” “哦。什么?你居然比我小两岁。”小仙女失声道。叶欢个子不高,但也绝不是瘦瘦小小的小萝卜头,他站起来眼睛几乎可以平视小仙女张菁,所以小仙女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居然会比自己年纪小。 平日里小仙女接触的男子大多是些五大三粗的莽汉,江湖人士不拘小节,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就算泡花瓣浴也洗不掉的怪味,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一闻到难闻的臭味就会皱眉头,下意识和人保持距离。 张菁刚出来行走江湖时,那些恶心的臭男人总是爱在她身边晃悠,挨挨碰碰,最开始小仙女还有些不知所措,不声不响地避过那些咸猪手,后来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一脚把一个色心大发借着人多袭胸的男人给废了。这一脚像是给她踹出了一个新天地,打那以后张菁随身带着哥哥送的鞭子,凡是看不顺眼的男人都被她抽得跟陀螺一样满地乱转。 叶欢是张菁第一个觉得干干净净没有怪味的人,那天叶欢坐在马上抱着她,她居然什么可怕的气味都没有闻到。张菁一直以为自己有恐男症,只不过她用凶恶的外表将自己武装起来,不允许任何男人越雷池一步。 叶欢让她觉得舒服,所以张菁才会容忍这个说话放肆、略显淡漠的少年。 张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叶合欢一眼,虽然她暗地里早就把这个同伴细细端详过一遍。衣服简简单单的,不是时下流行的布料,但质地却十分柔软,针脚极细密,裁衣的人绣工不凡,领口袖口都用同色的丝线绣着暗纹,既不张扬又显得十分雅致。不像一些暴发户,十个指头伸出来又是金戒指又是玉扳指,腰上装模作样地挂着彰显身价的玉佩叮当作响。叶合欢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但他脚上的鞋履用的却是水火不侵的天孙锦。 这样的人会是普通人家出身吗? 叶合欢没在意张菁略带审视的目光,专心致志地对付甜点,酒酿珍珠圆是这家店的招牌点心。叶合欢夹了几次,都被那滑溜溜的团子从筷子下溜走,小二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地,也不说配两只勺子,害得叶合欢在一道点心上吃瘪。 小仙女旁观着,见叶合欢脸上微露出泄气的表情,却像是跟酒酿圆子杠上一般,非要用筷子把它夹起来。她忽地意识到这个少年其实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由得产生一种大姐大的感觉,张菁故作老成地道:“看你年纪轻轻便独自在江湖上打混,你的家里人也不反对?” 叶合欢顿时黑线,这姑娘忽然用一种居委会大妈的语气跟她拉家常是怎么一回事。“你一个女孩子不在家相夫教子,在江湖上东奔西跑,你家里人也不反对吗?” 小仙女被叶合欢的反问一哽,刚刚升起的一丝怜惜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你管!快吃快吃,吃完我们走人,不然那个小鱼儿不知道会逃到什么地方去。本以为那个铁心男是个好的,说了只要他东西交出来,我便放过他,哪知道这两人就是一丘之貉。” 叶合欢道:“你找铁心兰做什么,她拿了你的东西?” 小仙女沉默片刻道:“说给你听也不怕,铁心男手上有一样东西,事关重大。之前我追巴蜀东就是为了这样东西,后来被巴蜀东逃了,本以为线索就断了,哪知道却发现那样东西铁心男也有。” 叶合欢呼吸一紧,道:“什么东西?” 小仙女压低声音道:“藏宝图。” 叶合欢眉头一皱,巴蜀东的身上也有一张藏宝图,落到了她手里,想不到铁心兰手上也有一张。 小仙女接着道:“这不是一般的藏宝图,而是大侠燕南天留下来的地图。江湖上或许有人知道,但知道的人一定不多,我也是无意中听见我哥哥跟人谈话才得知了这个秘密。”小仙女语气里流露出一种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许外传的意味来。 叶合欢哦了一声,小仙女见他居然没有半分惊讶和好奇,顿时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不高兴地说:“怎么,你不相信?” 叶合欢摇摇头道:“不是,只是不感兴趣而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宝藏于我如浮云。”这句话绝对是在装了。自从连上星网,叶合欢向来觉得金元宝越多越好。苦于囊中羞涩,她用控制面板连接星网的次数屈指可数。 擦,网费简直就是在抢人呀。第一次连接算是免费尝试,第二次就开始计时收费了。 小仙女道:“那可是燕南天的宝藏,谁要是得到了燕南天的秘籍,那就能天下无敌。” 唔,那个天下无敌的人已经在恶人谷里躺了十几年。叶合欢对武功秘籍什么的已经免疫了。 小仙女见叶合欢毫不动容,悻悻地说:“好吧,你是正人君子,不过你也别以为我是那种贪图宝藏的人,我找燕南天的藏宝图完全是为了……为了我娘。” 叶合欢眉毛一动,饶有兴致地问道:“和你娘有什么关系?” 小仙女道:“我娘她……生平最佩服的人就是大侠燕南天,燕大侠曾经救过我娘的命,我娘一直想要报答他,可是燕南天失踪十几年,杳无音讯。近年来我娘的身体有些不好,我便想着能找到燕南天的宝藏能哄我娘开心。” 原来又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看不出来药罐子叔叔貌不惊人,还能让一个大美女牵肠挂肚这么多年。 叶合欢听完八卦,脸上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小仙女最怕别人问她娘和燕南天是什么关系,她爹是谁。她娘从来不说她爹的事情。她有时候也会想会不会那个名震江湖的大侠就是她的亲爹,如果是的话,为什么那个人从来不来找他们呢? 饭毕,两人便去了客栈投宿,途中路过一家杂货铺,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进去出来,一人手上多了一包干果蜜饯。对望一眼,顿时惺惺相惜。 第二十六章 . 小仙女张菁算不得一个好导游,但当叶合欢的引路人却是绰绰有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有江湖的规矩,有的人如鱼得水,有的人却潦倒颠沛,显然小仙女在江湖上确实如她所说,算得上一号人物。连带叶合欢这个不知从昆仑山里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乡巴佬都让人另眼相看。 每逢遇到小仙女扬鞭立威,叶合欢便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曾经有不长眼的人错以为叶合欢是个软柿子,结果叶合欢飞刀一出,那个倒霉鬼隔着一丈远就做了刀下亡魂。 小仙女为了寻找小鱼儿也算是下了血本,镖师走南闯北,乞丐遍布天下,她又是威逼又是利诱,也收服了一些怯于淫威的可怜虫。叶合欢与小仙女走在一处,附带着在江湖上有了一些名声,虽然在江湖风云人物排行榜上叶合欢还是个小透明,可她也没有什么爬榜的野心。 外来者要想融入某个圈子有许多方法,比如说慢慢熬资历,比如说做件大事一鸣惊人,又比如说叶合欢选择的这一种。基本上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着小仙女从昆仑山一路游山玩水兼寻人到了青海,居然也有江湖中人见了她,给面子称呼一声“叶少侠”。 既然有给面子的人,那不给面子的人也不会少。叶合欢向来秉持着低调做人闷声发财的原则,与人为善,给自己方便,何乐而不为呢?可惜她不去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来找她。 事情的起因是一条蛇。五枚菩斯曲蛇卵,死蛋两个,孵化了三条。菩斯曲蛇是外来物种,不知道被哪个印度阿三带到了昆仑,因为气候原因无法大规模繁殖,也幸亏如此才没有造成当地生态失衡。 叶合欢的紫藤苑却没有这个限制,温度、湿度、光照都可以自动调节到最佳生活环境。小蛇孵化出来,想着以后一拨一拨收获蛇胆的热闹场面,叶合欢甚是欢喜。 菩斯曲蛇的蛇皮是深黑色的,孵出来的三条小蛇里却有一条纯白色,属于变异种。.这条小白蛇刚出生一会儿就毫不客气地把两枚死蛋给吞了,叶合欢知道这是蛇的天性也也没在意。第二天再来看,小黑蛇少了一条,叶合欢默了,只好给这条霸道凶残的小白蛇换个居住地方。小白蛇还没有小指粗,养在身边也无妨,为了防止被蛇反咬一口,她直接给小白蛇打上了精神烙印,然后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居然有了明显增长,叶合欢连忙给另外一条蛇也打上精神烙印,精神力没有变化。 叶合欢看小白蛇的眼神立刻就变了,这条变异蛇是灵兽。自己真是捡到宝了,灵兽可遇而不可求,对像叶合欢这样练神的人来说,驯化灵兽的过程就是一条通往精神力大师的康庄大道。 小白蛇不同凡蛇,是以同类为食,叶合欢只好做起了捕蛇者。小仙女第一次看见叶合欢提着蛇从外面回来,便猛地倒退三步,想起那天叶合欢一锅蛇肉吃得津津有味,只当这个少年食谱选项比较杂。接下来的日子频频撞见叶合欢捕蛇,小仙女便有些不适应了。小仙女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特别是在表达不满方面,她狠狠批驳了一番吃蛇是多么恶心的一件事,鸡鸭鱼肉什么都比蛇肉好,偶尔一次还可说是尝鲜,叶合欢现在明显是把蛇肉当主食了。蛇肉有种怪味,吃不惯的人闻着就想吐,爱吃的人却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叶合欢闲着没事,将蛇肉做成了肉干肉脯,方便保存,赶路的时候边坐在马背上看风景,边优哉游哉地吃着零嘴。小仙女见她吃得欢,也嘴馋了,见叶合欢古怪的目光中尝了一块,味道居然挺好吃,问是什么肉,叶合欢说是蛇肉,小仙女立刻手一抖把肉扔了,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想呕吐肉却已经下肚了,不停地用水漱口,整整两天没和叶合欢说话。 就算再不喜欢吃蛇,叶合欢也觉得小仙女的表现有点过度,若是别人肯定会因为小仙女的行为产生些许反感,叶合欢却不生气,多年的精神力修行让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心如止水的境界,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你可以说她冷漠,也可以说她心胸广阔,常常别人气个半死说了些难听的话,见叶合欢却始终保持淡淡的神情,生气的人反而更呕了。 小仙女怕蛇也是有原因的,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掉到了山上废弃的陷阱里,因为久未有人使用,那陷阱成了蛇的巢穴。幸亏里面的蛇一不是蟒蛇,二没有毒性,小仙女虽然小基础功夫还是不错的,拼着被蛇咬了好几口,把最大的几条蛇徒手干掉了,可是陷坑太深了,以她当时的轻功根本就不可能出去,在蛇穴里和死蛇待了好几天,才被搜救的人找到,从那以后小仙女就再也不吃蛇了。 叶合欢见小仙女对蛇实在排斥,也就不拿着蛇在她面前晃悠,给小白蛇喂食的时候也多是在客房里或是背着小仙女。 小白蛇嘴不挑,有蛇肉吃就万事足矣,平时也不爱动,加上被叶合欢打了精神烙印,又是灵兽,还算得上乖巧。平日里就贴着叶合欢的手腕假装自己是一只手镯,叶合欢把蛇戴在手上,小仙女也没看出来,岔眼一看还以为是蛇纹手镯。 进入青海境内没多久,就遇到了小仙女的熟人,南宫柳是慕容世家的二姑爷,这次陪娘子回娘家省亲,顺道外出访友,便碰上了刚从草原上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的小仙女。慕容世家是青海的名门望族,祖上是达官显贵,现在虽然无人在朝为官,但在江湖中却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 那天叶合欢在树林里捉蛇正捉的不亦乐乎,不知是这方水土比较好还是怎么回事,小白蛇吃了这里的蛇肉竟然颇为兴奋,通过精神烙印叶合欢可以感觉到小白蛇传达的简单意图。 好吃,多吃。 身为好主人,既然小白蛇表达了口味偏好,叶合欢瞬间决定多抓几条打包带走。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出来一个青皮脸、着绿衣的汉子,对着空荡荡的草地怒吼一声:“是谁偷走了我的蛇?” 这人长得又瘦又长,一双眼睛又细又小,下巴尖尖,嘴巴却宽的像是裂开了一样,活脱脱长了一张蛇脸。这个汉子就是十二星相中的毒蛇,号称“青海之灵”的食鹿神君。食鹿神君名食鹿,又称碧蛇神君,善养毒蛇,蛇就是他的伙伴,他的武器,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被他喂了宝贝毒蛇。江湖上的人知道这一片是食鹿神君的活动范围,不敢越界,他养的毒蛇俱是野性难驯,毒性剧烈,绝不会有人敢去招惹,食鹿神君也放放心心地把费心收集来的各种异蛇放养在树林里。哪知道今天心血来潮想要瞧一瞧养殖成果,居然被人给一锅端了,食鹿神君立刻气炸肺。 循着迹象追赶窃蛇贼,食鹿神君在脑子早就把该死的小偷煎煮烹炸了无数遍。听着前方一个红衣少女正不高兴地对身边的白衣少年说:“你又抓蛇去了,就这么喜欢吃蛇肉,一天不吃就难受得慌吗?” 食鹿神君立刻就要冲出去,却在看见一个病弱公子的时候迅速刹住了脚。行走江湖,人人心中都有一本账,哪些人是绝对不能惹的,哪些人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哪些人是可以趁他病要他命的,眼前这一个文弱书生似的男人虽然看起来跟得了肺痨一样,却属于绝对不能招惹的对象。 食鹿神君觉得十二星相很牛逼,江湖上的人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可是雄踞江南百余年屹立不倒的南宫世家更牛逼。这样的庞然大物,你动了他们一个人,他们的三姑六婆九叔公就统统钻出来了,更何况南宫柳还是南宫世家的下一任家主,虽然从小体弱多病,但食鹿神君难得发挥了一下他的自知之明,若是正面打斗,五个,不,三个食鹿神君都不是南宫柳的对手。 哼,明着打不过,难道还不能来暗的吗?食鹿神君冷笑一声,将涂了毒的细针短刀插|进蛇口里,在树林中布下机关。哼,你不是喜欢吃蛇吗?我毒不死你,妄称碧蛇神君!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食鹿下毒小鱼儿遭殃。碧蛇神君特意为窃蛇贼准备的陷阱没有害到叶合欢,却误打误撞让小鱼儿被中了毒,小鱼儿真是躺着也中枪。 此刻,小鱼儿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莫名其妙受到叶合欢的牵连,他正在客栈里给铁心兰熬药,一边熬一边想,熬药这种事真麻烦,若是有小叶子在,她做了许多年的药童肯定比自己熬的好。 第二十七章 . 南宫柳道:“叶少侠,我这小表妹从小娇生惯养,虽然顽劣了一些,禀性却是好的,就是有时候太要强了些。.菁儿能够说上话的朋友极少,与九妹虽然要好,两人见面的时候却也不多,大抵是太孤独了,少与同龄人相处,菁儿有时候说话做事都有点冲,希望你能多包容。” 小仙女张菁娇嗔了一声:“表哥,你说什么呢?” 南宫柳以茶代酒敬了叶合欢一杯,继续与叶合欢讲着张菁儿时的趣事,叶合欢静静地听着,偶尔露出会心一笑。 南宫柳见小仙女只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去九秀山庄探望九妹,许久未见,她一定想念你的紧。” 小仙女撇撇嘴道:“表哥老是喜欢睁眼说瞎话,慕容九那丫头要是会想念人,那太阳就该从西边儿出来了。九妹就是个冰山美人,冷到骨子里,我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还有什么是她在乎的。” 南宫柳摇头苦笑:“你是与九妹最要好的人,连你也这般想她,九妹听了怕是会伤心的。” 小仙女嗤了一声,显然是不信南宫柳的说词。又见南宫柳还要再说什么,顿时觉得没意思,这些哥哥嫂嫂每次见她总是拿出长辈的派头来说教个不停,什么女孩子要温柔啦,什么说话不要不长心眼平白得罪人,什么多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后能守望相助哥哥现在的知交好友都是年轻时候行走江湖认识的,什么要多接触接触年轻有为的少年侠客觉得不错带回家来嫂子可以给你把把关,听到这些就心烦。小仙女丢下一句:“我出去逛逛”就自个儿走了。 叶合欢顿时黑线了,举着筷子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第一她还没吃饱,第二南宫柳人不错,她不能失礼。.这种情况就像是你带一个同学回家玩,餐桌上和家人拌了嘴,一气之下回卧室乓的关上门生闷气,结果那同学囧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饭。 南宫柳微怒,又想到表妹出身单亲家庭,心里又是一软。张菁幼年时期很受了一些嘴碎的人欺负,那时正是他们这些兄长闯荡江湖建功立业的时候,也没有人顾得上张菁。等到大家功成名就,才发现张家的掌上明珠长歪了,从菟丝花变成了小辣椒。对于培养张菁的凶悍性格,其实各位长辈都功不可没,怕她受欺负便教她武功去欺负别人,怕她走路太累就费尽心思找了千里马来代步,怕她遇到男人吃亏立刻找了质量过硬的鞭子和上乘的鞭法,男人还没靠近就给一骨碌抽远了。 曾经崆峒派掌门的小儿子仗着家世想要调戏张菁,那家伙的武功和张菁不相上下,却输在了美人计上,被张菁一鞭子破了相。打了儿子出来老子,崆峒派的掌门要强娶张菁做儿媳,然后南宫世家,慕容世家,两广秦家,福建张家,一溜儿的名门望族出来主持公道,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谁敢欺负张菁,娘的你以为就你上头有人? 于是,小辣椒有了个美名,这个姑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 南宫柳叹气道:“叶少侠,让你见笑了。” 叶合欢道无妨,顶着南宫柳的目光继续默默吃菜。女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南宫柳朝叶合欢道:“叶少侠,我痴长你几岁,托大唤你一声小叶,你不介意吧?” 叶合欢实在有些想不通,名门世家出身的公子素来眼高于顶,自己究竟是哪里入了这位南宫公子的法眼,竟让他如此亲切对待,不是出于礼貌的敷衍,也不是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而是真把自己当做了可以提携的后辈。 南宫柳是江湖成名人物,如今也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中流砥柱。今年二十六七,叶合欢只得他一半大,管他叫一声叔都不算过分。南宫柳叫一声小叶,绝不出格。 见叶合欢颔首,南宫柳道:“小叶,菁妹行走江湖独来独往,你是第一个没有被她气走,反而能走到一起的人。” 叶合欢的汗毛瞬间就竖起来了,什么叫“走到一起的人”,希望不是自己想多了。 南宫柳道:“以前虽然也在外闯荡,但菁妹怕姨母担心从来都不会远走,这次不知为何,菁妹竟然会远赴昆仑,只留下一封信就骑马走了。”说着便诚恳地望向叶合欢。 叶合欢想了想道:“我听张菁说,她无意中听见什么燕南天宝藏的事情,便想着能找到宝藏哄伯母开心,所以才一路追踪到了昆仑山。”叶合欢说破这个秘密自有她的考量,其一是因为她认定燕南天宝藏是个阴谋,其二就算是她弄错了,她不贪求财宝,无欲则刚,其三也是在试探南宫柳。 南宫柳一愣,燕南天宝藏的事情他知道,他无意中得到了一张藏宝地图,当时觉得事有蹊跷,不敢擅自行动,后来与几位好友商议,一致认为这滩浑水不能趟,没多久那地图就失窃了。当时他颇为惋惜地把地图失窃的事情告诉了张笑天,张菁正好从书房外走过,或许就是那时被她听了去。 面对宝藏不是谁都能做到毫不动心,无欲无求,就算不藏着掖着视为机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说出口。张菁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叶合欢,南宫柳已经够惊讶了,而叶合欢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把这件事在饭桌上讲出来,不在意这个消息流传出去,这个少年不简单。不管是叶合欢心性坚强,不为财宝所动,还是他自持武功过人,不惮麻烦,都让人不可小觑。 叶合欢道:“不过,藏宝图没有找到,那身怀藏宝图的人也失踪了。” 南宫柳道:“这么说来,你们知道藏宝图在谁身上?” 叶合欢道:“张菁知道。”然后便闭口不答了。 南宫柳没有追问藏宝图的下落,而是问了另外一件事:“小叶,你知道菁妹从小与娘亲相依……唔,不是,那个,你知道的吧?”说到长辈的**,南宫柳就有些遮遮掩掩了。 叶合欢抽了抽嘴角:“你是说燕南天大侠是张三娘子救命恩人的事情?张菁有提过一点。” 南宫柳道:“菁妹居然告诉了你!小叶,这枚令牌是南宫世家的纳贤令,你拿着,若是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只管到江南来找你南宫大哥,对了,你记得待会儿提醒菁妹一声,来了青海若是不去九秀山庄小住,过门不入,我那个岳父大人可是会不高兴的。”南宫柳的态度越发亲切了,拍着叶合欢的肩膀微笑。 叶合欢稀里糊涂地吃了一顿饭,莫名其妙和南宫柳的好感度达到了六十以上,望着手上那块纳贤令,要是放到以前这块令牌就是拜山门的通关令。 一直到南宫柳离开,张菁都没有回来,叶合欢回了客栈,听见客栈里的人在议论一个穿红衣的姑娘好凶恶,居然连一对不懂武功的老人家都不放过。叶合欢心中一动,打开控制面板一看,靠,小鱼儿果然就在附近。 第二十八章 . 小鱼儿为了躲避小仙女的追捕,与铁心兰易容成了一对老夫妻,铁心兰本就生了病,被小鱼儿妙手一画立刻变成了一个病入膏肓的垂死老妇。.铁心兰可没有小鱼儿那般胆大包天,明知小仙女正一间房一间房地搜过来,还不紧不慢地收拾包袱,好似两人真的就是一对手脚不麻利的老人。 小鱼儿扶着铁心兰慢慢下楼,边走边说:“诸位大爷行个方便,我家老婆子年纪大了,不知道胡吃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了好几天都没有好转,实在是扛不住了,再不去看大夫,怕是就要送终了。” 众人见那老太婆脸色苍白,嘴唇乌紫,走起路来哆哆嗦嗦,浑身冷得发抖。有人道:“哎呀,六月天打摆子,不会是得了疟疾吧?”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道来,不仅没有去搜查,反而害怕被传染,挥着手叫两人快走。 小仙女斜着眼见两个老人从身边走过,随手抽出身边之人的弯刀从背后朝那老头的头上劈去,刀锋去势极快,破风而响。周围的人暗道这丫头好重的疑心,连一个糟老头子都不放过。 弯刀堪堪停住,再多一寸就要打中老头的后脑勺,那老头却是浑然不觉,仍然慢吞吞地扶着老伴儿下楼梯,嘴里啰嗦着“小心脚下”,紧紧搀扶住老伴儿的手臂,没有一点躲闪的动作。 众人目送老夫妻出门,小仙女指挥着大汉们继续闯门搜人。她始终觉得这两个老人有古怪,却始终想不透,忽然看见一个行商慌慌张张抬手挡住大汉扇过来的耳光,一下茅塞顿开。就算那个老头不懂武功,可总不是聋子吧,听见有人抽刀砍他,居然躲都不躲,依旧若无其事地下楼,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疑点吗? 小仙女张菁立刻追了出去。 小鱼儿扶着铁心兰上马,却还是一副步履蹒跚的样子,铁心兰焦急地道:“我求求你,我们快走吧,你一点都不害怕他们发现你吗?” 小鱼儿道:“现在还不能走太快,或许他们还在后面瞧着,若是出了门就做出要逃跑的样子,我们马上就露相了。” 铁心兰没走几步就问一句:“他们还在看吗?我们快走吧。”这条街并不长,铁心兰却觉得这条街长的仿佛一直都走不完一样。 终于走到了拐弯的地方,铁心兰松了一口气道:“你快上马来,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对了,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小鱼儿道:“我去哪里都无所谓,四处看一看,倒是你,你还生着病……” 铁心兰立刻道:“我的病早好了,不碍事的。.” 小鱼儿道:“真的好了吗?我看你还总是咳嗽。” 铁心兰赧然道:“我那是装的。你之前一副蔫坏的样子,骗了那些江湖客的货物,又把东西扔掉,还欺负我,后来又抢了我的地图,气得我生了病。哪知道你还算好心,又是煎药又是喂饭,还带着我东躲西藏,给我养病。那地图就当做我送给你了。”铁心兰生了病,脾气也大,小鱼儿虽然嘴上不饶人,铁心兰一呛声他肯定回嘴,但一见铁心兰病怏怏的模样,他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没有因为得了藏宝图,就把人撇下不管。铁心兰其实蛮享受支使小鱼儿的感觉,特别是明知道这个小鬼干了许多坏事,她借着生病正好让小鱼儿弥补回来。 【小鱼儿道:“你已能走了?” 铁心兰道:“能,不信我下马走给你看看。” 小鱼儿道:“好,你下马走吧……我也要走了。” 铁心兰身子一震,失声道:“你……你……你说什么?” 小鱼儿道:“我们不是早已分手了么?只因为你有病,我才照顾你,现在你病好了,我们自然还是各走各的路。”】 铁心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鱼儿说翻脸就不翻脸,不,他不是翻脸,而是真的认为两人没有什么关系,本就应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铁心兰涩然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小鱼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你把藏宝图送给了我,我从小仙女手里救了你一命,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了。好吧,我们是朋友了。不过你还是该走了。”小鱼儿想着他沿途给叶合欢留了记号,叶合欢若是看见了一定会来追他,这份藏宝图事关药罐子叔叔,他还得和叶合欢商量一下该如何行事。 铁心兰望着小鱼儿眼眶顿时湿润了,小鱼儿如此无情的做派,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比的伤心,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却不想在小鱼儿面前丢脸。她扬起手给了小鱼儿一个耳刮子,然后翻身上马,马蹄一扬便将小鱼儿甩在了身后。纵马狂奔,泪如雨下。 小鱼儿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外面的女人总是喜欢流泪,难道她们以为哭一哭便能让男人心软了吗?她的病已经痊愈了,也帮她摆脱了张菁那个小辣椒,我既没有欠着她,为何还要继续给她当仆人呢?若是随随便便就被女人的眼泪打动了,我岂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大呆子?” “你不是呆子,你聪明得很!只可惜太聪明了些!” 突然有人冷笑了一声,赫然就是小仙女张菁。小鱼儿叹了一口气,他早就猜到瞒不久,想不到才气走铁心兰,一转身,张菁就找上了门来。 纵然小鱼儿智计百出,巧舌如簧,但张菁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出手便是重重的两记耳光。张菁还记恨着上次小鱼儿甩她巴掌的事情,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只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抡起拳头左右开弓。 小鱼儿挨了两个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生疼,大声嚷道:“住手,好男不与女斗,你再打我就翻脸了。” 小仙女弃鞭不用,不知使的是什么掌法,一双纤纤玉手如蝴蝶般上下飞舞,飘忽左飘忽右,小鱼儿只觉得一时之间身上几处同时被打中,不管怎么躲闪都逃不出小仙女的巴掌范围。 小鱼儿身上挨了十几拳,虽然痛,却没有痛得失去理智。小仙女的掌法虽然快,可动作一旦快起来,力道上难免不足。他从小就在药缸里泡大,一身铜皮铁骨,小仙女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却是不碍事。 小仙女只想让小鱼儿尝一尝皮肉之苦,让他跪地求饶,倒也没有想要置他于死地,不然早就拿刀把他砍成七八段了,哪里还会用一双肉掌亲自惩罚这个坏蛋。可就算不弄死小鱼儿,也要把他打个半死,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小仙女边打边骂:“小鬼!小坏种!小流氓!只要你跪下叫三声,姑奶奶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小鱼儿道:“你才是坏种小流氓,你还是强盗屠夫凶八婆。凶八婆,没人要,老姑娘,嫁不出……” 小仙女大怒道:“你居然还敢骂我!” 小鱼儿骂不绝口:“【我骂你,我偏要骂你,你见财起意、你无恶不作、你杀人如草、你……你是见鬼的小仙女,你简直是个母夜叉。】” 【小仙女气得身子发抖,一脚踩在他胸膛上,道:“好,你骂,你骂……我叫你永远再也骂不出,我本不想杀你,这是你逼我的,我……”】 小鱼儿的武功比不过小仙女,想跑也跑不过,只能硬碰硬博一线生机。他口不择言,气得小仙女眼睛发红,使劲用脚跺他的胸膛,小鱼儿憋了一口气,他等了许久就是等这一刻。猛地发力抱住小仙女的双腿,身子一扭,小仙女立刻下盘不稳,小仙女没想到小鱼儿挨了这么多拳竟然还有余力,一时不察被小鱼儿钻了空子,连点了身上七八处大穴。 小仙女浑身僵硬地躺在草地上,颤着声音道:“你想要做什么?你、你放开我!” 小鱼儿狞笑一声:“哼,现在叫我放开你了,刚刚你怎么不放过我,不知你的脑子怎么长的,只许你打别人,不许别人打你吗?”说着揉了揉手指,啪啪啪就把刚才挨的耳光给还了过去,小仙女立刻眼冒金星,脸蛋瞬间就肿了起来。 “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你敢你敢……” “骂我是坏种流氓,我就流氓给你看!” 小鱼儿见小仙女眼中流露出恐惧,一把撕开了小仙女的衣服,小仙女狂叫起来,此刻的小鱼儿在她眼中就是无恶不作的恶魔。小鱼儿被小仙女一声尖叫震得耳朵都痛了,不就是撕破了袖子吗,怎么跟剥了她的皮一样! 小鱼儿从地上抓起一把烂泥,糊了小仙女一脸,小仙女呕吐不止。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嘴巴鼻子里都是腥臭的泥土。“求求你,饶了我吧……” 小鱼儿满意了。“现在看一看是谁在求谁。姑娘家家的总是凶巴巴的,怎么会讨人喜欢呢,你以后可要记着,别随便就抽鞭子动拳头。嗯,听见没有?”小鱼儿怒喝一声。 “听、听见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仙女身子一抖,看着一会儿横眉怒目一会儿又笑眯眯的小鱼儿,心中埋下了深深的恐惧。 小鱼儿左右看了看,将小仙女绑在树干上,边绑边道:“你的穴道一刻钟以后就解开了,我把你绑在这里,解开穴道以后,凭你的武功轻轻一振树藤就断了。好了,我走了。”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小仙女哭得肠子都断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她毕竟年纪还小,她第一次尝到被人欺负的滋味。】 小鱼儿哼着歌,仿佛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第二十九章 . “你叫呀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不是很厉害吗?真是好狠毒的女人,宋老三不过骂了你一句小野种,你就砍了他一条手臂,还把老子破相了。.你真以为大家叫你小仙女你就真的是仙女了吗?不过和你那个倒贴也没人要的妈一样,贱货!” 一声响亮的耳光,然后便是撕破衣裳的声音。 小仙女破口大骂:“畜生,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男人狞笑道:“等我玩腻了你,自然会杀了你,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张家,南宫家,慕容家,他们只会以为是那个叫小鱼儿的倒霉鬼侮辱了你,就是要报仇也找不到我头上来。啊呀,又嫩又滑的小脸,摸起来比冷香楼的粉头娘子还要爽手。” 叶合欢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小仙女唇角破裂,一脸红肿,领口被撕开露出水红色的肚兜,看上去像是被人点了穴道无法动弹,无助地任由男人用刀一点一点划开她的衣裳。小仙女眼里噙着泪花,凶狠的目光死死盯住男人,仿佛要把男人千刀万剐。男人见状,心里一虚,抬手又是一巴掌。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男人猛地回头,小仙女只见男人身体一僵,然后倒地,被男人身体挡住的视线立刻望见了面无表情的叶合欢。 小仙女早就听见有人在慢慢靠近,却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可是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希望,她一直破口大骂,吸引住男人的注意力,待到那人走近才屏住呼吸。 果然没叫她失望,来的人是叶合欢。 叶合欢解开小仙女的穴道,小仙女立刻跳起来,狠狠地踹了倒在地上的男人几脚,男人一动不动,小仙女捡起地上的大刀又狠狠砍了男人几下。将男人翻过身来,只见男人眉心处有一个红点,除此以外再无伤痕,不知叶合欢用了什么方子,无声无息地就将男人给杀死了。 叶合欢认出这个男人是被小仙女要挟责打过的镖师,想来是对小仙女怀恨在心,才意图施暴,本来想要先奸后杀以泄心头之恨,结果反而被叶合欢取走了性命。 小仙女抱着双臂,想要挡住衣服的裂口,男人虽然占了便宜,但幸亏叶合欢来得及时,保住了小仙女的清白。.小仙女咬着唇,一副惨遭侮辱的凄惨样子,根本不与叶合欢对视,抽泣地望着地面。 叶合欢转身就走,小仙女依然留在原地不动,听见叶合欢去而复返的脚步声,抬起头就见一件斗篷罩了下来,小仙女立刻将斗篷严严实实地裹住。 叶合欢叹了口气道:“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男人死在了这里。”说着便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些粉末在男人的尸体上,划破男人的皮肤让鲜血浸染粉末,不一会儿男人的尸体便融化了。 小仙女眼睁睁地看着叶合欢一把火将那堆血淋淋的衣服烧了个精光,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些许茫然来。 “好了,”叶合欢拍拍手道,“你不是追小鱼儿去了,怎么会被人绑在了这里?” 小仙女怔了怔,喃喃道:“那个小流氓把我绑在了这里,自己便逃了,不一会儿这个畜生就来了,然后你就来了。” 小仙女望着叶合欢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脸,仿佛刚刚杀人灭口把尸体化成灰烬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仿佛刚才她真的没有被侮辱只是被绑在树上,叶合欢一来就解开了绳索,仿佛那个畜生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少年为何竟如此平静? 叶合欢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去招惹小鱼儿的好。” 小仙女道:“为什么要我别再去招惹小鱼儿?”然后脸色猛地一变,似乎叶合欢的话把她从一个隔离的世界里拉了出来,怒道:“那个小恶魔把我害成这样,还要我放过他,叶欢,你究竟是站在谁的一边?” 叶合欢随口道:“我站在主角的那一边。” 小仙女皱眉道:“什么主角,谁是主角?” 叶合欢道:“没什么,我随口说说罢了。我的意思是指你从遇见小鱼儿开始就一直处在下风,就算你武功比他高,出手比他快,但从他手上却讨不到半点便宜。再说了,你的目的是燕南天宝藏的藏宝图,你一直追着小鱼儿是做什么,不是应该追铁心兰的吗?” 从古至今,无数小说电视告诉了我们一个真理,前仆后继的炮灰证明了一点,和主角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最大的反派会一直兴风作浪,逍遥到剧末才被绳之于法。 小仙女冷冷地道:“藏宝图我要,小鱼儿我也不会放过。” 叶合欢道:“那就祝你好运了,你要去追小鱼儿,我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小仙女失声道:“什么?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叶合欢道:“我会在青海逗留一阵子,这里蛇源丰富,美味取之不尽,短则七八天,长则三五月。” 小仙女简直弄不清楚这个少年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就为了一堆恶心的蛇他居然想要在青海长住。小仙女怒道:“随便你,哼,樱桃的伤好了,我们早就该各走各的了。”说着便蹬蹬蹬地跑开了,出了林子便看见在路边吃草的两匹马,小仙女骑上红马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叶合欢骑上马沿着小河走了一段,才放马飞驰,骑到下一个镇子,小仙女也没有返回来找叶合欢,叶合欢在镇里转了转,找到了小鱼儿留下的记号,知道小鱼儿就在附近。 叶合欢虽然标记了小鱼儿,但若是两人相距太远,控制面板便显示不出详细路线了。就比如若是一个在昆仑,一个在海南,控制面板上只会闪烁着光点,表示这个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却无法显示出详细地址来,这毕竟不是GPS。若是两人一个在城东边,一个在城西边,随着叶合欢朝目标人物靠近,控制面板上的光点便会指明方向。距离越近,移动越明显,找起人来就越方便。 叶合欢跟着控制面板果然在镇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找到了小鱼儿,那家伙正生火烤鱼,看见叶合欢嘻嘻一笑道:“你来了。” 叶合欢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人,为什么总是爱露宿野外,明明附近就有城镇,多走几步就能吃得好睡得好,搞嘛非要虐待自己呢?” 小鱼儿道:“别人我不知道,我么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被一只呛口小辣椒黏上了,若是住客栈只怕也是睡不好觉的。” 叶合欢道:“小仙女张菁,你还真是下得了手。” 小鱼儿哼了一声:“她能打我耳光,我为什么不能打她呢?只不过是小小教训一下,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世界不是围着她一个人转的。”小鱼儿没问叶合欢怎么知道他和小仙女的恩怨,他小鱼儿现在还默默无闻,小仙女却是江湖中炙手可热的新秀,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道小仙女最近找一个叫小鱼儿的少年的麻烦。 叶合欢没打算告诉小鱼儿小仙女差点清白不保,她已经把事情给解决了,对小仙女来说这个耻辱恐怕也不愿有第三个人知道。 叶合欢接过小鱼儿烤鱼的工作,拿出调料均匀撒上,小鱼儿则拿出羊皮地图,兴致勃勃地道:“小叶,你看我得了什么东西,燕南天的宝藏,哈哈,真有意思。这下不愁找不到事情做了。” 叶合欢脸上淡淡的,熟练地给鱼翻面。“不感兴趣。” 小鱼儿道:“这么好玩的事情你竟然不感兴趣,小辣椒为了这张藏宝图从江南一路追到昆仑来,李家兄弟为了这张藏宝图被打得奄奄一息,毛家兄弟更是连命都丢了。你说说这张藏宝图的魅力有多大,你竟然不感兴趣,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叶合欢道:“我的好奇心不在这上面,不过就是一张藏宝图,若是金山银山送到了我面前,我就感兴趣了。”聪明人享受寻宝解密的过程,叶合欢这个俗人只喜欢到手的财宝。 小鱼儿道:“那你的好奇心用到哪里去了?” 叶合欢道:“燕南天的宝藏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燕南天的老婆儿女却是实实在在的。” 小鱼儿失声道:“药……他竟有孩子?” 叶合欢模棱两可地说:“或许是有吧,现在还不知道,要查一查。” 小鱼儿道:“我懂了,你对宝藏不感兴趣,对八卦却好奇的很。果然只有女人才会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琐碎之事。”最后一句话小鱼儿却是含在嘴里咕噜着吐出来的。 叶合欢道:“鱼好了。树上的客人,你若是有酒,便不妨下来一起宵夜吧。” 第三十章 . 今夜月如银盘,星光明亮,稀疏的树林里燃着一丛篝火,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围坐在火堆旁边,一个借着火光摩挲着手中的羊皮地图,一个在火上来回翻转手里的烤鱼。. 叶合欢自说出一句邀请后就再没有多说什么,吹了吹烤串,折断树枝将一条香喷喷的烤鱼分给小鱼儿。仿佛刚才那句飘散在夜风里的话只是叶合欢的随口试探,这树林里有虫豸有夜枭有游走的毒蛇有沉睡的小兽,但除了这两个少年似乎再没有其他人存在。 小鱼儿将羊皮地图往怀里一塞,嗅了嗅烤鱼的香味,撕了一块皮肉咬进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有的人自以为行踪不露,但这世界上的路只要有人走过必会留下痕迹。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再高明的藏匿功夫也不可能将人的影子也藏起来。小叶,你好心请人家吃鱼,看来人家不领情呀。小叶烧烤出来的食物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这鱼肉香皮脆,再撒上特制的孜然粉辣椒面,闻一闻,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叶合欢将树枝往火堆边的土地上一插,把鱼保着温,选了体积最小的一条边吹边吃。小鱼儿不仅滑溜的像条鱼,吃鱼的技术也十分娴熟,他一边说话一边吃鱼,竟然没有被鱼刺扎到嘴。 叶合欢道:“嘴甜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树上的那位若是不下来,他的鱼就归你了。”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便从树上跃了下来,那人凭空倒吊着匀速下降,快要落地时翻了个身,正正坐到了火堆旁边,抄起穿着烤鱼的树枝便吃将起来,一句多谢的话也没有说。 这人身材瘦小,全身罩在一件亮闪闪的黑衫内,脸上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吃鱼的时候用手挡住嘴,也不怕烫,咔嚓咔嚓将鱼骨头嚼碎了一起吞进肚子里。黑夜里一个从头到脚包起来的黑衣人,在咔嚓咔嚓地嚼着骨头,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这黑衣人穿的黑衣不是一般的夜行衣,反而像是海豚背上的黑皮一般,既光滑又泛着光泽,仿佛第二层皮一般紧贴着黑衣人的身体。. 小鱼儿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叶合欢吃完鱼便擦了擦手,从马背上取出一张毯子扑在地上,靠树坐下,毯子又宽又大,她坐下便将自己包起来,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黑衣人虽然在吃鱼,眼睛却把这两个少年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那最先开口的少年不知是睡意上涌,还是胆大包天,竟然自顾自地闭目休憩。那个他观察了几日的少年正好奇地盯着他的衣服,看样子似乎还想要伸手摸一摸。 黑衣人不懂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现在的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一个比一个胆子大。他不禁感叹一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鱼儿道:“莫说你不是虎,就算是真的老虎,我从小到大也不知打了多少。更何况我也不是牛犊,为何要怕你呢?” 黑衣人:“那你是什么?”黑衣人的声音又尖又亮,听上去仿佛说话的人还没有变声,嗓子略带稚气。 小鱼儿道:“我自然是小鱼儿哩,你又是什么?” 黑衣人冷声道:“我是黑蜘蛛。”说完这句话便理所当然地看着小鱼儿,仿佛黑蜘蛛三个字便能说明一切。 小鱼儿道:“黑蜘蛛?这世上竟有人姓黑名叫蜘蛛的吗?是了,我既然能叫小鱼儿,别人自然也能叫蜘蛛。” 黑蜘蛛听小鱼儿戏谑的的回话,依然冷冰冰地道:“【你连黑蜘蛛这名字都未听过,简直是孤陋寡闻,当今天下,不知我名字的人,还能在江湖中混么?】” 小鱼儿道:“我本以为我已经够嚣张得了,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比我更嚣张,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下。” 黑蜘蛛最不喜欢别人拿他的年纪说事,怒道:“一派胡言,谁说我年纪小了?” 小鱼儿道:“大人说话会像你这样声音又脆又亮吗?黑老弟,你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还可以说是你个子矮,可你的嗓音却还是出卖了。” 黑蜘蛛噼啪一声将树枝捏断,小鱼儿生怕鱼刺卡不死他,一道人参公鸡直接要把人给噎死。黑蜘蛛手中一动,正要抛出蛛丝给眼前这个乱说话的小鬼一个教训,那斜靠着大树的少年忽然一动,只听耳边风声一响,黑蜘蛛低头一看,一条红线毒蛇被一把飞刀钉死在了脚边。 叶合欢起身,走到黑蜘蛛身边,拔起飞刀,拎起毒蛇,又坐回了大树旁。 黑蜘蛛浅浅地吸了吸气,朝小鱼儿咯咯笑道:“【我年纪纵然小,也大得可以做你叔叔伯伯了,只是我既想交你这朋友,也不愿倚老卖老,你就叫我大哥吧!】” 黑蜘蛛原本是跟着铁心兰的,他的目的也是为了燕南天的藏宝图,哪知道跟了几天发现这个叫做小鱼儿的小鬼颇有意思,竟然连小仙女张菁也在他手上吃了闷亏,铁心兰手里的地图也落到了他手上。 黑蜘蛛看见小鱼儿在客栈里为了瞒过张菁,将自己的白马抹上稀泥变成花马,又易容成老人在小仙女的鼻子下不紧不慢地逃脱,气走了铁心兰独自去面对怒火冲天的小辣椒,最后居然又把人给修理了一顿,扬长而去。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胆大心细,脑子灵活,做事不拘一格,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 黑蜘蛛顿时起了结交之心,他一路跟踪,竟然发现了一件超出他意料的事情,想不到那个一直跟在小仙女身边东奔西跑,追捕小鱼儿和铁心兰的神秘少年竟然会是小鱼儿的朋友。 小鱼儿叹口气道:“我本以为你这人虽然穿的一身黑,又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上,但是没有暗下黑手,也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想不到说来说去你也是虚伪之辈,拉关系想我叫你大哥,不就是为了这张燕南天的藏宝图吗?” 黑蜘蛛听得小鱼儿说话先是脸上一窘,然后又生起些许恼怒,他的初衷却是为了藏宝图不错,可后来觉得小鱼儿有趣,比藏宝图还有趣,他想交这个朋友,便决定不要藏宝图了。哪知道小鱼儿竟然这样说他,可他偏偏一开始确是如此打算,他又不愿将自己心中弯弯绕绕的想法说出来反驳,只好自己生闷气。 小鱼儿见黑蜘蛛一时无言以对,虽然他看不见黑蜘蛛脸上的表情,猜不到黑蜘蛛现在的想法,可小鱼儿的只觉告诉他这个黑蜘蛛此刻确实对两人没有恶意。小鱼儿从小在恶人谷中长大,对恶意杀意极度敏感。黑蜘蛛武功比他高,动起手来强抢地图,小鱼儿铁定打不过,但黑蜘蛛并没有杀人的意思,还坐下来和他们吃了一顿烤鱼。这样的人,比起小鱼儿这几天遇到的江湖客已经算是大大的好人了。 小鱼儿道:“黑老弟,你若是想要和我们一同去寻宝,说一声便是,我小鱼儿虽然身无长物,却也不是小气的人。我知道你本事不小,看你小小年纪便出来行走江湖,世道艰难呀!” 黑蜘蛛瞬间觉得自己在小鱼儿眼中的评价下降了几个台阶,更加气结,忍住吐血的**吼道:“【你可知你现在已将有大祸临头,除了我外,没有人能帮你,你若叫我一声大哥,不知有多少好处。】” 小鱼儿一向被人看做顽皮的孩子,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把这种包容的目光用到别人身上了,笑嘻嘻地道:“行了行了,黑老弟,有什么大祸,我听你说还不行吗?你别急。” 黑蜘蛛深吸一口气,袖管中的蛛丝一抖,一根银丝嗖地甩出,粘到树上,他飞身而起,留下一声冷笑:“【好,我本来想帮你个忙的,但你既然要在我面前充老大,我也就犯不着再管你的事了。】” 黑蜘蛛用的是“神蛛凌空,银丝渡虚”的独门轻功,在大树上抛来甩去,几个起落便不见人影了。 叶合欢睁开眼睛望了望天道:“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小鱼儿摊手道:“谁知道?挪一挪,毯子借我一半。” 第三十一章 . 第二日,在叶合欢的强烈要求下,两人住进了客栈。. “你那里也有一张燕南天的藏宝图。” 小鱼儿见叶合欢拿出一张眼熟的羊皮纸,接过来,两张地图摊在手上,不管是材质还是笔墨竟然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儿,叶合欢听小鱼儿叹道:“想不到燕伯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许多年,有人借他的名头设圈套,居然还会引来这么多人上当。”语气中既惋惜又向往,惋惜自然是因为以小鱼儿的脑瓜见到两张一模一样的地图立刻就反应过来,燕南天宝藏是假,阴谋诡计是真,至于向往,多半是因为燕南天的威名经久不衰,让他心生崇敬。 若地图所指示的宝藏真是燕南天的藏珍,以燕南天的为人,他也不会无聊到做出两张一模一样的地图,满江湖乱传。藏宝图不是燕南天的手笔,那又是何人所为呢?这个人想必与燕南天是旧识,对燕南天的事情有所了解,若不然也不可能捏造出一条如此逼真的消息让江湖中人对藏宝图趋之若鹜。 昔日大侠燕南天捣毁横行秦岭一带的山匪老巢,山匪劫得的金银财宝尽归燕南天所有,但燕南天行走江湖向来是一柄锈剑一身布衣,从来藏不住钱。那些钱财都到哪里去了呢?最初获知燕南天藏珍消息的人一定也曾对藏宝图的真实性产生过疑问,可从小仙女、铁心兰、毛家兄弟、李家兄弟、黑蜘蛛等这些老江湖的态度来看,他们对此深信不疑,由此可见那造假之人的手段高超。 小鱼儿道:“不管是真是假,蜀中之地我是必去一趟的。”小鱼儿身负血海深仇,虽说那神秘人说移花宫是他的大仇人,可万春流也说当初燕南天到恶人谷是为了找一个叫江琴的人,燕南天言谈之间对这个江琴竟是恨之入骨的样子。江琴是江枫的书童,这个人在小鱼儿父母惨死一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小鱼儿不知道。江琴自江枫死后也从江湖中彻底消失了,随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江枫的家产。.就凭这一点,小鱼儿就断定这个江琴要不是早就已经死了,要不就是他的仇人之一。 江琴的下落,小鱼儿可以慢慢查证,但燕南天宝藏,小鱼儿有预感,这是掀开当年秘事的一个契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鱼儿一想到其间的刺激不禁热血沸腾。 叶合欢道:“在此地再盘桓几日就启程,若是你心急可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小鱼儿道:“你不会再打算留在青海养蛇吧,我说你那条小白蛇莫不是猪变的,也太能吃了,寻常的蛇儿吃一顿可以管大半月不进食,你那条小白蛇的肚子竟像是无底洞一般。细细的身子,竟能装□积大上两三倍的毒蛇,它究竟是怎么消化的?” 叶合欢道:“小白不是寻常蛇,它既然能吃,我这个做主人的自然要满足它,可不能让它饿肚子。” 小鱼儿道:“一天一条蛇,光吃不长,养头猪起码还能长膘吧……哎呀,好凶残的小蛇儿!”小鱼儿身子往后一仰,小白蛇像是能听懂小鱼儿的戏谑一般居然从叶合欢的肩头跳起,射向小鱼儿,若不是被叶合欢急忙抓住尾巴,怕是已经咬上小鱼儿的鼻子了。 食鹿神君最近很郁闷,放养的毒蛇不断失踪,那个杀千刀的混蛋偷一条毒蛇,我当你年少无知不知道这是你食鹿爷爷的私人产物,你抓完一条又一条,你还吃上瘾了! 食鹿神君气急,就算那个少年是南宫世家庇护的人,也不能这样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打十二生肖的脸,再这样下去他在青海还怎么混。 原以为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哪知道这个小鬼身上居然还藏着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小仙女张菁最近在围追堵截一个叫小鱼儿的少年,而之前传闻得到了燕南天宝藏藏宝图的铁姓少年就与这个小鱼儿混到了一起。食鹿神君亲眼见到小鱼儿将一张羊皮地图收入怀中,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昔日大侠燕南天纵横江湖,十二生肖唯一一次失手就是栽在了燕南天的手里,宝藏中的金银之物还在其次,若是能够得到燕南天留下的剑谱,整个江湖还有谁会是他食鹿神君的对手! 小鱼儿和叶合欢离开客栈去牵马,却在马屁股上骇然发现了一条以碧磷印上去的绿色小蛇。两人对望一眼,如此明显的标志,立刻便想到了十二星相中以青海为老窝的碧蛇食鹿神君。小鱼儿和叶合欢名声不显,又身无长物,浑身上下唯一让人窥探的物事就是藏宝图,这食鹿神君十有□是冲着燕南天的宝藏而来。虽不知藏宝图在他们身上的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但此处是不能再停留了。 食鹿神君凶名在外,是十二生肖中最阴毒最狡猾的一个,以两人的功夫若是正面对上食鹿神君必定凶多吉少,只能做战略性转移。 小鱼儿和叶合欢各骑一匹快马,连夜赶路,离开小镇。夜宿山林,害怕食鹿神君半夜来袭,也只敢轮流休息。这食鹿神君确是阴毒,一路上跟在两人身后却也不露面,来个一刀两断。反而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时不时在两人途经之地留下一条碧磷小蛇,表示两人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随时可以取走他们的性命。 未知的危险最为可怕,头顶上悬着一把刀,小鱼儿和叶合欢也不敢大意,随时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防备食鹿神君的袭击。眼见两人疲于奔命,食鹿神君既从心理上又从身体上打击了对手,似乎想将两人逼疯,借此来报复叶合欢偷蛇的行为。 天将黎明,远处山村炊烟缭缭,小鱼儿和叶合欢餐风露宿,接连赶路两天一夜才到了青海与四川交界之处。山色渐渐明朗,连绵的丘陵稀稀落落地升起炊烟,鸡鸣之声回荡山间,一派宁静祥和的气氛。 两人打马路过一户人家,一个身穿青布短褂的老汉正叼着旱烟远观天色,小鱼儿上前唱了一个喏,老汉连忙回礼。昼夜不停的赶路,两人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遇到了人家,自然想要吃一顿热食,好好歇歇脚。 老汉开门揖客,将两个少年迎入家中,朝正在准备早饭的老妻说一声多添两副碗筷,又对笑嘻嘻的小鱼儿淳朴一笑道:“山野人家也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粗茶淡饭,小少爷不要嫌弃才是。” 小鱼儿道:“老丈说的是哪里话,我和小弟在山中赶路,此刻又冷又饿,就是有一碗热汤喝喝也是不错的,给老丈添麻烦了。” 老汉请两人在桌前落座,便进厨房去看饭食做好没,不一会儿一阵饭香便传了出来,小鱼儿和叶合欢同时咽了咽口水。只听得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过后,一个白发老婆婆一手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糙米饭,饭上淋着肉汤,还有几片肥滋滋的咸肉,一手端着同样热气腾腾的青菜汤。老婆婆将饭食放在桌上,便让两人快吃,然后便转身回厨房去了。 叶合欢伸手碰了碰碗沿,又立刻缩回来,热饭热汤滚得烫手,正要拿木勺将糙米饭舀出来,缠在手上的小白蛇忽然动了。 小白蛇半截身子埋进饭盆,一口叼出一条绿色的铁线蛇来,蛇腭蠕动将铁线蛇吞进肚子里。小鱼儿将热汤掀翻,洒了一地,几条细若游丝的红色虫子在汤中游动。 两人冲进厨房,那老汉仰天倒在地上,一脸青黑色,显是已经中毒身亡,另一个老妇倒在灶台上,但模样却不是刚才送饭的老婆婆。 小鱼儿捏了捏拳头,叶合欢眼神一沉。小鱼儿将两个老人移到堂前,默默掏出几片金叶子,在墙上留下“厚殓两人,否则必追你命!” 门外马嘶,两人冲出去,叶合欢的棕马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挣扎,一条小蛇正沿着小鱼白马的马腿往上爬。叶合欢弹指一挥,一根银针穿过小蛇的头,将小蛇钉死,小鱼儿将蛇掸落,狠狠踩了几脚道:“食鹿小儿,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既如此,我们便斗上一斗,看看是你这条烂蛇阴毒,还是我小鱼儿厉害。” 第三十二章 . 敌在暗我在明,如果猎物一直龟缩不出,狩猎者再跃跃欲试也无济于事。.山林中没有人家,为了不让无辜的人遭受无妄之灾,小鱼儿和叶合欢故意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了两天。 小鱼儿用树枝挑了挑被人劈断的藤条,锯齿状的木板上沾有暗红色的血迹,他和叶合欢在周围布下了陷阱,拿出多年在恶人谷后山上捕兽的经验技能好好招待了一番食鹿神君这条毒蛇。 叶合欢撩开茂密的树叶,露出寸许长的毛刺,毛刺密密麻麻,有的地方好好的,有的地方却被人按了一下,塌倒了一片。叶合欢专挑适合藏身的大树布下毛刺,这些毛刺都浸泡过药水,一旦沾上皮肤,就会让人如同得了皮肤病一般沾上一层桃花癣。先是开始掉白色的皮屑,不疼不痒,一般人看见皮肤起皮屑,都会忍不住搓一搓。这一搓便一发不可收拾,表皮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薄,然后越搓越痒,越痒越搓,抓过瘙痒皮肤的手碰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其他地方也会立刻受到感染,最后直把整个人抓挠的如同桃花盛开一般遍布红痕。 那食鹿神君若是站出来和两人堂堂正正较量,只要不靠近叶合欢两米之内,小鱼儿和叶合欢恐怕不是对手,但是阴毒狡猾擅长暗箭伤人的人的食鹿神君却偏偏想要慢慢折磨两人,一点一点摧毁两人的心理防线。食鹿神君长年与蛇为伍,炼制的蛇毒见血封喉,小鱼儿和叶合欢在山林中不敢乱吃东西,生恐被食鹿神君钻了空子。 食鹿神君没有近身监视两人,叶合欢的感知能力远远强过食鹿神君,一旦他进入方圆百米之内叶合欢立刻就能察觉。两人在密林里设下连环陷阱,又是陷坑又是钉板,绊脚绳,咬合器,沾了毒的牛毛针,让人防不胜防。 食鹿神君没想到被他视为瓮中鳖的两个小小少年居然反过来阴了他一把,终日打鸟反被雁啄,顿时息了温水煮青蛙的心思。.食鹿既是十二生肖中的碧蛇神君,拿手好戏就是控蛇之术,立刻招来毒蛇围攻小鱼儿和叶合欢。 “臭小子,识相的就把解药交出来!” 片刻间,只听得四面八方都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条海碗粗的蟒蛇滚了出来,小鱼儿一脚踹上蛇腹,脚下一片柔软,蛇身曲了曲,顺势绞上了小鱼儿的小腿。蟒蛇虽然无毒,却堪称丛林杀手,被蟒蛇缠上,一直要把猎物活生生绞缠到断气才会松开。 叶合欢扫眼一望,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条蛇正朝两人游动而来,连树上都传来了丝丝声,若是被群蛇形成合围之势,情况更加不妙。 蟒蛇身长,动作自然算不得迅疾,叶合欢背身一转,挡住小鱼儿的视线,暗中用上精神力将蟒蛇弹开,一把抓住小鱼儿的手便飞身上树。 小鱼儿呀的叫了一声,一抬头就和一条毒蛇大眼对小眼,袖中短刀一出,砍落蛇头。两人一会儿上树跳跃,一会儿在草丛飞奔,山林里响起长短不一的哨音,指挥着群蛇追击两人。 “这次亏大了。” 叶合欢掏出三枚霹雳雷火弹,扬手疾射而出,小鱼儿见状怪叫一声,一下窜了七八米出去,两人脚下生风一路狂奔。叶合欢的霹雳雷火弹威力巨大,轰隆一声爆炸过后,两棵在爆炸中心的大树应声而断,压倒下来,蛇尸遍地。 马儿早就被两人放归山林了,只得靠一双腿狂奔,跑上十几里路便累得气喘吁吁,一连两天只吃了几个野果充饥,一阵长跑下来体力消耗了七七八八。 小鱼儿累得直接躺在草地上,叶合欢扶着树干歇息。食鹿神君没有追上来,他中了叶合欢的毒,第一件事便是想办法解毒,放蛇以后哪里还顾得上继续追人。 一只鸡腿落下来,砸到小鱼儿脸上,小鱼儿抓起鸡腿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朝树上张望。一个黑衣人露出衣角,然后便是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上次你们请我吃鱼,我黑蜘蛛从不欠人人情,如此礼尚往来。” 叶合欢接过另一只鸡腿,闻一闻,没有毒,便咬了一口。小鱼儿早就把鸡腿啃成了光骨头。 “那个与你在一起的姑娘此刻正在九秀山庄,她之前被你气走,没多久又回过来找你,却碰上了十二星相里的食鹿神君,虽然从食鹿老儿的手里逃脱了,却中了毒。你若是有胆量,便去九秀山庄找她吧。” 黑蜘蛛留下一句话便身子一隐,从大树上消失了。 黑蜘蛛送来的这个消息让小鱼儿一愣,叶合欢擦了擦嘴,见小鱼儿神思不定地坐在地上,脸上却没有一贯的笑容,反而带上了一丝凝重。 “走吧。” “铁心兰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她给了我地图,我照顾了她几日,治好她的病,我们现在互不相欠。” “九秀山庄里这里应该不远,半天应该能到了吧。” “遇上食鹿神君,是她倒霉,中了毒,是她自己不小心,还自诩为老江湖,一点也不谨慎。” “小仙女与九秀山庄交情匪浅,我们若是想要混进去还得改头换面一下。” “我这里有南宫柳给的令牌,倒是可以光明正大上门拜访,你和小仙女的怨仇可就深了。你的易容功夫虽然不错,要想瞒过慕容世家的人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谁说我们要去九秀山庄了?” “……闭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是不去只怕日后你良心难安。再说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食鹿神君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我两人不过是无名小卒,慕容世家乃是江湖巨擎,若是能借势消力,省了多少功夫。” “小叶子……” “行了行了,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思我猜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那铁心兰与你既然认识,又是个无辜的女孩儿,你若是能放着她的生死不管,你就不是小鱼儿了。至于我,我什么时候不是与你站在一边。我们同是来自恶人谷,自幼相识,互相扶持,你我情如手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但凡有所求,我岂会置之不理。别的不说,但是你身负血海深仇,明处的敌人移花宫已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还有隐在暗处的江琴不知所踪,现在又得罪了小仙女,招惹上十二星相,我们向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若是想要偷偷摸进九秀山庄去,小鱼儿哥哥,我定会去取了那铁心兰的性命,免除你的后顾之忧。” 叶合欢说着朝小鱼儿甜甜一笑,小鱼儿心里一阵发紧,小叶唤他哥哥的次数少之又少,若是叫了必定不安好心。小鱼儿从小被哈哈儿教育不管遇到什么都要笑,而叶合欢恰恰相反,面上少有笑容,若是笑了,不是假笑就是心有所图。 “了解了解,那我们就动身吧。” 叶合欢上上下下看了小鱼儿一眼道:“你这样子肯定不行,还是让我为你梳洗一下,到九秀山庄做客,自然要庄重一些。” 第三十三章 慕容达的祖上是鲜卑贵族,与燕国皇帝沾亲带故,多年战乱流离,慕容世家虽然早就歇了争霸天下的雄心,弃武从文,但也是举足轻重的门阀大族。慕容氏诗书传家,慕容达年轻时考科举中了榜眼,在京城官场混了两年,却因为性格恬淡,对官场的那一套颇为不适,最终还是辞官而去。归家途中游山玩水,在江南邂逅了神拳门的女侠顾秀英,两人一见钟情,定下了鸳盟,成亲以后顾秀英便退出江湖安安心心做了慕容家的女主人。 次年,慕容达与顾秀英的第一个女儿慕容依出生了,两人视若掌珠,接下来的十几年,顾秀英又替慕容达生了七个女儿,慕容达依次取名做慕容双双,慕容珊,慕容思,慕容舞,慕容琉,慕容琦,慕容芭。连得八女,慕容达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而顾秀英更是心中有愧,不能替慕容家承递香火,虽然丈夫体贴从不埋怨,但慕容老夫人却对这个儿媳不甚满意。数次提出要给慕容达纳妾,都被慕容达一语回绝了。 慕容老夫人对顾秀英百般刁难,顾秀英乃是江湖儿女出身,性格坚毅,面对婆婆时还能强撑欢颜曲意迎合,慕容达对顾秀英情深意重,她又怎么忍心让慕容家绝后呢? 慕容老夫人下了最后通牒,若是顾秀英再生不出一个儿子来,便要做主替慕容达纳妾,若是有了儿子便记在顾秀英的名下。顾秀英含泪应允。她怀上第九胎的时候,既满怀期望又忐忑难安,慕容达安慰她不要忧思过重,她却胸臆难抒。 慕容九出生的那天风雨交加,顾秀英强撑虚弱的身体,稳婆刚道一声“恭喜夫人,得了一个千金”,她便昏了过去,呓语不断说着“第九个,九个”,顾秀英此时年岁已然不小,高龄产女本就十分危险,再加上这次怀胎心中积郁,不多日便去世了。 慕容达痛失爱妻,又不愿面对殷殷嘱托他纳妾的娘亲,索性带着九个女儿离开江南到了川西,建了一座九秀山庄,一门心思教养爱女。慕容家的千金们不仅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绝色佳人。慕容家的小姐们尚在豆蔻之年,便不断有豪门世家登门求娶,待到及笄之时,不知有多少好男儿为慕容小姐痴狂。 慕容达虽没有一个儿子,可又有哪家人能如他一般,生了九个出色女儿,嫁得八个不凡的女婿。女婿如半子,这样折算一番,他慕容家也有四个儿子。 慕容达生性豁达,丧妻之痛是他一生当中最大的憾事,九个女儿如此出众,亦能安慰亡妻的在天之灵。慕容世家乃是江湖显贵,女儿女婿皆是人中龙凤,按理说这世间不应有什么事困扰慕容达,可慕容达却偏偏愁眉紧锁。 管家躬身说道:“老爷,大小姐大姑爷回来了,此刻正在厅中叙话,九小姐与表少爷在园子里,那位、那位铁姑娘也在。” 慕容达问道:“来观礼的宾客怎么样?” 管家回道:“持金帖的客人只有少林和峨眉的代表还没有到,持银帖的客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住宿,其他来观礼的客人陆陆续续来了也有**十人,想必明日还会来得更多。” 慕容达道:“明日才行及笄礼,你们须得好好招呼前来观礼的客人,不可怠慢贵宾。若是有年轻出色的少年侠客便记下来,暗中观察。” 管家恭敬道:“知道了,老爷。那表少爷……” 慕容达道:“人玉虽不错,但性子却实在温柔了一些,九儿只把他当做弟弟来看。唉,九儿越大越冷傲,我看人玉对她是又敬又怕,两人之间没有半点柔情蜜意。罢了,还是着人看着吧,若是九儿不喜欢,顾家那边就算了。” 管家应一声是,便退下了。 若说慕容达还有什么牵挂的事,那就只有他最小的女儿慕容九了。慕容九待字闺中,十几年来从未涉足江湖,她的八位姐夫武功人才都是好的,却不知她能否如八个姐姐一般遇到真心真爱的男子。 慕容达一想到女儿暗中修炼的功夫便一阵头疼,真是邪门的功夫,竟连人的心性都改变了。从前的九儿是天真爱笑的小姑娘,总是软软地叫着爹爹,现在的九姑娘时刻板着一张冷脸,说起话来也像是含着冰一般,莫说顾人玉怕他,便是山庄里从小看着慕容九长大的老仆都对九小姐敬畏得很。 慕容九练的功夫叫化石神功,练功的地方是冰窟,这样的功夫即便厉害无匹,但要求定然极为苛刻,要想练成不知要吃多少苦。 慕容九练化石神功的事情,她自以为瞒得过人,只有她的两个贴身侍女知道,可在九秀山庄里有什么事情能够绕过慕容达的耳目。慕容九向来说一不二,她的姐姐们与她相差数岁,早早出嫁,在九秀山庄除了慕容达她就是最大的主子,令出即行,无人敢违背。慕容九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千难万难也要达成,这种一意孤行的性子与她的父亲是像到了骨子里。 慕容达明知女儿练了化石神功,心中不满担心,却不敢教女儿知道他已经知晓此事。现在慕容九瞒着爹练功,小心翼翼不敢大张旗鼓地修炼,生恐消息泄露,练功的时间只有睡前的一个时辰。若是被慕容达把事情说破了,慕容九怕是会明目张胆地来,天天泡在冰窟里闭关不出了。 这样下去,九儿还怎么嫁人呀! 这才是慕容达心中最大的隐忧。慕容九明日便行及笄之礼,虽说与顾人玉是表姐弟,但礼数不可违背,男女授受不亲,慕容达却装作不知,只当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大家都是正当交往嘛。他明知顾人玉和慕容九性格不合,但顾家是九儿的舅家,顾人玉性子温吞最是能容忍迁就慕容九,如果最后九儿也没有找到意中人,嫁给顾人玉也算是终身有所依托。 以慕容九的骄傲性子,若是知道她爹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她堂堂慕容家的九小姐,自诩一代天娇,居然被爹看做了滞销货,怕是要气得离家出走不可。 慕容达不知女儿是从何处得到这化石神功,这门武功虽然修炼起来殊为不易,前期威力不显,但越是练到深处防守攻击的能力都属上乘,绝不是寻常门派可以拥有的。或许是不知哪家的少侠为了讨女儿的欢心将家中的秘籍偷偷抄录了来借花献佛。家中长辈或是不知,不然以武林中人敝帚自珍的做派,恐怕已经找上门来讨说法了。 慕容达想起管家说的铁姑娘,又添一层隐忧。那日,慕容九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中毒的姑娘,只说是见她昏倒在路边,便顺手带了回来。江湖中人互相救助,施恩于人,本是司空见惯,慕容家每年收留的门客,接济的落魄武人便不知道有多少。但慕容九会救铁心兰,慕容达知道以后还是有些惊讶的,自从女儿练了化石神功后便心冷似铁,便是有老妇在她面前被活活打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如何会主动出手救一个中毒的姑娘。 哦不,是少年。那铁心兰当时做的是男装打扮,救回来医治的时候才发现她原来是女儿身。慕容达先听下人回报说九小姐救了一个公子回来,还以为是女儿终于开窍了,兴冲冲地去关心一下有可能成为女婿的公子,结果空欢喜了一场。 明日便是九儿的及笄之日,时光飞逝,连最小的女儿都成年了,很快就可以嫁做人妇,秀英,你在天上看见这一切可还满意? 慕容达一阵伤感,念及亡妻,便忽然想去看一看女儿,想起管家说九小姐在花园中玩耍,意兴一起便朝花园走去。 慕容九却是在花园,却不是在玩耍。 “顾人玉,攻她下盘。” “九姐,铁姑娘毒伤未愈,拳脚无眼,还是……” “顾人玉,你若是不听我的,就回江南去吧,别留在九秀山庄。铁心兰既答应用疯狂一百零八打的招式来换取解药,她也说她现在已无大碍,你再期期艾艾的,不愿动真格,那就退下,我自己来拆招。” “不不,九姐,还是我来吧,铁姑娘的疯狂一百零八打出手重的很,若是伤了你怎么办?” 慕容达远远地便听见花园中的说话,隔着长廊便看见顾人玉正与铁心兰交手,慕容九在一旁默记招式,若是有哪招没看清便叫顾人玉再出手,给铁心兰喂招。 铁心兰大病初愈,又中了碧蛇神君的蛇毒,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演示疯狂一百零八打的招数。疯狂一百零八打乃是十大恶人中狂狮铁战的看家功夫,拳势如疾风骤雨,施展开来从上到下竟似没有一处破绽。 顾人玉面对铁心兰凌厉的攻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家传的神拳一招一式稳扎稳打,自有一种韵律,与铁心兰交手游刃有余。 铁心兰快,他便快,见铁心兰力有不逮,他便慢下来配合,慕容九说要再看某一招,他便主动出手引着铁心兰用那招来挡。既照顾了铁心兰的身体,又没有违背慕容九的意愿。 慕容达看得摇头不已,若论家世武功人品,顾人玉无疑是令他满意的,两家大人也乐见其成。可顾人玉在慕容九面前唯唯诺诺,没有半点男子气概,慕容九对他呼来喝去,他也好脾气的听着。慕容达看得出来两个小儿女对彼此都没有半点男女之情,顾人玉纯粹是听了母亲的话要他娶慕容九他便照做,他越是听话,慕容九越看不上他。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两个人哪里能培养出感情来。 且不说这个,那铁心兰姓铁,该不会是狂狮铁战的亲人吧?慕容达疑惑地望着脸色苍白的铁心兰,决定派人去查查她的底细。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达:想我既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栽培出九个天仙般的女儿,哼,最后却便宜了别人家。唉,九儿,若是你能顺利嫁出去,便是便宜了别人,老爹我也认了。 第三十四章 九秀山庄张灯结彩,大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山庄内高朋满座,往来无白丁。 “刘兄,你好你好,你也是来……” “杨兄,久仰久仰,九小姐的及笈大礼,慕名而来,慕名而来呀!”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高贤弟,数年不见,风采依然哪,弟媳怎么没有与你同来?” “见过常兄。唉,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内子她……天不假年,我心甚痛呀!” 两人顿时同悲,低声细语片刻才舒眉展颜,说说笑笑走进庄内。 旁边一个引路的青衣仆人听着两人耳语,在心中给此二人画了一个叉。 青衣仆引客到庄门,将来人转给另一仆人,又回到门外道旁迎客。今日九秀山庄人来人往,来观礼的少年英雄、书生公子济济一堂。青衣仆迎来送往,见了许多江湖侠士,也记下了许多人的言行举止,审美都有些疲劳了。 “想不到今日恰逢慕容家的九小姐及笄,小叶你有带贺礼吗?” “我取了一截黑玉紫檀的树心,雕了一只雏凤衔珠的头簪,镶了一粒深水珊瑚珠。” 青衣仆寻声望去顿时眼前一亮,一个白衣少年翩翩而来。他扫了一眼白衣少年身边的闲杂人士,微笑着迎上去,几步之间就将白衣少年全身上下的行头估了个价。 先敬罗衣后敬人,这少年虽然只是一袭白衣,似乎毫无特别之处,但青衣仆却不敢小瞧他。若是他没看错,那件普普通通的白衣裳应该是用冰蚕丝织就而成,领口一圈浅浅的白色绒领,用的该是雪狐腋下的绒毛。今日阳光普照,那少年半点也不觉得热,冰蚕丝做成的衣服冬暖夏凉,又轻又薄,动作起来半点没有牵累。一般人多是在做内衣时加入半两丝,像这位随随便便就做成一件外衣,实在是浪费之极。 “敢问这位少侠……” “在下姓叶。” “见过叶少侠,不知叶少侠可有请帖?” “无。没有请帖便不能出观礼吗?” “当然不是,我家老爷最喜欢结识少年英雄,如叶少侠这般人才风流,我家老爷最是欣赏。没有请帖也不碍事,就由小人来替叶少侠引路。嗯,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江姑娘,与我一道来的。” 青衣仆躬身带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那位江姑娘。见她穿了一身绿衣便皱了皱眉,他家小姐也爱着绿衫,端的是碧玉亭亭,犹如水仙临影。这姑娘的长相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立刻就消失不见的人,除了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外,往天了夸奖也只能违心说一句尚算清秀。进了九秀山庄,那眼睛就东看西看,嘴巴动个不停,问东问西,嗡嗡叫着跟绿苍蝇一样烦人,一看就知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村姑,说句不好听的,连自家小姐的脚毛都比不上。亏得这白衣少年好气性,也不嫌烦。 青衣仆带着两人走进山庄,给人群中的一个仆役递了一个眼色,那仆役立刻会意,将白衣少年仔细端详一番,暗自记下。青衣仆把两人一直送到正堂外,见两人落座才离去。白衣少年与绿衣姑娘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四处闲逛。 这两人自然就是想要来浑水摸鱼的小鱼儿和叶欢。叶欢巧施妙手,将小鱼儿化作了少女,再服下变声丹,喷了点荷花水,营造出一种女儿家的体香,机灵古怪的小鱼儿就变成了这个毫不起眼的江姑娘。 “小叶,说好了扔骰子,谁赢了谁穿女装,你怎么可以耍赖呢?你看那个家伙,脸上的肉痣跟瘤子一样,还夸口说一定能娶到慕容九。” “我可没耍赖,你的点数比我大一点,当然是你赢了。那是……癌细胞,不用想美人了,最多还能活半年。” “我统共就一点,你一点都没有,这不是耍赖是什么?这些人都在谈论那个九姑娘,难道那慕容九真的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不成,这些人想娶老婆都想疯了吧,那个老头胡子都白了,听说他慕容家的及笄礼前面八个,他每次都来了。” “我又没把骰子震碎,只不过是让三颗骰子角对角叠起来了而已。小鱼儿,我觉得以你的审美眼光,是看不出天仙与罗刹的区别的,因为女人在你眼中都是不可理喻的。” “什么!你还想把骰子震碎。我以为我把三颗骰子重起来只露出一点来,赌技已经堪称不凡了,你到底是怎么让骰子角对角立起来还不倒的?该不会是你在骰子上做了手脚吧。” “你之后不是将骰子都拍碎了检查吗?我可是全凭真本事,没有出老千。” “不可能的,每次孟九指教我赌术的时候,你都在一旁走神,你怎么可能比我还厉害?” “有人过来了。” 让骰子角对角立起来重叠算什么,就是骰子离地飞起都没问题。恐怕小鱼儿想一辈子都想不通,叶合欢这个从来没有下过功夫学赌术的人如何做到逢赌必赢的。 来人是几天前曾宴请过叶合欢的南宫柳,他是慕容家的二姑爷,陪妻子回家省亲,又作为南宫世家的代表出席九妹的及笄礼。 南宫柳与叶欢寒暄几句,便状似无意地问道:“小叶,表妹怎么没有与你同行?她与九妹素来交好,今天是九妹的大日子她必定会到场。” 叶欢道:“之前张菁急着去追小鱼儿,我在青海有事多盘旋了几日,她等不及就先走了。我一路游山玩水到了川西,听人说起慕容家的盛事,便来凑一凑热闹。” 南宫柳道:“稍后我为你引见一些武林前辈,都是耆老名宿,与你行走江湖大有裨益。” 叶欢微笑道:“多谢南宫大哥。” 小鱼儿从未见过叶合欢与别人打交道的一面,在恶人谷中有他小鱼儿在,叶合欢便如同他的影子一般,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如无必要绝不多说一句话。五大恶人中也只与屠娇娇有来往。 什么时候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成了长袖善舞的人? 不对,小叶似乎一直以来便十分善于在陌生环境里生存。小鱼儿猛地想起叶合欢初到恶人谷,那个甜甜笑着的小姑娘先是接住了他抛去的橄榄枝,成了恶人谷中唯一一个大夫万春流的药童,又抓住屠娇娇的母性做了她有名无实的半个徒弟,最后一举成为五大恶人的御用厨娘,奠定了她在恶人谷中打横了走也无人敢动的地位。 小叶最擅长的就是借势。 瞧瞧她,一口一个“南宫大哥”叫的多开心,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以前都叫人家“小鱼儿哥哥”,现在就是满口“小鱼儿”、你呀你的,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小鱼儿抿着嘴,慢慢收敛起笑容。 南宫柳早就注意到这个一直跟在小叶身边的陌生少女,心中将她与小叶的关系已经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几遍,才故作随意地说道:“瞧我只顾着和你说话,还未请教这位姑娘贵姓芳名?” 因南宫柳问的是叶合欢,叶合欢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位是江小莲,江姑娘。江姑娘是蜀中人士,在青海遇到了一些麻烦,有个自称食鹿神君的人欲对江姑娘行不轨,我正巧撞上,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江姑娘孤身一人上路不大安全,我近日无事,听说峨眉山的风景甲天下,正要去领略一番自然风光,便想着顺道送江姑娘返家。” 南宫柳看了“江小莲”几眼,心中却想这食鹿神君是十二星相中的凶人,不仅行事邪门,连品味也如此奇特。又见叶合欢坦坦荡荡,确定两人没有产生半点绮丽情思,才道:“行走江湖扶危济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们行武之人应该做的事情。不过,小叶你与江姑娘毕竟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少不得让人说闲话,若是损害了江姑娘的名节反而不美了。你若是信得过南宫大哥,这件事就交给大哥帮你办了吧。” 小鱼儿与叶合欢同时一愣。 你妹呀,你这便宜大哥管的还真宽!这是小鱼儿的暗骂。 神马意思,我和小仙女不也是孤男寡女,你倒不怕我损害了小仙女的名节。这是叶合欢的想法。 叶合欢道:“南宫大哥的为人我当然信得过。对了,不知及笄礼何时开始?”叶合欢生硬地转移话题。 南宫柳唤来下人,令下人带“江姑娘”去客房梳洗休息,他自己便带着叶合欢在人群中结交朋友,言谈间不知不觉就给叶合欢打上了南宫家的烙印,顺便说一说叶少侠与小仙女行走江湖的事,盖上“张家所有,违者必究”的章子。 叶合欢明知道南宫柳的意图,却依然笑眯眯地配合他四处应酬。眼角扫见小鱼儿跟着仆人消失在厅堂上,心知肚明小鱼儿绝不可能安安分分,这样一去不知要搞出什么花样来。虽然不愿端着一张假惺惺的笑脸和人打机锋,但想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些都是人脉,便也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小鱼儿,我对不起你! 第三十五章 小鱼儿若是能安安分分,那就不是小鱼儿了。信步走在山庄里,小鱼儿穿过一道又一道圆形拱门,一步步深入到九秀山庄内部。这座山庄一点也没有豪门世家的大气磅礴,没有处处彰显奢侈华丽,反而如同江南庭院一般精致小巧。一间间匠心独运的屋子,真是别致得很,玲珑得很。 后院里看不见一个仆役,小鱼儿大摇大摆地穿过厅房,穿过回廊,不同于前院正堂的人声鼎沸,偌大的后花园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九秀山庄虽不是规矩森严的深宅大院,但慕容家的主人都十分注重个人**,这后院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入的,即便是府里的仆役也只能在特定的时间进来打扫,打扫完毕立刻就要离去。大部分仆役都居住在九秀山庄的外院,只有慕容九的两个贴身侍女和慕容达的心腹才有资格入住九秀山庄。 慕容达生了九个女儿,在这九秀山庄里便有九间独特的房子。九秀山庄依山而建,那九间房子便顺着蜿蜒的山路交错而上。每一间都自成风格,每一间窗户纸的颜色也各不相同,带着主人浓厚的个人色彩。 小鱼儿还未走近,便远远地望见了掩映在绿树之上的九个雅间,兴致勃勃地便想要去一探香闺,却听见山下的客房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麻雀呀小麻雀,你多好,每天自由自在,想去哪里都可以,想做什么也没有人管你。你可知道我有多苦闷,哈,你叽叽喳喳地叫着,想必在说是我自寻烦恼了吧。唉,可是我却不能违背娘亲的意愿,她希望我能娶……嗯,娶九姐为妻,不是九姐不好,是我不好,不知怎地面对九姐我总是有些害怕。你也觉得是我的问题吧,和九姐说不了两句话就会脸红,九姐说两句重话,我立刻就支支吾吾不敢反抗。有时候明明知道九姐的做法……唉,明明可以再温柔一点的,都是我不好,明知道她错了,不仅不劝阻反而还护着她。若不然铁姑娘也不会生病,不过铁姑娘也真凶呀,九姐也是,天天板着脸,菁姐也是这样。这些女孩子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厉害,多笑一笑不好吗?哎呀,小麻雀小麻雀你可别告诉九姐,我刚才那些话若是被她听见了,她一定会生气的。” 小鱼儿靠近窗户,见说话的人正抚摸着一只小鸟自言自语,这人说话真是有趣,仿佛谁也不愿得罪,什么错误都揽在身上,听他说话便知这个少年与慕容家关系匪浅。 “喂,那边那个小子。” 小鱼儿直接叫出声,顾人玉正在对着麻雀诉苦,小鱼儿突然出声惊了他一下,顾人玉手一松,麻雀立刻飞出,他连忙手一翻又将麻雀拦住,手势变幻挡了几下,那麻雀无论如何也飞不出他的掌风范围。 小鱼儿夸道:“好精妙的掌法!” 顾人玉脸一红,手上的动作慢下来,麻雀一下便从窗户窜了出去。 小鱼儿左右看了看,手一撑从窗户里跳进来。 顾人玉道:“姑娘,门没有关的。” 小鱼儿一愣,他擅闯卧室,做主人的不仅没有责怪他,这个少年居然还红着脸告诉他说门没有关。小鱼儿笑道:“【你这人倒真不错,只是太老实了些,倒像是个女孩子,怎地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起来。】” 顾人玉吃吃道:“我我……我哪有!” 小鱼儿上上下下端详顾人玉,若非他长得浓眉大眼,身材修长,骨骼粗大,一看便是铮铮男子汉,光听他说话轻柔的语气,再看他脸上微赧的表情,定会让人以为这其实是一个女扮男妆的姑娘。 小鱼儿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人玉道:“顾人玉。” 小鱼儿又问:“你是慕容家的未来女婿吧?” 顾人玉脸红了红摇头道:“不是,我是她们的表弟。” 小鱼儿道:“刚才我听你说话,你不喜欢慕容九吗?” 顾人玉急急道:“哎呀,你听见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没有不喜欢九姐。” 小鱼儿咧咧嘴道:“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瞧你说起慕容九就苦着一张脸,哪有半点害相思的模样,倒像是被人逼着吃了半斤黄连。” 顾人玉正色道:“九姐秀外慧中,暗器轻功堪称一绝,是一个优秀的姑娘,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小鱼儿道:“这是什么道理,秀外慧中也就算了,精通暗器轻功也能算作喜欢的理由,再说了难道一个姑娘优秀便一定招人喜欢么?若是这个姑娘悍得要命,凶起人来又打又骂,纵然再优秀也会让人退避三舍。” 顾人玉急道:“刚才那些话都是我胡说的,你别信,九姐,九姐是很好的,都是我的不好。” 小鱼儿露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道:“你还真是没救了。既然你如此喜欢慕容九,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住在九秀山庄,与她朝夕相对,把她盯得紧紧的,让她白天看见你黑夜梦见你,那她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呢?” 顾人玉一听,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红云又飞了起来,讷讷道:“你这姑娘说话怎地这么……对了,姑娘你是谁,怎么会进到后院里来?”他忽然想起九秀山庄的规矩,外人根本就不能靠近后院半步,连他这个表弟也只能在山下入住。 小鱼儿道:“我?我是慕容家的客人,南宫柳你认识吗?” 顾人玉道:“原来你是二姐夫的朋友。” 小鱼儿摇头道:“谁说我是南宫柳的朋友。” 顾人玉道:“你刚刚不是说……” 小鱼儿笑嘻嘻地道:“我只是问你认不认识他而已。我是陪人来观礼的,那南宫柳说前院龙蛇混杂,便叫仆人带我到客房休息,那仆人才带我进院子,便肚子疼起来给我指了方向便急冲冲地走了。我见这院子里花花草草栽得极是精神,随处逛了逛,便走到这里来了,恰好听见你在和小鸟说话。” 顾人玉静静听小鱼儿说完,沉默了片刻道:“姑娘,我虽然不知你有何企图,可我见你不像是坏人,你到底是为何到这后院来,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便只能送你出去了。” 小鱼儿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编瞎话?”这人看着傻呆呆的,想不到居然能识破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谎话。 顾人玉道:“慕容九的仆人都十分守规矩,即使肚子疼也不敢擅离职守,更不用说随便给你指一个方向就自己离开了。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小鱼儿嘀咕了一句:“老实人较起真来可难对付多了。”又道:“好吧我告诉你,我是来找铁心兰的,我是铁心兰的朋友,有人告诉我她中了毒,在九秀山庄疗伤,我便想来看一看。告诉我的人说铁心兰得罪了十二星相里的碧蛇神君,那碧蛇神君为人狡诈,下的毒无人可解,我担心铁心兰,所以才会擅闯内院。” 顾人玉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也是救友心切。不过你不用担心,有九姐在,那碧蛇神君不足为惧。铁姑娘的蛇毒已经解了,只是……”顾人玉欲言又止。 小鱼儿追问道:“只是什么?” 顾人玉道:“铁姑娘为了报答九姐的救命之恩,便答应了将她的家传武学教给九姐,九姐学武心切,铁姑娘也是一言九鼎,两人切磋功夫一时收不住手,铁姑娘又病倒了。”顾人玉自不好说是慕容九逼得太紧,把铁心兰搞得旧疾发作,他一脸歉疚的望着小鱼儿。 小鱼儿道:“那现在铁心兰在哪里?” 顾人玉支支吾吾,小鱼儿追问再三,他才说道:“我给你说了,你也不能去,九姐的闺房外人止步,除非得到她的允许,不然九姐发起怒来非同小可。姑娘,你还是在九秀山庄里安心等一等吧。九姐给铁姑娘疗伤,用不了多久便会出来的。” 小鱼儿道:“这不是变相的软禁吗?” 顾人玉道:“不是不是,铁姑娘余毒未清,又引发了高热,卧病在床,九姐医术高明,定然能将她治好的。”他刚说完便见小鱼儿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小鱼儿见顾人玉一脸懊恼,不敢直视自己,便道:“你那个好九姐到底做的是对是错,你心知肚明,你若是想要将功折罪便带我去见一见铁心兰。” 顾人玉道:“不行的,九姐不在,我若是带你去,她定会责怪我,姑娘你还是安心等一等吧。” 小鱼儿道:“你不答应就算了。”说完转身便走。 顾人玉连忙追上去,道:“姑娘,我送你出去,你别又走错路了,后院不能乱走。”说着便紧紧跟上小鱼儿,小鱼儿见甩不掉此人,眼珠一转便道:“既如此,那你送我到前院正堂去吧,那边人多,我观完礼也能与慕容九说一说,看她能不能答应让我与铁心兰见一面。” 顾人玉见小鱼儿不再乱闯,自然无有不从。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儿(掀桌):作者你在搞什么,这明明是BG小说,明明我是主角,人气低迷也就不说了,为什么会安排这种女扮男妆的桥段,还遇上了一个比女人还秀气的顾人玉,你脑子里究竟在想神马! 作者:稍安勿躁…… 第三十六章 各路英雄齐聚一堂,慕容达按照惯例进行致辞,首先感谢各位江湖朋友捧场,接着追思了一下亡妻,然后点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主题,最后八个女儿一字排开,慕容九在万众瞩目中缓缓登场。 叶合欢夹坐在两个陌生少侠之间,默默开餐。这一桌的客人显然是可以安排的,都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都是冲着慕容九来的,作为一个酱油女置身在一群求偶男之中,叶合欢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久闻霍兄双刀犀利,自成名以来从无败绩,小弟心神往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霍兄指点我一番?” “过奖过奖,山西崔家的双手剑天下闻名,崔兄家学渊源,想必已尽得真传,我亦早有这个意思想与崔兄切磋切磋。此间正是慕容家宴客之时,九秀山庄内不得动兵刃,不如我们明日约战南山,崔兄意下如何?” “甚好。诸位,我与霍兄切磋武功,大家若是有兴趣可愿前往一观,做个见证。当然是点到为止,毕竟刀剑无眼,若是伤了霍兄岂非不美?” 此话一出,那霍兄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语气一转道:“崔兄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这双刀出必见血,自从斩了山西六只鸡的鸡头以后,双刀开锋,越见犀利。有众位武林同道在场,若是出了意外,大家也可阻一阻我。” 这崔、霍二人是在场少年侠客中的佼佼者,一个舞刀一个弄剑,偏偏都是双手齐用,剑乃百兵之君,刀乃百兵之王,这君王之争由来已久。再加上两人都对慕容家九姑爷这个位置窥伺已久,自认是最佳人选,纵观这一桌的公子侠士,两人年龄相当,名气相当,武功也相当,自然也就格外不对付。 这边约了比武,那边炫耀礼物,有武功的拼武功,武功不如人的比家世,家学不够渊源的胜在家资颇丰。慕容家基本上将高富帅的年青一代都一网打尽了。这些年轻人各有所长,一个个心高气傲,年轻气盛,免不了互相攀比。 “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哪里人?” 叶合欢抬头,漠然地望了一眼搭话的人,当然不认识,但从发带到外套用的都是江南精品布料,衣服的绣工十分精致,随身没有携带兵器,手上干干净净没有炫富的宝石戒指玉扳指,皮肤微黑,但却十分细腻,不是风里来雨里去为生活奔波的苦命人。 这一桌坐的都是习武之人,隔壁是来自富贵豪门的公子少爷,而隔壁的隔壁却是安排了一桌读书人,一个个都是文采斐然,出口成章。到目前为止关于赞美慕容九的诗词都可以集结成册了。 这个人从外表上看更像是吟诗作对闲来遛鸟的大少爷,却和江湖中人坐了一桌,叶合欢没有看见他的兵器,可这人举止温文有礼,没有半点粗野之气,也不像是喜欢舞枪弄棒的样子。 叶合欢道:“昆仑。”随即闭嘴,完全没有想继续交谈的意思。 那公子道:“昆仑是个好地方,素闻雪山剑派在昆仑一带称雄,不知这位小兄弟可是大雪山的高徒?” 叶合欢道:“不是。” 那人也不介意叶合欢的冷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通常是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段人物风情介绍,叶合欢就淡淡地应一声是。叶合欢的心思早就飞出了这青砖碧瓦的厅堂,小鱼儿一去多时,现在却半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他到底找到铁心兰没有。 慕容九及笄是今日的头等大事,若是铁心兰在九秀山庄做客,必定会出席。女眷和男客的桌位相距甚远,江湖女侠还在厅堂上偏居一隅,大家闺秀则是安排在偏厅里,由慕容大姐招呼。 就算铁心兰的女儿身没有暴露,以她的武功相貌绝对会在这里安排一个席位。再怎么说铁心兰怎么也不会被归到大家闺秀里去吧?叶合欢放出神念,察看了一下,然后心里咯噔一下,铁心兰没有找到,却找到了小仙女。 这种心情完全不同于老虎没打到打到小松鼠的补偿感,反而让人如芒刺在背。叶合欢清楚地感觉到小仙女先是疑惑地朝这一桌扫了一眼,然后陡然定睛,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猛地起身,气势汹汹地急步走来。 啪!肩膀上一记重拍。 “叶欢,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小仙女阴测测的声音在叶欢的头顶响起。 叶合欢肩膀一塌,面对小仙女质问的语气他慢慢吸一口气,挺胸站起来,从管理面部表情的脑神经元里调出云淡风轻的微笑:“张姑娘,真是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张菁脸色一沉道:“巧个屁!你明知道我和九妹关系好,她及笄我怎么会不来观礼,你不是说你要留在青海养蛇的吗?叫你与我一同上路,你也不答应,怎么现在一个人巴巴地跑到了九秀山庄来凑热闹,还坐到了这一桌,你知道这一桌都是些什么人……等等,难道你也是来向慕容九那丫头求亲的!” 一桌人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叶合欢。叶合欢只觉得自己的脸皮唰唰挨了几下精神攻击,连忙道:“这个座位是慕容家的仆人给我安排的,我没有请帖,他便给我在这一桌找了个位置。” 张菁狐疑道:“没有请帖的客人都是在露天场地就坐,那个仆人将你安排在这里,这个位置可不能乱坐。你也别坐这边了,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见我大哥大嫂。” 叶合欢顿时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不少人眼中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眼神,也有几人面露歆羡。 靠,小鱼儿,你究竟死哪里去了? 叶合欢正在进退两难之时,救场的人不期而至。慕容达举着酒杯走了过来,一桌少侠连忙起立,叶合欢朝小仙女歉意一笑,也抓了只杯子朝慕容达敬酒。 慕容九对这些繁文缛节最是不屑,但碍于父亲的面子不好拒绝,加之今天是她成年的大日子,就算再不喜欢应酬也只得跟随父亲来一一见礼。慕容九的冷脸在看见张菁时稍微有了软化,道:“菁姐,你怎么会在这边?难道你……”说着眼神便在这一群争相开屏的公孔雀中游移了一下。 张菁娇嗔地叫了一声“九妹”,慕容九轻轻挽住张菁的手臂,低声询问她究竟看上了谁,张菁羞怒地横了慕容九一眼道:“你莫要拿姐姐开玩笑,我瞧慕容伯父急切的样子,你的好事快要近了吧。” 慕容九脸色一沉道:“菁姐你不是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少年英雄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有几个能如我那八位姐夫一般是真正的惊才绝艳。” 张菁道:“确是如此。当今武林,那些名满天下的大人物不是家中已有妻妾,就是年纪一大把了,要想找一个俊秀不凡、允文允武、真才实学的人真如大海里捞针。” 慕容九道:“菁姐,我与你自幼相识,放眼天下,也唯有你才配做我的对手,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将芳心许出去,若是那人入不了我的眼,我可是不答应的。” 张菁道:“你这促狭鬼,我原以为你近年来性子越来越冷,怎地说起话来竟如那些八卦的妇人一般。” 慕容九正要反驳,那边却传来慕容达的呼唤,慕容九只得收敛起说笑的情绪,漠然地走向父亲。想必父亲又要给她介绍几个少年英雄认识,反正只是走一个过场,不让父亲面上难看罢了。 慕容达道:“九儿,快来看看这是什么?”慕容达手上持着一根紫金色的木簪,簪子上镶嵌着一颗淡粉色的珊瑚珠,莹润可爱,线条干净的幼凤栩栩如生。慕容九拥有的金钗银钿不计其数,但这样一根典雅的木簪却让她顿时心动,贵重却不显得张扬,精巧却无奢华之气,紫金的色泽稍显冷硬,却被那颗粉珠柔和了凌厉,恰恰符合了她的心性。 慕容九爱不释手,不知是谁送上了这根木簪,黑玉紫檀本就罕见,具有宁神醒脑的功效,更有护颜不腐的妙用,能让佩戴者青春常驻,用一截完整的树心来雕琢成凤簪,那简直是稀世之宝。 慕容达笑道:“九儿可中意?这是叶少侠的贺礼,若不是收礼的仆人特意来告,恐怕这一份厚礼怕是要束之高阁了。”此言一出周围的少侠顿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几缕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到了叶合欢的身上。 慕容九扫了叶合欢一眼,簪子虽然喜欢,但送簪子的人她可就不一定也中意了。 叶合欢谦虚地客气了几句。张菁见状冷着一张脸走上前来,淡淡地对慕容九道:“九妹,让姐姐也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宝贝让你如此心喜?” 张菁在手掌转了转木簪,将簪子还给慕容九,咬牙对叶合欢笑道:“叶欢,看不出来你还是身怀巨宝,怎么之前与我一道的时候倒是知道财不露白?” 叶合欢笑而不答。 一个**的人影闯了进来,顿时吸引住大家的视线。 慕容九蹙眉,张菁心中正不悦,不客气地叫道:“顾小妹,你这是做什么,你是到河里游泳去了吗?今天是你九姐的好日子,你怎地一点也不注意,你这样哪里能入得了九妹的法眼?” 慕容九听了张菁的话,眉头皱的更深了。 顾人玉被张菁一阵呵斥,更加无地自容。“我、我不小心掉进池塘里去了,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绿衣的姑娘。九姐,那姑娘说是铁姑娘的朋友,急着要见铁姑娘,所以我才……” 叶合欢闻言,明知这种状况对小鱼儿的行动不利,却仍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昨天居然把章节名打错了~ 第三十七章 小鱼儿看了看墙上的留字,再看了看凌乱却空空如也的床铺,侧耳听着门外石径上倏然而至的杂乱脚步声,不由得想要轻轻叹一口气。但他却没有时间发出哀怨的叹息,瞧准门帘后似乎另有空间,迅速地闪身而入。 小鱼儿愣了愣,想不到门帘背后不是衣橱,不是浴池,而是一条蜿蜒而下的青石通道,究竟是怎样的女人才会在闺房之内修筑一条阴森森的通道。小鱼儿顺着通道三转两转,越是往里走越是寒气逼人,阴冷的通道里只有他轻如针落的脚步声,两旁石壁上点着一碟小小的长明灯,道路尽头有扇青铜门,灯火微明,说不出的神秘诡谲。 小鱼儿原没想过这门能打开,如此隐秘的一个地方,甚至装上了一扇沉重的青铜门来防护,想必里面的东西一定十分贵重。此间的主人如此小心翼翼,又怎么会忘记锁门呢? 小鱼儿随手推了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沉重的门翕开一条缝隙,手上微微用力,门便无声无息地敞开。顿时失笑,不知是主人百密一疏,还是他小鱼儿运气太好,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能碰上。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浓浓的药材味道竟让小鱼儿恍然如置身于万春流的药庐一般。【小鱼儿立刻觉出,这间房子和他万春流万大叔的屋子有七分相似之处,屋子四面,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自然也有些炼丹制药的铜鼎铜炉。只是万春流的屋子乃是以砖瓦建成,这屋子四壁却都是巨大的青石,万春流的屋子四季温暖如春,这屋子却是阴森森的叫人发冷。】 随手将青铜门掩上,小鱼儿好奇心大盛,东翻西找,这屋里的药材品种齐全,常见的有,罕见的亦有,俱是好货色,有几味药草竟已绝种,万春流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这里居然有库存。小鱼儿从小在药材堆里长大,别人不识得这些珍贵的植物,他却不可能认不出,也不怕胡乱吃药出问题,挑拣出三四种药草便大嚼起来。 瞥见已经熄火的铜鼎,小鱼儿自言自语道:“哎呀,这炼制丹药最重火候,若是煨得久了反而会失了药性,这些药材都是稀世奇珍,用一样这世间就少一样,若是因为在铜鼎里被余热给熬过火了,岂不是可惜?”说着拍了拍肚子道:“肚兄呀肚兄,你今日可是有口福了,我们就好人做到底,给这慕容家的小姐试一回药。也不知这慕容家小姐炼丹的本领怎么样,她年纪轻轻,又懂得多少炼丹的诀窍,若是个新手,这丹药十有**是次品,我就替她克化了吧。嘻嘻,像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这话若是被慕容九听见只怕是要立刻气昏过去,然后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无赖的小贼剥皮拆骨。 小鱼儿抓起一把丹药闻了闻,专拣气味清香不刺鼻的药丸往嘴里塞,如嚼花生米一般吃的喀啦作响。他边吃边把看入眼的丹药往怀里塞,嘴里嘀咕道:“这个滋阴补气,留给小叶,这个美容养颜,我一个大男人美什么容,还是小叶比较需要。这是首乌的味道,大概是黑亮头发的吧,这慕容九竟用这些珍贵的药材来炼制了许多养颜的药丸,真是暴殄天物呀!这美人都是滋养出来的,统统拿走,小叶用得上。” 小鱼儿秉着好东西共同分享的原则,一炉丹药自己吃不完还兜着走,叶合欢若是知道小鱼儿如此想着自己定会十分高兴,可是听小鱼儿的自言自语,什么叫她比较需要,难道她在小鱼儿眼里就是一个长相令人同情的姑娘,竟然需要靠服药来美容。倒不是说服食丹药驻颜有什么不对,问题是叶合欢才十三岁,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驻毛颜呀! 小鱼儿在药房里捣乱,外间慕容九却一脸铁青地注视着墙上的血字。顾人玉此刻已经换了干净衣服,他凑近嗅了嗅墙上的血,说道:“不是人血,闻起来倒像是蛇血,铁姑娘应该没有受伤,就是不知小莲姑娘去哪里了?” 张菁右手持鞭轻轻拍打在左掌上,望了一眼脸色凝重的叶合欢,冷着脸道:“顾小妹,你是长了狗鼻子么,还要去嗅一嗅!铁心兰有没有受伤关你什么事,你只要关心九妹就够了,怎么还想朝三暮四吗?还有你别忘了你口中的小莲姑娘刚刚把你推进了池塘里,别把好心用错了地方,别人可不会领情。” 顾人玉被张菁一呛声,立刻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菁姐,我、我没有,你这样说,岂不是……岂不是对铁姑娘名节有损。我自然关心九姐,这应该是那碧蛇神君闯进来带走了铁姑娘,我是担心九姐的安危。还有刚才前院里人多的擦肩接踵,不一定就是、那个、小莲姑娘把我推下去的,是我自己不小心。”顾人玉面对霸气的小仙女虽然羞怯,却不像在慕容九面前一般唯唯诺诺,虽然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却还能据理力争,就算语气柔和的不像话,维护的人也没有维护对,但起码没有畏缩如鹌鹑。 小仙女怒道:“好你个顾小妹,你是在和我犟嘴吗?那个江小莲是你什么人,你居然处处为她辩解?”这话虽然是冲着顾人玉在吼,但小仙女的眼睛却望向了叶合欢,而叶合欢恍然未觉,正在默默检查案发现场。 铁心兰被人掳走了,小鱼儿失踪了,如果不是这屋里有三个武林高手在,她真想打开控制面板寻找小鱼儿。 小仙女见叶合欢全无反应,一腔怒火全部倾泻在了顾人玉身上。 “菁姐,你莫要将九姐的东西打坏了。” “你若是心疼,就乖乖将身子伸过来让我打。” 小仙女掌法灵动,顾人玉拳风雄浑,小仙女虽然厉害,顾人玉武功练得扎实,她却未必胜得过他。 叶合欢此刻正心急如焚,见两人居然闹起来,忍不住便要大吼一声。 “够了!” 慕容九勃然大怒,如蝴蝶穿花般插进两人之间,一手拦住一人,顾人玉见状立刻收手,肩膀上中了小仙女一掌,倒退了三步。慕容九是何等高傲之人,她曾言,小仙女行事精灵古怪,脾气变化无常,可算是江湖中第一厉害的人物,放眼江湖只有小仙女张菁才配做她的对手。慕容九也曾自忖,若非她从未踏足江湖,这第一厉害的人又哪里会是小仙女。 如今一个小小的十二星相竟敢在九秀山庄里如入无人之境,掳走铁心兰,还在她的闺房里留下一串血字:“要想换回这个丫头,就乖乖交出东西来!” 这简直是将慕容世家的脸面打进了泥土里,再狠狠地踩上了几脚,若是江湖上传扬出去,慕容世家还怎么在武林同道面前立足。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敢打我的脸,我就扒了你的皮! 九秀山庄内不准动干戈,这是慕容世家定下的规矩,不管是谁只要进入九秀山庄的范围就必须遵守。凡是在九秀山庄动过手的人,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手了。 慕容九冷声道:“菁姐,你知道九秀山庄的规矩,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你也莫要再惹我动怒了。” 小仙女亦冷笑道:“怎么还没过门便维护上了,是了,你与顾小妹既是表姐弟又是未婚夫妻,我不过是个外人。【慕容九妹,你来吧,你那宝贝‘七巧囊’中,究竟有什么玩意儿,也只管一起使出来。】”刚刚还要好的如同一对亲姐妹,转眼就翻脸了,若是小鱼儿在只怕又要摇头大呼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慕容九也怒了:“你胡说些什么,若不是你先动手,我又怎会出言阻拦,张菁,别人怕你,难道你觉得我也会怕你不成?” 顾人玉见两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气,他自然是站在九姐这一边的,可菁姐也不是好惹的,最后是两人都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然到时候闹起来,只怕是要出现二对一的场面。 正想着要是张菁和慕容九闹翻了会怎么样,顾人玉瞧了一眼一脸漠然的叶合欢,不知这个少年到时候会帮谁? 按理说他是九秀山庄的客人,刚刚还送了一只贵重的木簪做贺礼,自然不会在这里驳了主人的面子,可他似乎与菁姐交情匪浅,要帮菁姐也无可厚非,对了他还是小莲姑娘的朋友。若是这个叶欢与菁姐一边,那我们正好二对二,九姐与菁姐向来都是不分胜负,我应该也能制住这个少年,若是他两不相帮,那就更好了。 顾人玉关注叶合欢的动向,叶合欢却被张菁慕容九的吵架声搞得头痛,大喝一声道:“你们统统给我闭嘴,真是比一千只鸭子都还闹腾。”又朝顾人玉道,“你走不走,反正是我要走了。”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顾人玉迟疑地看了看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女人,被两人同时一瞪,立刻说道:“等等我,叶兄,你去哪里?”然后便跟了上去。 张菁和慕容九猛然被叶合欢一吼,顿时面面相觑。慕容九蹙眉道:“那家伙是谁,怎地这样凶?” 张菁道:“这算什么,那家伙年纪不大却老成的很,比这更凶的时候都有,哼!” 慕容九道:“你现在不和我动手了吧?” 张菁道:“你不动手,我便不会动手。” 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扑哧一笑。 慕容九道:“菁姐,你先出去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这房间这样,我是不想住了。” 张菁笑道:“那你快快出来,那条小臭蛇真是活腻味了,竟然敢来九秀山庄捣乱,看姐姐不把他做成炸蛇段!” 刚才还冷嘲热讽,转眼又成了好姐妹。 作者有话要说:顾人玉:叶、叶兄,你好厉害,居然敢同时吼她们两人,你不怕她们来找你麻烦吗? 叶合欢:不怕,只要有你在,大家都懂得要捏软柿子吃。 第三十八章 慕容九说收拾房间只不过是托词,她见旁人都退走,立刻将门关上,急忙掀开门帘走近青石通道里。 慕容九之前正沉迷于研究化石神功,早把及笄礼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别以为她不知道爹的用意,不就是想将她的闺秀名声给传扬出去,迅速为她聚集一批爱慕者,然后就坐等各方豪杰上门提亲,他好择一良婿。 难道女人非得嫁为人妇才算找到了生存价值吗?如果她是男儿身,那么爹爹也不会老是担心在他百年之后慕容家会下坡路。江南的旁支们不是经商就是固守一隅做地主,靠着慕容世家这棵大树好乘凉,一旦背后的靠山倒了,在朝廷上没有人说话,在江湖上没有地位,只怕立刻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门阀给鲸吞蚕食掉。旁支的子弟们竟连一个争气的人都没有,胸无大志,安于平淡,就算是想要从那些庶出的叔叔家过继一个幼子来当做继承人培养,也找不出一个聪慧的。 慕容九只在年幼时见过她的亲奶奶一面,一个端庄威严的华贵老妇,这个出身陈郡谢氏的名门贵妇不仅是慕容家的宗妇,还是朝廷赐封的命妇。当年黄河水患老夫人率领全族亲做表率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江南富豪纷纷解囊,洪灾过后朝廷论功行赏,老夫人赦封六品安人。只要有老夫人还在,慕容家就不会倒,这是所有慕容族人的共同信念。 如今奶奶已是年近古稀,爹爹已过知命,待到两位老人百年以后,慕容家还有谁能依靠。姐姐们虽然夫家繁盛,但毕竟已经嫁做人妇,生儿育女,以后自然是为儿女计,享儿孙福。 慕容九曾经有过一个不为人知的想法,若她终身不嫁,以嫡女之身掌控慕容家,但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不可能实现的念头。若是能够选择,她宁愿化身男儿郎仗剑江湖,也不愿做美娇娘安居于室。 慕容九羡慕张菁,小仙女张菁活的是那么恣意自由,她慕容九天赋异禀不弱于人,即便是长于闺房也能练就一身好本领。慕容家以擅长轻功暗器著称于世,慕容九的七巧囊便是连小仙女张菁想起来也觉得棘手。几年前,一个铜面人路经九秀山庄,传授给了慕容九一套厉害无比的功夫。 【化石神功,功成九转,肌肤化石,万物不伤,九转功成,无敌天下……】 慕容九虽然被这番话惊得怦然心动,但那铜面人说这门功夫虽然威力巨大,却乃是折磨人的功夫,若心性不坚无法持之以恒,不练也罢。 化石神功须处女玄阴之体方能修炼,大功告成之前不得破除童女之身,不然前面一切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这也是慕容九不愿嫁人的重要原因。慕容九得到这套心法还是孩童,并没有马上修炼,而是小心地将心法里提到的经脉穴位都一一认真学习,又自学了药理知识,确定化石神功绝不是歪门邪道,而是内外兼修的绝世奇功,才在两年前开始了修习。如今她已经练成了三转,便是顾人玉的神拳也能相抗。 化石神功须在极寒之地修炼,练功之人内热蒸腾,行功之时不着片缕,慕容九借修建药房之机挖了一间冰窖,只有两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能够进入。 她在参悟神功时,被爹派人来唤去行及笄礼,将门随手掩上,便匆忙离开。哪知竟被人钻了空子,从她的房间里把昏迷的铁心兰给带走了。慕容九打发了张菁等人便进入青石通道去查看。 小鱼儿听见门外的声响,心中顿时一凛,四下张望,见墙角对着几个巨大的竹筐,筐中装满了草药,立刻腾空一个筐子缩身而入,将草药盖在身上头顶,又伸出一只手,用力举起另外一个筐子,压覆其上,门一推开便立时屏住呼吸。 从竹筐的缝隙看出去,一个绿衣少女行色匆匆,进入药房便直奔另一道青铜门,无暇注意药房中的变化,慕容九将第二扇青铜门推开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门缝,一股白色雾气立刻泄漏出来,她迅速挤身而入,将青铜门关上。 此刻正是小鱼儿离开的最佳时机,但他却仍然藏在竹筐中,一动不动。不一会儿慕容九从门里出来,拿出一把黄金钥匙将青铜门锁上,又急匆匆地离开药房。小鱼儿听她将第一扇青铜门也锁紧了,料定她已经离去才从竹筐里跳出来。 小鱼儿拉了拉药房通往外面的青铜门,又弯腰从锁孔朝外面窥了窥,门打不开,他被关在这阴森森的库房里,但小鱼儿脸上竟然没有半点惊慌的神色。他不仅不惊慌,反而饶有兴致地踱到第二扇青铜门前,同样弯腰从锁孔朝里面窥了窥。 一缕冰寒袭上眼睛,这里面竟然是一间冰窖。 “慕容九为什么会如此慎重地将一间冰窖锁起来?” 小鱼儿脸上浮现出一丝怪笑,他拔下头上做装饰的银钗,捋了捋,这银钗是叶合欢借给他的,叶合欢的东西从来就不止一个用处,若是单单用作配饰那简直就是买椟还珠了。小鱼儿从六岁便跟神偷陈巧手学习开锁之技,到十岁之时开过的门锁箱锁不计其数,如今他敢说这天下没有他小鱼儿打不开的门。 将银钗插进锁孔中,脸贴着门听声响,手上转动,只听咔哒一声,小鱼儿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推开门,冷意森然,滴水成冰。但小鱼儿却没有感到不适,他先前吃了许多灵丹妙药,现在药性发散,身上正是燥热,冰窖里虽然寒冷,于他却是正好。 冰窖里除了方方正正的冰砖,还有一张削砌平整的冰床,这冰床应是万年玄冰打磨而成,冰面光滑,终年不化。正对冰床的墙上,悬挂着九幅图画,刻画着赤身露体摆出不同姿势的女子,留白处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着字。 小鱼儿凑近一看,“化石神功?难道这冰窖竟是慕容九的练功之所不成?”遂继续看图画:“【化石神功,须处女玄阴之体方能习之,此乃化石神功之入门第一步,三年有成,口诀如下……】” 知道是一门厉害的武功,小鱼儿反倒失了兴趣,智者劳心愚者劳力,在小鱼儿看来这世上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情,再练就绝世武功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个打手罢了。 小鱼儿却不急着离开冰窖,而是悠闲地躺上了冰床,借寒气来抵消身体里的燥热。他懒得运功,翘着二郎腿,等药性慢慢挥散。 什么叫暴殄天物?这才是暴殄天物。小鱼儿吃了慕容九那么多丹药,却不调息运气,将药力归纳入元,若不然他的功力定会有骇人增长。现在这样浪平白费掉,简直就是牛嚼牡丹。 小鱼儿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只要高兴就好,从不计较得失。他一时兴起偷吃了慕容九的丹药,现在却觉得在冰床上美美睡一觉也不错,索性闭目休息。 叶合欢看了看控制面板上半天不动的光点,顿时有些想要磨牙,那光点所在的地方分明就是慕容九的闺房。小鱼儿竟然躲在了那个房间里没有出来,果然是胆大包天。 “叶兄,你要往何处去?” 顾人玉似乎也不想做慕容九和张菁的夹心饼干,追着叶合欢出来,见叶合欢站在树后发呆,立刻出言叫道。 叶合欢收回心神,道:“顾兄,小莲是与我一道来的,我既答应了她,要将她送回老家,便不能食言。虽说小莲瞒着我一些事情,可我与她一路走来,她从没安坏心,如今下落不明,她一个姑娘不知会遇上什么状况,我有些担心。顾兄,我先行一步,看看能不能追上那碧蛇神君问个究竟,劳烦你告知张菁和慕容小姐一声。” 说完也不等顾人玉回话,便施展轻功飞速闪人。 顾人玉见叶合欢转眼鸿飞冥冥,连叫了几声,只觉这位叶兄走得有些急,虽然走得急但听他说话却也是仁义之辈。顾人玉老老实实地等着张菁和慕容九,见张菁过来正要说话,小仙女劈头就问叶欢到哪里去了,他如实回答。 张菁跺脚道:“你怎么不拦住他?他一个人去追那碧蛇神君,哼,那江小莲究竟是他什么人?” 顾人玉道:“叶兄不是说了吗?小莲姑娘是他在路见不平……” 张菁打断道:“还用你说!我看就是个狐媚子,不然为何你们一个二个与她才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便处处维护她。” 顾人玉想起江小莲清秀的脸,怎么也不能将狐媚子一词冠到她头上,可此刻张菁明显在气头上,他还没实心眼到去火上浇油。又过了一会儿,慕容九终于姗姗来迟,见只有顾人玉和张菁两人,听闻叶欢先行追人去了,便道:“我们也快去吧。这件事情先不要惊动我爹,那些江湖人士还没有散去,我爹应接不暇,就由我们把这件事了结了再禀告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九:哈!嘿!哈!嘿!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女儿当自强! 第三十九章 叶合欢原打算一出九秀山庄便立刻便藏起来,待慕容九一行人离开后再伺机而动。吃过晌午,来观礼的客人便有告辞的了,多是一些来应个景儿,混顿午饭的酱油党。叶合欢从厨房里顺了一些吃食,守在道旁的大树后。九秀山庄正门外大道只有一条,若是有人要离开,这里便是必经之路。 一辆快马奔来,是驿站的信使,信使急急忙忙进了山庄,看样子送的是八百里加急。 “快快,镇上的陆大夫专治蛇毒,几位兄弟帮帮忙,麻烦搭把手把人给抬过去。” “这人也真是倒霉,大家都没遭蛇吻,只他一个人要抄近路。” “等等,你们看他的背上,这是……” “好像是个碧磷印记,呀,是条蛇,蛇!” 那几人对望一眼,脸色剧变,有一人吞了吞口水道:“我还有事,便不多留了,将这位兄弟送到镇上我便不返来了。” “同去同去。” 不一会儿便陆陆续续有人从山庄离开,这些人神色匆忙,倒像是遇见了什么着急的事情,一个两个还可说是巧合,偏偏这些人个个面色慌张,这可就怪了。 接下来更古怪的事情出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九秀山庄外,慕容庄主和南宫夫妇也走了出来,慕容达嘱咐了管家几句,便和女儿女婿上了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慕容九三个人也走了出来,那管家似乎等候多时,见到小姐立刻上前传话,慕容九脸上惊疑不定,但三人也没有多停留,跨上快马便绝尘而去。 叶合欢正欲上前询问锁门的管家,忽然心中警铃大作,全副精神瞬间进入攻击状态,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举臂一划,一股腥臭的热血当头淋下,一条手臂粗的青花烙铁头蛇头身分离,断成两截落地。 手腕上缠绕的小白蛇倏然落地,飞快地从蛇身截面钻进青花烙铁头蛇的身体里,大口吞咽下蛇胆和部分蛇肉,才从烙铁头蛇的腹中退出来。虽然才在同类血肉中翻滚了一转,但小白蛇退出之时洁白的蛇皮上却是滴血不沾。小白蛇弹尾一跃,贴着叶合欢的衣服窜上她的身体,钻入领口,顺着手臂而下,重新缠绕上叶合欢的手腕。 叶合欢抹了抹头脸上的蛇血,掏出帕子冷静地擦了擦脸,浑身散发着寒气,小白蛇怯怯地从袖口里探出一截身子,黑如点墨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叶合欢,被叶合欢冰冷的眼神一扫立刻缩了回去。 叶合欢虽有绝对领域,但平时并没有全部释放,而是将精神防护的范围缩小到了贴身毫厘之内,便如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防身甲衣,可以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蛇血腥臭,叶合欢被淋了满头满脸,这气味更是钻入了鼻孔,让她直欲打呕。 青花烙铁头蛇是剧毒蛇种,只在深山老林里出没,忽然从树上掉下一条毒蛇来,这只可能是人为,此际能做此事的不二人选自然是碧蛇神君那个老鬼。 这一耽搁,那管家已经把大门上锁,匆忙离去。叶合欢形容狼狈,血红的脸,冰冷的眼,用这副模样出现在人前,若是有胆小的人遇见只怕立刻便会被吓死。 叶合欢翻墙进入慕容山庄内,里面已经人去楼空。叶合欢没有急急忙忙去寻小鱼儿,反正他头顶猪脚光环,就算跳崖也会有奇遇,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事。叶合欢在客房里略作清洁,抽空扫了一眼控制面板,小鱼儿居然还在原地,难道他昏过去了? 叶合欢正要开门出去,却忽然停住,自进了九秀山庄她便将精神力散发了出去。花园里有两个陌生男人悄悄潜了进来,一个身穿黄衣,长得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子,一个身穿白衣,弯腰驼背,下巴长着一丛山羊胡须。 “老羊,你说那条阴毒蛇儿该不会是骗我们吧?” “等我们进去找一找就知道了,那个丫头说是把藏宝图藏在了九秀山庄里。今日江湖中人云集,虽然吓走了一些胆小鬼,但慕容世家的人却是不好惹的。我们偷偷去找一找,找到了便迅速离去。” “那慕容老儿和南宫世家的痨病书生,纵然精似鬼也要喝你牛爷爷的洗脚水,我略施小计还不是就上当了。” “我看不保险,若是他们半路上醒悟过来,我们十二星相虽然名声在外,与慕容家对上也决计讨不了好。” “我早就把这些世家的迂腐性子摸透了,既然那慕容老儿得知老母病重,他可是孝顺得很,若不回江南看一眼是放不下心的,那母老虎的小仙女和神拳顾家的后生定是会跟着慕容小姐一起走。这九秀山庄里一无仆人,二无恶犬,连根人毛都没有,走啦走啦,别磨磨蹭蹭的。” 两人一路摸上后山,直奔慕容九的房间,叶合欢身似幽魂,漠然紧随。 黄牛白羊在慕容九的闺房里翻箱倒柜,毫无所获,瞥见门帘后的通道,两人对望一眼便钻了进去。颇费了一番功夫,两人才将青铜门弄开,对药房里珍贵的药材视而不见,两人一阵翻检,却仍然没有找到藏宝图。 黄牛气急,愤愤道:“既然找不到,不如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去,我们得不到,别人也甭想得到!”说着便用力掀翻了铜炉,丹药滚了一地。 白羊拉住黄牛道:“我说运粮兄稍安勿躁,你瞧那里不是还有一扇门没有打开么?说不定里面会有惊喜。” 白羊弯腰朝锁孔里看了看,惊叫一声:“呀!里面有个小姑娘!”随即狞笑道:“这姑娘竟然关在里面,待我们把她抓出来,好好拷问一番。” 黄牛一把推开白羊,凑上前去,锁孔如洞眼,冰窖的小丫头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床上,状似已经冻僵了,黄牛却不敢大意。正要回头叫白羊拿工具来把门给撬开,却见白羊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抬头便见一个陌生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药房里。 黄牛脸上怒容乍现,待他定睛一看眼前这陡然袭击的少年,脸色顿时一变,高大魁梧的身躯慢慢弯下来,嘴边挤出一个略显谄媚的笑容,但他上一秒还又惊又怒,此刻僵硬地一笑,让人觉得无比诡异。 “你认得我?” “认得……不认得不认得,你是……” 黄牛蓦然指着少年,脸露惊恐,只来得及失声叫道:“为何……” 叶合欢冷若冰霜的脸,是牛运粮在这个世界最后看见的画面,他死不瞑目的瞳孔中满是惊诧。 叶合欢抬脚跨过两具新鲜的尸体,无视小白蛇窜下地贪婪地吞吃丹药将自己塞成一串念珠,抬手将满地珍贵的药材收缴一空。将手罩在门锁位置,隔空转动手腕做了个拧的姿势,门锁一松,叶合欢推门而入。 小鱼儿闭目仰躺,睡颜安详,如果不是他的发丝上凝结着霜花,只怕会让人以为他只是在午睡。小鱼儿却是小瞧了慕容九炼丹的本领,也小瞧了药性冲撞对身体带来的冲击力,药力一旦生发便如山洪暴泄,一时之间小鱼儿竟然经脉错乱,浑身胀痛。他虽然被冻得上牙打下牙,却苦于无法动弹,也不敢运气,只怕添乱,索性闭目养神,昏睡过去。 叶合欢轻轻摸了摸小鱼儿冰雕似的面容,拈去头发上的冰霜,梦呓般轻声道:“小鱼儿,你若能一直这样乖乖的该多好。你嘴上说着女人不可亲近,为何又偏偏要去招惹,让那些女儿家失落了一颗芳心,你又将人推远,真是狠心的家伙。” 若不是小鱼儿因为丹药和低温进入了龟息状态,要是被他看见叶合欢此刻的表情,想必会立刻逃得远远的,三五十年内都不敢再见被他一直当做小跟班的小叶。 小鱼儿的头发上虽结着霜,但他的身体却还是温热的。叶合欢夹着小鱼儿便出了九秀山庄,取出一件斗篷将他当头一罩,半扶着进了客栈,扔下一锭银子,吩咐小二速速烧一桶热水来,便径直去了上房。 小鱼儿刚刚从冰窖里出来,未免一冷一热伤身,须得过一会儿才能用热水擦洗。叶合欢替他卸去妆容,听见敲门声,小二收了打赏的银子,这热水来得也快。往浴桶里倒入固本培元、舒筋活血的散剂,现制成一桶药汤,叶合欢也不避讳,三下两下剥光小鱼儿,将人泡在热汤中。她稍一把脉便知道小鱼儿体内药性冲撞,燥热难解,在冰窖中还可互相抗衡,现在只能尽快将药效吸收,才可消解。 东西是好的,可抵不住这娃乱七八糟胡吃海塞,大补亦是大毒。 叶合欢内力虽然不够强劲,却因为精神力强大,故而令内力亦更绵长。叶合欢双掌抵住小鱼儿的后背,运功助他调息,许久,小鱼儿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 叶合欢变掌为爪,狠狠一掐,客房里顿时爆发出一声惨叫。 “哟,小叶,火气怎么这么大,难道你也开始每个月几天的暴躁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儿:小叶,你这是黑化了,黑化了还是黑化了 第四十章 碧蛇神君猛地扯下黑色的面罩,铜镜中现出一张布满抓痕的脸,镜中人的眼里流露深深的恨意。碧蛇神君抬起头,看了看皮肤已经被抓烂的脖子,颤抖着手指碰了碰,手背上皮肉翻起,竟然还有一道牙印。 他这次是阴沟里翻船,那两个小鬼竟然用了如此恶毒的法子,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碧蛇神君从陶罐里挖出一块软膏,涂抹上皮肤,这软膏既不治标也不治本,却能彻底麻痹他的神经,让他感觉不到深入骨髓的骚痒。 现在就算是有人拿刀划开碧蛇神君的皮肤,他也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起初只是手臂上有些麻痒,没几天凡是被他手摸过的身体部位都痒起来,发痒的皮肤上没有长包也没有溃烂,他发狠一抓,却是越抓越痒,直到把皮肤活活地抓烂了。这古怪的皮肤病让他叫苦连天,却无计可施,擦药不管用,涂抹上烈酒,在酒液挥发前能舒服一点,火辣辣的痛都好过没完没了的痒。碧蛇神君实在无法只得给自己涂上有麻痹效果的油膏,然后看着伤口化脓。 他恶狠狠地瞪着缩在床角的铁心兰,铁心兰被他眼中的厉芒一扫,浑身一抖,将身体缩得更小了。纵是铁心兰胆子大,被一个浑身没一块好皮的人禁锢起来,这人还是十二星相中擅长使毒的碧蛇神君,也会吓得浑身发抖。谁知道这恶人是不是因为接触到的毒物太多了,才会全身溃烂流脓,要是不小心被他碰到,是不是也会变得如他一般不人不鬼? “你最好祈祷他们能碰上小鱼儿,你在那个小杂种心中真的足够重要,否则……哼哼!” 碧蛇神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黄牛白羊是碧蛇神君请来的帮手,但他却没对这两个帮手说实话,三分真七分假地把他们两人诓骗去了九秀山庄。碧蛇神君的老巢就在青海,对位于青海和四川交界处的九秀山庄自然不陌生。他毕竟还要继续在青海行走,若是直接和九秀山庄对上,无疑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黄牛白羊正好替他转移了仇恨值。 碧蛇神君与黄牛白羊虽然份属十二星相,但却是没有多少同盟情谊,无非是彼此利用。碧蛇神君明知燕南天的藏宝图在小鱼儿手里,却没有将此事告知黄牛白羊,而是说了一个谎话,让黄牛白羊以为铁心兰将藏宝图藏在了九秀山庄。碧蛇神君皮肤溃烂,无脸见人,便假意与黄牛白羊合作,将藏宝图的秘密告诉了他们,说好了找到藏宝图一同去寻宝,黄牛白羊当然不可能自己辛苦却为碧蛇神君做嫁衣,他们却是想得找到藏宝图便偷偷去将宝藏启出,至于碧蛇神君,那是谁呀! 碧蛇神君是十二星相中最阴险的一个,也没想过和黄牛白羊的合作能有结果,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嘣嘣响,他原没指望这二人能得到藏宝图,只是想两人去将小鱼儿引来,好让自己避过与慕容世家的正面冲突。即便黄牛白羊运气好到爆,不小心从小鱼儿那里得到了藏宝图,他只管暗中跟上去,待到了藏宝地点,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人干掉,独吞宝藏。碧蛇神君对自己的毒药很有信心,若是他想要毒死一个人,那人就是不吃不喝也别想逃过。 碧蛇神君一个没忍住,抓了抓手臂,一不留神又出血了。两个王八羔子,你蛇爷爷玩毒这么多年,想不到居然被两个毛头小子给整了,嘶,这到底是什么毒,竟如此难解! 真菌感染什么的,真是老霸道了! 碧蛇神君从白昼等到黑夜,牛羊二人一去不返,从下面的孝子贤孙那里得知黄牛白羊进了九秀山庄便没有再出来过,碧蛇神君便知道两人是凶多吉少了。慕容世家的人中了调虎离山计,此刻并不在山庄内,黄牛白羊只能是中了那两个少年的毒手。 这一来,碧蛇神君不得不重新评估小鱼儿和叶欢这两个臭小子的战斗力,他原先认为这两个小子武功平平,但是一个狡猾一个阴险,现在看来居然连黄牛白羊也栽在了他们手上。黄牛粗中有细,白羊谨慎老道,两人联手碧蛇神君自己也不是对手,想不到碰上那两个小杂种居然有去无回。 这些组合作战的家伙,最讨厌了! 碧蛇神君却不知道黄牛白羊都是死在了叶合欢的偷袭之下,一旦进入叶合欢绝对领域内,除非你能达到大师的级别,否则连反抗都不能。 “什么!那两个小子居然走了?” 碧蛇神君听见下面人的回报,怒吼一声。他扫了一眼铁心兰,这个女人利用价值全无,放在身边还要随时提防,不如…… 碧蛇神君恶毒的目光,让铁心兰打了一个寒颤,她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铁心兰虽然性格倔强,落到歹人手中不到万不得已却也不会宁死不屈。听见小鱼儿走了的消息,她自是伤心,小鱼儿居然没有来救她,却还没有绝望,万一是小鱼儿根本就不知道她在何处,万一小鱼儿是想引蛇出洞呢? 铁心兰强自镇定道:“藏宝图虽然不在我手中,但藏宝地点的大致方位我还是记得。” 碧蛇神君冷笑道:“要想找到宝藏还不简单,我只要派人关注那个小杂种的动向,他自然会将我引到燕南天的宝藏那里去。” 铁心兰讥道:“小鱼儿聪明得很,狡猾得很,他自不会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即便知道宝藏在哪里又如何,我瞧你与他交手以来从未占过上风,难道你还能将宝藏从他手里夺了去不成?” 碧蛇神君道:“明面上交手怕会有意外,若是暗地里下黑手,我却是有十二分的把握,那小鱼儿纵然再狡猾又怎样,他能一直不吃不喝不睡吗?” 铁心兰惊道:“你是想下毒!”随即又哂笑一声:“即使你擅长使毒也不一定是小鱼儿那个朋友的对手,不然你怎么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却还是无计可施。不如你将我放了,我去求求小鱼儿,让他替你解毒。” 被一个小小少年给阴了,是碧蛇神君平生恨事,最丢脸的是他以毒闻名,却不能自救,如今被铁心兰戳中伤口,顿时大怒,狠狠地扇了铁心兰一巴掌。铁心兰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嘴角还挂上了血丝,她恨恨地瞪着碧蛇神君,想起碧蛇神君身上的惨状,立刻捂住自己的脸,恐惧地用袖子擦了又擦。 碧蛇神君见状发出阴测测的笑声,用尖细的嗓音说道:“你的没错,那个小杂种在用毒上的确有一手,这不知名的毒药害的我好惨!只要我摸过的皮肤都会立刻产生反应,我本想将这毒传给你,让你也受受这等苦楚,你既然是小鱼儿的朋友,他见了你的惨样想必不会置之不理,到时我便能知道解毒的法子。不过那个姓叶的小子真他妈的厉害,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这毒竟然只能在我的身体上起作用,哼,不然你现在恐怕也成了猫抓脸似的样子,不知你毁了容,那小鱼儿还会不会看你一眼。” 铁心兰听了碧蛇神君的话吓得直发抖,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强忍住眼里的泪花,不敢与碧蛇神君直视。 碧蛇神君冷声道:“你倒是提醒了我,你还有那么一点用处,我便姑且当那个小鱼儿是个重义气的人,暂时留下你的性命。你最后别想着逃跑,不然可有得你受了。” 听见碧蛇神君的话,铁心兰松了一口气,她不怕死,却怕死得毫无价值。她还没有找到她的父亲,她还没有再见到小鱼儿,问一问他为何要将自己气走。 碧蛇神君抬手一丢,几条碧绿的小蛇飞到了铁心兰身上,铁心兰尖叫一声,刚要动手却被碧蛇神君喝止,她立刻不敢乱动。那小蛇又细又滑,贴着铁心兰的皮肤让她觉得浑身发凉,虽然细如蚯蚓长如筷子,却不敢让人小觑。几条小蛇,有的缠在她的脖子上,有的缠在她的头发上,随时都有可能狠狠吻上铁心兰的身体。 碧蛇神君狞笑道:“我也不怕你逃跑,我这‘碧丝’最是忠心,若是没有我的指令,便会如跗骨之蛆缠你一辈子,只要你想把它们摘下来,便会在你身上狠狠咬上一口,【你非但不会觉得疼,还会觉得痒痒的,酸酸的】。你若是不信,可以试一试。” 铁心兰抖了抖,动作却不敢太大,身子如微风中的娇花瑟瑟颤抖,咬着嘴唇任凭小蛇滑过她的身体。那蛇的确十分听话,只是缠住铁心兰却没有咬她,如同一条项链一件头饰,只是这项链头饰却是要命的玩意。 铁心兰见碧蛇神君离开,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来,才哭了一声,便感觉到小蛇在她身体上剧烈游动,立刻咬住嘴巴不让哭声发出来,眼泪无声地流下,心中却不由得期盼小鱼儿能快点来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昨天阳光明媚,我去采草莓去了,新鲜的草莓真是不错,酸酸甜甜的。 第四十一章 小鱼儿和叶合欢离开九秀山庄的范围,便向关内而去,做出十分匆忙的模样,实则却是走走停停,养精蓄锐,遇见客栈就入住,绝不在荒郊野外露宿。 叶合欢绝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一路上的食宿皆是由她安排,小鱼儿全不用费半点心思,只管舒舒服服地享受。没有小仙女、碧蛇神君的骚扰,这一段时间竟是他出恶人谷来最轻松的日子。小鱼儿见叶合欢面面俱到,笑言她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伴,有她在绝不会缺衣少食,每日轻松惬意。叶合欢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微笑。 在外人看来,叶合欢是在做保姆。在叶合欢看来,她却是在修行。她每做一道菜都是在练厨艺,每制一件衣都是在练缝纫,生活技能的优劣是与精神力的强弱联系在一起的。叶合欢坚持住店,开两间上房,帐子一放便安安心心地开启控制面板。 从九秀山庄得来的药材有了用武之地,继十香软筋散后她又炼制出了悲酥清风。十香软筋散必须下到饮食中才能让人中招,悲酥清风却是随风而散,只要闻到了气味,武功再高的人也不能动弹,只得任人宰割。 小鱼儿虽十几年来从未出过恶人谷,但对关内却表现出熟悉的样子,稍微打听一下便知该往何处走。叶合欢只负责两人吃喝歇住,至于行进路线却是由小鱼儿来制定的。小鱼儿没有直接出了青海没有直接入川,而是去了雁门关,故布疑阵一般在山西盘桓了十几日,才转道过洛阳,入长安,又在长安乘船,逆水而上,经剑门关过利州,到了绵阳。 两人前脚进了富乐山下小镇的客栈,后脚便有人把两人的行踪报给了碧蛇神君。两人踏遍名山大川,一路悠闲,碧蛇神君却是心急如焚,百爪挠心。他虽然不能完全解去叶合欢的毒,却找到了抑制病情的方法,弄得他现在每隔几日便会褪一层皮,这碧蛇之名倒是名副其实了。 叶合欢点了几道川菜,嘱小二送入房中,两人边吃边说话。叶合欢道:“你明知宝藏是个圈套,怎么还往圈套里钻?小鱼儿,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敌人不知在哪里虎视眈眈。” 小鱼儿道:“我在明敌在暗,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敌人自动送上门来。” 叶合欢道“这么说来,你是拿燕南天藏宝图做钓饵,诱得那碧蛇神君主动来找你。铁心兰在碧蛇神君的手里,他留了话要你用地图去换人,你就不怕你一走了之,那碧蛇神君把铁心兰撕票了?” 小鱼儿笑道:“他若是想要地图必然不会杀铁心兰,有筹码在手,才能让我们产生忌惮,再说了我急冲冲地离开九秀山庄,小臭蛇得知了消息必然知道我们是要去寻宝,还不立刻跟上来。只要他带着铁心兰上路来追我们,我便有把握把铁心兰救回来。” 叶合欢摇头道:“这也是你一厢情愿,碧蛇神君为人阴毒,铁心兰落到他的手里,必是要吃大苦头,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也舍得?” 小鱼儿一愣,似是不解叶合欢怎会这样问他,小鱼儿反问道:“我为何舍不得?铁心兰行走江湖的时间比我长,年龄比我大,武功比我高,她自然能够照顾好自己。这回失手被十二星相的人擒住,虽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苦头的确是不能避免的,也好叫她知道世界上原没有绝对万无一失的事情。若是今天是我落到了碧蛇神君手中,也合该我自认倒霉。再说了,我也没有放着她不管,我这样绕来绕去,不也是想激得碧蛇神君沉不住气,主动来找我们。小臭蛇不来找我,天大地大,要想找个人似大海捞针,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明知无法,干着急反而容易自乱阵脚。” 叶合欢道:“你这话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未免有些无情无义了。当日在九秀山庄,碧蛇神君多半躲在附近,最容易找到他,若是……” 小鱼儿道:“那时他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我们找上门去,只怕我们去了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小鱼儿其实也想过,可他不能拖着叶合欢趟这浑水,亲如兄妹的小叶可比认识短短十几日的铁心兰重要多了,之前两人被碧蛇神君围追堵截的事情他可没忘,现在这样虽然多费了时间,但占据主动总比趋于被动好。 谁是夫人?谁是兵? 叶合欢笑道:“既然你已经胸有成竹,那便如此吧。我原是担心你这番作为,铁心兰知道了只怕会伤心……算了,吃菜吃菜。” 小鱼儿看了叶合欢一眼,笑容如此假,铁心兰伤心关你毛事,她又不认识你,需要你帮她打抱不平,真是不知你在想什么。小鱼儿看了一眼,叶合欢夹到自己碗里的菜,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最讨厌吃肥肉了。在叶合欢虎视眈眈的笑容里,小鱼儿囫囵吞下了一片回锅肉。 小鱼儿有一点没有说错,铁心兰江湖经验的确不少,即便是在碧蛇神君手里当人质她也能照顾好自己。她爹乃是十大恶人中的狂狮铁战,铁战既然能名列十大恶人,自然是凶名赫赫,碧蛇神君既不打算灭口,却也不会虐待铁心兰。这年头讲究一个士可杀不可辱,足见侮辱人可比取人性命严重多了。 铁心兰一路上都在策划如何逃跑,碧蛇神君最开始将她看得很牢,可随着小鱼儿东绕西绕,他的耐心也渐渐消失了。铁心兰表现的如同监下囚中的楷模,一路上说东绝不往西,说跑绝不敢走,再加上碧蛇神君对自己的碧丝蛇十分自信,见铁心兰如此乖巧,道是她被吓怕了知道厉害,慢慢地也就放松了警惕。 这一日,铁心兰趁碧蛇神君外出探查小鱼儿的动向,见有机可乘便火速逃跑了。虽然身上缠着碧蛇神君的小蛇,铁心兰心有余悸,但通过多日的试探,她笃定这蛇若没有碧蛇神君的命令除非她动手触碰否则绝不会咬人,便想着先逃出生天再做打算。 碧蛇神君回来便不见铁心兰踪影,没想到最佳人质居然会越狱。放出追踪的小蛇,便一路寻去。 铁心兰武功被碧蛇神君封了大半,内力不济,之前生病也没有悉心调养,现在身体虚弱得很,脚程缓慢,没一会儿便被碧蛇神君追上了。碧蛇神君桀桀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是这几日好吃好喝让你忘记了你的身份。”说着便嘬哨一声。 铁心兰只觉得脖子一痛,铁心兰索性伸手一阵撕扯,双手上立刻多了几个细细的牙洞。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心想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了,顿时悲从中来,眼前一花,忽然一道白影飞过,铁心兰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中,张嘴想要说话,却没有气力,无奈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铁心兰在一阵幽香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床帏,耳边听见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轻柔的女声说道:“姑娘,你醒了,放心吧,坏人已经被我家公子赶走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铁心兰动了动眼皮,想要说话,啊了一声便说不出来。 那姑娘道:“姑娘,你中了蛇毒,脖子上受了伤,暂时还不能说话,不过你放心,那蛇毒虽然厉害,但是我们移花宫的仙子香和**丹万毒可解,你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铁心兰微微点点头,这样轻微的动作竟像是用尽了她的全身力气。移花宫是当今天下武林中的圣地,十二星相再凶恶在移花宫中人眼里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入不得眼。铁心兰既知道自己是被移花宫的人所救,便彻底放下心来。 两三日的功夫,铁心兰的身体便已经大好了。救她的人是主仆一行三人,为首的是移花宫公主的徒弟,一个叫做花无缺的俊美少年。 铁心兰朝那日第一眼见到的年长侍女道谢:“荷露姐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心兰无以为报。” 另一个圆脸少女名叫萱儿,笑嘻嘻道:“铁姑娘莫要忘了,救你的人可是我家公子,怎生只向荷露姐姐一人道谢。你若是无以为报,那就只好以身相许了。” 铁心兰闻言望了一眼正在品茗的花无缺一眼,正好花无缺也看过来,两人四目相接,铁心兰立刻把视线移开,赧然道:“萱儿妹妹,你胡说什么?我自然也是感激花公子的,我……”铁心兰考虑了片刻道:“我虽孑然一身,却知道一个大秘密,若是几位不嫌弃,我便如实相告。” 花无缺道:“铁姑娘,萱儿说话不知轻重,你莫要放在心上。那日你被歹人所迫,无论是谁都看见都会出手相救,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们绝不是贪图你的秘密,你只管安心休息。” 铁心兰道:“ 不不不,花公子,我绝没有这个意思,移花宫的人又怎么会贪图别人的东西。是我自己想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情,我要说这个秘密是和燕南天有关。” 移花宫三人闻言,脸色立刻严肃起来。移花宫宫主邀月乃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奇女子,若说世上还有谁能被她视作对手,那便只有大侠燕南天了。 铁心兰遂将藏宝图一事娓娓道来,却没有说自己已经将地图送给了小鱼儿,而是说自己记得藏宝地点,愿意带三人前往。她将宝藏的秘密说与花无缺知也是存了私心,一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二是想要借花无缺做靠山陪她去找小鱼儿,她知道小鱼儿一定会去寻宝。 花无缺此次出宫身负邀月宫主的任务,同时也是为了进行江湖历练,现在听到燕南天宝藏的事情好奇之心顿起。四个人便一同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花花,你终于登场了。 第四十二章 峨眉山素有“秀甲天下”的美誉,主峰山高千丈,地势险峻,狭长逼仄的栈道犹如天梯,直入云霄。峨眉山是久负盛名的佛教名山,乃是普贤菩萨的道场,山上寺庙众多,香火旺盛,逢年过节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每年二月二十一逢普贤菩萨的诞辰,山上更是信徒云集。 峨眉山由四座山峰组成,分别是大峨山、二峨山、三峨山和四峨山,关于这山峰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从前有一个老画师蒙西坡寺的主持和尚收留,与和尚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临别之际绘了四幅美人图送给和尚作纪念,嘱咐和尚七七四十九天以后才能打开。和尚等不及,便将四幅画挂在了厅堂中,某日和尚从外面回来看见有四位女客从寺庙中说说笑笑地走出来,四人长得十分面熟,仔细一想,竟是与画中人无二,入寺一瞧图画,画中空空如也。和尚追出来,想把四个画中少女叫回去,四个少女却是不肯,和尚一路紧追不放,四个少女逃不过索性就地变作了四座山峰。这就是峨眉山的由来。 小鱼儿听当地人讲完峨眉山的掌故,嘻嘻笑道:“那和尚真是好不知羞,看来定是六根不净的花和尚,才会去追赶四个妙龄少女。啧啧,连和尚都思凡了,那四个姑娘一定美得很。”说完手搭凉棚,眺望远处如黛青山。 叶合欢道:“那老画师多半是菩萨下凡,不然这画中人哪能变成山峰呀!那和尚也没亏,你瞧瞧这山上一定是光头最多。” 小鱼儿道:“我们要找的却不是光头,大峨山归了和尚尼姑,这二峨山归却是归了道士,峨眉派不就是在二峨山上?” 叶合欢道:“我问过刚才那位老丈,二峨山上的道观却不像大峨山上的寺庙一般,能让世俗人来去自如,除了峨眉派的门人和送菜担柴的村民,寻常人还没进山门就被拦住了去路,看来这二峨山倒成了峨眉派的私人山头。” 小鱼儿道:“我们又不是要上山拜师,进什么山门,那地图上标示的地方是在后山,我们悄悄上去,最好不要惊动旁人。” 叶合欢道:“待我买些东西,我们便去登山吧。” 小鱼儿皱眉道:“买什么东西,拖拖拉拉的又不是出游,还得买些糖果糕点瓜子花生。” 叶合欢一窘,道:“二峨山也有几百丈高,后山范围那么大,谁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宝藏,你看看那地图,几条黑线就表明了一座山,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目的地的?什么都不准备,上了山喝西北风呀,就算有野果充饥,我又不是猴子,要不就得费劲巴拉地去打猎来烧烤。山上林深瘴气弥漫,中不了毒,露湿衣衫也令人不爽。你要是着急,你就先走一步,我找得到你。” 小鱼儿道:“行走江湖本就诸多不便,小叶,我们都到山脚下了,稍微忍耐一下不行吗?” 叶合欢道:“打住,废话也不多说了,小鱼儿,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小鱼儿却不放心,两人明明一道走来,怎么快到目的地反而各自行动了。叶合欢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像是急着赶他走一般,小鱼儿越想越不爽,怪笑一声道:“不知你哪根倔筋拧着了,我是看出来了,你一路上都压着火呢。你是在吃铁心兰的醋吗?怎么到了山下才发作,难道……哈哈,小妮子终于开窍了,动春心了!” 叶合欢脸色一沉道:“滚!”随手打出一粒飞蝗石,小鱼儿弹腰一闪,嘻嘻哈哈地笑着跑开。小鱼儿这句话是随口胡诌的,见叶合欢变了脸色,心满意足了。他的脸皮向来比城墙厚,说这话也不觉得害臊,小鱼儿心中坦荡荡,自觉与叶合欢熟得可以穿一条开裆裤,随口便拿女儿心事开玩笑也不认为需要顾忌,叶合欢生气,他反而觉得找回了场子。 叶合欢见小鱼儿走远,立刻收敛起怒容,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小鱼儿的话她没有放在心上,说句难听的话,那个混小子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拉的是什么屎,刚刚那句话绝对是有口无心,换了个脸皮薄的姑娘早就气的满脸绯红,叶合欢却还算冷静自持。 打发走了小鱼儿,叶合欢终于可以办正事了。这件事是万春流交代她办的,与燕南天有关,叶合欢却没打算告诉小鱼儿。万春流终于找到了治愈燕南天的办法,若是小鱼儿知道了,一定会不顾一切跑回恶人谷去,为了小鱼儿好,叶合欢不希望他回去。 现在的小鱼儿客观来讲真真是个不入流的角色,武功稀松平常,仗着有点小聪明便肆无忌惮。他的运气一直不错,似乎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狗屎运却不能走一辈子。在叶合欢看来,武功不好可以练,口花花可以再教育,唯独心性这回事需要后天环境的熏陶。小鱼儿是一块璞玉,但他从小学到的东西让他觉得偷奸耍滑便能摆平一切事,五大恶人教了他本事,也造成了他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聪明的人生态度,从来没有人给他说过一句最简单的道理:要想学做事,先得学做人。这样下去再是璞玉最终也会变成顽石。恶人谷就是一口枯井,叶合欢却不愿小鱼儿做井底之蛙。 燕南天恢复功力指日可待,有了这座大靠山,小鱼儿只怕会更加横行无忌,他的仇人武功比他高强百倍,智谋亦不输于他,江湖中更是暗藏无数陷阱,总有一天小鱼儿会跌到谷底,甚至丢了性命。叶合欢宁愿他摔的疼痛,在痛苦中磨练自己的意志,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不愿他做一个依靠长辈名声无人敢惹的侠二代。 所以,叶合欢隐瞒了万春流的任务,希望多争取一些时间让他有所成长。 一个大汉走出酒馆,叶合欢立刻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越走越偏僻,那人加快了脚步,叶合欢不紧不慢地跟上。终于走到了周围无一人的地方,那大汉才停下了脚步。 大汉猛地转身,叶合欢不闪不避,大汉见跟踪的人居然是一个少年,顿时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有放松警惕,看了看叶合欢的身后确定无其他人才道:“小孩,你跟着我做什么?” 叶合欢道:“阁下可是‘南天大侠’路仲远?” 大汉道:“你如何识得我?”路仲远为十二星相中的子鼠无牙所挫,自感技不如人,隐居多年,他退出江湖的时候这少年怕还不知世事,居然能一口叫破他的名字。 叶合欢道:“有一故人,叫我带话给你。” 路仲远按紧了剑柄问:“谁?” 叶合欢却没有直说,而是抛出了一枚玉牌,路仲远一把接住,顿时呼吸一紧,那玉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中间有一条裂缝,破损以后更是不值一钱。路仲远追问道:“这枚玉牌怎会在你手中,你是他……那位大侠现在何处?” 叶合欢道:“你可认准了,这件信物可是没错?” 路仲远道:“我绝不会认错,这原是我的东西。他在哪里?” 叶合欢道:“他在的地方十分危险,你若是怕死便不用去找他了。” 路仲远皱眉道:“少年人,你这是小瞧路某了,如果他遇到麻烦,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 叶合欢叹气道:“你是他极信任的朋友,希望他没有看错你。燕南天被困在恶人谷中已经十余年了。” 路仲远失声道:“什么?恶人谷,竟是那个地方!” 叶合欢道:“你去不去?” 路仲远毫不迟疑:“去。” 叶合欢微微一笑,将一个小包袱扔给路仲远,解释道:“里面是人皮面具和你进入恶人谷的新身份,到了恶人谷去找一个叫万春流的人,把玉牌给他看,他会告诉你燕南天在哪里?” 路仲远走了,他本是为了燕南天宝藏而来,宝藏近在迟尺,他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找宝藏,是为了找到关于燕南天下落的线索,他将燕南天引为平生第一好友,如今听闻失踪十几年的燕南天居然在恶人谷,立刻马不停蹄地直奔恶人谷而去,即使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却也不会阻挡他的脚步。 叶合欢目送路仲远离开,转身原路返回,回到集市购买了充足的食物,在无人处一股脑儿放进储物栏。街上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了,峨眉山下的小镇也算得上与世无争,今天却竟然多了许多武林中人,佩带着明晃晃的刀剑招摇过市。 迎面走来一男三女,叶合欢一怔,假装弯腰挑选水果,四人从她身后缓步经过。 “铁姑娘,有我家公子在,还有什么用得着担心?你这般愁眉苦脸,公子看见了可要跟着发愁了。” “萱儿,我知道花公子天下无双,但这一路上来遇见的人可都不是易与之辈,像雪花刀,金陵三剑,关外神龙剑等人都是有名的江湖好手,他们都是冲着那个去的。唉,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竟惹来如此多的好事者?” “铁姑娘,你也无须思虑过多,权当我们是来欣赏峨眉风光。至于宝藏一事,也只是顺带。” “花公子,我原想着能借花献佛,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这样一来岂不是不仅报不了恩,还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四人渐渐走远,叶合欢望向四人的背影,眼中满是探究,铁心兰得救了小鱼儿也少了许多麻烦,不过那个花公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叶合欢努力回想当年玩过的游戏,姓花,和铁心兰认识,武功高强,相貌俊美,答案呼之欲出。她记得花无缺和小鱼儿好像关系匪浅,难道两人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当年玩的网游只是借助一本古武小说的背景和人物,至于详细情节,热衷练技能的叶合欢记得却不是很清楚。 “叶欢,你也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叶合欢的耳里。 唉,小仙女张菁,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做一道单选题: A 铁心兰,你是个好姑娘,但是花无缺和小鱼儿都不适合你,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吧! B 什么!铁姑娘你非要和花无缺在一起,难道你要和苏神医抢男人吗? C 小鱼儿到底有什么好的,铁姑娘请三思呀,不要为了一棵狗尾巴草放弃一片森林! D 铁姑娘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像江玉郎这样的男人,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吧! E 铁姑娘,你死的好惨呀! 好吧,最后一个选项,我是在开玩笑。 第四十三章 巧遇小仙女张菁一行人,既是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叶合欢看着一脸惊喜靠过来的小仙女,慢慢在脸上画出一个平静得体的淡笑。最怕他乡遇故知,债主OR冤家? 叶合欢顺理成章地和张菁慕容九顾人玉结伴同行,即使她想要走,在小仙女略显虎视的紧迫盯人下,想必即使有无数理由统统都会一一反驳掉,她也就不费心找借口了。 小仙女见到叶合欢,巴拉巴拉地讲着他们是如何千里迢迢跑到蜀中来,居然是跟踪碧蛇神君那个老鬼。至此叶合欢终于了解到碧蛇神君的下落,真是个悲剧的家伙,他想螳螂捕蝉却被人黄雀在后。先是做了花无缺英雄救美的垫脚石,又成了慕容九的出气筒。三人从碧蛇神君口中逼问出了燕南天藏宝图的下落,张菁一口咬定那铁心兰一定知道宝藏在何处,碧蛇神君也是个狡猾的,见张菁笃定的模样,又想起花无缺武功高强,若是两队人马起了冲突,他也能含笑九泉了。碧蛇神君也没说花无缺是移花宫中人,只说铁心兰落到了一个公子哥儿手里,那公子长得人模狗样武功却不怎么样,但是跟着两个厉害无比的贴身女仆,花无缺经过碧蛇神君的润笔加工顿时成了一个不学无术好色贪财的纨绔公子。 三人自然更加不平,燕南天的剑谱要是落到了这样的人手里,真是明珠暗投,顺着碧蛇神君的遗言一路追过来,正好遇上了叶合欢。 叶合欢听后只说了一句:“那公子长得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与三位姑娘有说有笑,也不像是在强迫别人的模样。” 小仙女立刻语重心长地说:“叶欢你出了昆仑山才见过多少江湖人,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看顾小妹,若是不说话不也是一个翩翩贵公子,一张口就脸红,多说几句就看出来是个老古板,他若是能口花花一点,不知能惹来多少闺阁少女芳心暗许。” 顾人玉一路上被张菁调笑,却始终没有练出厚脸皮,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叶合欢对顾人玉有些好感,体贴地把话题转开:“刚才听你说,后来你们还回过九秀山庄,结果却发现十二星相的人死在了山庄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仙女愤愤道:“十二星相也敢惹到我们头上来,本以为近段时间少有听到他们的风声,哪知道还是恶性难改,真是找死!” 慕容九道:“菁姐幸亏你识破了他们的奸计,若不是你起了疑心,我们才返回山庄查看,不然恐怕还不会发现十二星相中的黄牛白羊居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我家密室里,哼,看来他们是早就盯上我们九秀山庄了。” 叶合欢心中一动,道:“莫名其妙,怎么说?” 小仙女见慕容九说话,却收了一些热情,慕容九还在咒骂十二星相,却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没有听见叶合欢的问话。叶合欢望向顾人玉。 顾人玉道:“九姐验过那两人的尸体,表面上找不到一点外伤,也不是中毒,两人的衣服整整齐齐的,也没有与人交手的迹象,死因确实有些奇怪。” 叶合欢道:“那知道谁最有可能动手吗?是自相残杀还是被其他人偷袭,你说他们身上找不到动武的痕迹,会不会是熟人下的手?” 顾人玉道:“有这个可能,对了,若说蛛丝马迹也不是没有,两人的鼻孔里都流出了一些淡黄透明的液体,不过没有毒,像是人体内的东西。” 那是颅内的组织液,如果大脑内部受到剧烈震荡,脑神经被人切断,尸体也会出现这些迹象。 慕容九回过神来道:“还有一个可能,出手之人武功极高,出招快如闪电,强劲的拳风隔空打出震碎颅腔,也可造成同样效果,使人一招毙命。” 叶合欢惊道:“这怎么可能,世人皆知出拳越快,威力势必就越小,更何况是隔空出招,如此恐怖的内功岂非只有神仙妖怪才能做到,我不信。”叶合欢的表情十足震惊,推断亦十分符合常理,无论是脸部表情细微的震动,眼神里自然流露出来的怀疑,以及假定情况属实一闪而过的惊叹,都绝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什么桃姐都可以洗洗睡了。 小仙女附和道:“我也不信世上有这样厉害的人物,武功如此高明,若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即使真有其人,又怎会和十二星相这些鼠辈结怨,还将他们杀死在九妹的闺房中,岂不是污了那位高人的身份?” 慕容九道:“菁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别的不说,就是移花宫里的那位阁下若是出手,移花接玉之功神秘莫测,威力非凡,要想做到又有何难?”言下之意颇有点是你张菁孤陋寡闻了的意味。 张菁立刻觉得慕容九是在嘲讽她,若是往日她兴许不会计较,可是当着叶合欢顾人玉两个绩优股的面,忍谁的气也不能忍慕容九的气。张菁冷笑一声道:“九妹的意思是,黄牛白羊之死是移花宫所为,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九秀山庄也得了移花宫的青眼,照拂有加,甚至帮忙料理贼人,这关系可是相当不一般呀!” 慕容九顿时一脸愠色,不悦道:“菁姐说话越发不着调了,移花宫地位崇高,乃是武林圣地,但我们慕容世家百年威名,也不是什么宵小都有资格招惹的。” 张菁被慕容九高高在上的冷语激出一分怒火,挑衅地笑道:“这是自然,八位姐姐姐夫俱是人中龙凤,牵一发动全身,不管是谁都得掂量一下。” 这句话立刻戳到了慕容九的痛处,仿佛是说慕容家没有撑门户的男丁,是靠女儿嫁了好女婿才能在江湖上立足。 慕容九立刻反唇相讥:“张菁,你!哼,我的八位姐夫自是好的,特别是我大姐夫,又要照顾母亲又要照顾妹妹,还要在江湖中闯荡出威名来,真是天纵之资。” 慕容九的大姐夫不是旁人,正是张菁的亲哥哥张笑天,张菁持鞭一指,怒气爆表,两人立刻针锋相对。 顾人玉暗叫不妙,一山不能容二虎,何况都是母老虎。九姐菁姐皆是同龄之辈中的佼佼者,本就容易被人拿来比较,彼此之间关系微妙得很。两大之间难为小,顾人玉这个护花使者没有少受气,一路上两人相安无事还好,可惜是不如人意,大到住店用饭小到胭脂首饰,两人都要明里暗里比一比,唯一的男性义不容辞做起来调解员。张菁慕容九转过身又是好姐妹,亲热起来就过河拆桥,要想掩盖矛盾最好的办法便是转移矛盾,顾人玉是躺着也中刀。黑锅背了几十个,鸭梨好大的有木有,光是被他用来出气的大树就不知打爆了多少,反正顾家神拳是越发精进了。一个成功侠客背后必定祸害了一片森林。 顾人玉瞟了一眼对两女斗嘴充耳不闻的叶合欢,从头到尾不露声色,望天望地一副天气晴好心情舒畅的模样,明明是你引起的话头好不好,怎么连劝解的话也不说一句。顾人玉瞬间有点郁闷,看着愈演愈烈的两个姐字辈,忍不住朝叶合欢使了个求救的眼神。 叶合欢一直在注意山路上的状况,闲言杂语全部被当做了耳旁风自动过滤,或许是顾人玉的眼神太过幽怨,或许是为了队伍和谐,叶合欢忽然出声:“草丛里有人!死人!”这一招绝了。 三人一惊,顺着叶合欢的视线看过去,草地里背朝天趴着一个白衣男人。顾人玉将男人翻过身来失声道:“竟是‘金陵三剑’中的程二爷?” 张菁奇道:“‘金陵三剑’素在江南一带活动怎么会死在这里?咦?他是被人捏破喉咙而死的,好强的指法,好快的身法。” 四人又走了一段路,不出意外发现了‘金陵三剑’中的另外两人,均是死于厉指,一个伤口发黑,一个喉咙破裂。 张菁道:“杀人的有两人,从伤口的形状色泽来看,都是手上功夫极厉害的行家,其中一个指甲上还涂了毒。” 四人继续往前走,慕容九忽然停住脚步道:“有刀剑的声音,你们听见了吗?” 张菁这次没有找茬,驻足聆听。叶合欢四处看了看,找了找,叫道:“这里有个山洞。” 四人进入山洞,顾人玉取出火折子不自觉走在前面做开路先锋,叶合欢多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哥虽然是性子软和,却不失为一个好男儿。 四人在山洞里发现了擅长指法爪功的灰蝙蝠猫头鹰,杀人者人恒杀之的话总是不错。 四人越往里走,刀剑相交的金戈之声就越大。叶合欢却放慢了脚步,这洞中阴气逼人,石壁上还刻着阴文,地上错落有致地竖立着石碑。 叶合欢拿火折子照了照碑文,说道:“大家小心,这里应该是峨眉派的禁地,看样子估计是峨嵋派历代掌门人厝灵之所,不可擅闯。” 他一开口,另外三人也不由得停住脚步,禁地这回事还是挺能唬人的,再加上又是埋死人的人,四人俱是年少,两个姑娘被冷风一吹立刻浮想联翩,顿时踌躇不前。 顾人玉向来是正直好青年,立刻道:“误入别派禁地,便是犯了武林大忌,我们还是快快退出去吧。” 张菁不甘心地道:“可是前面就快到了,听剑击之声里面肯定有人在比斗,我们再走几步就能看个究竟。” 顾人玉道:“还是不好,乱闯私家重地,总归是不合规矩的事。” 叶合欢道:“顾兄说的有道理,里面却是尸家重地,再走几步必定能够看见什么棺材死人的,这里阴气重,指不定历代峨眉派掌门没事还会出来晃一晃,交流一下感情。” 张菁一听立刻娇嗔道:“叶欢,你别吓人,你不知九妹最怕那些东西了。九妹你别怕,小姐姐在这里,我们马上就退出去。” 慕容九抱着手臂,这里阴森森的她本就有些发憷,再听叶合欢一说,顿时脸都吓白了。她母亲死得早,爹爹只管文化体育,小儿女的心事却不好兼顾,照顾她的奶娘最是迷信,是丰都人,丰都素有鬼城之称,哄慕容九睡觉讲的故事都是老家的传说。慕容九小时候就好面子,也最听话,奶娘讲得绘声绘色,两个贴身丫鬟听得津津有味,她也强撑着绝口不提害怕,就怕被人说成胆小鬼,久而久之练出了一副冷冰冰的面瘫样,但怕鬼的后遗症却是留下了。 张菁挽住慕容九的手臂,一边数落叶合欢这人心眼坏最爱吓唬人,一边安慰九妹,两人肩挨着肩走出山洞。 四人退出来却没有离开,里面的人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索性在外面守株待兔。叶合欢拿出食物大家分享,张菁吃的眉开眼笑,慕容九肚子里有了东西,也像是充满了能量,被阳光一照脸色也好看了许多。顾人玉惊叹地望着叶合欢,他刚才那么吓人,九姐菁姐却没有不高兴,现在再拿出好吃的来,大家立刻一团和气坐下来看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输液去了,长智齿牙龈发炎了,上面的大牙神经坏死,要做针管治疗,o(>﹏<)o不要啊~~TAT~~ 继续选择题: A 铁心兰,你是个好姑娘,但是花无缺和小鱼儿都不适合你,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吧! D 铁姑娘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像江玉郎这样的男人,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吧! E 铁姑娘,你死的好惨呀! F 铁姑娘,和江玉郎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会很辛苦,若是想要让他从心术不正变成优秀青年,实在是任重道远! G 铁姑娘,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斗战剩佛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到目前为止还是AD钙奶销量比较好呀,维生素E虽然对身体有好处,但是吃多了也会有副作用。 第四十四章 四人坐在避风的大石后,峨眉山上猴子最多,多得让叶合欢不仅想起了树上骑个猴地上一个猴一共几个猴的脑筋急转弯,说出来顿时惹得张菁噗嗤一笑,娇俏地挥着粉拳打了她的肩膀一下,连慕容九都收起了不苟言笑的表情,露出冰山融化的迹象。 叶合欢被张菁花枝乱颤的模样搞得脖子上寒毛都立起来了,默默地坐到了顾人玉身边,状似好奇地同顾人玉进行拳法交流。这个挡箭牌用的十分顺手,顾人玉说起拳术一改三棒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模样,谈到兴起还站起来腰马合一,调动腹背力量,左耍一个明劲右甩一个虚招,看得叶合欢眼中光芒闪耀。 从前好友中不乏古武宗师,可是在游戏中里讲究的不是返璞归真,而是特效怎么绚烂怎么来,一拳出去轰塌半片山的都有。像顾人玉这样动起来,衣服贴身一紧,却又不会显得拖累,只现出一身精干的肌肉来,真是口感十足,不,是动感十足。 顾人玉见叶合欢毫不掩饰赞叹的表情,从小到大不是没有被人夸过,可夸赞他的都是武林前辈,无非是一句“英雄出少年”,或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像叶合欢这么露骨的欣赏眼光实在是让他暗爽在心。随即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沾沾自喜,骄傲自满可是练武大忌,腼腆地笑了笑,立刻坐回原位显得太刻意,只好放慢动作,加以讲解,把叶合欢的注意力转开。 张菁笑道:“别看顾小妹软绵绵的样子,顾家神拳可是内家拳里的硬功夫,顾小妹年纪轻轻就小有所成,不仅说明他资质过人,更是勤学苦练,才出的来真功夫。” 慕容九道:“那是自然,顾家的奔雷拳练到极致便如雷声滚滚,气势万钧,疾风掌更是翩若游龙,以轻灵见长,人玉向来稳打稳扎,一拳一掌都已火候初成,江湖上同辈之中难逢敌手。” 顾人玉正在讲解**,说到“**之中,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听见慕容九的赞语,又瞅见叶合欢对他会心一笑,顿时了然,原来叶兄竟是在助他夺得九姐的芳心,红着脸朝叶合欢露出感激的笑容。 小鱼儿从山洞出来正好看见叶合欢与顾人玉相视一笑的模样,一贯挂在脸上的微笑面具竟然露出了裂纹,转了转脖子,恢复无所谓的样子。可脚下却没有停留,明明看见了与他有仇隙的小仙女,被他偷吃了珍贵丹药的慕容九,却还是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 换做以往,他多半会偷偷摸摸躲在一旁,做些小手脚,看这些人被他耍的团团转,然后偷笑不已。可是在山洞里受了花无缺那个完美无缺的移花宫传人的刺激,出来又受了顾人玉这个温润如玉的神拳世家公子的刺激,左一根刺右一根刺,针针扎在心上,感觉各种复杂。别说小鱼儿是个血性少年,就算深沉如哈哈儿恐怕也笑颜难开。 凭什么你花无缺出场就是蓬荜生辉拉轰得很,我小鱼儿出场就得贴个胡须冒充武林前辈,凭什么同一件事你花无缺说出口就能一言九鼎,我小鱼儿揭穿秘密就是纯属放屁,凭什么你花无缺身边跟着两个巴心巴肝的妙龄少女就连铁心兰都围着你转,凭什么我小鱼儿十几年总共就一个生死之交奶奶的还被一个傻不愣登的猴屁股娘娘腔给撬走了,凭什么这个世道如此狗眼看人低,不是说英雄不问出处,有志不在年高吗? 原来一切都是放屁! 小鱼儿满腹怨气,黑着脸步履沉重地走向大石下的少男少女。怨知从何而起,气却不知如何可消! 第一个转头看向不速之客的人毫无疑问是叶合欢,叶合欢脸色微微一凝,主动起身道:“这位前辈有何贵干?” 小鱼儿一愣,理智告诉他叶合欢肯定猜出他的身份了,这番举动是在小仙女面前为他遮掩,可情感却不愿顺势而为,反而忍不住想要一把扯下颌下胡须,大叫一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小鱼儿。” 小鱼儿正要平地一声吼,却有人比他更迫不及待,一个急切的尖利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前面的人等一等,我是铁心兰,我知道你是谁,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小鱼儿身体一僵,咆哮被堵在喉咙,真是郁郁不得志,平生未展眉。他眉毛一挑,转身漠然道:“你不是成了那花无缺的红颜知己吗?现下来追我,放着花公子不管,岂不是主次不分了?”花公子三个字被小鱼儿咬得又酸又重,花无缺越是翱翔九天,反衬得他越是低落尘埃。 铁心兰寻找小鱼儿久矣,陡然重逢百感交集,正是情动之时,被小鱼儿的酸言酸语一讥讽,又想起一路上担惊受怕,遭受的折磨苦楚,顿时泪盈于睫,泣声道:“小鱼儿,你说话怎地如此伤我心,你可知道我找得你多苦,若不是花公子救了我,又陪着我来寻宝,我哪里会遇得见你,你……” 小鱼儿听铁心兰一哭,也的确发觉自己不对,将怒气发泄到一个一直牵挂他的姑娘身上,这事不地道,他放平声音道:“那花公子神气得很,你不留在他身边吗?” 铁心兰听出小鱼儿语气的转变,随即一笑,脸上既是眼泪又是笑容,却不显得突兀,反而增添了几分娇艳,她道:“【绣玉谷,移花宫可说是当今天下武林的圣地,他身为移花宫惟一的传人,就算神气,也怪不得他。】” 小鱼儿撇撇嘴道:“【你莫以为他自己不神气,他那副样子,不过是装作出来的,好让别人说他谦恭有礼,其实……哼,狗屁!】” 铁心兰嫣然一笑,看了看小鱼儿脸上的胡须道:“你又扮作老头子了,快快把易容卸了去。”小鱼儿随手把胡须撕下,瞥见不远处的小仙女勃然色变,立刻便要按捺不住冲过来,却被叶合欢拦住,不知叶合欢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小仙女猛然一怔,竟然收敛起了浑身戾气。 小鱼儿朝小仙女努了努嘴,做了个挑衅的鬼脸,放马过来呀谁怕谁! 铁心兰正要摸一摸小鱼儿的脸,却听见身后传来萱儿叫唤她的声音,手一颤收回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转身看了看慢慢走来的花无缺,一身白的耀目的锦衣,风度翩翩,嘴角含着温和的笑意,再看看小鱼儿,眼睛灵动机智,唇边的坏笑让人怦然心动,不由得喃喃道:“【你有没有发觉,他的眉毛眼睛,可真是像你,简直和你一模一样,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你们是兄弟哩!】” 小鱼儿眉毛一跳,他早觉得花无缺眼熟,被铁心兰一说顿时有些腻味,哼了一声道:“【我若生得像他那副娘娘腔的模样,我宁可死了算了。】” 小仙女似是被叶合欢拦下,叶合欢和顾人玉一左一右不知说了什么劝住发怒的小仙女,真是合拍得很。 小鱼儿歪起头,斜了慢慢靠近的四人一眼,冷笑着道:“奇怪的是,这种装模作样,娘娘腔的男人,偏偏有人喜欢他。”这个他也不知是在说花无缺,还是顾人玉。 铁心兰脸一红,再一白,咬着嘴唇道:“谁喜欢他了?”这个他自然是指花无缺。 小鱼儿笑道:“我刚才在山洞中,见你笑嘻嘻地站在花无缺身后,他凌空虚度,又是接剑又是递刀,三下两下就把‘视人如鸡’王一爪,黄鸡大师和神锡道长给卸了兵刃,你眼睛都看直了,还说不喜欢他?还处处帮他说话,他难道还算不得你的意中人?” 铁心兰气苦道:“对对对,我就是喜欢他,我喜欢猪喜欢狗,也不会喜欢死鱼臭鱼烂鱼,他救了我的命,他没有对不起我,我当然处处帮他说话,你也救过我的命,你拿走了藏宝图,我们两不相欠,你走你走!小鱼儿我恨你!” 小仙女挽着慕容九的手慢悠悠走过来,慢悠悠地说:“九妹,你和我都上了这铁心兰的当,原来她早就将藏宝图给了小鱼儿,却把十二星相引到九秀山庄去,你救了她的命,她这算不算祸水东引,恩将仇报?”这却是小仙女误会了,可碧蛇神君一死,真是死无对证了。 铁心兰见到慕容九冷若冰霜的模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她纵然再硬气,身患重病却被慕容九逼着演练招式还债却堵着一口气不反抗,这慕容小姐生得风姿绰约,富贵人家如珠如玉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行事却是冷漠无情,高高在上,自己若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想必也不见得会输,种种对比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慕容九道:“我救她的命,她教我疯狂一百零八打,我慕容九向来公正得很,一报还一报,我们谁也不欠谁,至于十二星相的仇怨我另作清算。菁姐,你不是和那少年有仇吗?怎么被叶欢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报复的念头?” 小仙女嫣然一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这人最是大度,他若是乖乖伸出脸来让我打上三个耳刮子,我与他也互不相欠了。”小仙女忽然如此好说话,一是因为叶合欢的劝解,二是因为慕容九表现得如此有肚量,她不能小肚鸡肠失了风度。 小鱼儿道:“你说打,我便让你打吗?你揍了我几十拳,若想互不相欠,你也得让我打上几十拳才算扯平了。” 花无缺走来,正好听见了小鱼儿的最后一句话,和声道:“【一个男人,对女孩子总该客气些,就算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该瞧在她是个女人份上,让她一些。】” 小鱼儿扯了扯嘴角,转头挑眉讥笑道:“【好个温柔体贴的花公子,世上有你这样的男人,当真是女人的福气,天下的女人真该联合起来送你一面锦旗才是。】” 花无缺笑道:“好说好说。锦旗倒是不必了,这位小兄弟,听我一句话,女人便是需要让着的。不若你想这位姑娘诚诚恳恳赔礼道歉,这位姑娘,我厚着脸皮做个和事佬,那三记耳光便算了吧,正如姑娘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姑娘说得出这句话足见心胸宽广,一笑泯恩仇,岂不也是一段江湖佳话?”花无缺的笑容如同春日阳光,一笑便冰消雪融,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便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这番话说的不偏不倚,找不出半分错处了,十足是个正义使者,偏偏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他说的是真心话。 小鱼儿哈哈笑道:“照你这样说,这世间岂不是什么恩怨都不成立,那还要衙门来做什么?真不知什么样的地方才教得出你这样的人来,天真!” 小鱼儿笑,花无缺也笑,被小鱼儿一呛声,他既不面现怒容,也不着急,倒是身边的萱儿沉不住气,怒道:“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家公子是为了你好,你一个人斗得过他们四个人吗?铁姑娘,你快过来,有公子在定然护得住你。”言下之意便是劝告铁心兰别去蹚浑水。 铁心兰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动,而是拉了拉小鱼儿的袖子,道:“小鱼儿,花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你莫要赌气。” 小鱼儿抽出袖子冷声道:“我自己晓得,我小鱼儿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你且站到一边去吧,这事情原与你关系不大,我后来也看出那张菁原也不打算杀你,只是她出手重脾气又怪,我才忍不住教训她,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你。” 叶合欢听见小鱼儿的话便知道他又在撇清关系,他的好心总是隐藏在冷言冷语下,气人得很。果然,铁心兰伤心了,怒道:“你也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你,你,小鱼儿,你好!” 花无缺再三听见铁心兰唤那少年“小鱼儿”,他若是再没听清楚就是在装聋作哑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荷露疼惜地望了一眼自家公子,默默摇头。 小仙女道:“既如此,小鱼儿,我们江湖恩怨江湖了,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谁胜谁负我们各凭本事,你赢了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输了便答应我一个要求,放心吧,我既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答应下来的话,今日过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再找你的麻烦。”张菁一番话竟是有些经过不让须眉的豪气。 叶合欢默默朝一旁站了站,恰好将在场所有人笼罩在她的精神力控制范围内,虽不知能不能同时挡下所有人,但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小鱼儿笑道:“小仙女,与你斗了几次,就今日你让我顺眼一些,红衣飘飘,倒是没有辱没你小仙女的名号。” 小仙女一出手便是猛招,毫不留情,可还没来得及打上小鱼儿那张笑歪了的嘴,她的手便落在了小鱼儿身旁两米外,看着挡在小鱼儿面前的花无缺,小仙女难掩怒色,喝道:“你定是要多管闲事吗?” 花无缺道:“抱歉的很,这位姑娘,你不能杀他。” 小仙女道:“为什么?” 花无缺道:“只因他叫小鱼儿,小鱼儿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花无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一片净土吗? 荷露:……公子,你又圣母了。 第四十五章 花无缺这句话说出来,大家都吃了一惊。叶合欢眉毛动了动,露出古怪的表情,似乎在思忖这温文尔雅的无缺公子怎么忽然变了性子,竟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起了杀心。小仙女先是一惊,随即一怒,纵然对花无缺有几分好感,被他一再打断,小仙女露出不爽的表情。慕容九依旧冷漠,眼中却露出一丝探究,这些事情与顾人玉毫无关系,他一直以九姐马首是瞻。 小鱼儿却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招人嫌,铁心兰气他,小仙女怒他,花无缺要杀他。换了一个人落到小鱼儿这般境地,只怕已经忍不住怀疑人生,怀疑自己,做人怎么如此失败。可小鱼儿却笑了,带着几分嘲讽道:“你脑子有问题吗?我与你从未见过面,刚刚妄想做和事佬,一眨眼就想要我的命,我原以为女人善变,想不到娘娘腔腔的男人也善变。” 花无缺保持一贯的从容,不疾不徐地道:“我与你素无仇怨,但怪只怪你叫小鱼儿,这世界上若说有一个人我必须去杀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 小鱼儿道:“那个人就是我?这是什么破道理?”然后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不是你想杀我,而是别人要我死,你不过是一把刀,一把剑而已。” 花无缺道:“正是家师所命。” 旁人听两人一对一答,听得云里雾里。 【铁心兰已嘶声大呼道:“你师父为什么要你杀他?为什么?……为什么?……”】她似乎想要冲到两人之间,却被萱儿抱住,竟也不能动了,只是一直叫喊要花无缺说个究竟。 【小鱼儿与花无缺面面相对,谁也没有瞧她。】其他人却觉得铁心兰的嘶叫声有些刺耳,不由得朝她看了一眼,却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鱼儿和花无缺,焦急非常。 小鱼儿笑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你的师父会想杀我?” 花无缺道:“不知,也不必问。移花宫宫令森严,宫主令出必从,无人敢违。” 小鱼儿道:“好听话孝顺的徒弟,若是我的师父要去不分青红皂白去杀人,我却是做不到的。连事情真相都不问清楚,该说你是愚忠盲从还是缺心眼,视人命如草芥呢?” 花无缺叹道:“不必再多做口舌之争了,动手吧,我给你一个痛快。” 【过了半晌,小鱼儿突然笑道:“很好,我本来也想杀死你的,只因我目前实在打不过你,所以才一直忍住,不过,现在……”】 小鱼儿竟会是先动手的那个人,他手臂才一动,花无缺身形一闪便欺进了他的两手之间,两人的武功实在差的太远了。花无缺一掌拍向小鱼儿的心口,确实要给他一个痛快的样子,小鱼儿游魂一般飘动,胸口擦着花无缺的掌心而过。 花无缺本没想过能一击必中,正要再次出手,却见小鱼儿身子一震,一股黑气冲上面门,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第一个扑上去接住小鱼儿的却不是下意识伸出手的花无缺,而是在一旁观战的叶合欢,不知何时他竟站的离两人的战圈如此接近。叶合欢一把小鱼儿的脉门,道:“中毒了。”然后掏出一颗解毒丹塞进小鱼儿嘴里。 小仙女走过来,忌惮地望着花无缺,问道:“这个小混蛋可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我要到哪里去知道那个人的消息。”心中却想叶欢果然是个心软的,早瞧出他心地善良,连小鱼儿这样的人都会出手相救。 慕容九却觉得奇怪,叶欢出手太快了,快得不像是顺手而为,更像是时刻准备救人,不然怎么小鱼儿才倒下,他就扑过去把人接住。难道他们两人本身就认识? 小鱼儿醒过来,他一向命大,没有一丝后怕,既然他还能醒过来,那就说明花无缺没有趁他病要他命。 这是一间竹屋,陈设简单,一看便知是峨眉山上临时搭建的歇脚之处。他才起身,叶合欢便端着药走进来,他接过碗咕噜咕噜两口喝下,擦了擦嘴。熟悉的药味,从小不知吃了多少,都是叶合欢熬制的。 叶合欢的药,小鱼儿当然是放心的,暗自运了运气,之前在山洞里被灰蝙蝠撒出的毒药已经完全解了。“花无缺在哪里?”他醒过来第一句话问的竟是花无缺。 叶合欢让开身子,小鱼儿朝门外看去。【花无缺,就坐在阳光下,那眉目,那脸,那安详的神态,那雪白的衣衫,就连小鱼儿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人间少见的美男子。】 小鱼儿道:“真是悠闲的很,他竟不急着动手杀我吗?” 叶合欢笃定道:“他杀不了你。” 小鱼儿古怪地问:“为什么?” 叶合欢低语:“只要我还活着……” 这声低语却被花无缺推门而入的吱呀声轻轻掩去,花无缺仔细端详了一遍小鱼儿的神色,一日一夜黑气尽去。花无缺一进屋便吸走了小鱼儿所有的目光,两人一站一坐,视线在空中交接,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若不是两人的眼神充满了斗意而非缠绵,叶合欢都忍不住想要发出点怪声响来破坏气氛。 花无缺却并没有将叶合欢当成透明人,与小鱼儿对视片刻,转头赞道:“那灰蝙蝠的黑影磷毒性绵长霸道,想不到小叶公子只用了区区一日便将剧毒祛除,小叶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却十分了得。” 叶合欢客气道:“哪里哪里,我只是班门弄斧罢了,黑影磷虽然阴毒却也并非无药可解,再加上移花宫的**丹和仙子香,万毒俱可解,才能如此迅速地治好小鱼儿。” 花无缺道:“他真的痊愈了吗?” 叶合欢道:“这是自然。” 花无缺道:“那便好,这样我若是杀了他,他才算真正死在了我的手上。”叶合欢面色一凝,循规蹈矩的人果然都是死脑筋,不仅死脑筋还不知变通,顽固得很。 叶合欢道:“花公子,恕我多言,你与小鱼儿本就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只因尊师的一句话便要取走一个无辜者的生命,这种做法未免太不公平了。习武之人的正道就是锄强扶弱,我看你行事便知花公子乃是本性纯善之人,不然也不会助我一臂之力,替小鱼儿解毒,为何……” 花无缺叹气道:“我也早就说过,师命难违,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杀小鱼儿,我救他,只因我必须亲手杀死他,不能让他因为别的事情而死。”花无缺也不懂为什么师父竟会提出如此奇怪的要求,仿佛杀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一对一的关系。 小鱼儿冷笑道:“移花宫果然是霸道的很!你不知你的师父为什么定要你杀我,我却知道一些内情,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小鱼儿想起多年前那个神秘人,告诉他移花宫是他的杀父仇人,现在看来倒不是无的放矢。 花无缺道:“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我只要完成师父的命令,其余的却也不想深究。”花无缺虽然这样说,但小鱼儿和叶合欢却听出了他话中的言不由衷。 花无缺沉默了一会儿,室内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刚刚还在交谈的两人现在却已蓄势待发。小鱼儿喃喃自语:“你的武功比我高,智谋似乎也不弱,难道我今天竟是真要丧命于此吗?”然后慢慢抬脚下船,弯腰穿鞋。【花无缺淡淡瞧着,神色不变,就这分安详从容的气概,已足以愧煞世上千千万万自命高手的人物。】 叶合欢却知道小鱼儿绝不会束手待毙,果然,小鱼儿突然大笑起来,猛地拔出插在靴子里的短匕,反转匕首,直指心窝。【“你要我死,那并不困难,但你若定要亲手杀死我,今生今世,再也休想。”】 花无缺脸色一变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鱼儿慢慢站起来,小心防备花无缺的一举一动,慢慢朝门口挪动,花无缺稍微想要靠近一步,那匕首便毫不迟疑地往心窝移一厘,刺破衣服,刺进皮肤,但小鱼儿的手却没有一丝颤抖。 花无缺被小鱼儿自残的行为给拿捏住了,竟眼睁睁地看着他退出屋子。花无缺道:“小叶公子,你刚才就站在他身边,为何不阻止小鱼儿?” 叶合欢扯了扯嘴角道:“我夺了他的匕首,好让他死在你手里吗?反正都是一死,自杀总比被你当做交付任务的道具有尊严。” 花无缺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立刻追了出去。这竹屋建在二峨山上,初升的阳光还未照散山间的雾气,屋外山花夹列小径,在云雾中呈现出凄迷的景象。 小鱼儿见花无缺追出来,便倒退便吼道:“你站住!你只要敢再靠近一步,我立刻……” 【花无缺身子硬生生顿住在门口,额上竟已急出冷汗,大声道:“快站住,你已退不得了,后面……”】 “后面”怎样还未说完,小鱼儿一脚踏空,在失声惊呼中坠下山崖,他身后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花无缺轻功虽快,却也来不及拉他,只听见一声尖锐而短促的喊叫后小鱼儿便已消失在层云之下。 铁心兰跌跌撞撞地从另一处房子跑出来,身后跟着三四个白衣少女,看见花无缺站在悬崖边失神地望着下方,小鱼儿残留的惊呼似乎还在山间回荡。铁心兰冲到花无缺面前,道:“【是谁在惊呼,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你杀了他,你不是已经救了他吗,为什么还要杀他!”说着身子一晃,踉跄着冲到崖边,竟是要跟着跳下去一般。 花无缺眼急手快,一把拉住铁心兰的手臂,将她牢牢抱在怀里,铁心兰奋力挣扎,对着花无缺的胸膛拳打脚踢,花无缺不闪避也不叫痛,任由铁心兰发泄地捶打了十几下,才柔声道:“我没有杀他,是他不小心跌下去了,我、我没有拉住他……” 铁心兰怔怔地望着花无缺,呆了半晌,颠三到四地说:“我相信你,可是他死了,小鱼儿死了……你没有杀他,你为何不还手?你放开我,我要再看他一眼。” 花无缺慢慢松开手,铁心兰使力挣脱,立刻便要冲出悬崖,却再度被花无缺抱住,从悬崖边拉开。 小仙女懒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大清早的就大呼小叫,真是扰人清梦,啊,叶欢,你要做什么?”小仙女惊呼起来。 不知何时叶合欢已经静静站在悬崖边,纵身一跳,跨进了茫茫云雾中。 作者有话要说:叶合欢:严正申明,这不是殉情! 第四十六章 . 峨眉山金顶上有一处地方叫舍身崖,云海苍茫之上,佛光普照之下,站在舍身崖边的人无不会产生一种即将羽化登仙的玄妙幻觉,然后笃信自己只要勇敢地踏出一步便能脱离尘世,一步登天。可惜,脱离尘世很简单,脱离地心引力就不那么容易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能从峨眉山上一脚踩空,不是往下掉,而是飞出大气层的。 叶合欢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与一张表情惊悚的脸擦身而过。 小鱼儿壁虎一般贴在山壁上,他假装失足坠崖,却是想着置之死地而后生。那花无缺不是想要亲手杀了他吗?有胆量就跟着跳下来,哼!小鱼儿听见铁心兰的悲呼痛哭,花无缺的柔声安慰,然后小仙女张菁的尖叫。 紧接着……便是一团东西砸下来。 小鱼儿的心陡然顿了一拍,手一抖,差点就松开了攀住匕首的手指。他居然没有叫出声,仿佛忽然间失去了声音,这种放空状态维持了两息,小鱼儿便迅速行动起来,一手用匕首凿住山壁,一手抓紧山壁上凸出的部分,手脚并用沿着峭壁朝下爬。 小鱼儿无心去想悬崖上的人在做什么,哭喊声,劝慰声,铁心兰,张菁,花无缺,慕容九,最后一切归于平静。或许那些人也曾起过念头下崖探查究竟,可峭壁险要,下面的万丈深渊让人不得不望而却步,最终也只能作罢。 纵然心中百般滋味,小鱼儿却忍住了不发一声,纵然迫不及待,但他下爬的动作却依然稳健。咫尺处传来响动,小鱼儿偏头一看,一张毛脸吓了他一跳,山壁上凹进凸出,再加上云雾弥漫,视野有限,他竟不知道在自己周围竟然藏身着十几只猴子。 “嘘,去去去……” 猴子渐渐围了上来,小鱼儿小心翼翼地挥手,这些猴子野性难驯,又是在峭壁上,若是与猴群起了冲突,他可就有难了。那些猴子身手灵活,在悬崖峭壁上攀爬如履平地,见小鱼儿挥手,也学着他挥手,半点也不怕人。 猴群的包围圈慢慢缩小,黑森森的爪子朝小鱼儿抓过来,小鱼儿暗叫要糟,身子悬空迅速一扭,就扭转的动作将猴子躲开猴子的攻击,匕首松动,他整个人贴在山壁上惊险万分地下滑。 猴群紧跟不放,小鱼儿朝下滑了十几米,匕首叮的折断,整个人便如秤砣一般呼呼下落。小鱼儿大惊,今天怕是凶多吉少,纵然侥幸不死也要搭上半条命。手臂被人猛地一拽,由于下坠之势太猛,滑脱了一下,又被人抓紧了手腕。 小鱼儿仰头一看,叶合欢半身悬空,从山洞里探出身子,摇摇欲坠地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你抓住我做什么?快放开!” 叶合欢果然还活着,但小鱼儿看见她却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反而恶狠狠地道:“你跳下来做什么?别人跳崖你也跳崖,你脑子进水了,我小鱼儿哪里这么容易就死掉?你还抓着我做什么,快放手,让我下去!”这话说的,仿佛脚下不是空气,而是楼梯。 两个人的重量全由叶合欢一个人来支撑,的确吃力,在小鱼儿说话的时候叶合欢的身体又往外滑了滑。小鱼儿作势便要掰开叶合欢的手指,叶合欢吼道:“都到这地步了,我就是要倒退回去也不可能,抓住你吊在半空中已经够辛苦的了,难道还要我和你为了松不松手起争执吗?只怕那样我们两人死得更快!你要是想帮忙,不如用用力,攀着我的身体爬上来,再把我拉进去。再矫情,下了黄泉我都饶不了你!” “笨蛋!” 小鱼儿怒骂一声,沉着脸抓住叶合欢的身体向上攀爬,叶合欢以身体做梯,全副精神都用在将双脚牢牢粘紧地面。小鱼儿双臂肌肉贲起,两腿猛一用力,身子腾空而起,缩身一弹,钻进山洞,瞬间变换姿势,倒伏身体反手拽住身体滑出山洞的叶合欢,将人往上一提,再往后一退。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便双双躺倒在洞口的地面上,胸口起伏剧烈喘气,叶合欢压在小鱼儿的身上,小鱼儿揉着胸口,叶合欢落下的时候手肘撞到了他的肋骨,痛得他龇牙咧嘴。 半晌,小鱼儿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死?” 叶合欢道:“我只是觉得两个人生还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小鱼儿道:“那你现在有办法爬上去吗?”说着仰头望了望洞外的浮云,远处青山的轮廓,峭壁陡直,想要徒手攀岩爬回山顶上去几乎是不可能实现。 叶合欢没有做声,软绵绵地躺在小鱼儿的身上,下巴靠着他的肩膀。 小鱼儿叹了一声气,抱着叶合欢坐起来,扶住她的手臂,手法熟练地使劲一拉一推,只听咔哒一声,便将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叶合欢动了动肩膀,虽然身体还残留着疼痛,但已经能运动自如了。 叶合欢取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两人朝洞穴深处走去。无论是小鱼儿还是叶合欢都不是遇到困境只会自怨自艾的人,既然现在身陷绝壁洞穴,外面无路可走,那就看看洞里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山洞走势呈喇叭状,外小内宽,洞口处有阳光照进来,山洞的后半部分则是黑漆漆的一片。叶合欢抽了抽鼻子,脸色难看起来,这山洞里散发着一种微弱的腐臭味。她举起火折子四处照了照,发现在山洞的最深处贴墙放着两口大箱子,一口敞开,一口锁住,敞开的箱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 一只毛茸茸的老猴子一只手抓着金元宝,一只手伸进箱子里,气绝而亡。 小鱼儿呵的笑了一声,道:“这只猴子倒是个守财奴,连死都抓着金元宝不放。”说着便捡起一根枯枝戳了戳猴子的尸体,惊奇地道:“这猴子竟然穿了衣服,难道这竟然是个人吗?” 叶合欢扫视了一周洞穴,一个黑黢黢的人影靠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查看,也是个死人,死因是心脏破裂。那人胡须皆白,满脸污糟,胸前的衣服上有五个指洞,直插进胸腔。那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嘴角带着一抹怪笑,瞳孔大张,流露出莫名的恨意。 小鱼儿道:“这具尸体长得尖嘴猴腮,满脸绒毛,两个黑洞洞的眼窟窿,倒是三分像人七分像猴,看他瘦的一把骨头,难道是困在山洞里活生生地被饿死的吗?不对,地上还有果核,吃饱不行,饿死却也不容易,他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小鱼儿用树枝拨了拨那似猴非猴的人,啧了一声,拿过火折子照了照那人的手指,那人抓着金元宝的手指乌黑一片,再看了看那人的嘴唇,也呈现出紫黑色,原来是中毒而死的。他转头看着叶合欢道:“这人空守着宝藏,却困在山洞里,不仅享受不了半分,反而还搭上了性命。唉,他的眼珠子被人挖去了,自然是看不出这些财宝上有毒。不知这两人是谁?怎么会困在山洞里?” 叶合欢忍着恶心摸了摸另一人的尸体,摸出一块铁板,上面刻着“三远镖局沈”的字样。小鱼儿见状也搜了搜那老猴子,搜出一张皱巴巴的银帖子,小鱼儿失声道:“难道这就是十二星相的‘星辰帖’吗?这个死掉的莫不是献果神君金猿星,那一个……那一个人不会是昔年号称‘飞花满地,落地无声’的威远、镇远、宁远三大镖局的总镖头沈轻虹吧?” 山洞里的两具尸首的确就是沈轻虹和献果神君。十几年前十二星相意图劫镖,沈轻虹将红货暗中转移,自己却落到了献果神君的手中。当年燕南天赶着去见义弟江枫,路上遇见此事,只是顺手戳瞎了献果神君的眼睛,吓走十二星相,救了沈轻虹一命。献果神君怀恨在心,待燕南天走后又重新抓住了沈轻虹,逼问财宝的下落。沈轻虹带着献果神君到了峨眉山半山腰的山洞里,趁着献果神君不备,将悬挂的绳索烧掉,决定和献果神君同归于尽。结果两人在洞穴里一困就是十几年。直到十几日前,不断有人在峨眉山上出入,两人困在一起十几年相安无事,一旦有了脱困的机会,矛盾再度出现。献果神君杀了沈轻虹,沈轻虹却偷偷在金元宝上下了毒,两人先后丢了性命。这其中的纠葛不足为外人道,死去原知万事空,两人斗了一辈子,死后却同葬一穴。 小鱼儿看了看两口大箱子,笑道:“有了这些财宝,我们自然就能出去了。” 叶合欢疑惑地望向小鱼儿。两人之间,一贯是小鱼儿出馊主意,叶合欢默默当帮凶,末了还摆出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来。 小鱼儿道:“我们把这些财宝一件一件扔出去,那些猴子看见了自然会去捡,就算不捡落得满山都是,那些来峨眉山找宝藏的江湖人看见了也会寻过来,到时候我们就得救了。这两人也是,若是能早舍了这批死物,恐怕天大地大,早就能任意遨游了。”若是这个世界够玄幻的话,山洞里的两个人听见小鱼儿的话立马就会诈尸! 叶合欢翻了个白眼,道:“你这办法除了能显出你视钱财如粪土的潇洒来,真是有够傻缺的。之前你问我怎么敢跳下来,难道我是那种做事毫无准备的人吗?” 小鱼儿笑道:“哟,你舍不得这些金银珠宝,小叶,恶人谷里的叔叔伯伯们都以为你性子恬淡,只有我知道你每次看见金叶子眼睛里都会闪过一道光。这么多年了,李大叔还以为他的金子都是被我拿走了,你隐藏的实在太深了,女人真可怕。” 叶合欢笑眯眯地说:“反正你也不介意背黑锅,再说了你不是答应了一直都会罩着我吗?” 小鱼儿的确一直都罩着叶合欢,无论叶合欢做了什么,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将叶合欢的罪过揽在了身上,替叶合欢挡去五大恶人的怀疑。 小鱼儿镇定地看着叶合欢挥挥手,地上的两口大箱子尽数消失,一晃手中便多了一捆绳索,再奇妙的事情若是时不时地撞见也就不会再惊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儿和叶合欢的感情,不仅仅是男女之情可以一言蔽之的,两人彼此分享的东西太多了,在恶人谷相依为命,所以铁心兰什么的根本就没戏! 五一嘛,劳动人民都要休息,所以我休息了……额呵呵呵~~ 47 47、第四十七章 ...   叶合欢嗬嗬嗬的做了几声呼哨,声音长短不一,不一会儿便有一只大野猴腾地窜进了山洞,在洞口抓耳挠腮地张望。叶合欢见果然能唤来猴子,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嘬起嘴叽叽吱吱咕咕地发出一串急促的叫声,手上比划了一下,取出一块糕点抛过去,落在大野猴的脚边。   一般来说若是有人向猴子扔东西,很容易激发猴子野性引起攻击,但这只大野猴却表现得过于安静了。大野猴迟疑了一会儿,望向叶合欢,叶合欢的瞳孔中映照出微弱而奇异的光彩,那猴子晃了晃身子,伸出脚掌把糕点勾过来,塞进嘴里,然后便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山洞。   小鱼儿惊奇地望着叶合欢,他和叶合欢共同生活了七八年,从来没有见过比这个小丫头更多才多艺的人。给她一块破布,她立刻就能裁剪出一套合身的衣服;给她一块豆腐,她毫不费力地就可以雕出一尊观音;给她一根木头,她几下就可以做出一只精巧的机括,转身便能打下飞鸟;给她一团泥巴,她捏出的泥偶,就是五大恶人本人看了也不得不夸一句惟妙惟肖。叶合欢不仅会说汉话,还精通藏语、蒙语,生活昆仑山,却连岭南语都说得很流利。小鱼儿甚至还撞见过她和一个红毛叽里咕噜地说过话,想不到连猴子她都能沟通。难道那红毛西域人和猴子说的是一种语言,长得也挺像,都是浑身毛发浓密,一张嘴就手舞足蹈。   叶合欢闭了闭眼,给一只猴子强制打下精神烙印,指挥它完成一系列动作,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叶合欢精神力强度足够强大,恐怕早就头昏脑胀,手脚发软,浑身冷汗了。   这个洞穴位于半山腰,往上爬距离不短,而且还不知道花无缺他们还在不在,往下爬就更茫然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达地面。至少在叶合欢可以感应到的范围内,除了山壁还是山壁。   叶合欢拿起绳子,绑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绑住小鱼儿的腰,小鱼儿挑了挑眉毛,任她施为。不一会儿,大野猴回来,朝叶合欢吱吱叫了几声,手舞足蹈地比划动作,叶合欢扔出糕点打赏。   叶合欢道:“我们得跳下去。”然后她略过如何与猴子沟通的具体过程,直接说出结论,“崖底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和柔软的草地,高度大约有六百米,如果操作得当的话,我们连擦伤都不会有,就能顺利到底了。”   换言之,如果操作不得当的话,两人可以直接购买单程票前往地府。   小鱼儿道:“虽然我晓得你的计划不会是单单把我们两人绑在一起,像个秤砣一样跳下去,但跳崖这件事情我做过一次了,毫无疑问,十分惊悚。”   叶合欢从背后拿出手来,手上拎着一个包袱,道:“相信我,我一向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叶合欢抖开包袱,竟是一顶似伞非伞的巨大篷布,用十几根结实的绳子将边沿穿起来,拧成一股。   小鱼儿套上背带,叶合欢一一为他绑紧,牵起篷布,示意小鱼儿跳下去,小鱼儿无奈地回望了她一眼,有时候小幺妹镇定的不像一个活人。   叶合欢见小鱼儿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在洞口磨磨蹭蹭,索性抬起脚送了他一程。篷布飞出,连接两人的绳索迅速滑动,叶合欢在绳索即将落尽的一刹那纵身飞跃,同时运起全部精神力保护好自己。随着绳索的牵引,叶合欢嘭的撞在被风鼓起来的伞包上,紧接着滑下,拽住绳索靠近小鱼儿,小鱼儿一手拉紧肩带,一手抱住叶合欢。   穿过树顶,两人悬挂在了树干上,隔断绳索背带,两人同时掉在草地上。崖底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阴湿,反而是温暖而干燥的,柔软的草地做了很好的缓冲,两人收拾起满身狼狈,除了穿过大树时的擦伤居然没有受到任何严重伤害。   小鱼儿道:“不是人人都能有过一次死亡的经历,真是让我印象深刻。”   叶合欢道:“得了吧,我是绝对不会想再来一次。”   两人在崖底踅摸,不一会儿便有些垂头丧气。【这里,就像是一个瓶的瓶底,就算是有蟑螂那么多脚,那么强的生存力,也休想爬得上去。】   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密林藤蔓,树枝间隙透射下细碎的光斑,跌落在青青的草地上,照耀着粉白嫩黄的不知名小花。   小鱼儿朝密林望了望,两人刚才一直贴着山壁行走,轻易不敢深入林中。第一是因为两人抬头便可看见对出的山壁,这崖底的密林夹在两山之间,两座山峰目测相距数百米,不像是有出路的样子。第二是因为既不敢确定有出路,就怕一旦进去却迷路了,遇见鬼打墙就只能困死其中。两人采取了最保守的做法,沿着山壁行走,最糟也就是绕着崖底走一圈,回到原地,那时再寻他法。看似是个笨办法,却足够谨慎。   小鱼儿道:“若是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你还没找到你的爹娘,我还没报父母之仇,要是如山洞里的那两个人一般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不如早早自杀死了,免得余生了无生趣。”   叶合欢侧身斜了小鱼儿一眼,见他眼珠子左右转来转去,便知道这小子说话不尽不实,别人若是信了他,顺着他的话走,只怕是会骗得连骨头都不剩。叶合欢与小鱼儿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也算是最亲的人了,小鱼儿对叶合欢的了解绝对没有叶合欢对他的了解深。   叶合欢可以算得上小鱼儿见过的最神秘的人,深藏不漏,不露声色。叶合欢初到恶人谷时才六岁,七年过去了,小鱼儿在叶合欢身上见到了许多只能用神奇来形容的事,比如说她无师自通学会了做暗器,不喜欢赌博却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赌术,跟着万春流学医炼制出来的丹药效果惊人连万春流都甘拜下风,跟着屠娇娇学易容结果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叶合欢,就像是一个精心制造出来的人物,她究竟是什么样,谁也不能说清楚,她躲在“叶合欢”的身后,而“叶合欢”躲在“叶欢”的面具后,或者还有其他的面具,连小鱼儿都不知道。   小鱼儿不能离开恶人谷方圆五十里的范围,而叶合欢八岁以后便跟着万春流入山采药,十岁以后便在西藏、新疆、青海一带游历。五大恶人约束小鱼儿,却从不会约束叶合欢,叶合欢负责他们的伙食,他们也不会拦着叶合欢出门采办,似乎谁也没去想过这个丫头只有十岁,或者对他们来说十岁已经是半个成年人,不可小觑了。叶合欢十二岁以后就没再长高,可就是现在她也比小鱼儿高半个头,这是小鱼儿一直扼腕不已的心头大恨。   小鱼儿一向表现得吊儿郎当,在叶合欢面前从来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能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就是站着也绝不会把腰背挺起来。   现下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地走着,小鱼儿手臂抱头,落后半步,见叶合欢看过来,咧嘴一笑。   叶合欢淡淡地道:“原来和我呆在一起,会让你无聊到想自杀,既如此,我也不拦你。”   小鱼儿脸上表情一僵,讷讷道:“你怎么会这样想,不对不对,你以前从不会这样说话,我要是死了,你还不是比谁都伤心,不然你干嘛会陪着我跳下来?”   叶合欢依旧淡漠:“我跳我的,与你有何相干,难道因为你耍脾气,自以为聪明地跳下山崖来逃避花无缺,我也恰好从同一个地方跳下,便是为了你吗?”   小鱼儿气结道:“不是为了我,你跳下来做什么?”   叶合欢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可以为了躲花无缺跳崖,难道我就不可以为了躲小仙女而跳崖吗?”   小鱼儿跳脚道:“我可不怕花无缺,我这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小鱼儿的确技不如人,可若是真要搏命,花无缺那个一板一眼的小老头一定不是我的对手。”小鱼儿用自己的命威胁得花无缺束手无策,跳崖诈死逃脱,本是他得意的一件事,叶合欢轻飘飘一踩,却踩碎了他虚假的得意。   叶合欢道:“一力降十会,你的确比不上花无缺。他是没有你诡计多端,但智慧却半点也不比你少,同样是学武,他可以投入十一分力,你却只能投入三分力,剩下的七分都是小聪明,一直这样自欺欺人,只怕你永远追不上他,永远是他的手下败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叶合欢从来没有对小鱼儿说过如此重话,打击的小鱼儿体无完肤。   小鱼儿脸上青红变色,握着拳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叶合欢见状暗自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小鱼儿比别人聪明,若不能好好利用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还不如当个庸庸碌碌的蠢人,至少傻人有傻福,能够长命百岁。   正当两人陷入沉默,远处山上忽然出来一声怪笑:“【姓萧的鬼丫头,你跑不了的,老子已知道你从哪里下去的,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你,除非你一辈子也不上来。】”   一个绿裙少妇跌跌撞撞地从林中跑出来,不时回头观望,面带惊恐,猛地看见小鱼儿叶合欢两人一怔,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两位少侠,有坏人在追我,奴家真是怕极了。”   两人对望一眼,立刻收敛起复杂的情绪,与这少妇交谈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真是一件劳心又劳力的事情,不得不说摆喜酒挺热闹,但也挺浪费的。 48 48、第四十八章 ...   那绿裙少妇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鬓边的山茶花也欲坠不坠,高耸的胸脯随着喘息微微颤动,用动听的嗓音哭诉着她是如何被歹人追赶逃进山林里,那歹徒是怎样穷凶极恶。一想到如果落到了歹徒手里会遭遇怎样的摧残,绿裙少妇就忍不住瑟瑟发抖,胸前一波三折。说到动情处,眼角便流下了一串晶莹的泪珠,微红的眼眶丝毫不损少妇的美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两位少侠,露出哀求的神情来。   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见这绿裙少妇柔软无助的模样也会动一动恻隐之心,绿裙少妇借拭泪的动作偷眼瞧了瞧两个在她看来乳臭未干、小脸稚嫩俊秀的少年。一个笑眯眯地望着她,眼睛像是两颗灵动珠子,在她身上转来转去。一个紧闭双眼,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小鱼儿柔声道:“你不要怕,既然遇见了我们,那你就安全了。你说有歹人在追你,是刚刚那个大喊大叫姓萧的鬼丫头的男人吗?你可是姓萧?”   萧姓少妇怯生生地点点头,真是我见犹怜。   小鱼儿的声音越大轻柔了:“那个男人在哪里,你给我们指路,我们这便过去收拾了他。”   萧姓少妇立刻便要冲口而出指明方向,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们,我若是告诉你们便是害了你们的性命,那人他……不,他不是人,他是个老妖怪。”   小鱼儿见萧姓少妇怕的厉害,柔声安慰道:“你莫怕,有我们在,没有人能伤害你。那人纵然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双拳难敌四手,我们的功夫还算不错,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摆不平的事情,你只管告诉我们他在哪里?”   萧姓少妇见小鱼儿说的煞有介事,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见你不过十五六岁,哪里像是行走江湖许多年的样子,那个歹人可不一般……”   那人的怒吼声回荡在山间:“【看样子你真的不上来了,你要不要听听老子捉到你时,要如何对付你。老子捉到你时,先挖掉你一只眼睛,再把盐水灌进去,等到十天后,你全身都要变成咸肉。】”   萧姓少妇娇媚的笑容立刻变成苦笑,可怜兮兮的看着小鱼儿道:“你有见过这么恶鬼似的坏人吗?”   小鱼儿道:“当然见过,说到吃人的祖宗还当数十大恶人中的‘不吃人头’李大嘴。”   萧姓少妇惊讶道:“你竟见过李大嘴?你竟没被他吃掉?”   小鱼儿反问道:“你认得李大嘴?”   萧姓少妇掩口笑道:“十大恶人的恶名,只怕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叶合欢收回精神力,睁开双眼,见小鱼儿正应付着来路不明的少妇,朝小鱼儿使了一个眼神,手指动了动,用只有两人才懂的暗号表示她已经找到了声音的发源地。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既然你不敢透露那人的方向也无妨,我们自己寻过去,你放心好了,我们去去就来。”说着便做出急不可耐要去为名除害,完全是一副初出茅庐的莽撞模样。   小鱼儿和叶合欢急射出去,迅速消失在密林中。萧姓少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她像是极为熟悉这崖底的形势,熟门熟路地在林中穿行,然后在一株大树前停下,摸了摸树皮,树皮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门户来。少妇腰一弯,便低头走了进去。   她一进入门户,树皮又移回原处,挡住黑黢黢的洞口。小鱼儿和叶合欢走出来,看了看这株与众不同的大树,【这株树下半截树皮,竟和上半截不同,上半截的树皮粗糙.下半截的树皮却光滑得很】,只有常年被人摩挲才会把树皮磨如此光滑。   小鱼儿依样画葫芦在树皮上摸索了一阵,门户洞开,两人对望一眼,便依次钻了进去。   小鱼儿从来没有打算要去找那个男人的麻烦,一个让如此不简单的女人都惧怕的男人,想必一定是个棘手的人物。即使叶合欢找到了那个男人方向,两人却轻易不敢过去,若是不幸撞上了,又是一个大麻烦。想来想去还是跟着这个神秘少妇最妥当,既然这个女人敢单枪匹马地在树林里逃窜,肯定有所依仗,这个女人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如果说她没有后手,打死小鱼儿他也不相信。   树洞里有一块活动木板,两人刚站稳,脚下的地板便动起来,缓缓下沉,黑暗中小鱼儿一把抓住叶合欢的手。小鱼儿仿佛听见叶合欢的呼吸急促了一声,随即恢复正常,叶合欢的食指在小鱼儿的掌心里画了画。画了什么,小鱼儿没有注意,他满脑子想的是小叶的手,这不是一双柔嫩滑腻的玉手,却也算不上粗糙,但是却十分温暖。   黑暗中不能视物,但其他的感觉却被放大了数倍,小鱼儿的鼻子也比往常灵敏了许多,他竟然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香味从叶合欢身体上散发出来。他以前从来没有在叶合欢身上闻到过任何味道,小鱼儿心里泛起好奇,不由得低下头凑近深吸了一口气。他的鼻子触碰到一个柔软的隆起,抓住叶合欢的手被使劲掐了一下。小鱼儿猛然清醒,心跳漏了一拍,看见一丝亮光从不知何时出现的门后漏出来,松开叶合欢的手便冲了出去。   她被袭胸了!然后那个猥亵者和所有第一次作案的色狼一样,得手以后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   嘴角动了动,黑暗中叶合欢的脸抽搐出一个狰狞的表情。一巴掌拍在墙上,整个筒子震了震,然后……本已停住的筒子再度开始下沉。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刚才她无意中按到了升降梯的楼层按钮,被送到了地底深处。眼前一片漆黑,空气流动,带来一股腐朽的气味。叶合欢一离开升降梯,升降梯便自动上升,把她一人留在了死寂的地道里。   叶合欢摸出手电筒照了照四周,冗长的甬道连灯光也找不到尽头,脑门上不由得滑下一滴汗。地道里没有一点声响,安静得可怕,按照悬疑电影的剧情发展,一条幽深静谧的地下通道通常都会发生一些惨剧,然后电影角色战斗减员。   走到岔路口,三条岔路摆在眼前,叶合欢选择了左边的走下去,按照游戏走迷宫的方式,宝箱一个都不能少。路的尽头是一间暗室,叶合欢转动墙壁上的圆盘,石门抬起。   暗室里放着几个大水缸,霉烂的蔬菜,风干的腊肉,这里竟然是厨房。   叶合欢有些搞不明白,难道还有人住在这里吗?谁会住在地底下,莫非这里其实是一个废旧的矿井?   叶合欢默默地退回去,走进右边的岔路,路的尽头同样是一道石门,不知这扇门后又是什么?希望别是茅厕!   我勒个去!   叶合欢沉着脸看向暗室中的石棺,脑子瞬间闪过几部历史上著名的猎奇小说,如鬼X灯,盗X笔记之类。那绿裙少妇难道是个发死人财的盗墓者?   叶合欢没有开棺验尸,虽说一般能睡在棺材里的主儿都会给自己置办一身不错的陪葬,但想起小说里那些一打开棺材墓主立刻尸变的情节,叶合欢觉得做人还是需要一些道德底线,别跟死人过不去。   在暗室里转了一圈,叶合欢居然在墙底发现了一个狗洞,该不会是盗洞吧?   考虑再三,叶合欢决定钻过去看一下,刚趴□子,便听见隔着墙从洞的另一边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叶合欢立刻捂着鼻子站起身,刚才她便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原以为是暗室里的石棺散发出来的,这一趴下才发现那臭味是从盗洞里吹出来的。   浓烈的尸臭让叶合欢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刚才想起盗墓的事情,受了既定思维的影响,看见有洞便想钻一钻,她完全可以用精神力穿透墙壁,去查看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   叶合欢手抚墙壁,精神力朝四周发散开去。脸色忽然一白,露出恶心的神情,幸亏她没有傻乎乎地去钻洞,墙的另一面居然是尸坑,有的已经化作白骨,有的还是干尸,不知死了多少年。   叶合欢想起那些白骨和干尸,心中冒出一个猜想,这些人该不会是当年修建地宫的工人吧?被墓主灭口活生生饿死在了尸坑里,有的人先死有的人后死,后死的人将先死的人啃成了骨头,最后有一个幸存者,挖了一个狗洞,逃出生天。   叶合欢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强忍住心中的恶心与恐惧,继续探查隔壁的状况,那声响动到底是从何而来。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收回精神力,退出暗室。她所在的地方是更下面的一层,而上面一层有其他人活动,刚刚就是有人把一具新鲜尸体给抛进了尸坑里。   叶合欢有些担心小鱼儿,虽然以小鱼儿忽悠人的本事,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想想小鱼儿倔强的性格和气死人的破嘴,难保不会激怒这地宫的主人,更何况还有一个神秘的绿裙少妇。   叶合欢回想了一下那绿裙少妇的一举一动,她姓萧,江湖上有哪个艳名远播的女人是姓萧的?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是十大恶人中的骗死人不偿命萧咪咪,如果是她,叶合欢对小鱼儿的安全暂时也就放心了。从小和五大恶人打交道,若是连一个淫娃荡妇都搞不定,小鱼儿实在对不起五位师父的悉心教导。   叶合欢快步走向中间的路,而另一边小鱼儿笑嘻嘻地钻进茅坑,对上一张怨毒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熬夜看全美超模大赛,好喜欢小狐狸Nicole~~ 49 49、第四十九章 ...   居中的道路越走越宽,不知走了多久,人在黑暗中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路走到了尽头,果然有一道石门。希望这道门后的东西不会让我失望,叶合欢转动圆盘。   石门旋转而开,叶合欢侧身而入,石门随即旋转变回关闭的状态。   叶合欢发出一声惊叹:“喔呜!修建地宫的人真是好大的手笔!”   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八角形的大厅,叶合欢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面金砖砌成的墙壁。叶合欢扫视了一圈,大厅共有八面墙,分别是由金、银、铜、铁、锡、石、土、木八种材料分别构筑而成。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八面体的大柱台,每一面安置了一个由金、银、铜、铁、锡、石、木七种材料分别制作的绞盘,想来应该是控制墙壁的开关。唯独面向土墙的那一面没有绞盘只有一个拉环。   叶合欢心跳加快,精神力直接扫向金墙,金属物质密度大,穿透起来并不容易,如果要透视出里面的具体构造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但是,叶合欢只需扫描出内部大概环境,所费心力自然要少得多。   叶合欢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迫不及待转动金绞盘,墙壁随之移动,叶合欢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这道金色的墙壁后面堆满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金光闪闪的金沙堆成了小山,四四方方的金砖整整齐齐砌出了一张金床,金冠金镯金项链金戒子,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看得人热血贲张。叶合欢随手捡起一个小木匣,匣开,六颗一模一样完美的龙眼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叶合欢把玩了一会儿,环顾四周,眉毛一挑,心道这一趟没有白来,虽然燕南天宝藏是个骗局,可这地宫宝藏却是实实在在的。   一炷香后,叶合欢退出宝库,看了看金砖砌成的墙壁,叹了口气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财宝动人心,这黄白之物最是可怕,若是有人寻到了,只怕会引发一起惨案,好人做到底。”然后一抬手,那面金墙,和宝库里的所有东西一样,瞬间消失不见,竟连片砖也没有留下。   叶合欢继续扫荡。金墙后是金银珠宝,其余七面墙后想必也是好东西。按理说,金过了应该是银,可叶合欢却偏偏开启了铜墙,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铜墙背后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铜墙后是兵器库,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全,还有各式各样出自名家之手的精巧暗器。叶合欢有些失望,作为一个精神力大师,舞刀弄枪什么的真是太不华丽了。瞧见兵器库里有一箱飞刀,竟是加了寒铁所打,掂了掂,重量也十分称手,想到贼不走空,便把飞刀都收起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光顾铁匠铺了。这铁器显然没有金银财宝的吸引力大,再锋利的宝剑也没有枪炮厉害,生活在高科技的三十一世纪,叶合欢并不在意这些冷兵器,况且这些兵器毕竟是凡铁所制,叶合欢自己打造出来的武器更合心意。正打算离开,忽然心中一动,叶合欢快步走向一个不起眼的巴掌大的小铁箱,屏住呼吸将铁箱拎出来。这只铁箱是用天外陨铁打造,若是用来铸剑定然能打造出一柄神兵,可是现在竟然用来做铁箱。   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叶合欢打开箱子,箱子里只有一撮盐粒似的白沙,叶合欢的呼吸却瞬间停止了,生怕呼气太大,将沙粒吹跑了。她颤抖着将箱子关上,飞快地将箱子扔进储物栏,然后加密,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简直比刚才见到金山银海还要兴奋。   息壤!   居然是传说中的息壤。   操,难怪她刚才会不加思索地打开了铜墙,原来是因为感应到了息壤的存在。不知道地宫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收集到如此多的息壤,想来他也不清楚息壤的作用,才会当做制造兵器的材料扔在兵器库里。   叶合欢激动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曾经见过息壤,属于一个传说中的莳花圣手。那位阁下将息壤融合进了精神空间,竟然由此衍生出了一个新世界来,一颗完整的星球。即使外部世界毁灭,新世界也不会受到波及。   叶合欢至今也忘不了,那位宗师脱离凡尘的场景,靠肉身跨越空间,从低级文明跃迁到高级文明,一如游戏中所说的破碎虚空。   叶合欢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如果她也能……那么……回家!   深吸一口气,不去想有的没的,或许她一辈子到不了那个境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叶合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另外一个计划更靠谱。虽然回不了家,但能重回科技文明社会也不错。   接下来的几面墙,就不那么让人喜欢了。一屋子死人,石墙背后就是之前叶合欢发现的尸坑。一屋子毒药,外加一头巨狮的骨架。两个抱在一起的死人,好吧,是两个男人,从验尸情况来看,两人临死前似乎在讨论武功,然后被人用淬毒的暗器偷袭,瞬间毙命。叶合欢不客气地拿走了两人研究的秘籍,不能让明珠蒙尘,这样也算是继承了死者遗志。一屋子水,幸亏叶合欢多长了一个心眼,在打开每一面墙之前都习惯性地探测一下,土墙背后居然连着一条河。   叶合欢转动银绞盘,墙面升起,她正要进去,却听见木墙后传来一声木板碎裂的声响,叶合欢转头一看,木墙上破了一个洞,碎片不断落下,手电筒消失,室内黑暗下来,叶合欢无声无息地取出一枚飞刀,握在手中。   “【洞……我又挖出了个洞……外面竟是空的!】”   是小鱼儿的叫声,但叶合欢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墙的那一面并不止一个人。   “【江……江公子,江兄。】”   叶合欢轻轻闪身躲进银墙后,外面燃起了亮光,小鱼儿和江玉郎点燃火折子,发现自己置身于八角形的古怪地宫中。   江玉郎道:“江大哥,看来我们是第一个发现此处的人。不过,那萧咪咪在这处作威作福,竟也不知道下面别有洞天。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出路在哪里?”江玉郎借着火折子微弱的亮光,飞快地打量地宫,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绞盘,如果不是有小鱼儿在场,他恐怕早就开启机关,进去搜寻宝藏了。这样的地宫,修建此处的主人必定是一个十分富有,十分了不起的大人物,可想而知墙后面的东西必定也十分不凡。   咦?怎么没有金墙?银墙居然没有关上,难道有别人来过这里?江玉郎疑惑地想,如果那人死在这里面也就算了,如果那人还活着,那么这地宫中一定有出去的道路。   小鱼儿瞪了他一眼道:“我教你两件事。第一件事,如果你再叫我江大哥我就堵上你的嘴,被你叫大哥的人想必个个都是被你坑害过的倒霉鬼。第二件事,不要在我面前装傻,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可不幸的是你遇上了我,你若是想装傻,我一眼就能看穿。”   江玉郎怔了怔,脸上充满了委屈,撇过头不与小鱼儿对视,像是被小鱼儿的话打击到了,眼睛却悄悄地瞥向敞开的银墙,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小鱼儿道:“有金绞盘,却没有金墙,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江玉郎嗫嚅道:“的确奇怪。”   小鱼儿道:“说说你的想法。”   江玉郎强笑道:“有江……公子在,我哪里敢胡言乱语……”小鱼儿又瞪了江玉郎一眼,江玉郎立刻道:“那我便说说我的想法吧。我想这金墙背后一定放满了宝藏,如今空空如也,想必是有人进来过,把财宝都给搬走了。”江玉郎顿了顿,失声道:“不会是萧咪咪吧?对,一定是这个贱妇,她在这里经营多年,怎会不知道下面藏有宝藏,哼,真是便宜她了?”说着江玉郎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宝藏无望,自然性命更重要,如果萧咪咪早就知道这个地方,那么她随时都会出现,将两人抓住。   小鱼儿没有说话,他知道江玉郎说话的时候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银墙开启的地方,他也是。萧咪咪以为他是单枪匹马,其实不然,他还有一个帮手。   首先,他应该先打个腹稿,关于密室非礼事件,那其实是个误会,不,失误,只是不小心靠太近,黑暗中有些事情总是容易失控,不,是失误。   “江公子,不如我们把这些墙全部打开,或许在某一面墙后面能够找到出去的方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萧咪咪那个贱妇只要等得不耐烦了,下茅坑一看,便能找到这里来。或许更糟,她见我们躲在下面始终没反应,她知道这个地方,江公子,江兄……”   小鱼儿不发一语,没有理会喋喋不休的江玉郎,径直走向银墙洞开的门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安了一颗假牙,口腔里感觉怪怪的,要是我小时候不贪糖吃就好了o(>﹏<)o 50 50、第五十章 ...   叶合欢意想不到的是银墙背后是一面宽大的玉石屏风,屏风上凹凸雕刻着山川河流,绕过屏风,叶合欢顿时眼前一亮。这个地方居然是整个地宫最奢华的居所,纵是与皇宫殿阁相比也毫不逊色。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毡铺出了一条甬道,叶合欢刚刚踏上地毡,两侧的宫灯便自动亮起来,她心中一惊,回望身后,顾不得许多,快步向里走。   【甬道两旁,有六扇门,门上挂着珠帘。】琉璃宫灯透射出月黄色的柔光,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幽香,光影缤纷,香气袭人,让人犹如置身于梦幻仙境。   叶合欢一步不停,直接走进了第六间房。小鱼儿和另一人进来,必定会逐一入房查看,若是其中有什么变故,她躲得越久越能掌控全局。掀开珠帘,叶合欢吓得脚步一顿,手掌握拳,慢慢呼吸,镇定下来。   【灯光闪动下,一条头戴珠冠、满面虬髯的大汉迎门而坐,双手按在桌子上,竟似要作势扑起,骤眼望去,只见他浓眉如戟,环目圆睁,满脸杀气,仔细一瞧,他眼鼻七窍之中,俱都流出了鲜血,只是血迹早已干枯,是以瞧不清楚。】   叶合欢绕过大汉,左右看了看屋内,一眼就瞧见了占了小半个屋子的千工床,这床足有三进,做的是金璧辉煌,这么多年过去竟连一点漆都没有掉,俨然如一间小巧的睡房。叶合欢踏上廊庑,一二进是二斗二门的小橱,后面是床榻,雕花门罩将床榻盖得严严实实。   叶合欢掀开门罩,有一层踏步,然后才是落下了帷帐的卧榻。掀开帷帐,叶合欢呼吸一滞,床上躺着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容颜如昨,仿佛只是沉沉睡去了一般。如果不是她的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白色,看上去简直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绝色丽人。   拿起艳尸头侧的浅黄色绢册,一目十行,绢册上揭开了这座地宫的全部秘密和女子凄凉悲惨的一生,她与灭门死敌爱恨交织的一生。   方灵姬,江南望族方家的女儿,在她四岁那年,她的人生从天堂跌落了地狱。方家上下三百口人,悉数被人赶尽杀绝,只有她与母亲逃过一劫。多年以后她终于查出了仇人的下落,但方灵姬区区一个弱女子,唯一的利器便是她的美貌,这也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方灵姬的仇人欧阳亭乃是当世人杰,是【江湖中享誉最隆的侠士,武功最强的高手之一,家财亿万的富豪】,一个道貌岸然、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方灵姬嫁给了欧阳亭,无时无刻不图谋报仇雪恨,但欧阳亭小心谨慎,竟连她这个枕边人都找不到半分可趁之机。欧阳亭斥巨资,耗费数年,修建了地下宫阙,哄骗来当时被称为“天地五绝”的五大高手,说服他们合五人之力创造出了一门绝世武功。大功告成之际,欧阳亭下黑手杀光了所有的知情人,除了他的心爱之人方灵姬,正当他与方灵姬共饮庆功酒的时候,正当他放松警惕一口饮下方灵姬送到嘴边的佳酿,他迎来了生命的最后时光。方灵姬了断了恩怨,她终于为枉死的家人报了仇,但她留下的泪水却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方灵姬用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天下武功最高的六个人,江湖上的第一美人,统统葬身在了一间暗无天日的地宫里。   叶合欢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个……故事,手中的绢册承载了太多复杂的感情,以及一份足以震惊世人的武功秘籍。叶合欢两手拉直绢册,绢册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开,叶合欢将记载悲欢的那一份放回了方灵姬的头侧,将记载绝世武功的那一份放入了怀中。   脚步声渐近,叶合欢拉开橱柜躲进去,从门缝里看见小鱼儿走进来,正要出去相见,却见一个阴鸷少年手里拿着圆筒偷偷从后靠近小鱼儿。叶合欢眼神一凝,她认识那个圆筒,那是装天绝地灭透骨针的针筒。   柜门无声无息地翕开一条两指宽的缝隙,一把飞刀漂浮在叶合欢的眼前,刀锋对准阴鸷少年的喉咙。天绝地灭透骨针,天底下最厉害的暗器之一,从来没有人躲得过,但叶合欢可以让它们停下来,让暗器停在空中的同时,把飞刀扎进偷袭者的喉咙。   “我劝你不要手抖,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小鱼儿忽然转身,脸上嘲讽的微笑。   江玉郎一愣,冷笑道:“小鱼儿,你以为你很聪明么?你知不知道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小鱼儿咯咯笑道:“天绝地灭透骨针的确可怕,可惜……”   江玉郎虽明知小鱼儿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小鱼儿笃定一笑道:“可惜是个空筒子。”   江玉郎怔了怔,道:“你以为我会上当?”可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手中的暗器瞧过去。   小鱼儿道:“我从小到大拆解过的暗器不计其数,只需看一眼,便能知道这针筒到底能不能用。你不信,打一发试试。不过,若是我没死,你可就惨了。你的武功不如我,我定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说着冷冰冰地望着江玉郎。   江玉郎的手颤抖起来,半晌,江玉郎将手中的针筒朝地上一抛,笑道:“江兄,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哈哈,你发现了什么?”江玉郎若无其事地望向小鱼儿手中的绢册。   小鱼儿也笑道:“不如,你也一起过来瞧瞧。”   江玉郎脸上露出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模样,送着肩膀,毫不迟疑地走向小鱼儿。两人将绢册看了一遍,小鱼儿忽然撇过头,吸了吸鼻子,一把抓过绢册远远抛出,说道:“【她为何要将这些事写下来,让别人瞧见也难受,这岂非害人么……女人,活见鬼的女人!】”   江玉郎却急忙将绢册捡回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失望地说:“他原本该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哪知道却……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小鱼儿皱眉瞪了他一眼,道:“这样的伪君子也配称为英雄,那欧阳亭与方灵姬本是血海深仇的死对头,哪里来的儿女情长!”   江玉郎道:“方灵姬既已杀了欧阳亭,她已是最后的大赢家,坐拥地宫的无数财宝,掌握五绝神功,她本可逍遥地活下去,【杀了他后,她心里又未尝不痛苦,她只有陪着他死,只因她已没法子一个人活下去。】可惜……唉,终究是个女人,不能成大事,只有女人才会为了不必要的感情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小鱼儿冷眼瞧着江玉郎一边感慨这欧阳亭与方灵姬如同吴王夫差和美人西施,一边眼珠子像老鼠一般转来转去,四处查看方灵姬的床榻。江玉郎所图无非是方灵姬遗书中所说的五绝神功,这秘籍似乎不在此处,或者已经被人取走了。   两人不约而同退出房间,银墙背后没有秘籍,那其他地方呢?两人谁也不放心谁,逐一转动绞盘,逐一进去寻找,可惜一无所获。   江玉郎道:“可恨!当年欧阳亭灭口,定然有漏网之鱼,不然那些财宝怎么会不翼而飞。那盗走财宝的人真是个贪心鬼,连金砖铸造的墙都给运走了。”   小鱼儿道:“既然是个贪心鬼,那为何还要留下这些兵器和毒药?”   两人对望一眼,留下这些东西只怕是因为那人觉得此处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随时都可以回来取,这么一推测,两人立刻想起他们眼前共同的敌人,萧咪咪。   小鱼儿正要说话,却见江玉郎脸色大变,待要回头,一个又尖又凉的尖锐物体立刻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两只小老鼠真是会躲,叫本姑娘好找!玉郎,我的小乖乖,你还在做什么,还不站过来?”萧咪咪忽然现身,朝江玉郎招了招手,娇笑道:“这样才是好孩子,不枉我疼爱你一番,现在背过身去,和他并排站着好么?”   小鱼儿朝江玉郎使眼色,刚才在毒药库里他和江玉郎各自偷藏了一些毒药,两人都没安好心,也都默契地假装没看见对方的动作。现在小鱼儿只希望江玉郎能继续发扬他阴险的性子,拿出怀里的五毒天水浇在萧咪咪脸上。   江玉郎却像是没看见小鱼儿的暗示,比一只受过驯养的狗还听话,老老实实地背转身,同小鱼儿靠在一起,老老实实任凭萧咪咪把两人用手铐铐在一起,老老实实看见萧咪咪搜走两人身上所有的依仗。   萧咪咪看见那绢册,飞快地扫视完毕,笑道:“五绝神功在哪里?”   江玉郎的手一片冰凉,浑身都在不停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鱼儿疑惑道:“什么五绝神功,没有见过。”   萧咪咪道:“小鱼儿呀小鱼儿,你是聪明人,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你若是告诉我五绝神功在哪里,我便给你一个痛快,不然……玉郎,你别怕,你若是知道在哪里,说出来,我们一起修炼这门神功,可好?”   江玉郎飞快地扫了萧咪咪一眼,瞳孔瞬间放大,小鱼儿使劲抓住他的手,江玉郎颤抖着身子飞快地低下头。   小鱼儿道:“那我想一想,或许就在这地宫里,或许刚才我看见了,却没注意到,让我想一想在哪间密室里。”小鱼儿边想边走,江玉郎和他铐在一起,两人慢慢走近中央安装绞盘的八角形柱台。   江玉郎脸色苍白地望着躲在柱台后的少年,这地宫中除了他们居然还有第四个人,少年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小鱼儿依然在转移萧咪咪的注意力,那少年慢慢移到铜拉环下,双手用力往下一拉,与此同时小鱼儿迅速抓住绞盘。只听轰隆一声,土墙破裂,萧咪咪惊恐地转头,一条水龙破匣而出,洪水顷刻而至,将她冲倒。   不一会儿,大水便将这八角形的大厅给灌满了。萧咪咪虽然武功不错,却不会水,再厉害的旱鸭子,下了水也变成了死鸭子。她咕噜咕噜灌了一肚子水,一会儿下沉一会儿上浮,嘴里叫着救命,朝江玉郎伸出手来,眼看就要抓住柱台上垂下的绳索,却被江玉郎一掌拍开,最后看见的一幕便是江玉郎怨毒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白天发了一回~ 51 51、第五十一章 ...   水越涨越高,几近没顶,三人抓住绞盘垂下来的绳索,仰头大口呼吸。大水陡然奔流而出,三人虽然有所防备,还是被打打了个措手不及,死死缠紧绳索以防被洪水冲走,如今水势增长渐稳,转眼间三人就成了水缸里的老鼠,逃不掉只能被淹死,   江玉郎吃了一口水,大喊道:“江兄,现在怎么办,再不想办法,难道我们今天真要葬身于此吗?”说着狠狠瞪了叶合欢一眼,骂道:“你既然躲在暗处,完全可以偷袭那贱妇,为何要去拉铜环,害的我们统统要做水鬼了!”   叶合欢冷声道:“行不行我现在就送你去做水鬼?”小鱼儿和江玉郎被手铐连在一起,两人随着水流浮动,在水中左摇右摆,叶合欢同样是抓住绳索,身子却是稳稳的。   小鱼儿偷瞧了叶合欢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假咳了一声,装作呛水的样子,叶合欢果然朝她望过来。小鱼儿道:“现在惟一的出口就是大水涌出的地方,且不说水流奔涌,我们根本无法逆水而上,即便水势平稳了,我们从土墙的潜进去,但这水道到底有多长却是没底,就算我叫小鱼儿,也不是真鱼儿,闭气顶多七八分钟,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江玉郎颤声道:“江公子,江大哥,你、你莫要吓我,我知你定要法子。”虽然嘴里这样说,可看江玉郎绝望的表情便知道他也自知无路可走。   叶合欢哼了一声,冷冷道:“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少在那里卖关子,我能想到,难道你会不知道?天下第一聪明人。”   小鱼儿没有见过叶合欢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竟觉得十分新鲜,只要小叶还和他说话便好,女孩子只要还肯搭理你,就一定能够哄回来,遂笑道:“这里一共有八道墙,土墙那头是入水口,其余七道除了木墙没有打开,都是死路,那木绞盘还未动过,现下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打开来看一看。”   说做就做,叶合欢潜下水转动木绞盘,水中压力极大,木墙变得十分沉重,叶合欢猛地一用力,大水猛然一吐,三人立刻跟着卷了进去。叶合欢如剑鱼一般破开水面,与小鱼儿手臂相接,立刻牢牢抓住彼此,三人被水流一推,漩涡一甩,顺势滚进了一个内凹浅滩。这泄洪道不知是哪位高人设计,内凹浅滩是一个倾斜的坡面,坡面最底部设有铁栅栏,让水顺利排出,而人却能被水流冲上浅滩。   浅滩上便是数百级阶梯,一线天光从缝隙中透出,三人脸上不禁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江玉郎欢呼一声,随即低落道:“那地宫被水淹了,想要再进去可就难上加难,里面的神兵利器,稀世毒药,还有那集天下高手之大成的五绝神功统统都埋葬水底了……”语声渐悄,江玉郎不着痕迹地扫了叶合欢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异样,仿佛没有听见自己的感叹,不由得暗暗皱眉。   三人拾级而上,昏暗中小鱼儿偷偷去拉叶合欢的手,被叶合欢一掌拍开,他也不气馁,勾起食指弹了弹叶合欢的手背。   小鱼儿扭头朝江玉郎吼了一声:“你,滚远点!”   江玉郎苦笑道:“江兄,你莫忘了,我们被铐在一起,我能走到哪里去。”   小鱼儿举起拳头在江玉郎鼻子前晃了晃,江玉郎脸色一沉,往后一退拉直手臂,拉开两人的距离。   小鱼儿伸着头靠近叶合欢,低语道:“不要这么小气,当时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也是不小心。再说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没见过,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嗯,我一直当你是好兄弟!啊,小叶子,你怎么打人,反了天了,到底谁才是老大!啊,你再打,再打试试看!啊呀,你还真打……哎哟,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突然停下来。”   江玉郎满脸古怪地看向小鱼儿和那个叫做小叶子的少年,虽然光线暗淡,但依稀能看见两人的动作,小鱼儿居然表现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模模糊糊听见他说的话,什么叫做“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好兄弟”。别看江玉郎年纪小,但他结交的都是世家公子,小小年纪便是谈风弄月的好手,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萧咪咪手中保命。对于富贵人家一些异于常人的癖好,他也略有耳闻,想不到这个小鱼儿也是此道中人。江玉郎哆嗦了一下,再落后了半步,两人连在一起,小鱼儿被他猛然一拉,回头看了一眼,手上一使力,便往前冲了一下,正巧楼梯走到尽头,叶合欢回头正要说到了,小鱼儿就撞了上来。   叶合欢只觉得脸上被一条软绵绵湿润润的东西舔了一下,抬手便挥了过去,小鱼儿闪身一躲,顺手抓住江玉郎一挡,叶合欢啪啪啪就是几巴掌。   江玉郎大怒,你们两个龌龊的混蛋,老虎不发威当少爷是包子吗?立刻便要破口大骂,忽听见头顶上有人说话,江玉郎立刻咬紧了嘴巴,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和萧咪咪虚与委蛇,能够苟且偷生,靠的就是一个忍字,他知道自己不是小鱼儿和叶姓少年的对手,这两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惹急了只怕会杀人灭口。江玉郎硬是在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可怜兮兮地说:“小少爷,不要伤及无辜,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叶合欢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见小鱼儿如同见了鬼一般躲得远远的,心中又气又怒,深吸一了口气,柔柔笑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冲动了,你怎么不站稳,忽然冲上来,真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有人偷袭呢?你的脸可有伤着,我这里有药,你拿去抹一抹。”说着真的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到江玉郎面前。   小鱼儿呜了一声,被叶合欢微笑着看了一眼,立刻像是剪了舌头的猫一样。江玉郎一愣,连说不用。   头顶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三人朝盖住出口的石板凑过去。外面竟然是一座破庙,出口设在一座神像的基座下面。基座是掏空的,从镂刻的花纹看出去,正好看见一双黑茸茸的男人毛腿,那人如同一个老农,裤腿挽起半截,脚上蹬着一双沾满泥巴的草鞋,正坐在神案上面翘着腿。   【神案上还有个特别大的酒葫芦、两只半薰鸡、一大块牛肉、一串香肠、一堆豆腐干、一堆落花生。酒香,菜香,混合着那双脚上的臭气,随风一阵阵吹下来,小鱼儿闻了,当真可知是什么滋味。】   江玉郎咽了一口唾沫,他之前为了储备逃命的干粮,每天只吃一点食物,大部分东西都偷偷藏在了茅坑下面挖的洞穴里。如今看见这些美食,眼睛都看直了,唾液自然分泌旺盛。   破庙除了这个坐在神案上大快朵颐的男人,还有其他人存在,不过不同于男人的悠闲,其他几人简直就是垂头丧气,如临大敌。   小鱼儿低语道:“竟然是他们。”这几人中竟有小鱼儿认识的人,赫然便是当日在峨眉派禁地中见过的“视人如鸡”王一抓、“天南剑客”孙天南和银枪世家的邱清波邱七爷,另外还有一个头戴员外冠脚踩福字履,大腹便便的富商和他的跟班,以及抱着一条断臂的剑客。   那剑客的手臂明显是刚刚斩断,只是点穴止了血,衣服上血淋淋的一片,他一脸惨白,满头冷汗,颤抖着声音强自镇定道:“我输了,手臂你拿去,我可以走了吧。”   男人淡淡道:“右手剑以后怕是只能改练左手剑了,就是不知你的快剑还能不能达到一剑破四方,赌品好,人品也不差,愿赌服输,是条好汉,我说话算话,你走吧。”   剑客拾起地上的长剑,头也不回地走了。男人的目光在其余几人的脸上晃了晃,指着那个富商道:“你过来。”   富商抖了抖,拱着手正要作揖,却见男人龇牙咧嘴露出白闪闪的牙齿,顿时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哭道:“大王,小的愿将身上所有的财物都献给大王,求大王绕我一命。小的不会赌钱。”   男人啐道:“放屁,你不是城里的土财主,号称王百万,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你说你不会赌钱,睁眼说瞎话,你是要惹我生气吗?”   富商吓得面白如纸,连连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大王若要赌,无论骰子,牌九,马吊,花摊,小人都可奉陪,只是这里没有赌具,小人回城之后,一定准备得舒舒服服的和大王……”   男人笑道:“这才对,我平生一大爱好就是赌,什么都可以赌,就赌猜铜板好了。你若是输了,便把一条腿一只手砍下来。”男人的笑容在富商眼里简直比吃人的恶魔还可怕,当然若是他遇上了吃人的恶魔,到底谁更可怕就说不一定了。   毫无悬念,富商输了,男人嫌他的猪腿无用,富商立刻愿意用十七家当铺三家米铺来交换,写下凭证后富商屁滚尿流地跑了。   富商的跟班见状立刻就要跟出去,却被男人叫住,跟班一僵,脸上露出了苦笑。   “谁说你可以走了?要走可以,过来和我赌一赌。老规矩,你输了,便将手脚留下吧。”   跟班转过身,力持镇定,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十大恶人中的‘恶赌鬼’轩辕三光。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事,只想老老实实过日子,为什么总是会遇见你们这些恶霸坏蛋呢?难道老天爷竟然是瞎的吗?好人总是没好报。”   轩辕三光皱着眉,不耐烦道:“你在嘀嘀咕咕什么?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跟班竟也知道我们十大恶人的名头,难道你以前遇见过,不对,若是遇见了,你怎么会还活着?”   跟班道:“我活着,自然是因为有人救了我。可救我的那人却……什么十大恶人,我呸,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狼心狗肺之辈,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算什么好汉!”跟班仿佛想起往事,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轩辕三光没想到一个普通人竟也有胆量当面骂他,哈哈大笑道:“没错没错,若要做恶人,自然是欺软怕硬,狼心狗肺,一条手臂一条腿,你若是不赌,便留下你的命好了。”   “我跟你赌。”   破庙里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那跟班一怔,恍惚中似乎又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叶合欢: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真是好久不见…… 52 52、第五十二章 ...   叶合欢第一眼看见富商身后的那张脸立刻认出了他是谁,涂小山,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她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几乎没怎么变,或许是不再四处漂泊,生活质量得到了改善,跟着富商长了不少见识,涂小山不再是过去又黑又瘦的模样,成了一个气质沉稳不卑不亢的青年。   好人自当有好报。叶合欢与涂小山相处时间不长,但一路上得了他的照顾,让叶合欢度过了夺舍初期的虚弱时期。她以己身从李大嘴手上交换下涂小山,也算是报答了小山哥的救命之恩。如今再遇,涂小山居然又落到了十大恶人之一的“恶赌鬼”轩辕三光手里,叶合欢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小鱼儿搞不懂身边的小叶怎么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忽然现身不说,还摆明车马地去挑衅轩辕三光。小鱼儿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叶合欢和他都属于多才多艺的人,旁门左道会的不说,设陷阱下圈套是一把好手,但真要较量起武功来,他也只能欺负欺负江玉郎这种小瘪三。叶合欢猛地跳出来直面轩辕三光,小鱼儿顿时捏了一把汗,两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一想,小鱼儿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没用,不过没用归没用,缩头乌龟是不能当的,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和叶合欢共同进退。随后,小鱼儿也跟着跳出了地道。江玉郎被他一拽,踉踉跄跄地地爬出来站稳,哭丧着一张脸:十大恶人呀,躲都还来不及呢,还主动送上门去找死,他江玉郎一世英明怎么就遇见了这两个神经病呢!   轩辕三光挑挑眉,逼视的目光望向忽然冒出来的三个少年,道:“你要跟我赌?”   破庙中的其余人等先是被突然出现的叶合欢一惊,又听她居然上赶着向轩辕三光约赌,顿时露出惊奇的表情。涂小山更加疑惑了,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少年,为什么他会跳出来帮自己呢?   轩辕三光哈哈一笑:“现在世道真是变了,随随便便一个小屁孩也敢来跟老子打赌,行,有赌未为输,既然你敢赌,我就敢接。那边那个小跟班,你要赌什么,和你赌完我再来收拾这个小子。”轩辕三光被叶合欢一打岔,却也没有忘记还有一个涂小山。   叶合欢道:“等一等,我先和你赌,赌注就是那位小哥,若是我赢了你便放他离开。”   轩辕三光冷笑一声道:“哟,原来是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若是输了又怎么算?”   叶合欢自信一笑:“我是不会输的。”   在一个赌术精湛的赌鬼面前充赌神,简直就是在轩辕三光头上拉屎放屁,轩辕三光的声音沉下来,恶狠狠地说:“你若是输了,我也不要你的手脚,只要你给我当二十年的奴隶,做牛做马。”   叶合欢完全当他说的话是耳旁风,道:“我既选好了赌注,也不占你的便宜,就让你来选打赌的方式好了。”   轩辕三光左右看了看,道:“好,那我们就赌一赌,这破庙里藏着多少条蛇,我说一条都没有。”   荒山破庙,多有蛇虫鼠蚁出没,要说这破庙里一条蛇没有还真不可能。   叶合欢道:“我说只有一条。”不管轩辕三光出什么难题,叶合欢都不惧,却没想到这轩辕三光竟想出一个如此简单的打赌方式,这岂不是送上门来让她赢?   轩辕三光笑道:“你确定?”见叶合欢点点头,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大声道:“你输了,这庙里一条蛇都没有,我三天前就到了这里,我这人最不喜的就是蛇这种软趴趴滑腻腻的长条动物,在庙内和四周都撒满了雄黄,蛇怕雄黄,庙里的蛇早就被熏跑了。”   小鱼儿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轩辕三光,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露骨,轩辕三光恼怒道:“你这样望着我做什么,小鬼,老子下一个就赌你的眼睛。”   叶合欢摇头道:“他看着你,是因为你输了。”叶合欢伸出手,轻轻一抖,一条雪白的蛇顿时从她手腕上落到地面,朝轩辕三光吐了吐蛇信,又重新游回叶合欢身边。   轩辕三光顿时目瞪口呆。   叶合欢道:“我恰好随身带了一条蛇,真是不好意思。”   轩辕三光一愣,复又哈哈笑起来:“算你狠,那个小跟班,你可以滚了。”然后转身对叶合欢说道:“我们再来赌一把,这次我们赌骰子,最简单的赌大小,全凭技术,来不得半点虚的,谁大谁就赢。”   叶合欢道:“哦,那赌注是什么?”眼尾扫到涂小山居然没走,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叶合欢朝轩辕三光示意暂停,拿出一袋金子抛到涂小山怀里,涂小山手忙脚乱地接住。   涂小山道:“你为何要救我?”   叶合欢道:“你还记得八年前有个小姑娘被李大嘴给掳走了吗?”涂小山一愣,叶合欢却没容他说话,厉声道:“你走快吧,拿着这笔钱去做点小生意。还不快走,不要磨磨蹭蹭的。”   涂小山望着叶合欢,嗫嚅道:“你……谢谢!”然后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小鱼儿摸了摸下巴,挑眉疑惑地注视着叶合欢。   轩辕三光见叶合欢处理完毕,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少年,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轩辕三光可不和无名之辈打赌第二次。”   叶合欢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叶欢。”   轩辕三光道:“叶欢,那个戏弄过碧蛇神君的叶欢,怪不得,你居然会随身带着一条蛇。”   叶合欢却不知何时自己的名声也在江湖上传出去了,这还得多亏了小仙女张菁,作为江湖上风头正劲的小仙女,她的一举一动都时刻受到关注,而与她同行飞刀少年的叶欢也连带进入了江湖人的视野。   轩辕三光道:“你若是赢了,王百万的十几家店铺就全部归你,你若是输了,便帮我办一件事,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提出来,你就必须信守承诺。”轩辕三光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赌注。   叶合欢不在意地道:“没问题。”   轩辕三光道:“你倒是信心十足,你可知你答应了我什么,就算我要你自杀,或是去做违背江湖道义的事情,你也不能反悔。”   叶合欢道:“我根本就不会输,比起你让我做什么,我更想知道我的十几家店铺值得了多少钱。”   破庙里的江湖人士也算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之辈,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年纪轻轻,却敢在十大恶人面前如此狂妄的人,他可知他眼前的人是谁,若是轩辕三光一发狠,这个少年只怕立刻就要被撕成碎片。   江玉郎低声道:“死定了,这个小子死定了。”小鱼儿斜眼给他一个眼刀,江玉郎立刻闭紧嘴巴,眼睛却已经在四处乱扫,寻找撤退的最佳路径。   轩辕三光用骰盅把三个骰子扫进去,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花式摇法后,开盅一看,毫无疑问是三个六。他是庄家,就算叶合欢也掷出三个六,作为闲家也算输了。   小鱼儿再次朝轩辕三光抛去了同情的眼神,轩辕三光一阵火大,若不是赌博还在进行中,他心中牵挂着结果,只怕老早抓过小鱼儿左右开弓来个男子单打了。   叶合欢轻笑一声,简单的摇了摇骰盅,随手把盖子揭开,破庙里立刻响起下巴掉了的声音。骰盅里躺着三个六点,一个一点,有个骰子竟然从中裂成两半。   这种作弊的赌技,叶合欢前世不知看了多少,再加上她的精神力,和轩辕三光一个古人打赌简直是无往不利。   小鱼儿笑了一声:“连我这个孟九指的高徒都不敢和小叶打赌,说她是赌神二世也不为过。”   轩辕三光听见孟九指的名字倒是终于正眼看了小鱼儿一眼,轩辕三光虽然被人称作“恶赌鬼”,赌技却算不得高明,赌鬼和赌神赌圣就技术而言绝对差远了,轩辕三光之所以以赌闻名江湖,无非是他好赌,赌品好赌运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逼人和他对赌时不择手段,打赌的赌注让人掏心挖肝,打赌的赌法匪夷所思。孟九指却是江湖中公认的赌术高明之人,也就是俗称的顶级老千,轩辕三光也曾和孟九指交过手,十赌九输,所以小鱼儿说他是孟九指的徒弟,轩辕三光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刚刚到手的家财还没捂热,转手就输了出去,轩辕三光却也不在意,不过也没傻乎乎地继续逼叶合欢和他赌下去,而是看向了破庙中的另外几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王一抓、孙天南、邱清波和铐在一起的小鱼儿江玉郎。   轩辕三光道:“你们要想走,老规矩,和我赌一把,赢了的人就可以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若不然就留下我要的东西吧。”仿佛挑选待宰的肥猪一般,看了看面色发白的几人,一指银枪世家的邱清波道:“听说你的老婆是苏州第一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涂小山: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酱油党吗? 作者:或许大概MAYBE……后面还让你出场? 53 53、第五十三章 ...   一个肯为了老婆去死的男人应该不会是坏人,于是叶合欢出手了。邱清波求死不成,双目通红充血,他看向叶合欢的眼中不仅没有感激反而充满了仇恨,嘶声道:“你可知只有我死了,才能保住我的妻子。”   轩辕三光逼迫邱清波用妻子做赌注,可世界上有一种人是别人万万必破不了的,那就是死人。士可杀不可辱,邱清波打不过轩辕三光,但他宁可自尽也不受恶赌鬼的胁迫。   轩辕三光手里的鸡腿掉到地上了也不自知,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邱清波,没想到这个看上去风度翩翩斯文有礼的邱三爷骨子里居然还是个硬汉。因为赌输了不认账折损在轩辕三光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但从来没有人为了逃避逼赌宁愿去死,要知道有赌未为输,赌博最大的乐趣就在于结果未知,这种未知可以把赌徒送上天堂,也可以将人打落地狱。   叶合欢叹气道:“我阻止你,正是为了你的妻子。你若是死了,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她以后的日子岂非生不如死?”   邱清波的妻子乃是苏州的大家小姐,与邱三爷鹣鲽情深,郎才女貌,在江湖上传为佳话。   轩辕三光瞧着脸色变换的邱清波,小鱼儿瞧着忽然感慨的叶合欢,只有从头到尾宁愿自己是透明人的江玉郎留意到王一抓与孙天南互相打了个眼色。   果不其然,下一刻王一抓和孙天南飞身而起,一个爪利一个剑快,分上下两路攻向轩辕三光。这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轩辕三光竟是毫无退路。面对如此刁钻的突袭,轩辕三光毫不惊慌,依然坐在神案上,身子一扭,扭出一个古怪姿势,躲过两人的攻击,然后反手甩出两拳,在别人看来竟像是王一抓和孙天南自己撞上了轩辕三光的拳头,然后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   孙天南落地便不再动弹,胸口起伏也渐渐停止,王一抓挣扎着站起来,捂着胸口,急促喘息。   轩辕三光大声道:“我赌你,死定了。”   王一抓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下:“你赢了。”   不过片刻之间,破庙内便多了两个死人。轩辕三光扫过破庙中还喘气的诸人,叶合欢脸上淡淡的,仿佛是随意一站,却恰好站在他与邱清波之间,不知为何,轩辕三光竟觉得这少年深不可测,古怪的是他明知道这少年武功不高,但直觉认为两人动手鹿死谁手却未可知。这种赌徒的直觉救了轩辕三光许多次,他从来不敢忽略。自称是孟九指徒弟的少年笑嘻嘻的,眼睛转来转去,地上新出笼的两个死人对他的心情没有半点影响。他摸不准这少年是什么来历,却莫名找到了一种同类的感觉。至于江玉郎,轩辕三光根本就没用正眼看过他。   小鱼儿大步走向轩辕三光,江玉郎想死的心都有了,两人被迫成了命运共同体,可他却拽不过小鱼儿。小鱼儿像是饿极了,终于扛不住肚子里馋虫的翻滚,一把抓过神案上的鸡腿大口大口啃起来,吃的急了,端起酒碗猛灌。   轩辕三光道:“我这酒可凶得很。”   小鱼儿一口将酒闷干,抹抹嘴,面不改色地说:“你这酒也只能骗骗那些贩夫走卒,如此寡淡无味的酒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轩辕三光问:“你可吃好了?喝好了?”   小鱼儿点头道:“现在我吃饱喝足可以办正事了,我们来赌命,赌这庙里所有人的命,你的我的他们的。”   轩辕三光道:“你我的命,你我可做主,他们的命你也做得了主吗?”   叶合欢轻描淡写道:“我的命借给他。”   邱清波看了看淡定无比的叶合欢道:“反正不过一死,小兄弟,若是我能活下来,定与你痛饮三百杯。”   小鱼儿看向与他铐在一起的江玉郎,江玉郎露出难看的笑脸,问道:“江兄,你可有把握?”   小鱼儿笑道:“我说我有,你信吗?”   江玉郎的脸越发难看,咬牙道:“这个……我信,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他嘴里说信,心里却未必是相信小鱼儿的。江玉郎见了恶赌鬼的手段,还未上阵胆先怯,赌博最忌无底气,叫他自己与轩辕三光赌,就已经输了一半。叫江玉郎来说最好便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想到这里他暗恨叶合欢和小鱼儿平白无故跳出来,简直是自找死路,却还连累了他,但事已至此,逼得没办法,只能和轩辕三光打赌了。   轩辕三光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他现在已是不敢小瞧这突然钻出来的几个小鬼了。叶合欢赌技超一流,这是实打实的实力派,小鱼儿的胆气超一流,居然敢跟他赌命,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吗!最让他惊讶的是,这两个少年之间过命的交情,江湖中人义字当头,小小少年在谈笑间交付性命,这种豪气倒让轩辕三光升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别看轩辕三光名列十大恶人,但他为人豪迈阔达,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却比大多数沽名钓誉之人要光明磊落得多。【三光者,天光,人光,财光也;轩辕者,天地也。三光后仍立于天地而笑看红尘,是所谓无欲则刚也。】轩辕三光唯一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他嗜赌如命,赌到兴起六亲不认,所以尽管他对这两个少年有好感,却也不会破坏自己的规矩,放他们离开,或是放水,让他们赢。   轩辕三光道:“你要赌命,你们的命值几何,不如这样,你若是赢了,我放你们离开,绝不多做纠缠,我若是赢了,你们也如那小鬼一般,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无论何事何时何地。”   小鱼儿却摇头道:“这可不行,我和小叶若是想走,十个你也拦不住,这样的筹码又岂能用来打赌,别以为你长得老就可以倚老卖老,占便宜,要我说,我若是赢了,你不仅不能为难我们,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为我做一件事,无论何事何时何地,这才算得上公平。”   轩辕三光一愣,哈哈笑道:“龟儿子,你要求真是多得很,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斤斤计较,传出去免得别个说我轩辕三光连个小鬼的漆头都要占。你说了赌什么,那怎么个赌法就由我说了算?”轩辕三光狡黠地看着小鱼儿。   小鱼儿道:“怎么赌?”   轩辕三光看了看小鱼儿敞开的衣襟,再看看小鱼儿的脸,嘀咕了一句,这小鬼过去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怎么小小年纪身上的疤痕比老子还要多,顿时眼睛一亮,道:“我打赌你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条疤?”   小鱼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胸膛,他身上的伤痕大多是幼年时被猛兽留下来的纪念,还有一些则是刀伤,前胸后背,他自己从来没有去数过,谁会这么无聊没事数伤疤玩。不过他没有数过不代表别人没数过,叶合欢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人,以前守着小鱼儿泡药汤,她闲着没事便数一数小鱼儿身上伤疤,帮小鱼儿忆苦思甜。   上次小叶说是九十几来着,管他的!小鱼儿道:“你当真要赌我身上有多少道疤?”   轩辕三光信心满满地道:“那是自然。”   江玉郎听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打赌,再听见说是赌小鱼儿身上的伤疤,他一想到自己的自由就寄希望这个混蛋小鱼儿受了多少伤,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前路暗淡。小鱼儿刚进地宫的时候被萧咪咪封为皇后,萧咪咪老牛吃嫩草调戏他了一番,当时他也在旁边,小鱼儿的身上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大疤小疤。相比江玉郎急得团团转,叶合欢就镇定多了,右手往背后一藏,瞬间手心里就扣了一个小瓷瓶。小鱼儿与她多年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清楚对方所想,小鱼儿的赌术不如叶合欢,但说到耍诡计小鱼儿就是行家了。只不过这个诡计,耍的有点狠了,简直是伤人八百自损一千,叶合欢暗暗叹一口气。   小鱼儿道:“好,我的身上不多不少,一共有一百个疤。”   轩辕三光见小鱼儿毫不迟疑地说出答案,道:“既如此,你且脱下衣服,让我数一数吧。”   小鱼儿居然就真的脱光衣服,让他数,陪他一起数,边数边朝叶合欢努努嘴,叶合欢皱着眉头,小鱼儿又挤了挤眼睛,叶合欢露出一副败给你了的样子,手腕一扬,银光一划,小鱼儿手里便多了一柄飞刀。   轩辕三光不是不知道两人的小动作,叶合欢飞刀扬起的时候他全身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但叶合欢全无杀意,那飞刀也被小鱼儿接住,他才没有出手。【轩辕三光突然大笑道:“九十一……你身上的疤只有九十一个,你输了!”】   下一刻轩辕三光就笑不出来了,小鱼儿手执飞刀飞快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九下,伤口不深,血却流了一手。   轩辕三光惊道:“你这算是什么?”   小鱼儿道:“自然算我赢了,九十一条老的,九条新的,我们打赌只管我身上有多少道伤疤,却没有规定是新伤还是旧伤,不多不少一百个,自然是我赢了你输了。”   轩辕三光给小鱼儿的狠心无赖给跪了有没有。这个龟儿子,倒真是下得了手,眼睛都不眨便自残了。   轩辕三光竖起大拇指笑道:“算你狠。你们走吧。”   叶合欢走上前来,迅速为小鱼儿处理伤口,小瓷瓶里的粉末往手臂上一撒,血立刻止住了,又拿出一颗补血丹塞进小鱼儿嘴里。轩辕三光在旁边看的神奇,急忙问道:“你用的是什么金创药,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邱清波亦算得上见多识广,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的伤药,但碍于面子,他也不好直接询问别人的秘密。按照他所想止血如此之快的伤药,定是叶合欢的独门配方,江湖上最忌讳打听别家门派的私隐。   叶合欢将剩下的小半瓶止血散扔给轩辕三光,轩辕三光也不客气塞进怀里拍了拍,算是承情了。行走江湖难免磕磕碰碰,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有个神效的疗伤药在手,也是以备不时只需。   邱清波朝叶合欢和小鱼儿拱手道:“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邱清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邱清波谨慎地看了轩辕三光一眼,飞快地离开了破庙。   轩辕三光摆摆手,道:“你这两个小鬼,甚合我的眼缘,以后有机会再碰上,定要好好邀你们喝一杯。”说着转身出了破庙。   三人目送恶赌鬼远去,择了另一条路下山去也。 54 54、第五十四章 ...   三人本是并排而行,走了一段路,叶合欢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落后几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小鱼儿和江玉郎,看了看两人的形象,不禁抚额而叹。   小鱼儿见叶合欢一脸郁卒的模样,回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叶合欢道:“非常之不妥,作为一个正经人,和你们俩同行,我觉得很有压力。两个人好端端地怎么会戴上手铐,不是人品有问题就是作风有问题。”   小鱼儿举起手摇了摇,锁链叮铃咣铛作响,江玉郎手忙脚乱地把小鱼儿的手按下来,左右看了看,见路上无人才松口气道:“江兄,我们这样确实不大好看,进了城被人见了容易引起麻烦,得想个法子把锁打开才好。”   小鱼儿道:“之前不是试过了了吗?精钢大刀都没能把链条斩断,你要是不介意当独臂大侠,自愿贡献出一条手臂来脱困,我先谢谢你了。”   凭什么砍我的手,若不是你武功比我高……我哪里容得下你在我面前放肆!江玉郎连忙道:“江兄多虑了,我们行得正做得端,清清白白,不怕他人恶意揣测。小弟的父亲在江湖中说话还算有点份量,再说了我们也是遭萧咪咪那个贱妇暗算才被铐在一起,有什么说不清的。”   且不管小鱼儿和江玉郎是人品有问题还是作风有问题,两人的脸皮都是相当之厚,对路人投来的目光皆视若无睹。行到客栈外,小鱼儿和江玉郎齐齐顿住脚步,往后一退,显出叶合欢来。三人从大水中爬出来,浑身都已湿透,叶合欢的衣裳抖一抖水,被风一吹,就干干爽爽,熨帖整洁。看得江玉郎各种羡慕嫉妒恨,小鱼儿却是见惯不惊,如果说叶合欢还有哪一点像女孩子的话,就是她的轻微洁癖。   小鱼儿和江玉郎一路行来,越走越像两棵咸菜干,再加上一副手铐,看见的人都不由得远远避开。若是这两人去打尖住店,恐怕连店门都进不去就会被拦下来。   最重要的是,小鱼儿和江玉郎都身无分文,两人从未为钱操心过,却也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从三人的穿着打扮来看,毫无疑问叶合欢才是大款。   叶大款还没来得及摆一回大款,店小二瞧见三人,立刻一脸殷勤地小跑过来,笑眯眯地问:“三位可是叶少爷和江少爷,小人在此恭候多时了。邱老爷再三叮嘱,一定要好好招待三位小少爷,酒菜已经备好,房间也整理妥当,三位里面请。”   小鱼儿和江玉郎对望一眼,越过叶合欢走到了前面,两人你挤我我挤你,跟着小二上楼。两间毗邻的上房,自然是小鱼儿和江玉郎一间,叶合欢一人一间。   热气腾腾的浴桶,干净合身的衣物,想不到邱清波不仅安排了食宿,连这些地方都考虑到了,真是体贴周到。   小鱼儿和江玉郎看见沐浴香汤哪里还忍得住,小鱼儿一蹦三尺高,直接把江玉郎拉了个趔趄,江玉郎手一拖将小鱼儿的手腕拽住,小鱼儿回头做怒容状,江玉郎立刻讨好地笑了笑,直说:“江兄你先请。”   之前在破庙,小鱼儿脱衣数疤,江玉郎和他绑在一起,看见一个裸男在身旁大摇大摆搔首弄姿已经很伤眼睛了,如今又眼睁睁地看着小鱼儿享用热水澡,他却只能干等在一旁,真是无比憋屈。   小鱼儿头枕着木桶边沿,地上躺着他刚刚脱下的破衣服,由于两人的手臂铐在一起,他为了洗的舒服,还撕破了一条袖子。小鱼儿仰头斜了一眼,见江玉郎一脸不忿地站在身后,故作歉意道:“江玉郎,真是抱歉的很,浑身泥沙弄得我到处都不舒服,看见一大桶热水有点激动,都忘了还有你在,要是不介意的话,下来一起泡泡。”边说边用手搓了搓,搓出一颗泥丸子,往浴桶里一弹。   江玉郎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江兄你随意,不用在意我,小弟浑身上下都舒服得很,就是肚子有点饿了,若是江兄能洗快一点,小弟感激不尽。”   好不容易等小鱼儿跑到浑身舒爽,疲劳全消,江玉郎扫了一眼变得灰乎乎的洗澡水,正要唤来小二重新倒一桶,小鱼儿却一拍肚子吩咐上菜:“还不把你们的拿手好菜端上来,没看见这位江玉郎少爷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望着我的洗澡水都快流口水了吗?”   小二请来叶合欢,上齐菜肴,得了叶合欢的打赏,笑容满面地退出去,留给三人说话的空间。   叶合欢见两人夹菜,左手拉右手,撞得碗碟乱颤,小鱼儿和叶合欢虽然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着哎呀不小心哦哟对不起,眼睛里却是看对方各种不顺眼。   想要好好吃一顿饭都不成,这两个小子是要掀桌不成!   叶合欢一拍筷子,沉着脸道:“把手伸出来。”   小鱼儿和江玉郎同时一抖,不知为何被叶合欢一呵斥,两人竟觉得坐在眼前的不是一个少年人,而是家族里最讲究规矩最少露面一见小孩子就板着脸挨了二十年都没嫁出去的大姑妈。两人伸出戴着手铐的那只手,叶合欢手掌往锁孔上一覆,还没看清她手上的动作,只听当的一声,手铐便落地了。   江玉郎眼睛瞬间瞪圆了,不可思议地道:“萧咪咪曾对我说这情锁乃是由玄铁锻造,锁头的机簧是昔年天下第一巧匠尤东海所制,除非有钥匙不然谁也别想打开,怎么会……叶兄真是好手段,不仅飞刀了得,赌技出众,连情锁也难不倒你。”   小鱼儿搓搓手腕,却是没理江玉郎的这一番话,重新坐下来自顾自大吃大喝。叶合欢的吃相却比小鱼儿好看太多了,慢条斯理,一举一动都极为优雅,看她吃饭简直是一种享受。   江玉郎摸摸鼻子,无人搭理他,他也不觉得尴尬,有一种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江玉郎显然就是这种人。他自然而然地坐下,从小鱼儿的筷子下抢走几道菜果腹,心中却在想,小鱼儿吃起饭来跟猪拱食一样,叶欢却像个吃宴席的世家公子,小鱼儿粗鄙无赖,叶欢斯文优雅,这两人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究竟是怎样才凑到了一块儿去?最重要的是这个叫叶欢的少年在地宫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那本不见了的五绝神功又会不会是在他手里?   江玉郎满腹疑问,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点怀疑来,他甚至像个没吃饱的小孩子一样,在小鱼儿面前叫屈。要知道当初在萧咪咪的禁锢之下,他能坚持几个月每天都只吃一丁点食物,就为了省下足够的干粮和水,好藏在洞穴里逃脱,现在只不过是少吃了一点,又怎么会表现的像是被人虐待不给饱饭吃一样。   既然锁已解开,小鱼儿和江玉郎没了牵绊,也该各走各路。可江玉郎却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询问小鱼儿和叶合欢要往何处去。叶合欢喝着茶,小鱼儿剔着牙,江玉郎笑得一脸殷勤。   小鱼儿道:“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或许是去江南,或许是去大漠,闲着也是闲着,哪里有好玩的事情就往哪里去。”小鱼儿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但中心思想就一个,四处漂泊,行无定处。   江玉郎也不生气,笑道:“我与江兄同甘苦功患难,一起逃过了萧咪咪的魔掌,轩辕三光的逼赌,也算是生死之交。江兄提到江南,当初留书出来闯荡江湖,现如今离家一年多,也该是回去看看我爹了。若是江兄暂无去处,不若我们结伴同行,到了江南,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小鱼儿直截了当道:“说什么生死之交,我可没忘记,你之前好几次想要暗算我,被我一一化解,跟你去江南,你该不会是想要借着地利讨回场子吧?”   江玉郎语气一滞,遂失笑道:“江兄说笑了,在地宫中多有得罪,那也是情急之下一时失措,还请江兄不要放在心上,江兄为了救人不惜在轩辕三光面前自残,此等高义真是让我无地自容,心生敬佩。江兄若是不放心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小鱼儿哼哼了一句:“对天发誓都是狗屁!”   江玉郎权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发了一通“若是为难小鱼儿便如何如何”的毒誓。小鱼儿明知江玉郎说的话不可信,但他居然听得津津有味,江玉郎明知小鱼儿知道他说的话不可信,但发起誓来也是煞有介事,没有半分敷衍。   两人瞎扯一番,小鱼儿居然同意了他的邀请。   叶合欢从头到尾都没发表一句意见,她虽然不明白小鱼儿为何会答应江玉郎跟他回家,但想来必定是这江玉郎有什么地方引起了小鱼儿的兴趣。这个江玉郎才不过十几岁便深谙百忍成金的道理,心思深沉阴险,有他跟小鱼儿斗智斗勇,不怕刺激不了小鱼儿快速成长,虽然对江玉郎无感,但叶合欢对一切能促进小鱼儿成长的因素都是乐见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坐火车,真是坐进碗柜里去了。晚点七八个小时,本来是下午到站,结果硬是拖到了深夜十二点才到,打了野车回学校,那个司机居然还酒驾,一路上吐了两次,汽车跑的跟飞一样,吓死我了,到了宿舍大门上锁,凌晨两点各种悲催,想要打电话叫同学开门,结果个个关机,楼管又不管开门,连人也找不到,最后没办法,拿了根竹竿把二楼上一间寝室的学生给敲下来,遇到好人了呀! 55 55、第五十五章 ...   一条细长滑腻的白蛇不断扭动翻滚,摆动着身体在石子沙砾上蹭来蹭去,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白蛇仿佛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蛇尾不由自主地猛烈甩动,扫得沙石飞溅。   小白正在蜕皮,叶合欢却帮不上忙,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在心中为小白捏一把汗。若是普通的蛇类,蜕皮自然不会如此痛苦,小白却是灵蛇幼体,每一次蜕皮便是一次脱胎换骨,意味着力量的飞跃。如果无法成功蜕去老皮,迈不过凡物与灵兽的这道坎,那么小白只能爆体而亡。这个世界的灵气还不足以支撑小白洗涤体内的杂质,只能靠外物的辅助。   叶合欢多年来所存的各种珍贵药材一扫而空,提炼出精华,制成聚灵丹,不要钱似的喂给小白,但是与突破所需的灵力相比却是杯水车薪。   夜半时分,打更的梆子声刚刚远去,小鱼儿便偷偷潜入了叶合欢的客房。见叶合欢一脸发愁地坐在床边,心中甚是奇怪,他虽然知道小叶还未就寝,可夜深了不安歇,到底是什么事情在困扰她呢?   “你来了。那江玉郎……”   “你放心好了,我给他下了迷魂烟,不睡到大天亮,就算打雷也吵不醒他。”   浴桶里传来响动,小鱼儿探头一看,吓了一跳,扭头便问:“你的小白蛇怎么了?难道是毒蛇吃太多,终于消化不良了吗?”   叶合欢没有回答他,扔出一张绢册,小鱼儿连忙接住,拉开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微笑来,随手便揣进了怀里。他笑道:“我就猜这五绝神功多半是落到了你的手里,还有那金墙后面的财宝想必也成了你的囊中之物吧?什么时候让我见识一下你那神奇的百宝袋,都多少年了,你既然有此宝物,却也不瞒着我,为什么不借给我玩一玩?”   小鱼儿说得理所当然,要是世界上真有这样一件可容纳万物的百宝袋,那只能是仙家的法宝了。若是有神仙为什么不来搭救世人,看这江湖纷争不断,处处可闻血腥杀戮,难道仙人就这么脱俗,不理凡尘,不是说仙佛都是慈悲心肠吗?   小鱼儿笑了笑,知道自己想远了。   叶合欢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若是别人有这样一件宝贝,只怕会藏着掖着,一旦有人知悉了秘密,立刻就要杀人灭口。不是说叶合欢不谨慎,也不是说她心地实在良善下不了狠心,小鱼儿看得出来,叶合欢是真心没有在他面前掩藏过她的那些小秘密。叶合欢就像一本书,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字里行间,而这本书随时都对小鱼儿打开,只要小鱼儿耐心去读,就一定会有所收获。   但说也奇怪,叶合欢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小鱼儿知道,似乎从来没有担心小鱼儿会起了贪婪之心,朝她下黑手,也不知是她相信小鱼儿的为人,还是自持厉害不怕别人算计。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么多年,小鱼儿还真没起过谋财害命的心思。他想要什么,别直接提出来,什么华服美食暗器毒药一起祸害恶人谷的居民,凡是小鱼儿有所求叶合欢几乎不说NO。小鱼儿却是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到手的东西玩腻了,也不考虑那玩意有多难得价值多珍贵,转手就送给别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基本上可以用予取予求来概括,乍一看像是叶合欢单方面付出,小鱼儿就是一个没良心的小无赖,可就是这个小无赖,从七八岁开始,就把自己当做一棵树一堵墙一层罩子一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小恶魔,把叶合欢所有的秘密都隐藏了起来。   恶人谷里的人是要多奸有多奸,要多坏有多坏,一个个都是心思歹毒多疑谨慎之辈,可这么多年来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叶合欢的秘密。他们只看见了小鱼儿的嘻嘻哈哈,小鱼儿层出不穷的恶作剧,小鱼儿又偷鸡摸狗,小鱼儿又琢磨出了一种新暗器大家要小心,小鱼儿不知从哪里搞到了让人流鼻血的药粉千万别靠近他,小鱼儿简直是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叶合欢是谁,哦,是那个会做一手好菜,在小鱼儿屁股后面跟前跟后的小跟班吗?   叶合欢淡淡地道:“说过多少遍了,我没有什么神奇的百宝袋,那些财宝确实也在我这里,不过我现在有点用处,你……”   小鱼儿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两个一向是你管账的,这些金呀银的,我一听就头疼,对了,你还没说你的小白蛇怎么了?”   叶合欢道:“就是与小白有关,这段时间我的身体会出些状况,我估计应该是昏迷,或是吐血什么的,你不用大惊小怪,就当我生病好了。在我生病期间,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我的身体,这里有些防身的东西你拿好。如果我一直没有醒过来,你若是嫌我累赘,就找个冰窟把我冰冻起来好了,若是冰窟找不到,把我埋到土里也是可以的,记住千万别火化。”   小鱼儿越听脸越黑,一把接住叶合欢扔过来的口袋,看也没看扔到一边,一把抓住叶合欢的手,把了把脉。   叶合欢注视着小鱼儿的手从颤抖到平稳,小鱼儿把脉过后稍微松了口,见叶合欢依旧一脸淡然的模样,忍不住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低吼道:“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拿来骗人,听你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呢?你的脉搏比我还强劲,身体健康得很,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小鱼儿是关心则乱,不然他一定会想到,叶合欢安排的事情是因小白而起。   叶合欢揉了揉额头,小破孩,下手可真重!叶合欢拿起口袋塞到小鱼儿手里,用一种气死小鱼儿的淡定口吻缓缓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时无事不代表日后无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鱼儿唰地抽回手,忍不住又要敲打叶合欢,被叶合欢偏头躲过,见叶合欢一脸无辜的样子,脸皮抽搐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又无奈地塌下肩膀,略带妥协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不能原原本本说个清清楚楚吗,抽冷子给我来这么一下,你是要急死我呀!”   叶合欢道:“这个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如果你想听糊弄人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找十个理由给你听,总之如果我能醒过来,一定是好事,实力大增,天下太平,如果我醒不过来,别瞪我,我只是说如果,哎呀,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敢去做就有一定有把握能成功,不会去找死的。”   叶合欢强行把小鱼儿推出门,拎起白蛇,坐上床。   [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只要抹去种在我身上的神识,将我当做一条普通的异蛇炼制成傀儡,你既不用受到牵连,还照样能多一个帮手,何必一定要助我突破?]叶合欢的脑海中响起小白的声音。   叶合欢抬起蛇头,与小白对视,似乎在考虑小白提出的解决方案,她能清晰地感应到小白紧张不安的情绪。一条蛇也会紧张不安?叶合欢知道这是小白开启灵智的表现,如同人一般在慢慢拥有七情六欲。半晌,叶合欢曲起指头弹了一下小白的脑袋,道:“我白喂你那么多好东西了,事到临头你居然还在试探我,我都没打算撂挑子,你敢给我打退堂鼓试试看。笨蛋蛇,富贵险中求,我与你神魂相连,你若是能突破,我也能一举跃升进宗师的行列,既然有此奇遇,我岂能轻言放弃?若是失败了也无妨,人活一世,总要为什么事情拼搏过才不枉此生!”   [切!你的座右铭不是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何必太执着,只要玩得高兴就好!]   “还有什么能比玩命更刺激!”   叶合欢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开启控制面板,用全副心神裹住白蛇,将它拉入自己的精神空间。精神空间与紫藤苑不同,紫藤苑是叶合欢在通过星网在罗曼帝国的服务器上建立获取到公共空间,尽管设置了免打扰状态,但私密性有限,如果遇到厉害的精神大师,毫不费力地就可以冲破紫藤苑的屏障,还不如控制面板的储物栏来得保险。   叶合欢在紫藤苑里只种植了一些在罗曼帝国来看并不稀有,但在她所处的世界却相对珍贵的植物,收获的成品立刻就存入了储物栏。储物栏有九十九格,这是叶合欢上辈子在生活大赢家游戏中达到大师级别时系统自动增加的空间,若是能成为宗师,储物栏将增至九百九十格。现在叶合欢空有控制面板,却没有生活大赢家游戏的客服端,储物栏想要增加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看了看储物栏中的所有贵金属和玉石珍珠宝石,叶合欢毫不留恋地将所有身家都摆上了星网上最具口碑的交易平台,兑换成了宇宙通用货币,再连入八级文明紫澜帝国的交易平台,把大部分宇宙通用货币兑换成灵石。紫澜帝国是一个相对平静祥和的修真国度,叶合欢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见识到真正的修真者,不是在游戏中,不是在电影中。   叶合欢忍住激动的心情,飞快浏览购物平台,星网的计费一刻不停,她必须在剩余的货币消耗完以前完成交易,不然拖得时间越长,在消耗完宇宙通用货币以后星网会自动扣除灵石来充抵网费,那样她所能选择的东西的范围就会越来越少。   一座金山眨眼间变成了两枚玉简一只手镯,一枚玉简中记录着某个役兽大师的修炼方法和心得,另一枚玉简记录了女娲族的一个兽修的修炼方法和心得,都是些粗浅的入门筑基知识。叶合欢虽不是修真者,但其中的道理却是可以通用的,这些基础知识已经够她参悟的了。手镯是灵兽空间,内部蕴含的灵气,足够小白化形前的消耗,灵气含量只是紫澜帝国的正常标准自然含量,但比起叶合欢所处的低端世界来说,一个是凡尘一个就是仙境。   叶合欢选择的这三样东西,在紫澜帝国里不过是寻常货色,不值一提,可对她和小白而言却是珍贵无比。这么多年来,叶合欢进入星网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在使用紫藤苑时也绝不会联网,反正所有模块都建立完毕,联网也只是能与其他玩家交流罢了。   东西到手,叶合欢迅速退出星网,将手镯认主,将役兽大师的玉简印入神识,又助小白将兽修的玉简吸纳,挥手将小白收进手镯中,然后静静等待精神冲击降临。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叶合欢倒在床上。   小鱼儿,你可千万别把我给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主线依然是养成,科幻或者修真什么的都是为了剧情服务,不会有过多描述,什么移山倒海法术乱砸之类的,都不会出现。 作者继续碗柜,有没有搞错,今早起来,左眼皮又肿又痒,眼睑上长了小肉粒,痛苦死了! 谢谢太古巫聖靈族●玖羅雷霆氏扔的地雷 这个名字好霸道 56 56、第五十六章 ...   翌日清晨。   小鱼儿沉着脸从叶合欢的房间里退出,迎头便见江玉郎起身出门。昨日束缚小鱼儿和江玉郎的情锁一经解开,江玉郎便迫不及待地另择他处,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换上干净得体的衣服,又用邱清波存在客栈处的银子,购置宝剑玉佩,俨然是一个武林世家的公子少爷。   江玉郎见小鱼儿大清早从叶合欢出来,不由一愣,拱手问安,小鱼儿脸上表情虽然变换得快,但江玉郎何等机敏的人物,立刻便察觉到小鱼儿的异样。   果不其然,小鱼儿一见江玉郎便一反昨日晚间答应要与他同去江南的约定,直说另有要事在身,要和江玉郎分道扬镳。江玉郎再三询问,小鱼儿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定,江玉郎无法只得告辞,独自上路。   小鱼儿见江玉郎离去,心中的大石却并未放下,一是因为此刻躺在里间的叶合欢昏睡不醒,生死未卜,二是因为以他对江玉郎的了解,此人绝不是容易糊弄的浑人。地宫主人遗书中的五绝神功不翼而飞,叶合欢陡然现身,江玉郎心思狡诈,虽没有十足把握肯定这两者的关系,但只要有一丝怀疑,便不会任由叶合欢和小鱼儿脱离他的监视范围。更何况叶合欢的确偷藏了五绝神功给小鱼儿。如今江玉郎走的干脆,却不见得是真离开了,小鱼儿轻叹一声,只怕这敌人会从明处转向暗处。   事不宜迟,小鱼儿立刻吩咐店小二寻来马车,利落地带着叶合欢结账走人。走了两日,来到江边渡口,岸边停靠着一艘乌篷船,艄公正坐在船头搓着叶子烟,小船随水左右漂摆,艄公稳坐船头,手上的动作娴熟沉稳,显然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老人了。那艄公须发皆白,却是目光炯炯,精神矍铄,指节突起,显得十分有力。   小鱼儿正待上前询问船价,那老艄公却放下膝头的烟杆子,主动起身问道:“可是江小鱼江少爷,有位客官已经将这船包下,不知江少爷要去往何方?”   小鱼儿一听料想便是邱清波的手笔,也不多问,他现在正是要放舟而下,迅速离开此地界,转身将叶合欢从马车里抱出,稳稳当当地抱上船。船舱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打帘而出,正与小鱼儿撞上,脸上一红,侧身让出一条道,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忽闪忽闪地偷偷瞧过来,手里揉着辫子尾梢,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小鱼儿的好相貌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本就十分精灵可爱,在江湖上行走一段时日,晒得皮肤微黑,身量也长高了不少,袖子挽起一截,露出结实的手臂,领口的扣子也余了两颗没扣上,锁骨若隐若现,朝这船娘微微一笑,眼睛里犹如盛满了醉人的酒光。十五六岁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里招架得住如此野性的男儿,脸上红晕更浓了。   小鱼儿一笑过后却是没再注意怀春少女的微妙心情,他本就对男女之情有些抗拒,一见漂亮的女孩子就有些头疼,上了别人的船朝别家姑娘礼貌一笑,却是不管自己的笑容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他本就是个爱笑的人,从小就被哈哈儿教育要保持笑容,笑不仅是他的本能,更是他的武器,若是让小鱼儿整天绷着个脸,那才是折磨。   老艄公咳嗽了一声,船娘闻声立刻如同往常一般轻脚跳了几步,然后身子一顿,做出莲步轻移的姿态,慢慢走向船舷,帮爷爷解绳扬帆。   船身晃了晃,便漂动起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船舱内窗明几净,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却是没有半点鱼腥味之类难闻的味道。帘子和竹板隔出了两个小小的单间,小鱼儿将叶合欢放上竹榻,摸了摸叶合欢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再按了按纤细的脖子。   体温较低,呼吸绵长,脉搏微弱,叶合欢的样子极像是进入了龟息状态。小鱼儿不知叶合欢究竟出了什么事,尽管叶合欢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可初看见叶合欢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小鱼儿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慌乱起来。但他马上又按捺住了波动的心绪,越是惊慌越要镇定,叶合欢已经昏迷了,他若再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岂不是自乱阵脚。   两日来,小鱼儿带着叶合欢上路,不知江玉郎什么时候会出手,也不知会不会碰上其他的危险,一路提防,片刻不得放松。他寸步不离叶合欢身边,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马不停蹄地赶路。虽说是赶路,小鱼儿却也没忘了叶合欢的交代,那张记载着五绝神功的绢册,他浏览一遍便记住了七八成,反复默记,待烂熟于心后便将绢册毁去不留痕迹。如今只要一闭上眼,秘籍所述的要诀便自动浮现脑海。   小鱼儿向来认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他的武功堪堪自保,他的心智却是天下间数一数二。若不是遇见花无缺,这个武功高人品好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移花宫传人给了他当头一棒,逼得他跳崖自保,激起小鱼儿的好胜之心,恐怕他依然不会对绝世武功产生兴趣。   叶合欢的昏迷成了导火索,小鱼儿知道自己武功不行,一旦被人围攻,别人根本不给他应变的机会,他只能束手就擒,若是他一个人还能慢慢寻找时机,虚与委蛇以求逃脱,但有叶合欢在他却不敢赌。独身一人尚可逍遥自在,天下遨游,若是肩上担负了另一人的安危,便有如作茧自缚,只有破茧成蝶一途可循了。   这艄公船娘是一对祖孙,姓史,史老翁掌舵几十年,对何处有漩涡何处有暗礁,俱是熟悉得很,撑船摇杆,船顺风走,行船十分平稳。史姑娘进的船舱来,手里捏了一把莲子,轻声问道:“吃莲子吗?我给你剥。”   小鱼儿看了看史姑娘白皙的手指,摇摇头,指了指叶合欢,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动作。史姑娘面上一赧,再压低了声音道:“那位公子怎么了?可是生病了?我爷爷认得一个好大夫,医术高明,用不用……”   小鱼儿笑了笑,低声道:“她是得了嗜睡症,睡够了自然就会醒了,不碍事的。”   史云姑哦了一声,见小鱼儿又闭上眼睛打坐,悄悄打量小鱼儿和叶合欢,心中猜测这两个少年是什么关系,朋友?兄弟?这两个少年是什么人物,竟能让别人高价请出她的爷爷来保驾护航?   史云姑的爷爷昔年是漕帮的一把手,长江一路皆是他的天下,天下三十六水路的英雄以他马首是瞻,可惜自从唯一的儿子因江湖争斗横死以后便心灰意冷,带着孙女退隐江湖,偶尔兴起便在河上做一个普通的老艄公。史老翁从前欠了江南邱家一个人情,邱清波出手阔绰,请动了他来送人一程,史老翁闲来无事便带上孙女出来走动走动。   本以为是一件游山玩水的轻闲差事,哪知道这一路竟会像是长江流水一般,表面上风平浪静,水面下却是暗涌频生。   乌篷船从清晨雾飘进了落日余晖,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小鱼儿放下帘幕,将柔和晕黄的斜晖挡在窗外,叶合欢的容颜依旧沉静如昨,小鱼儿合身躺下,凝神听着叶合欢几不可闻的浅淡鼻息。闭眼,他感受不到身边之人的温度,仿佛叶合欢沉睡在另一个世界里,小鱼儿惶恐地睁眼,看向那张巧手描绘出的虚假面容,慢慢合上双眼。   究竟有多少年没有看见小叶真正的容貌了?   小鱼儿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手试探地伸向叶合欢的脸,船舱摇晃了一下,转过一个急弯,又顺水而下。小鱼儿的手倏地缩回来,他重新躺下,脑子却像是有一双白皙细腻的手在翻舞。   调制灰泥,捏出薄片,细细涂抹,淡淡描绘,桃花粉梨花白,朱丹红青黛黑……   小鱼儿辗转反侧,眼前影像万千,他再度坐起来,脸上不自觉地带上讨好的微笑,喃喃道:“你不会知道的,你不会生气的,只是偷偷看一眼……”   小鱼儿的手缓缓落下,仿佛穿过层层水波,压力渐大,却固执地不肯停下,终于手指抚上了叶合欢的颌骨,慢慢摸索着那条掩盖的几不可见的线。用拇指轻轻揉去遮瑕的细粉,小鱼儿低下头,眯着眼睛观察藏在叶合欢耳际之下至颌骨的分界线,细如发丝。他掏出一瓶卸妆露,倒在食中二指上,慢慢擦上那条分界线,慢慢软化粘附在叶合欢真正肌肤上的易容假面。   半晌,小鱼儿轻轻撕开了一点,他不敢用劲,生怕破坏了假面的完整性,等会儿,在他得见叶合欢的庐山真容后,他还得重新替叶合欢易容,叶合欢的易容术比小鱼儿更高明,如果破坏了叶合欢原本的作品,等叶合欢清醒过来,小鱼儿可没有把握瞒天过海。   小鱼儿的眼睛越来越亮,呼吸越来越急促,一种即将窥破小叶隐秘的激动浮上心头。   咚!   小鱼儿的手抖了一下,迅速把剥开几寸的假面重新按回去,抚平。   船板从外面被重击了一下,小鱼儿听见史老翁重重咳嗽了一声,然后是长篙急点的声音,然后有人吃水的声音,一颗莲子飞进隔间内,穿破帘幕,撞了出去,在空中和一个东西相撞。   不一会儿,一切恢复了平静。史云姑轻柔的声音响起:“江少爷,刚才差点撞上了河里的暗石,惊着你了吧?”   小鱼儿没有回答,刚才那番动作绝不是暗石,恐怕是有人暗中偷袭。这一老一少果然是高手,早在小鱼儿上船看见史老翁沉稳的坐姿、史云姑白皙的手指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寻常的老人下盘不会那么稳如磐石,寻常的船娘手指也不会那么白皙娇嫩。   迟了一会儿,小鱼儿发出一声重重的呼吸,仿佛熟睡的人在换气。他重新躺下,被这么一打断,顿时失了继续探秘的兴致。这一段路虽有人护航,也不安全。一闭眼,五绝神功的种种变化便自动在脑海中推演,果然不愧是昔年天下五绝创造出来的绝顶功夫,小鱼儿以往从五大恶人那里学来的武功和五绝神功一比,顿时成了粗浅的庄稼把式。   小鱼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大天亮,史云姑接了一盆河水,沉淀掉泥沙,轻柔地唤他去梳洗,小鱼儿看了看身边安然如睡的叶合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了复仇者联盟,THOR和LOKI,嘿嘿,兄弟什么的~~ 57 57、第五十七章 ...   叶合欢虽然如同睡着了一般,但关于外界的一切她不是没有感应。当小鱼儿将她抱在怀里时,她能触碰到小鱼儿结实臂膀上的热度,当小鱼儿在她耳边呢喃时,她能察觉出隐藏在轻声细语之后的惊惶。   尽管她想要安抚小鱼儿,但她却无能为力。   痛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席卷了叶合欢的全部神识,仿佛她是一团任由揉搓的面团,不断被捏扁搓圆,按压捶打,一寸寸被叠起来,又一层层被展开,时而如遭针刺,时而如被吹胀。仿佛一道龙卷风将她刮上了天边,一股股刚猛的罡风将她透穿的千疮百孔,无数柔和的气流朝她聚拢,重新把她填补起来。周而复始的折磨,每一次她以为自己即将死去,却又被接下来的疼痛打醒。   叶合欢被切成了两半,一半在破碎与弥合中挣扎,一半在漠然地凝望小鱼儿。   一艘花船拦住去路,几个柔媚的姑娘挥着香帕,想要邀请乌篷船上的人去做客。小鱼儿从船舱里钻出来看热闹,编了一首调侃母老虎的打油诗,气的姑娘们横眉怒目。   一艘快船追上了乌篷船,船头插着金狮镖局的镖旗,一个紫面短髭的威猛大汉,借口丢了东西想要搜船,被史老翁长篙一点,挡了回去。   一群自称“横江一窝黄花蜂”的水匪想要劫船,史云姑扬手如天女散花般抛出一把莲子,噔噔噔镶进木板里,史老翁冷眼一望,水匪头子便吓得面如土色。   想当年,摇橹的史老翁也是江湖上横行无忌的一号人物,若是连一个小毛孩子都护不住,他也没脸混了。   船出巫峡,又过宜昌,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小鱼儿没有在港口下船,史老翁将他送到了汉水边上的一个小渔村,小鱼儿悄悄背着叶合欢下了船。   史云姑的脸庞在夕阳中分外柔美,小鱼儿远去的背影犹如一只在苇丛中跳跃的水鸟。“爷爷,他为什么要走,难道他不知道失了您的庇护,他会走得更艰难么?”   史老翁敲了敲烟杆子,抖出烟灰,道:“你不是将我们住的地方告诉他了吗,若是他走投无路自然会去。唉,小妮子动春心了不成,怎能随随便便将隐居的住处告诉别人?”   史云姑嗔道:“爷爷,明明是您要告诉小鱼儿,我不过是将您想说的话先说了出来,免得您丢了面子。”说着怪声怪气地学了一句“【你不必告诉我住的地方,也不必告诉我名字,因为我既不会去找你,也不想以你的名字去吓唬别人】”,这分明就是小鱼儿的声音,话没说完史云姑自己就噗嗤一笑,与小鱼儿相处只不过短短十几天,史云姑却有些舍不得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年。   史老翁起身,撑船离岸,船上不时响起史云姑的笑声和小鱼儿逗闷子的声音,这史云姑竟然是个口技高手,一人学两人说话,出了苇丛没多久,就有两三只小船跟上去,足足跟了几十里水路。   小鱼儿不知叶合欢什么时候会醒,他从没想过假如叶合欢会醒不过来,他没有投宿客栈,这一路上追赶他们的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若是住店恐怕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小鱼儿几乎不敢相信江玉郎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发动了一波又一波三教九流的人来跟踪他。到后来小鱼儿都有些怀疑幕后黑手是不是江玉郎,按理说江玉郎不应该如此阴魂不散,难道是他小鱼儿无意中得罪了哪个大人物而不自知?   小鱼儿在脑海中将出道以来接触过的人过滤了一遍,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可没过多久,小鱼儿便坚定下来,除了江玉郎这个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谁会这么无聊做出这种事情来。小鱼儿冷冷地看着前面笑盈盈的江玉郎,江玉郎却像是没有看见小鱼儿冰冷的表情,热情地迎上来,如同他乡遇故知一般,惊喜地道:“江兄,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咦,叶兄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得了急病不成?我有个朋友是神医世家的传人,现下恰好正在附近,不如让他替叶兄诊治诊治?”   小鱼儿冷哼一声,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我定要先整治整治你。小鱼儿瞧见江玉郎身后的马车,这厮是有备而来,他也不客气,将叶合欢抱进马车,江玉郎也猫腰钻进来,两人一左一右的对坐着,马车哒哒哒地跑起来。   马车上安静的可怕,小鱼儿收敛起嬉笑的面容,心思沉沉的不知在谋划着什么,江玉郎几次三番挑起话头,却在小鱼儿冷漠的眼神下讷讷收声。   车厢摇摇晃晃,沉默带来的不是尴尬,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张力。江玉郎知道小鱼儿在思量脱身之计,小鱼儿知道江玉郎不怀好意,但两人却偏偏还在维持面子上的相安无事。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不到万不得已双方都不想撕破脸。   马车颠了颠,小鱼儿扶住昏睡的叶合欢,借着动作用叶合欢的身体挡住江玉郎的视线,悄悄将悲酥清风的瓶子取出来,笼在袖子里。叶合欢制造迷药的技术是越来越精进了,从内服的十香软筋散,到外飘的悲酥清风,药效越来越强。小鱼儿手里的这瓶药,十米以内,闻者皆倒,简直就是群攻的大杀器。此物在手,小鱼儿心里多少有了点依仗。   江玉郎撩起帘子,马车从荒寂走入喧嚣,斜睨了小鱼儿和他那个人事不省的朋友一眼,江玉郎不自觉闪过一丝得计的微笑。马车停住。   江玉郎道:“小鱼儿,你和叶欢在船上漂流多日,形容有些憔悴,我那位神医朋友爱洁,闻不得半点鱼腥味,前面是本地最有名的澡堂,我已经包下了雅间,必定把你和叶欢伺候得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现在是江玉郎的主场,他一改之前和小鱼儿“大哥小弟”的亲热,说着也不容小鱼儿反驳,便先行下车去。   车夫打起帘子,小鱼儿一看外面,阵仗还真不小,十几个劲装大汉夹道欢迎,冷冷地望着马车,不像是请人洗三温暖,倒像是要挽着袖子给猪褪毛。   小鱼儿吃不准江玉郎憋着什么坏主意,该不会是他还在记恨小鱼儿不让他洗澡,现在是想整回来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鱼儿就算别的不会,享受生活还是会的。进了澡堂,他端起大爷的架子,吩咐侍者抬来软榻,将叶合欢放在眼皮子底下,便大喇喇地脱光了衣服下水。热汤滚身,大呼一声舒服,小鱼儿状似悠闲地扭动身子擦澡。然后拧干帕子搭在额头上,惬意地往后一靠,叶合欢垂下的手正好落在了他的耳边。   江玉郎站在池边,朝侍者使了一个眼神,侍者立刻抱起小鱼儿脱下的衣衫。“小鱼儿,你这身衣服又烂又臭,怕是穿不得了,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一身干净衣服。”   小鱼儿哼哼唧唧道:“我这衣服虽然又烂又臭,可有些人却把它当做宝贝。”   江玉郎大大方方地站在一旁眼神扫来扫去,小鱼儿也大大方方地任他窥探,该怎么洗就怎么洗,两人也不知谁的脸皮更厚一些。   不一会儿侍者回来,朝江玉郎耳语几句,放下新衣服又退出去。江玉郎的目光在小鱼儿光溜溜藏不住一点秘密的身体上转了转,慢慢移向了在软榻毫无反应的叶合欢。   江玉郎道:“小鱼儿,你倒是洗的舒爽,却忘了叶欢还在受苦。算了,还是我动手帮帮忙吧。”说着便要去解叶合欢的衣服。   一条湿淋淋的长布朝江玉郎的面门甩过来,江玉郎头一偏,溅了一脸的热水,一股热气扑来,江玉郎迷蒙着双眼后退,再抬头只见小鱼儿已经防备地叉腰挡在叶合欢的软榻前。   小鱼儿浑身滴水,只在腰间围了一方长布,他的动作恁是迅速,一见江玉郎意图非礼,立刻一解屁兜用作武器,荡开江玉郎。江玉郎嫌恶的抹了抹脸,一想到小鱼儿用屁兜打他的脸,怒火就噌噌噌地往上冒。   小鱼儿瞟了叶合欢一眼,挑着眉道:“不劳你费心,小叶自有我来照顾,我洗好了,接下来要去哪里?”小鱼儿擦干身体,三下两下穿好衣服,抱起叶合欢,却发现叶合欢满脸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难道是快醒了?小鱼儿碰了碰叶合欢的脸,或许是室内蒸汽的缘故,叶合欢脸上微烫,掐了掐叶合欢的脸蛋,叶合欢依然如同植物人一般,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江玉郎对小鱼儿绝对是没安好心,他心胸狭窄不假,小鱼儿得罪了他,他自然要教训小鱼儿一顿找回场子。如果仅仅是私人恩怨,光是外面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就够小鱼儿喝一壶的了,何必一路上对小鱼儿围追堵截。小鱼儿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惦记,又是洗桑拿又是吃大餐,还找了一堆所谓江湖新秀的少爷小姐来作陪。   把美白当做事业来捣鼓脸上可以刮下一层粉的将军家的公子,长得又黑又壮添把杀猪刀往菜市场一站都不用吆喝就有生意自动上门的自称江南第一镖局的大少爷,说起话来娇滴滴举杯饮酒翘着兰花指说话又是掩嘴又是低头的伪娘侠二代,眼睛长在脑门上鼻孔朝天从头到尾没朝小鱼儿瞄一眼对着江玉郎却是笑得摇曳生姿的孙家大小姐,唯一一个让小鱼儿有些忌惮的是一个又矮又锉少言寡语的胖子,他竟然是崆峒派掌门人的关门弟子。   江玉郎的交游十分广阔,与这班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瞬间收敛起了深沉的一面,仿佛他本身也是一个轻浮肤浅的贵公子。   江玉郎示意小厮把叶合欢扶走,小厮正要上前就被小鱼儿杀人般的目光给吓住了。江玉郎没有说话,自有别人替他言语,可是无论饭桌上的人怎么挤兑,小鱼儿都恍若未闻,抱着叶合欢鹤立鸡群。场面一时之间尴尬至极,那些少爷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暗骂小鱼儿不识好歹。江玉郎只得给昏睡的叶合欢添了一把椅子,说了几句炒热气氛的套话,开始了第一轮敬酒。   宴无好宴。小鱼儿算是看出江玉郎打得什么主意了,竟然是想把他灌醉。小鱼儿笑盈盈地接过酒杯,来者不拒,别人家的孩子会打酱油他就会偷酒喝了,想要把他灌醉,哼,谁先趴桌子下面谁就是王八!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一到期末就特别忙~ 58 58、第五十八章 ...   小鱼儿烂泥一般瘫倒在床上,虚着眼睛瞥见叶合欢沉睡的面容,脑子数算着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坛子酒,眼皮一搭,仿佛还能看见一只接一只捧着酒杯的手晃来晃去。挥手打了打,却按上了叶合欢的肩膀,索性把人往床铺里面推了推,小鱼儿摆动身子,在叶合欢身边翻面躺好。   小鱼儿也算是颇有酒国名将的风范,明知灌酒的人不怀好意,他也没有失礼,活生生把一桌子上都给喝趴下了,他还能摇摇晃晃地拖着叶合欢回客房休息。他走的时候,江玉郎还一脸酡红地靠着桌子,大着舌头叫唤:“江兄,再来一杯……”   木门嘎吱一声,仿佛被一阵风轻轻吹开,小鱼儿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打了个酒嗝,分明已经睡死了。就算没有睡死,喝了如许多的烈酒,只怕他现在也是满脑子浆糊,看不清人样了。   一双黑靴跨了进来,轻飘飘地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响动,那人走得极慢极稳,仿佛一道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大床。   这人竟然是江玉郎。   他的脸上哪里有本分醉意,不仅没有醉,一双眼睛清明得很,亮得很,来回扫视着床上酣然甜梦的两个人。   江玉郎俯□子,唤道:“江兄,江兄……小鱼儿……小鱼儿!”小鱼儿吸了吸嘴唇,鼻子哼哼了两声,再无其他动静。   江玉郎迅速将小鱼儿全身摸了个遍,小鱼儿怀里揣着的瓶瓶罐罐还真不少,江玉郎却一个也没去拿,他要找的东西或许是一张布或许是一本书,可小鱼儿身上连半夜纸也没有。之前在澡堂里小鱼儿换下来的脏衣服,早就被江玉郎给翻遍了,他也不嫌衣服酸臭,一寸寸仔细地检查过,却没有发现哪里写了只言片语。   他要找的东西是秘籍,五绝神功的秘籍,在地宫里读了主人留下的遗书,他满脑子都充斥着五绝神功的事。集天底下武功最高强的五位高手大成的五绝神功,究竟是怎么霸道的一门功夫,如果他练了,能不能称霸武林?江玉郎一想到这里,呼吸都紧了。   当初他在地宫里没有找到遗书中所言的秘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有没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了,可转念又想到若是有人在他们之前进了地宫拿走了秘籍,为何这么多年来这门功夫从未在江湖上现世。若说是落在萧咪咪那贱妇手上就更不可能了,江玉郎给萧咪咪做了一年的男宠,知道这个女人在江湖上有个大对头,她虽说在地宫中作威作福自诩女王,出了地宫却拿那个对头半点法子也没有,她要是练了五绝神功还能做缩头乌龟不成?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小鱼儿。狡猾的小鱼儿,他完全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秘籍藏起来,特别是后来叶合欢的出现,更让江玉郎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江玉郎在小鱼儿身上没有收获,遂把目光移向了活死人一般的叶合欢。他不知这位叶欢少侠遇上了什么事,竟然会昏迷不醒,他也懒得去管,现在小鱼儿醉得一塌糊涂,叶合欢一动不动,再没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   江玉郎大着胆子,倾身越过小鱼儿,手缓缓探向叶合欢。比起脏兮兮的小鱼儿来说,叶合欢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的都让江玉郎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每到半夜就会趁人不注意爬起来偷偷摸摸把自己拾捣得一尘不染。   心里瞎想着,江玉郎忍不住朝叶合欢脸上望去,这一望差点没把他吓得岔了气,不知何时叶合欢的眼睛居然睁开了,炯炯有神地瞪着江玉郎。江玉郎手一抖,脸上却故作镇定,道:“叶兄,你醒了,我想着小鱼儿喝多了,必定照顾不周,才来看看,你……你,咦?”江玉郎也算沉得住气,自顾自地说着话,掌中却已暗运内力,只待对方有什么异动便一掌拍出。哪知他说着说着才发现这叶合欢除了张开双眼,竟再无其他行动。   江玉郎的手在叶合欢眼前拂了拂,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原来还没醒,江玉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一瞧叶合欢瞳黑眼白的模样,活脱脱像是死不瞑目,饶是江玉郎胆子大,可他心里有鬼,却也忍不住犯怵。   小鱼儿翻了个身,差点打到江玉郎,江玉郎急急忙忙推开,又听得小鱼儿梦呓了几句,看样子似乎是睡了一觉,酒劲儿快要过了,似醒非醒。江玉郎望了两人一眼,轻轻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江玉郎离开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小鱼儿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看了看门,立刻转头看向叶合欢,眼中浮现喜色,推了推小叶的肩膀,轻声叫了几句,叶合欢却慢慢垂下眼帘,兀自不动。   小鱼儿嘴皮翘了翘,想骂几句狠话发泄发泄,话还没出口又吞了回去,反而叹了一口气嘟囔道:“江玉郎那个臭小子居然非礼老子,还敢对你出手,老子早晚把他扒光了挂城头上去。小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一个人好无聊的。”   第二日,又是一番酒池肉林的款待,小鱼儿问及神医的事,江玉郎只说那神医现下有要事分不开身,小鱼儿明知这是江玉郎绊住他的托辞,可左边一个崆峒派高徒右边一个神剑传人,他一个人倒是容易脱身,多了一个叶合欢,就像是绑住了小鱼儿的手脚,让他轻易不得动弹。   连宴三日,小鱼儿便与江玉郎斗足了三日,白天打机锋,晚上防夜袭,这精神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正当小鱼儿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出现了转机。不过,小鱼儿也不知这转机究竟是好还是坏。   这群少年英豪们在包厢里嬉笑作乐,一个青衫秀士却飘然上楼来,轻轻推开包厢的门,正在推杯换盏的诸人立刻收敛起了脸上的轻浮笑容,一个一个变得规规矩矩。小鱼儿分明看见江玉郎身子一僵,然后起身朝那中年文士躬身道:“爹,你来了。”   这人竟然是江玉郎的大侠爹,那个什么号称燕南天第二的江南大侠江别鹤。小鱼儿暗暗打量江别鹤,不得不说江玉郎的好皮相大半都是遗传自他爹。【灯光下,只见此人眉清目亮,面如冠玉,他含笑走过来,风神更是潇洒已极。小鱼儿自出道江湖以来,除了那无缺公子外,就再未见过如此令人着迷的人物。】   其余少侠纷纷起身问好,一通伯父世侄的寒暄过后,被江玉郎邀来作陪的年轻人便识趣地借故告辞了。倒不是江别鹤太严肃,相反此人面对后辈不仅没有半点架子,反而平易近人,亲切无比,只不过代沟在哪儿,有个长辈在,年轻人也玩不开,索性便把场子留给人父子俩了。   江别鹤淡淡地看了一眼小鱼儿,语气极为温和地问道:“玉郎的小友我都见过,这位少侠倒是眼生得很。”   小鱼儿道:“我和江玉郎不过是萍水相逢,他说要尽尽地主之谊,我便来了,如今酒足饭饱我也该告辞了。”说着扶起叶合欢便要走人。   江玉郎连忙笑道:“江兄说笑了,你看叶兄这副模样,我哪里放心得下,不如先到舍下盘桓两日,我立刻着人去寻马神医。”江玉郎一把拽住小鱼儿的袖子,小鱼儿看了他一眼,江玉郎拽住小鱼儿死不放手,朝小鱼儿眨了眨眼睛。小鱼儿正觉得古怪,错身便看见了江别鹤深思的眼神,这两父子之间似乎有什么问题,江玉郎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对他爹的抗拒和惧怕。   江别鹤道:“小兄弟,犬子说的是,你这位朋友看上去确有不妥,马神医医术精湛,若是能得神医诊治,必然药到病除。舍下就在附近,不如便去做一做客吧。”   江别鹤的语气虽然柔和,话里的意思却不容人反驳,当下便叫江玉郎去安排马车,江玉郎一溜烟地便跑了出去,留下小鱼儿和江别鹤面面相觑。   走了小的,来了老的,这老的比小的还棘手。小鱼儿几次抬脚想走,却被江别鹤不着痕迹地拦下来,被人强请回家去做客。   江别鹤虽是江南大侠,日子过得却十分清苦,陋舍三五间,娇妾美婢一个也无,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仆人,和他交流也要耐着性子比划半天。   小鱼儿实在想不出如此艰苦的环境,怎么能养出一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江玉郎来?   吃了三日的大鱼大肉,面对一桌子实打实的粗茶淡饭,小鱼儿也跟着老老实实的清理肠胃。江玉郎似乎对这样的生活习以为常了,就算是青菜豆腐也吃得一样香。江别鹤的用餐礼仪十分之好,优雅地夹起菜叶子,优雅地放进嘴里,优雅地咀嚼,仿佛要嚼尽蔬菜里的每一丝清甜。   饭毕,江别鹤饮茶洗口,江玉郎沉默的彷如一座雕像,小鱼儿的眼珠子却转来转去。叶合欢早就被安置进房,这鬼地方一共也就五个人,小鱼儿最忌惮的两个坐在他面前,那老仆人在窗外浇花,小鱼儿便也放下心来。   江别鹤默默打量了小鱼儿片刻道:“小兄弟,你长得可像我一位故人。”   小鱼儿挑眉问道是谁。   江别鹤用怀念的口吻追忆往事,江玉郎却是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我的恩兄乃是昔年江湖上最温文尔雅的典范,一等一的美男子,我为犬子取名‘玉郎’就是为了纪念他。世间没有哪一个少女能抵挡住他的微微一笑,纵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模样在我脑海中却还像是昨日那般清晰。”   小鱼儿哈哈笑道:“那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完美无缺?我倒但愿我是他的儿子,只可惜我家老头长得又丑又粗鲁,【纵然是个聪明人,却绝不是个美男子,现在而且他现在也正活得好好的,也许正在他那张逍遥椅上抽着旱烟哩】。”   江别鹤听了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站起来,走了出去。他一离开,江玉郎便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大大松了一口气,惹得小鱼儿侧目而视。   小鱼儿道:“想不到你在你爹面前,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江玉郎哼了一声,抬脚出门。小鱼儿立刻跟了上去。江玉郎住的地方是黑黝黝的后院,离着柴房也不远。   小鱼儿失声道:“你就住在这种地方?”随即摇头啧啧道:“我看小叶住的那间房虽然简单,却也比这大通铺好多了。”   江玉郎道:“叶兄住的本是我的卧房,不过自我七岁以后,我就没住在里面了。这里有什么不好,翻窗出去便是矮墙,要走随时都走的。”   小鱼儿笑道:“我就说,看你也不像是安贫乐道的人,你爹是江南大侠,你在你那帮狐朋狗友面前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江玉郎却是没搭理小鱼儿,往大通铺上一躺,闭着眼睛养神。小鱼儿虽然牵挂着叶合欢,却也知道只要看紧了眼前这个狡猾的江玉郎,小叶便安全了,索性在另一边躺下。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嗯,亲们,我又回来了! 59 59、第五十九章 ...   小鱼儿和江玉郎背对背,两人睡在通铺上,虽然屋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两人竟是都不想与对方打照面。纵然如此厌恶对方的存在,但彼此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小鱼儿想要看紧江玉郎,江玉郎又何尝不是这样。   江玉郎是久归的游子,在外面劳心劳力,回了家不免有些松懈,不一会儿,小鱼儿便听见身后响起又欢又浅的鼻息声。江玉郎这几日确实累得很,谁说日日赴饭局不累,喝酒喝到吐有没有,吃多了晚上睡不着有没有,随时提防小鱼儿逃跑有没有,想法设防给叶合欢搜身有没有,他真是太累了。   一只黑猫从墙上经过,喵喵地叫了几声,跑远。突然窗外亮起一点灯火,火光越来越大,门翕开一条缝,那提着灯笼的人却没有进来,只是沉默地看了看通铺上的两个少年。一个发出浅浅的呼吸声,一个时不时发出几声小小的呼噜,两人都睡得极熟。   火光逐渐远去,小鱼儿猛地坐起身,从窗户掠了出去。那人是江别鹤,他深更半夜还不睡来这里做什么?   小鱼儿可不相信他是来帮儿子盖被子,哪个人会在半夜偷偷摸摸从门缝里冷漠地打量熟睡的孩子。   江家后院十分荒凉,稀疏的小树,杂草丛生,石亭周围都是乱石,一看便是人迹罕至。江别鹤绕过一座巨大的假山,进了花房,小鱼儿连忙跟上,伏在假山后,将自己隐在假山的阴影里窥视。没多久,江别鹤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小鱼儿犹如一只蜷缩起身子的黑猫,屏住呼吸,蹲在凹凸的假山下,目送江别鹤远去。   待江别鹤走的看不见影,小鱼儿才出来,移到花房前,门居然上了锁。一间破屋子有什么好上锁的?小鱼儿边想着里面有什么边把锁给捅开。花房里黑漆漆的,小鱼儿反手关上门,点燃火折子,这里分明是一个废弃的地方,蛛网密布,枯枝遍地,到处都积着灰尘,毫不起眼。   小鱼儿很快就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屋内积满了灰,可地上却没有脚印,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可他刚刚才看见江别鹤从这里出去。摸了摸地上的灰,竟然擦不掉,这些灰尘竟然是人为做出来的,在地板上黏得死死的。   肯定有暗门!   小鱼儿双眼发亮,四处寻找,挨个移动地上破旧的花盆,举着火折子慢慢扫过四面的墙。他把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却还是一无所获。花房墙的上端开着气窗,一股冷风灌进来,小鱼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忽然他的注意力被一张蛛网给吸引了,其余的蛛网在风中飘摇,有些甚至被吹断了,可这一张却纹丝不动。   小鱼儿蹿了过去,伸手在蛛网上轻轻一拨,只听格的一声,下方的柴堆移开,露出暗道来。好个江别鹤,他怎能想出如此巧妙的机关来。   密室的布置是一间标准的书房,左右两壁是整齐的书橱,一面是一个贴墙的博古架。一面是书案。点亮桌子上的铜灯,室内亮堂起来,小鱼儿没有去赏玩博古架上摆放的珍奇,而是在沿着书橱走了一圈。书房自然是用来看书的地方,可江别鹤在这里看的会是什么书呢?   片刻,小鱼儿笑了,从一排排积灰的书册书盒中拿出了一本标着“本草”的干净书册。书册不薄,中间被挖空了,里面放着两个小瓶子,几张人皮面具。随后小鱼儿又从书架上找出了几本挖空的书,有的藏着银票,有的藏着秘籍,有的藏着账本,有的藏着秘闻。   小鱼儿对这些统统不感兴趣,他一点也不关心某处的妓院赚了多少钱,也不关心武当派的徒弟有没有和华山派的老婆偷情。小鱼儿转了一圈,懒懒的往太师椅上一躺,他早就觉得江别鹤是个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人,这种装模作样的家伙小鱼儿在恶人谷里听了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可能堂堂一个江南大侠会过着清苦的生活,怎么可能有人无论怎么被人挑衅谩骂也始终满脸笑容。小鱼儿想起他之前看见有人上门来找茬,又为江别鹤的大仁大义所折服,心悦臣服地离去。   哼,貌似忠良,心存奸狡!   小鱼儿扫了一眼案牍,忽然坐直了身子,捏起案上的一叠白纸细细察看,又从地上刮了一些尘土撒在白纸上,白纸上显现出一张地图来。这张地图小鱼儿可是熟悉得很,燕南天藏宝图。   小鱼儿之前听江玉郎说他从父亲的书房里偷出来了一张藏宝图,所以才会偷偷离家外出寻宝,想不到这惹得天下英雄自相残杀的藏宝图就是出自江别鹤之手。   小鱼儿小心地把东西归回原位,喃喃自语道:“江别鹤呀江别鹤,你是忠是奸与我何干,可你不该设下这么大一个圈套,害的我上了大当,又是跳崖又是被水冲,白忙活一场,我若不教训你一下,还真是对不起我自己。”   小鱼儿正要离去,脚步一动,身子却忽地有些麻软,暗叫不好,却有些站不稳,不得不靠墙而立。阶梯上走下两个人来,一个是面带淡笑的江别鹤,一个是面无表情的江玉郎。   江别鹤看着小鱼儿,仿佛是在打量一个不懂事犯了错的孩子,和颜悦色地道:“小鱼儿,你和玉郎本是朋友,怎么能在别人家里随意乱闯呢?令尊令堂没有好好教育你,作为长辈,我只能代劳了。”   小鱼儿笑道:“我家大人没有把我教好,你要怎么来教我,只怕你也没有那个本事。”   江玉郎冷冷地道:“如果我是你,现在最好少说两句,说得越多,毒发的越快。”   小鱼儿道:“我也算小心了,你们居然也能让我遭了道儿,可真是厉害呀。”   江别鹤但笑不语,眼神却落在了那盏铜灯上,小鱼儿看看铜灯又看看江别鹤父子,自言自语道:“若是这灯油有毒,那你们此刻不也一样中毒了,难道是这些书册有毒,这也不对,若是书册有毒,你每次来书房看书,岂不是很麻烦?哦是了,我知道了,问题定是出在那叠白纸上。刚才为了看清图画,我拿着白纸凑近铜灯,灯油本是无毒的,白纸也是,但两样东西挨在一起,可就成了害人的玩意。这样纵是不慎被别人发现你的秘密,那人也走不出这间房,好歹毒的心思,好厉害。”   江别鹤道:“真是个聪明的小子,可惜了。我本是极为欣赏你的,小鱼儿,可无奈你知道了这些秘密,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此刻小鱼儿慢慢瘫坐在了地上,心里想着难道今日我就要毙命于此了吗?江别鹤指挥江玉郎把小鱼儿带出去,他自然不能让小鱼儿的尸体留在密室里腐烂。   江玉郎拖着小鱼儿,背对父亲,压低声音道:“你若是想要活命,就乖乖的把五绝神功的秘籍交出来。”   原来这小子没有把地宫的事情告诉他爹,江家两父子居然也是貌合神离,各有打算。   小鱼儿忽然叫了一句:“什么地宫宝藏,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江玉郎脸色一变,扭头便看见父亲脸色有异,知道这是小鱼儿的脱身之计。“爹,你别听他胡说,这小子十句有九句都是假话。”   江玉郎一辩解,小鱼儿立刻闭口不言,眼睛却在江别鹤和江玉郎身上转了转,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他这一番作态,像江别鹤一般多疑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端倪来。江玉郎是他的的儿子,他自己的种他难道还会不了解吗?江玉郎在外面失踪了一年,下落成谜,如今回来却直说是落到了一个大恶人手中,千辛万苦才逃出来,别的一概不想多谈。江玉郎从小就是个心思重的孩子,跟他老子一个样。   江别鹤叹气道:“玉郎,我自然是信你的,你我两父子哪里容得别人挑拨。”   江别鹤这样说,江玉郎的脸却更白了,果然下一刻便听江别鹤道:“玉郎,小鱼儿受得教训也够了,小孩子吓唬一下就行了,帮他把毒解了吧。”听这话竟像是是江别鹤在为小鱼儿向儿子说情。江玉郎咬着嘴唇点点头,脸色无比难看。   江玉郎恶狠狠地瞪了小鱼儿一眼,小鱼儿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有如此大的效果。他只是想起密室中所藏的大多是钱财秘籍,推想江别鹤图谋不小,必定不会放过地宫宝藏。小鱼儿搬出地宫宝藏来解围,也不过是一时之计,江别鹤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识破,但他赌江别鹤是个猜忌心重的人,若是只有小鱼儿和江别鹤两人,江别鹤必定会立刻下杀手,可其中还牵扯到江玉郎,若是江玉郎有别的心思瞒着江别鹤,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提防,只怕江别鹤会日夜不得安生。   小鱼儿正把别人家的父子情仇看的津津有味,江别鹤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变了脸色:“玉郎,去把那位叶少侠请到这里来,你那间房还是太简陋了。”    作者有话要说:像我这么憨厚的人,怎么也写不出江别鹤那股子奸诈味儿来。 60 60、第六十章 ...   小鱼儿眼睁睁看着江玉郎把叶合欢抱上江别鹤的床,心中大急,奈何被江别鹤封住穴道,纵然又怒又怕,却也无计可施。   “玉郎。”江别鹤见儿子磨磨蹭蹭不知做什么,低唤了一声,江玉郎立刻拉过被子将叶合欢蒙头盖住。两父子挟着小鱼儿便进了隔壁的厢房。   小鱼儿猜不透江别鹤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不安却渐渐扩大。他恶狠狠地盯着江玉郎,试图从江玉郎脸上看出端倪来,哪知江玉郎古怪一笑,凑近他耳边悄声道:“江兄真是好福气,闯荡江湖也不寂寞。”   小鱼儿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江玉郎的意思,稍加思索便知道定是刚才江玉郎与叶合欢近距离接触,识穿了小叶是女扮男装。他只恨现下自己不能动弹,只能用噬人的目光凌迟眼前这个可恨的坏种。   只听隔壁传来叮的一声,有女子颤声质问道:“是你,你怎知我会……为何要阻我,你可知道江别鹤是我的杀父仇人?”   挡住女子匕首的男人柔声道:“江湖上都知江别鹤乃是仁义大侠,有人上门寻衅,他也以礼相待,铁姑娘,我想其中必定有误会,你如此鲁莽行事,万一伤了性命,我岂能眼看着你铸下大错,日后悔恨终生呢?”   虽然小鱼儿和花无缺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对此人却是印象深刻,无论是谁,对于要杀自己的人,一定都会牢记在心。更何况小鱼儿从来没有见过说话声音比花无缺更温柔好听的男人。   想不到闯进江别鹤卧房的两人竟然是铁心兰和花无缺,更想不到铁心兰竟然是来找江别鹤报杀父之仇。   遭了!小鱼儿猛地想到躺在江别鹤床上的人是叶合欢,现在他终于明白江别鹤为何这般行事了,原来是拿叶合欢来做替罪羊。   江别鹤亦听见了花无缺和铁心兰的对话,他昨日便发现有人夜探江府,却苦于那人来去无踪无法将人擒住,今日设下这偷梁换柱之计,便是想要黄雀在后,把麻烦一举扼杀。若是能不费力气的杀人灭口,江别鹤绝不会手下留情,但这种毒辣心思却在看见花无缺时立刻烟消云散,心念急转之间,江别鹤立刻摆出了一副惊奇的表情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抱拳笑道:“不知两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这位姑娘,江某自问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生平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你口中所言的杀父之仇,在下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铁心兰厉声道:“我爹留下暗号,他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这里,若不是被江别鹤暗害了,那我爹怎会无缘无故便消失无踪了……”铁心兰突又跳起来,望着江别鹤大声道:“你说你是江别鹤,那床上的人又是谁?”   江别鹤还未说话,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惨叫,三人立刻循声冲了出去,只见江玉郎跪倒在地,脸上有几道血痕,双手相握,掌心鲜血淋漓,一根铁刺插穿了他的手掌,正呼痛不止。   小鱼儿衣衫半开,双手下垂,坐得笔直,眼中却满是冷光。江玉郎绝不是粗心大意的傻子,小鱼儿被封住穴道毫无反手之力,若不是他贪心成性,被小鱼儿引得来搜身,也不会中了暗器。   “小鱼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怎么了……啊,对了,花、花公子……”铁心兰乍见小鱼儿,心中欣喜万分,激动地扑过来,却发现小鱼儿僵直着身子,分明是被人点了穴道,回身看见花无缺,立刻想起花无缺和小鱼儿是生死之敌。   小鱼儿穴道一解,也不顾自己余毒未尽,急急忙忙便要冲出去,他一动,花无缺立刻随之而动,两人立刻交起手来。小鱼儿自是不敌,他修炼五绝神功时日尚短,绝不是花无缺的一合之敌,但幸得他机灵百变,十招中有九招虚,拳掌翻飞,让人眼花缭乱,不与花无缺正面交手,倒也能拖上一会儿。   花无缺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顾忌铁心兰的感情,以他移花接玉的神功,要拿下小鱼儿是轻飘飘的事,可他竟不拿出真本事,反而像是故意要放小鱼儿一马,一时之间,两人竟也难分胜负。   小鱼儿心忧叶合欢的状况,咬牙硬挨了一掌,被花无缺拍中心口,顺势倒飞出去,在空中翻转落地,脚下一点,扭身射入隔壁的房间。冲至床前,一时没有忍住胸腹的血气翻腾,冷哼一声,噗的喷出一口血,伸手一捂,却还是有几滴溅上了叶合欢的脸。   血珠子虽然只有几滴,却是热乎乎的,落在叶合欢的脸上,叶合欢的眼皮立时就动了动。   这是小鱼儿的血。   花无缺追了进来,却被铁心兰死死抱住手臂哀求他饶小鱼儿一命。铁心兰拦得住花无缺,却拦不住江别鹤,江别鹤痛心疾首道:“小鱼儿,我好心收留你,纵然你手脚不干净,犯了偷盗,我念你年纪轻轻,又是玉郎的朋友,也不予追究,苦口婆心劝你改邪归正,哪知道你竟然恩将仇报,在暗器上涂毒,快快交出解药来!”   小鱼儿被一掌伤了内腑,此刻若是开口说话,一口心血再喷出来,怕是伤得更重,江别鹤明知他不能反驳,一股脑儿地便把脏水往他头上泼。小鱼儿知道江别鹤的秘密,江别鹤绝容许他活在世上,胡言乱语,破坏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好名声,眼中凶光一闪,便要趁机下杀手。   铁心兰见江别鹤举剑刺向小鱼儿,心中大急,立刻便要扑上去,她身边的花无缺行动却更快,瞬间而至,架开江别鹤的剑招,手指一拨,江别鹤手中的长剑便脱手飞出。   “移花接玉!你是移花宫的弟子。”江别鹤道,压下心中的惊怒,问道:“花公子这是何意,这小鱼儿作恶多端,行事邪佞,人人得而诛之,花公子为何要拦我?”   花无缺道:“小鱼儿为人怎样,我所知不多,但我们之间的恩怨,却必须由我们两人来解决,旁人插不得手,江大侠,请恕我不能让你杀了他。”   江别鹤怔了怔,没想到花无缺刚刚还差点一掌拍死小鱼儿,现在却不许别人动手杀人,变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但是说起变脸的功夫,江别鹤认了第二,只有川剧变脸大师敢认第一了。花无缺打飞了江别鹤的兵器,无异于打了他的脸,但移花宫江别鹤得罪不起,就算他是江南大侠,在移花宫眼中也和一只蚂蚁差不多,即便江别鹤不敢驳了花无缺的面子,但大侠的气质还是要拿够的。   只见江别鹤叹了一口气道:“唉,江湖总归是年轻人的天下,江某年轻之时也是如花公子这般意气风发,为着心中的一丝坚持得罪了不少人,你的心思我也是能够理解的。如今我阅尽世事,修身养性多年,一向是与人为善的,若不是这小鱼儿太过顽劣,咄咄逼人,我亦不会气恼至此。犬子为他暗器所伤,身中剧毒,为人父者又怎能眼睁睁见着儿子痛苦却什么都不做呢?”   江别鹤这番话说得是可圈可点,既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又给足了花无缺的面子,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冲冠一怒为爱子的慈父形象,顺便还给花无缺递了一个台阶下。   花无缺闻言,立刻拿出移花宫的仙子香和素女丹,道:“此乃移花宫的秘药,可解百毒。”江别鹤收起解药,便不再多言,也顾不上自己是此间的主人,立刻便去给江玉郎解毒,正好避开了花无缺和小鱼儿的私人恩怨。   铁心兰幽幽的目光在花无缺与小鱼儿之间流转,小鱼儿虽然聪明武功却不高,花无缺虽然温柔原则性却很强,他们两人对上,小鱼儿哪里还有活路,除非……除非……铁心兰默默地垂下眼帘,手轻轻颤抖。   花无缺慢慢走近小鱼儿,他既没有拿剑也没有摆出要人命的姿势,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忍与无奈,就连小鱼儿都看得出花无缺并不想杀自己,可花无缺却不得不杀了小鱼儿。   花无缺拾起江别鹤遗落的长剑,反手将剑柄递到小鱼儿面前,道:“你可要用剑?”   此刻,小鱼儿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吞咽了一口气道:“花无缺,你明知我即使有剑在手,也打不过你赤手空拳。若是别人我定会认为他是在羞辱我,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这个人连虚伪作假也不会,更不用说阴险毒辣了。”   花无缺道:“你真的很了解我,若非师命难为,你我定会成为好朋友。”花无缺眼中一片平和,平和的就像他只是在送朋友远行,而不是即将送人下黄泉。   小鱼儿道:“你要杀我,我躲不过,唯一的遗憾是我居然会死在江别鹤这个伪君子的卧房里,想起来就死不瞑目。”小鱼儿露出血气森森的哂笑。   铁心兰道:“我却觉得这里不错,至少不用幕天席地,至少不会风吹雨打,至少我没有那么冷……”   铁心兰解开腰带,轻柔的衣裳缓缓坠地,水蓝色肚兜包裹着微微颤抖的椒乳,铁心兰一把抱住花无缺,花无缺失声叫道:“铁姑娘,快放手!”欲要推开铁心兰,手掌一碰到滑腻的肩头,铁心兰嘤咛一声,身子如泥鳅一般扭动着挤进花无缺的怀抱。花无缺呆愣地注视着那条水蓝色的肚兜被脱落,手掌下的光滑肌肤仿佛烙铁一般烫手,他愣了愣高举双手道:“铁姑娘,你为什么要……”   铁心兰侧头望向小鱼儿,泪流满面道:“呆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小鱼儿下巴都快掉了,被铁心兰一吼,不知怎地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诡异的四个字:金蝉脱壳,脱,脱,脱光了……   一只手搭上了小鱼儿的肩膀,一拉,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刚醒过来就看见这么黄暴的镜头,小鱼儿,你艳福不浅呀!”    作者有话要说:手提……坏了,呜呜呜,小笔,你从大二就陪我到现在,我们一起经历了艳X门,地震,奥运会,你怎么能忍心离我而去,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61 61、第六十一章 ...   叶合欢曲起手指,拭过脸颊,一缕碍眼的红色沾染上白皙的指背,抬眸,森冷的目光如同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射向被半裸少女箍住的无缺公子。   刚刚从数日长眠中苏醒过来的叶合欢,尚未从与心魔的角逐中完全清醒,轻易地便被手指上的血红撩拨起无边的愤怒。嗜血的冲动,不可遏止地乍然而起,以至于连近在眼前的小鱼儿也变得远在天边,一声声急切的询问仿佛是隐约从远山上传来的一曲短调。   所幸叶合欢还能分辨出这张乍惊还喜的脸属于她的青梅竹马,那边肢体缠绕的俊男美女代表着隐忧不断的麻烦。   体内激流涌动,膨胀着似要爆体而出,叶合欢隔空拍出一掌,房间内空气为之一滞,花无缺衣袂飘飞,瞬息间,雪白的长衫仿佛凝结在空中,缓慢地向后展开衣摆,身后的墙壁凹陷洞穿,一股强劲的吸力猛然而起,小鱼儿张大了眼睛,铁心兰还来不及缩起肩膀,花无缺仿佛看见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后下一秒。花无缺,与他怀中的铁心兰,从墙壁上的窟窿被猛烈地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草地上。铁心兰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尖叫,花无缺喷了他生平第一口热血。   叶合欢一掌拍出,威力之猛,破墙而出,用力之妙,只伤了花无缺,而铁心兰却毫发无损。   小鱼儿一跃而起,瞧见地面上的衣裙,顿了顿,拾起,跳了出去,扬手盖住□的铁心兰,见花无缺抚着胸,面如白纸。不知为何,小鱼儿竟伸出手,替他把了把脉。   小鱼儿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然后松了口气,他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居然会觉得松口气,道:“死不了,看似伤的不轻,实则只是吐了一口血。”转头扬声道:“小叶,你是在睡梦里吃了十全大补丸吗?这么生猛,一觉醒来,功力暴涨,连花无缺在你手下都毫无还手之力。”   叶合欢手痒得很,抽飞了花无缺还觉得意犹未尽,有实力的感觉比喝了红牛还爽。   江别鹤正趴在隔壁听墙角,移花宫的无缺公子无缺已然是一座大神了,他不敢贸然得罪,想不到这个叶合欢牛逼轰轰地一出手,连花无缺都趴下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别鹤当机立断,夹起儿子,悄然遁走。   树林里擦擦响动,叶合欢朝黑暗里望了一眼,道:“那两个人……跑的真快!”小鱼儿闻言向树林看过去,只见一片漆黑,稍稍一想便知是怎么回事,随即笑道:“江别鹤与江玉郎怕是被你吓破了胆,连面也不敢露,家也不要了,生怕你找他们的麻烦,逃得比兔子还快。”   花无缺咳嗽了一声,咳出喉咙里的残血,沙哑着嗓子道:“小鱼儿,我杀不了你了。”他不是叶合欢的对手,现下他不仅杀不了小鱼儿,还要面临任人鱼肉的局面,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即便此刻境况不妙,但花无缺的声音里却丝毫没有遭遇生命危险的慌张,甚至,小鱼儿还听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杀人从来不是花无缺的本意,他也从未杀过一个人,连大奸大恶之徒也不曾杀过,可他偏偏必须取走小鱼儿的性命。现在他不用烦恼了,因为有叶合欢在,他根本就不可能杀死小鱼儿。   花无缺叹息道:“你杀了我吧。”既没有怨怼,也没有不甘,他的心中也不乏对于这世界还有留念,可花无缺居然说出了让小鱼儿杀死他的话来。   小鱼儿张大了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吃惊两个字:“我为什么要杀你?”   花无缺淡然道:“我之前那样对你,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铁心兰焦急起来:“小鱼儿,你不能杀他,我求你了。花公子,是个好人。”铁心兰的立场似乎从来都是站在弱者那一边。   小鱼儿摇头笑道:“我吐了一口血,你也吐了一口血,以血还血,还要报什么仇?”   花无缺道:“你如果不杀我,等我伤好了,却还是不得不杀你,哪怕我打不过你身边的这位叶公子,哪怕我还要花上许多时间来增强实力,只要我变得更厉害,就一定会来杀你。”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劝小鱼儿不要养虎为患。   江湖中你杀我,我杀你,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像花无缺这样坦然引颈就戮的人简直世所罕见。小鱼儿想破了头,也想不通怎么会有花无缺这样纯粹置生死于度外的人,究竟是他的脑子有问题呢还是他的脑子有问题呢?   要说花无缺脑子有问题,这话谁都不信,可此刻若是有人能听见花无缺的心声,只怕立刻便会觉得这人是个傻子。花无缺当然不想死,可他一不能违背恩师的命令,二不愿让铁心兰伤心,三他本就不想杀小鱼儿,四有叶合欢他也杀不了小鱼儿,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他死,才是最合理的解决方式。   铁心兰怔怔地望着郑重其事说出这番话的花无缺,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她忍不住哭道:“花公子,你为何一定要这么做,是移花宫宫主逼你的吗?她为何非要你杀掉小鱼儿,难道真的不能化解你们的恩怨吗?”   “不能,花无缺和小鱼儿,一个人生一个人死,这是早就注定的结局,谁也不能改变。”忽然响起一个粗哑的声音,大树上立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犹如鬼魅。   众人一惊,谁也没有发现这个人是何时出现,又或者他一直都在那里,直到他出声才暴露了行踪。   小鱼儿问:“你是谁?我们的生死凭什么由你来决定?”   那人脸如僵尸,没有一丝表情,宽大的斗篷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形,轻飘飘地站在树枝上,仿佛没有一点重量。   那人却理也不理小鱼儿,看向叶合欢,冷冷地道:“你很强。”江湖中能得他这样一句评语的人几乎没有,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或许曾经的大侠燕南天算得上他唯一尊重的对手,十几年过去,整个江湖已经没有人能引起他的兴趣,叶合欢的表现让他有点惊讶,但也仅仅是有点惊讶而已,尚不足以动容。   叶合欢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笃定地说:“我见过你。四年前,恶人谷外,你是那个……”叶合欢话音未落,神秘人忽然暴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鬼影划过,叶合欢和神秘人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小鱼儿只觉得一阵风从眼前掠过,他什么都没有看清,叶合欢便从原处消失了。他甚至不知道是神秘人把叶合欢掳走了,还是两人去了别的地方比划。   苏醒后的叶合欢变得深不可测,但那个神秘人简直强的逆天了。小鱼儿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只知道自己跟他们不在一个层次。   这样想着,小鱼儿心里难免不舒服起来。这种不舒服充满了矛盾,叶合欢忽然成了武林高手,他本应该高兴,有这样一座大靠山,在江湖上打横了走也没关系,可小鱼儿却有些不是滋味,隐隐觉得有些不愿面对如此厉害的叶合欢。难道他是在嫉妒吗?嫉妒叶合欢有了奇遇,嫉妒叶合欢一飞冲天。可为什么他依然会为叶合欢担心,希望叶合欢比神秘人更强大,千万不能出事?这肯定不是嫉妒,嫉妒,不可能让他产生欣喜和担忧的情绪,小鱼儿知道被嫉妒之毒腐蚀内心的人是什么样子,肯定不是他现在这样,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小鱼儿一把抓住花无缺,怒吼道:“那个鬼里鬼气的家伙究竟是谁?他把小叶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花无缺被小鱼儿的失态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不认识他……”吸了一口气,花无缺慢慢找回了他的淡定,安抚道:“小鱼儿,你镇定一点,叶兄不会有事的,叶兄武功高强,那人虽然深不可测,但叶兄未必不是那人的对手,你不要自乱阵脚。”   什么叫未必不是对手,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小鱼儿听了只想给花无缺完美无缺的脸蛋免费奉送一对熊猫眼。   小鱼儿道:“就算你不认识他,但从神秘人刚才说的话来看,他一定认识你。花无缺,你要我的命,我随时奉陪,这件事和小叶无关,若是她少了一根毫毛,我跟你没完。”小鱼儿化身喷火龙,现在不是花无缺找他的麻烦,而是他要花无缺好看了。   叶合欢昏迷了半个多月,小鱼儿都没有把人搞丢,现在人刚醒过来,还没说上两句话,还没敲着小叶的脑门抱怨抱怨,人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铁心兰嗫嚅道:“小鱼儿,我们……不去追吗?”   小鱼儿一拳砸向地面,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嫌恶中去,不是他不想去追人,而是他连追的方向都搞不清楚。脑子里不断闪回之前的画面,漆黑的院子中,只听见一阵风声忽的掠过,黑影一闪,树上的神秘人,地上的叶合欢,统统不见了。   小叶甚至连呼喊都没有留下一句。   如果他能有小叶的追踪本事就好了。小鱼儿想起叶合欢异乎寻常的寻人本领,无论他在哪里,叶合欢都能找到他,可换做他,把人弄丢了,却找不到一点线索。   现在小鱼儿只能不断安慰自己,相信叶合欢,神秘人来无影去无踪,武功起码十几层楼那么高,但小叶也不是吃素的,刚刚睡醒,精神饱满,一拳能把墙都给轰塌了,说是神力女金刚也不为过,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花无缺丢了一颗丹药入嘴,在小鱼儿的虎视眈眈中运功调息,片刻,他睁开眼睛,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小鱼儿因为着急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他和花无缺敌对的身份,忘记了刚刚他才被花无缺打得吐血,花无缺迫于叶合欢才落了下风。现在两人攻守易势,该跑路的人应该是小鱼儿,可小鱼儿却一副要和花无缺拼命的样子。   一般来说有过一次寻死的傻逼念头却没死成的人,大多数都会珍爱生命,热爱生活,在这个蝉鸣伴着清风的夜里,花无缺只觉得自己仿佛死过一次重生了一般,暂时失去了直面死亡的勇气。所以,花无缺头疼了,他现在真的提不起精神来执行师父的命令。小鱼儿你可不可以自动消失,让我不要那么为难呀!    作者有话要说:小笔,现在是苟延残喘,随时嗝屁,弄了一个白天,D盘还是有问题,无法正常开机,明天继续治疗…… 才看见,有人扔了个手榴弹,手榴弹耶是手榴弹耶!!(激动什么,土包子~~) \(≧▽≦)/,谢谢小芳童鞋!! 62 62、第六十二章 ...   两道鬼影在城中跳跃,兔起鹘落,踏过寻常百姓的屋顶,飘过懒睡伶妓的窗户,拔地而起,飞上高高的城墙,翩然而下,轻轻落地。   黑暗笼罩大地,绿树环绕城郭,簌簌而动的落叶,沾不了两人的衣衫,一前一后追逐的身影犹如风中的鬼魅。   这场轻功的较量并没有持续多久。叶合欢起初是抱着引开神秘人的打算,以便小鱼儿脱身,这人的轻功着实了得,跑着跑着,倒教刚突破大师级别的叶合欢生出一种拿人试刀的心思。两人在城中窜来窜去,那人似乎也起了兴致,竟然没有出手攻击,反而施展开精妙的步法来与叶合欢相较。   及至跳下城墙,叶合欢才歇了继续比轻功的心思,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深更半夜陪着叶合欢压马路,但既然神秘人没有二话不说就开打,就表示这其中还有讲道理的余地。   叶合欢脚步一顿,拱手道:“前辈武功高强,出神入化,在下佩服不已,小女子叶合欢,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毫不迟疑,这是叶合欢行走江湖以来首次报上真名实姓,无他,惟尊重二字。   眼前这个神秘人乃是叶合欢到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堪称武学宗师的高手,出于对宗师的敬意,叶合欢并不打算遮遮掩掩。再加上以叶合欢现在的实力,她也不必再靠女扮男装来保护自己。   神秘人打量眼前不卑不亢的叶合欢,纵然他自恃甚高,也不得不赞一声后生可畏,眼前这个小姑娘屈指算来不过豆蔻之年,就能在轻功上与他不分上下,假以时日,将来又是一个武林神话。   神秘人负手而立,淡漠地道:“你记得我。”   叶合欢笑而不语,她能怎么说,当年在恶人谷外不过是惊鸿一瞥,神秘人并未露真身,多年后他依然蒙头覆面,穿着打扮无一相同,连近距离接触过当年那个神秘人的小鱼儿都没有把人认出来,叶合欢居然能一见面就脱口而出,这份识人的眼力想想就觉得惊悚无比。   神秘人却不知道叶合欢识海中携带着游戏控制面板,按照控制面板自带的功能,凡是剧情人物都会自动记录,虽说现在控制面板脱离游戏独立出来,但自动记录的功能却没有丧失。叶合欢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接触过的人不知凡几,记录中光是有名有姓有头像的人就有几百个,什么卖梨的大叔大婶,店小二张三李四,小偷阿猫阿狗。叶合欢知道名字的,控制面板就记录下名字,不知道名字的,控制面板就自动归纳人物属性做出记录。神秘人在控制面板里留下的称呼就是“恶人谷外掳走小鱼儿的神秘大师”。 叶合欢从来没有耐心去一页页查看控制面板的记录,这么多年几乎都忘了控制面板还有这项功能。但神秘人是叶合欢多年来遇见的唯二的武学大师,另一个是燕南天,又与小鱼儿的身世有关,叶合欢当年就做了一个高亮显示的标记,现在神秘人一出现,叶合欢立刻就收到了提示。只不过几年过去,神秘大师也变成了神秘宗师,这位的进境也不小呀。   叶合欢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在盘算怎么向神秘人套话,这人是敌是友都没弄清楚,他所说的话必然是大打折扣。他曾说移花宫的人害死了小鱼儿的亲生父母,留下秘籍,要小鱼儿为父报仇,神秘人似乎是站在小鱼儿一方的。可今夜他突然现身,又说花无缺和小鱼儿两个人只能活一个,叶合欢可没有忽略在她即将说出神秘人的身份时,神秘人瞬间暴露出的杀意,那时候这个神秘高手是真的想杀了叶合欢灭口。只不过在两人来了一场轻功友谊赛以后,神秘人才变得平和许多。   这个人还真是喜怒无常呀!小鱼儿曾说当年掳走他的是个女人,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格也的确是更像女人,并且还是一个更年期的老女人。   叶合欢心里腹诽,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越是防备,叶合欢越是表现得亲切无比。“前辈当年曾说,移花宫是小鱼儿的大仇人。阁下说话语焉不详,凭空出现,给小鱼儿竖了一个大仇人便一走了之,我和小鱼儿实在猜不透阁下的用意,对于前辈说的话也是将信将疑,如今再遇,不知前辈能否为在下解惑呢?”   神秘人道:“几年前,你不过还是一个黄毛丫头,便敢独身出来寻小鱼儿,虽然胆大包天,也算得上有情有义。你也不用前辈前辈的叫着,我与小鱼儿素无瓜葛,只不过是知道一些隐秘,做个传话人罢了。你称呼我一声‘铜先生’即可。”   叶合欢恭敬道:“铜先生好,不知铜先生可否将你所知的隐秘如实相告,小女子感激不尽。”   铜先生望了叶合欢一眼道:“你对他挖心掏肺,百般维护,却不知他是否能配得上你的一往情深,天下男儿皆薄幸,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这个小鱼儿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坏种子。”   叶合欢置若罔闻,面对铜先生的挑拨既不辩驳也不气怒,依旧是好脾气地笑着。“不知先生可知大侠燕南天?”   铜先生不解叶合欢居然主动转移话题,道:“自然识得,燕南天虽然粗鄙,却也配得上一个侠字。”   叶合欢道:“燕大侠与小鱼儿的爹乃是结义兄弟,十几年前,为了寻找害死义弟的凶手,燕大侠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小鱼儿孤身闯入恶人谷,唉,一代大侠却不幸变成了植物人,就是活死人,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凄惨得很。前辈,你说燕大侠若是早知如此还会去恶人谷吗?”   铜先生皱眉道:“燕南天此人最重的便是公理正义,他与江……那个人是结义兄弟,若是他认定凶手在恶人谷,就算那里是十八层地狱,他也不会却步。”   叶合欢道:“燕大侠人品高洁,可称得上大仁大义,既如此,这样大仁大义的大侠又岂会为了一个薄情寡义之辈舍命,推而想之,小鱼儿的爹爹,玉郎江枫自然也是人中龙凤,不可能遗传出个坏种来。”   铜先生没想到叶合欢绕了一个大圈子,居然是在反驳他那句“没心没肺的坏种子”,不禁怒道:“你!巧言令色。”   叶合欢道:“长者是非,小女子不敢妄言,却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勉强只会结出苦果来。前辈,若是纠结于前尘往事,不愿将真相说出来,我想以小鱼儿的性格,却也不会傻乎乎的跑去找移花宫报仇,他虽打不过花无缺,但跑还是跑得过的。”不管小鱼儿会不会当缩头乌龟,反正叶合欢只要眼前这位铜先生知道,他不能一厢情愿地勉强小鱼儿去找移花宫麻烦就行了。   铜先生冷哼一声道:“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就是真相。”铜先生见惯了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回话的人,像叶合欢这般敢隐隐带着压迫的语气与他对话的人,早就死了几十回了。   铜先生袍袖一舞,顿时飞沙走石,掌风袭向叶合欢,叶合欢却不避不闪,身前结起一道气墙,与铜先生的掌风相撞,只见气墙上啪啪啪爆出十几个掌印,中间夹着的沙石统统变成激扬的齑粉。   两人遥遥对视,铜先生道:“你比我想象中厉害。”   叶合欢皮笑肉不笑道:“彼此彼此。”这话绝不是随便说说,武学宗师不愧是武学宗师,叶合欢晋级大师,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实力,精神力量暴涨,领域控制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就连花无缺她也能轻轻松松彻底压制,但在这铜先生面前却只能战个平手。   武学宗师内外兼修,虽然不是以精神力见长,也无法做到如叶合欢这种精神修炼者般靠意念制敌,但若是测量一下宗师级别高手的精神力值只怕也不会低。如今叶合欢还只算得上精神力大师,便能在铜先生面前不落下风,等她突破境界,进阶为宗师时,这个世界只怕无人能是她的对手。   两人相持不下,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沉默。   叶合欢当然想从铜先生嘴里掏出所谓的真相来,若是别人,叶合欢不介意把人逮住后满清十大酷刑轮流招呼,不怕撬不开嘴巴,可这个铜先生是个扎手的硬点子,抓不抓得住还两说呢,要是伤了他武林高手的自尊,只怕对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叶合欢这个刚刚晋级的精神力大师也只能歇菜。   叶合欢也想得开,报仇的事不急于一时,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除了眼前这个铜先生,还有移花宫宫主和背叛者江琴,江琴失踪十几年,没关系,移花宫的邀月怜星两位宫主可是跑的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带着小鱼儿闯一闯移花宫,邀月怜星虽然厉害,但总归一句话,打不过可以跑嘛,至少叶合欢现在落跑的本事绝对无人能及。   这么想着,叶合欢掏出一枚烟雾弹,往地上一砸。她才没时间跟什么铜先生铁先生大眼瞪小眼呢,小鱼儿还在等着她。 63 63、第六十三章 ...   叶合欢晋级精神力大师以后,一扫从前谨小慎微的憋闷,只觉得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仅敢单枪匹马与武学宗师周旋,还能做到丝毫无损地全身而退。   神秘的铜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放眼江湖,铜先生的武功可算是数一数二,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默默无闻之辈?叶合欢却偏偏没有听说他的名头。   叶合欢想,这铜先生不敢以真面目见人,搞不好在那张表情僵硬的面具下隐藏着一个威名赫赫的大BOSS,戴面具是为了怕引来疯狂粉丝的围追堵截。当然也有可能是铜先生本人丑的惊动了朝廷,为了避免吓到无辜群众,才遮遮掩掩。叶合欢想起,小鱼儿说过当年掳走他的是个女人,铜先生就是当年掳走他的神秘人。   武学宗师,女人,认识小鱼儿的父母,和移花宫有关系……   叶合欢越走越慢,最后停下脚步,她现在有种冲动,想要冲回去问一问铜先生:老大,你究竟是邀月还是怜星?   叶合欢几年前就知道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与一本古武小说很像,她当初玩游戏的时候虽然看过相关资料,但时隔多年,小说讲的是什么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刚刚在这个世界夺舍重生就遇见李大嘴,当时叶合欢也不过是抱着大不了就是一死的最坏打算,哪知道误打误撞进了恶人谷,还和小鱼儿成了青梅竹马。虽然小鱼儿是小说的男主角,但生活得久了,叶合欢忙着在恶人谷里小心翼翼地求生,什么小说剧情早就成了浮云。小鱼儿对叶合欢来说,是朋友是亲人是保护伞,绝不是NPC。况且,小鱼儿和另一个小鱼儿NPC长得一点也不像,叶合欢怎么也没想到小鱼儿的命运会是一个故事。   叶合欢努力回忆上辈子玩过的游戏,她是个生活玩家,主攻的是生活技能,生活玩家的主线任务和竞技玩家的主线任务是井水不犯河水,基本上不会有交集。叶合欢接过李大嘴的食材任务,万春流的药材任务,小鱼儿的整蛊任务,老猴子的酿酒任务,龟山的采矿任务……至于竞技玩家热衷的拜山门学武艺,叶合欢是完全没兴趣。当年不知道多少女性玩家抢着进移花宫和慕容世家,叶合欢是从来没关心过。   叶合欢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游戏叫什么来着,绝代双骄,双骄……叶合欢脸色一变,貌似小鱼儿除了几个绯闻女友外还有一个孪生兄弟。   “拜恶人谷的男人太多了,虽然小鱼儿长得很帅,但是那些男的一个个都是一副猪哥样,要看帅哥,还是去移花宫最好。无缺公子,真是太养眼了,要是运气好还能当上他的贴身侍女,听说沐浴时给他递衣服,他还会脸红哦!”   叶合欢忽然想起曾经加好友的一个女玩家,一脸花痴样地如是说。   绝代双骄,小鱼儿和花无缺。   叶合欢遥望远远走来的两个少年,一个吊儿郎当一个风度翩翩,一个笑起来邪气十足一个笑起来却如春风拂面。她没有立刻上前见面,而是目视一行人走进酒楼。   “长得完全不像嘛。真的是孪生兄弟吗?”叶合欢喃喃自语道。   两人生活环境不同,一个晒成黑皮,满身伤疤,脸上还破了相,眼角的刀疤混混气十足,一个养尊处优,皮肤比女人还好,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贵公子的优雅,就算小鱼儿和花无缺是同卵双胞胎,气质也不会不同,不会太相像,更何况两人似乎是异卵双胞胎,五官虽然相似,但拼成一张脸,区别就出来了。   小鱼儿是豁出去了,哪怕明知花无缺要杀他,他也赖着不走。昨夜事发突然,但小鱼儿听得清清楚楚,叶合欢刚刚说了一句“四年前,恶人谷外……”,神秘人就突然发动了攻击,然后两人就消失了。四年前,神秘人告知小鱼儿,他的大仇人是移花宫,要他记得报仇,四年后,神秘人再度出现,话里话外似乎都在逼着花无缺杀他。这个神秘人,立场也忒不坚定了!   花无缺在想什么,小鱼儿从他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来,但小鱼儿却知道花无缺对他的杀心经过昨夜已经淡了下来。本来嘛,花无缺杀小鱼儿的原因就毫无根据,只不过是奉命而为,花无缺对移花宫宫主是盲从成了习惯,师父有命,他听命行事就行了。花无缺本性善良,虽是江湖人却不喜杀人,更进一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在不危害到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他都不愿意去伤害。说实话,在花无缺看来人命和狗命也没多大区别。众生平等,在花无缺那里做了一种另类的诠释。但小鱼儿是邀月宫主指名道姓,一定要他亲手杀掉的人,自身的原则与师父的命令起冲突时,习惯了遵命的花无缺自然退让了。反正,杀人和杀动物没什么区别。虽然这个命令十分古怪,但花无缺却能一丝不苟地执行,甚至当别人要伤害小鱼儿的时候,他还必须第一时间出来保护,小鱼儿闹自杀,他还得低声下气,好言相劝。   在峨眉山上,小鱼儿跳崖,花无缺想着好歹小鱼儿也算变相地被自己逼下去,勉强完成了邀月宫主的任务,也能交差。哪知道小鱼儿居然没死,没死就没死吧,只要不出现,花无缺也能当他死了,假装自己完成了任务。可小鱼儿偏偏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就算他想放水,也找不到理由,小小的阳奉阴违也就罢了,要花无缺明目张胆地违背邀月宫主的命令,花无缺做梦都不敢。那个冷漠高傲的女人,无疑是花无缺人生道路上一座永远不可能翻越的大山,只能仰望与臣服。   脑海中浮现出邀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脸庞,花无缺看向正在用手指夹着竹筷玩花样的小鱼儿,说道:“小鱼儿,吃过饭,我们就去郊外比武吧。”   两根筷子一并,小鱼儿用筷子指着花无缺道:“你怎么就念念不忘要杀我呢?据说我的爹娘都是死在移花宫手里,我这个苦主都没有喊打喊杀,反而是你们这些害人的咄咄逼人,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哼,这顿你请,我打不赢你,吃也要吃穷你。”   花无缺道:“师命难为。如果你的父母当真是死在移花宫的手里,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人死为大,我也只能说一句抱歉了,但你,我是不得不杀的。你想吃什么就放开肚皮吃吧,银两我还是不缺的,不用担心。”   小鱼儿道:“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一定以为他是在嘲讽,偏偏你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爽。唉,和你这种认死理的孩子较真是我的错。小二,菜上快一点,大爷我赶着去投胎。”   花无缺道:“小鱼儿,杀你实非我所愿,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我一定尽力帮你达成,不让你遗憾地去。”   小鱼儿看着花无缺真诚的脸,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在调戏你,然后小鱼儿也十分诚恳地说道:“花无缺,我多嘴一句,你打算娶铁心兰为妻吗?要知道昨天晚上……”   花无缺的俊脸慢慢红了,结结巴巴道:“我和铁、铁姑娘是清白的,我也没想到铁……会发生昨晚那样的事情。不过,我会负责的。”   小鱼儿道:“你倒是个老实人。不过就算你想负责也没有机会,铁心兰再怎么坚强,也是个姑娘家,也有脸皮薄的时候,不然也不会不辞而别。唉,说来说去,都怪你要杀我,如果不是你想杀我,铁心兰也不会用这么大胆的方式来阻拦你,我们两个都脱不了干系。”小鱼儿也没想到铁心兰居然能如此不顾一切地来帮他,还真是有些感动,两个人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他当初从小仙女手中救下铁心兰,对他来说不过是滴水之恩,铁心兰居然能涌泉相报,真是……真是太讲义气了。   对于小鱼儿的想法,只能说,小鱼儿你真的搞错了!铁心兰,那是真爱呀!如果铁心兰知道她做了这么多,就得了你讲义气三个字的评价,恐怕会喷你一脸凌霄血。   花无缺道:“铁姑娘至情至性,就是……豪放了一点。”花无缺委婉地对铁心兰的行为下了一个注解。   酒菜上桌,黄汤下肚,谈着女人和男人,小鱼儿和花无缺虽然一个从小听师父讲荤笑话长大,满耳都是女人是老虎的论调,自以为很了解女人,一个从小生活在雌性动物的包围中,满目都是环肥燕瘦的各类美人,但实际上两个人都还是纯洁的小处男,对于男女之情都是生手,说起爱情都有点在状况外。   小鱼儿贱兮兮的笑道:“花无缺,按理说你是移花宫的传人,从小到大应该是美人环绕,红袖添香,连出门都配备了两个美貌的侍女,怎么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花无缺正色道:“小鱼儿,移花宫宫规森严,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姐姐们只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你不要乱想。”   小鱼儿道:“瞧你紧张的,你觉得我想象中的移花宫是什么样子?看你这幅正儿八经的柳下惠模样,搞不好你连纸上谈兵都不会。”   花无缺露出疑惑的眼神,道:“什么纸上谈兵?”   小鱼儿瞧着花无缺,半晌,忽然笑了:“花无缺,我想到我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了,你说了会帮我达成,你可说话算话?”   花无缺立刻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话音刚落,却见小鱼儿笑得更欢了,花无缺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下一章,咳咳咳…… 64 64、第六十四章 ...   小鱼儿笑眯眯地同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耳语几句,那富商顿时脸色大变,惊恐万分地又是作揖又是求饶,小鱼儿拍拍富商的肩膀,富商肩膀一塌,脸上慢慢露出讨好的表情。小鱼儿朝花无缺招招手,以花无缺的耳力自然将小鱼儿适才软硬兼施的威胁听得一清二楚。   小鱼儿道:“花无缺,我的这位朋友说,坚持要带我们去见识见识本地的民俗风情,盛情难却,你意下如何?”   花无缺道:“小鱼儿,你还真是交游广阔,不知你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小鱼儿拍了拍富商道:“没听见我们花公子的话吗?还不自报家门,能跟完美无缺的花公子同行,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富商点头哈腰道:“小人姓董名四泉,大王好,公子好,今日能结识两位大王……大爷……大侠,小的真是三生有幸。今日恰是春满楼的清倌人梳拢之日,春满楼可是江南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江南七大花魁中的芙蕖姑娘就是春满楼的头牌,今日挂牌的清倌人怜怜姑娘琴技无双,不知引了多少风流才子来捧场,场面想必热闹得很。”   小鱼儿道:“就是热闹才好,董员外你是个中老手了,我们初来贵宝地,自然是听你的安排。”   花无缺道:“小鱼儿,这就是你未完成的心愿?叶兄与那神秘人一同失踪,现今不知身在何处,你居然还有心情流连烟花之地!”   小鱼儿道:“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难道连我这个小小的心愿你都不能成全吗?行走江湖,若是连妓院都没有逛过,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花无缺,你也别端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大家都是男人嘛,心照不宣啦。再说了,小叶虽然不在,但我知她必定无事,我们自有联络的办法,这一点你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她摆脱了神秘人,自然会来寻我。”   花无缺皱眉道:“原来这你就是的打算,逛妓院是假,拖时间是真,等叶兄来和你会合,我自然拿你无法了。”   小鱼儿道:“我小鱼儿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与你决斗就一定会做到,不管到时候小叶找不找得到我,比武之约,我绝不反悔。”   董员外带路,他虽是受了小鱼儿威胁,见这两个江湖人言辞还算和蔼,却也没有表现得战战兢兢,沿途介绍本地风光,说一些欢场趣事。小鱼儿还罢了,花无缺一看就知出身是武林世家,董员外不是一般的富户,生意做的大,眼睛也毒辣,花无缺看上去可比他家请的护院有派头多了。那个叫做小鱼儿的少年居然连他和知府大人的七姨太有染的事情都知道,董员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和七姨太偷情的秘密是怎么泄漏出去的,这事若是被知府大人发现了,可不得了。想到这里,董员外心里一紧,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了。   人潮渐起,行人慢慢汇合成一股,不约而同地走向同一条街。河上花灯次第亮起,游船画舫上传来动听的弦乐和清脆的歌声,风流才子们三五相邀,上了船,立刻就有相熟的姑娘迎上来,揽肩的揽肩,依偎的依偎,调笑的调笑。   小鱼儿和花无缺初涉风月,虽然青涩,但两人却颇为镇定,小鱼儿本就是出自恶人谷这个大染缸,从小受惯了不良熏陶,花无缺却是教养使然,心性坚稳,两人虽然满眼看到的都是红粉佳人,满耳听到的都是莺声燕语,却也不会被乱花迷了眼去。   纵是满楼红袖招,小鱼儿和花无缺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董员外见两人毫无动心的神色,便道是两人眼界太高,这些庸脂俗粉打动不了,他心中也记挂着春满楼清倌人梳拢的事,今日他便是冲着给怜怜那丫头□来的,腰包里的金子银子鼓鼓囊囊都快跳出来了,急冲冲地带着小鱼儿和花无缺便直奔主题。   叶合欢一路尾随三人,跟着三人走进了花街柳巷,见小鱼儿东张西望,眼睛都快看脱窗了,火便不打一处来。那花无缺看上去像个守礼的正人君子,目不斜视,奈何人心隔肚皮,想不到这也不是个好东西,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叶合欢冷着脸,目送三人走进春满楼,冷笑一声,从侧院的围墙翻进去。前面正热闹,侧院的看守便有些松懈,叶合欢跳上二楼,正要悄悄摸到附近的包厢里去,却听见有间屋里传出女人嘤嘤的低泣声。   隔窗望去,是一间布置雅致的厢房,从叶合欢的方向看过去,恰好看见挂在墙上的玉人听梅图,三脚高架上的听风瓶,一个丰满的妇人正捏着汗巾,来回踱步。   叶合欢猜那妇人应是这家妓院的鸨母。老鸨正软语劝说着那伏在床头哭泣的女子,但眼中却露出一丝不耐烦来。女子也不反驳,只是一味地落泪,老鸨说了好一会儿,从女子流落青楼说起,她付出了多少精力和关爱来悉心教导,讲起世道艰难,一个女人生存是如何不易,再现身说法,以过来人的身份讲述遇人不淑的故事,深刻分析女子倾慕的男人与她之间在地位上的巨大落差,男人多是痴情的少花心的多,不能因为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到头来得不偿失。   最后老鸨叹了一口气道:“哪个女子不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又有多少人能如愿以偿。江公子乃是系出名门,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脚底的泥,纵然那泥塑的娃娃再精致,也不过是个玩物。你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一入娼门哪里还能回头,便是赎身而出,嫁做人妇,不好听的名声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即便你和江公子能够玉成好事,你若是有了儿子,难道也要让你的儿子背负上□杂种的坏名声不成?怜怜丫头,妈妈说这么多也是为了你好。听听妈妈一句劝,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今日外面来了这么多的豪客,哪个不是腰缠万贯,一旦你梳拢起来,凭你的人品相貌,立时便能客似云来,财源滚滚,攒够了傍身的银子,以后自然能够有好出路。再说了,你挂牌以后,那江公子便不来找你比了吗?哪有不偷腥的猫,只怕他以后来得更勤了。”   叶合欢只觉得那老鸨说话真是发人深省,明知她是在逼良为娼,这番层层深入的话说下来,便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打动。怜怜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两眼无神地望着矮桌上的古琴,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   老鸨说的口干舌燥,见女儿毫无动静,点灯的时间也快到了,一甩巾子,语气微冷道:“起来梳洗吧,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就算是装,你也得给装过去。”   半晌,怜怜像是认命了一般,沙哑着嗓子道:“女儿知道了,请妈妈先出去吧,女儿自会料理妆容,不会让妈妈难做的。”   叶合欢见老鸨出来,闪身躲起来,待老鸨离开又欺近窗前,只见那怜怜正在画眉敷粉,用淡粉掩盖住红肿的眼睛,咬着唇抿了抿口脂,揽镜自照,镜中人却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怜怜换上一袭素雅的衣裳,与今日欢闹的场合格格不入,她取出一小块金子,眼中流露出痛苦与决然的神情,仰头便要把吞金自尽。   怜怜身子蓦地一僵,金块掉落地面。叶合欢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关上,将被她定住的女子抱上床。怜怜满脸惊恐,想要叫人,却发现自己忽然成了哑巴。   叶合欢道:“死,虽然能解决很多问题,但却不是最好的法子。有生皆苦,但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若是贸贸然去死,岂不是亏大了?”   叶合欢的声音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怜怜脸上挣扎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一双剪水秋瞳盈盈望着叶合欢,怜怜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轻柔的天籁之音,将她的魂魄勾住,她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飘上了九天,躺在洁白柔软的云朵上,身子放松,睡意上涌。   叶合欢手腕一翻,掌上多了一条白如玉石的小蛇,抚摸了一下小蛇的脑袋,轻声道:“想不到这名女子竟然是癸水之体,你若能得癸水之体的滋润,恢复起来就更快了。小白,若不是你进阶时所得的大半好处都给了我,你也不会后劲不足,必须靠休眠来补足精力。这名女子只要保持着处女之身,她所吸收的天地灵气便是常人的几倍,她并非修炼之人,这些灵气无法炼化也会流失,倒不如你来捡这个便宜。癸水之体是上好的炉鼎,若是落到那些采阴补阳的邪恶之徒手里,这个女子恐怕活不过二十五岁。我帮她脱离苦海,她助你修养生息,小白,一切都是我的所为,你不必担心天谴什么的。去吧。”   叶合欢轻轻一送,小蛇竟如一道轻烟一般,透进了怜怜的脑门。转身扫视了一周,叶合欢打开衣柜,拂过那些轻薄的柔衫,挑选出两三件,对比了一下颜色式样,便迅速修改起来。   来一趟古代,连妓院都没逛过,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65 65、第六十五章 ...   龟奴引着大腹便便的董员外一行人进了惯用的包厢,董员外打了赏,吩咐龟奴唤几个伶俐的姑娘过来。龟奴喏了一声,打趣道:“董老爷,今儿个可是怜怜姑娘抛绣球的好日子,老爷惯是个疼人的,定不会叫怜怜姑娘受了委屈,□身价越高,挂牌的档次也就越高,怜怜姑娘好人才,就是做花魁也没问题。董老爷可要帮怜怜姑娘把声势造起来才行,董老爷的情意姑娘一直记在心里。”   董员外捧妓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哪里还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龟奴这番话无非是要他在拍卖怜怜初夜的时候哄抬物价。凡是有点名头的清倌人挂牌,为了拔高以后在这一行的地位,无一不会私下打点一番,挑弄起几个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彼此斗富。人都是这样,越是有人抢,越觉得这是个好东西。虽然明知道这样做是肥了妓院老板的腰包,但面子一定要绷住,做生意,豪迈大气的人绝对比小肚鸡肠的人要有人缘。   小鱼儿挑拣了几样好吃的果子点心,嘴里喀吧喀吧嚼的津津有味,凭栏向下俯瞰,楼下的大堂人头涌动,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如蝴蝶般在饥渴的人群中翩跹而舞。   花无缺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外界的影响,即便在刚刚进入妓院的时候有一丝不自在,但也迅速恢复了他波澜不惊的心境,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无法渗入他牢固的心房。小鱼儿就像是一个好奇贪玩的小孩儿,当大家都在关注戏台子上的生旦净末丑时,他却偏偏想钻到后台去,瞧一瞧大花脸背后的人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花无缺见小鱼儿脸上带着古怪的微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他顺着小鱼儿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是三个寻欢作乐的客人,与其他来喝花酒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如果说真有区别的话,只能说那三人中的一个似乎对身边的女子不太热络,僵直着身子,与他左右两旁的朋友表现大相径庭。   小鱼儿看了一眼花无缺,笑道:“你没看出来,从我看见那三个人到现在,那个木头似的男人就没有动过一次,就像是被人……点了穴。”   花无缺道:“观察入微,可是那又怎么样?”   小鱼儿道:“他是谁?他为何会被点穴?他和旁边的两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他被人点了穴带到妓院来是怎么回事?这其中有什么阴谋?难道这些你都不好奇吗?”   花无缺皱眉反问道:“我为何要好奇?我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去关注他?若此事有蹊跷,我遇上了,就能帮则帮。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人看上去虽然表现略有些怪异,但你不过是观察了一会儿,便联想到阴谋上去,这实在有些牵强。”   小鱼儿道:“懂不懂什么叫做透过现象看本质?在别人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个表现怪异的男人,但在我看来那极有可能就是一团乱麻露出来的线头,只要抽丝剥茧,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出幕后黑手来。”   花无缺道:“你打算怎么办?是下去抽丝剥茧,顺藤摸瓜,还是坐在上面看热闹,刚才锣鼓已经响过一阵了,正主儿也快登场了。”   小鱼儿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他本意不是要去管闲事好不好,而是想要启发启发花无缺的思路,不要整天笑的温文尔雅一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模样,一点少年人的朝气也没有,跟个小老头似的。   今日挂牌的清倌人不只怜怜一个。老鸨借着今日清倌梳拢的机会趁势放出了手下一批刚□出来的新人,登台的小姑娘个个水灵灵的,吹拉弹唱,样样精通,都是卖艺不卖身,过个三五年,能成大器者就又是一棵摇钱树。   二楼包厢里的客人无一不是腰缠万贯的大豪客。泉州商会的于老爷拨了头筹,以一千五百两银子抱走了第一朵香花。一千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寻常百姓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顶天了也超不过三十两银子。老鸨顿时眉开眼笑,有了于老爷开的好头,后面的银钱只会高不会低。   叫价声此起彼伏,台上的清倌人一旦被梳拢了,就大大方方朝□的恩客行一个蹲身礼,然后回后台,而恩客也在众人羡慕的目光和吆喝声中退场,在龟奴的引领下一探香闺。   小鱼儿扫了一眼一直按兵不动的董员外,这个员外老爷还没喊过一次价,只在最初几个小姑娘登台表演的时候买了几十朵绢花,抛上台捧捧场。一朵绢花代表十两银子,董员外一口气扔了几百两,也算是够意思了。   小鱼儿道:“老董,你还真沉得住气,这些个美若天仙、多才多艺的美人,你就没一个动心的吗?”   董员外此时已没了初见小鱼儿被他要挟时的窘迫与惧怕,权当他是在陪两个得罪不起的大客户来开眼界,说话也少了几分谨慎。“鱼公子,你是有所不知,这妓院也跟我们做生意买东西是一个样,越是好的东西越要吊足人胃口。前面的这些清倌人也就是千把两银子就能□,比起你争我夺上万两银子才到手的美人儿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小鱼儿道:“愿闻其详。”花无缺也侧耳听过来,董员外见两人好奇,也有了解说的兴致,一指此刻台上的一个杏眼桃腮的妓子道:“那个叫玉蝉儿,一身雪白滑腻的皮肤,让人爱不释手,她只会唱一些花街柳巷里常见的小曲,在客人饮酒作乐时助助兴,纵然天生媚骨,但我看□银子顶多也就四五千两,这还算是高的了。”   果不其然,玉蝉儿的梳拢价最后落在四千二百两银子上。   董员外道:“行行出状元,就是倚门卖笑,也有花魁和流莺之分。长相好是当然的了,但气质也是不可或缺的,抚琴吹箫,吟诗作对,比大家闺秀还闺秀,那才叫好呢!想当年秦淮河畔的第一花魁阮大家,一手精妙动人的琴艺不知让多少风流才子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你们知道阮大家的初夜价值几何吗?”   小鱼儿摇摇头,心道再你大家大家叫的好,被多少人追捧,最后还不是把自己作价给卖了,圣女走下神坛还不是成了□。   董员外咋舌道:“十八万两,整整十八万两银子,这是何等的天价!”小鱼儿也跟着连连惊叹,花无缺却是欲言又止。   玉蝉儿过后出来的姑娘个个具是有真才实学的,比起前面的几位浓妆艳抹,更显清丽脱俗。董员外也积极加入到了竞价的队伍中去,时不时喊两声,抬一抬价,但他志不在此,也没有脸红脖子粗地跟别人干起来。   小鱼儿低声问道:“花无缺,我看你刚才吞吞吐吐的,是有话要说?”   花无缺道:“方才董员外提起的阮大家,我认识。”   小鱼儿惊道:“你怎么会认识,认识江南的花魁呢?”   花无缺淡淡道:“大概在十年前,师父外出游历回来,带回了一个女子教授我古琴,那女子名叫阮芳菲,便是秦淮河畔擅琴的阮大家。那十八万两并不只是什么梳拢的银子,还是赎身的银子,芳菲姑姑的意中人是神剑山庄的继承人,那人为芳菲姑姑赎身并带回家,可惜两人并没有终成眷属。”   小鱼儿道:“神剑山庄可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老牌世家,光是剑神就出了好几个,最近几十年少有在江湖上行走,但余威犹在,不是其他后起的武林家族可以媲美的。我听说神剑山庄的庄主夫人是大侠铁中棠的爱女,那个阮大家岂不是……”   花无缺道:“此中纠葛我并不知晓,芳菲姑姑也极少谈起她的过去。”小鱼儿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花无缺见状道:“你怎么了?”   小鱼儿道:“你教我知晓了如此隐秘的一个八卦,却不说清楚来龙去脉,教我牵肠挂肚,怎么快活得起来?”   花无缺嘴角动了动,实不知该怎样安慰小鱼儿。小鱼儿愁眉苦脸没多久,注意力就被粉墨登场的花姑娘给转移开了。果然如董员外所言,这后面上来的清倌人素质比前面不知好了多少,各自的技艺也十分了得,流云飞袖洗山河,铁画银钩写春秋。随着一声声满堂彩,一盏盏彩灯点亮高挂,梳拢的价钱也节节攀高。直至倒数第二位清倌人退场,□银子已经飙升到了一万八千两银子。   终于到了压轴好戏,在酒色财气的渲染之下,全场陷入了一种疯狂的氛围。不知是谁带头喊起了“怜怜”的名字,逐渐混合成一曲合唱,“怜怜”二字几乎要冲破云霄。   老鸨抬手虚按,她的叫声被淹没在了群众的激情里,老鸨纵然扯着嗓子大吼也止不住大家激动的心情。忽然从二楼的一间包厢里传出一声狮吼,盖过了全场的喊声,楼下澎湃的声浪如同装上了坚固的石堤,瞬间退了回去。场中安静下来。老鸨捂着耳朵,摇了摇头,清清嗓子,先向二楼的大侠道了声谢,又朗声道:“在场诸位大老爷大公子,今日既是我家女儿的好日子,也是诸位的好日子,当然好事成双,这双自然是双双对对,就是不知谁有那个福气成为我家玉茗的入幕之宾。对了,打今儿起,怜怜便正式上牌子,艺名便是玉茗,那怜怜的小名儿还请各位不要再叫了,以后只管将玉茗的名声传扬出去。”   江南七大花魁皆是以花为名,春满楼捧出了一个芙蕖,现在又想培养出一个玉茗来做接班人。下金蛋的母鸡谁不想要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66 66、第六十六章 ...   春满楼内的灯火忽然一暗,只有几盏灯笼如同星火飘浮,台上烛光次第亮起,轻纱帷幕后面多了一帧柔美的剪影。   一曲清越的弦乐之声,在场众人只觉得心胸为之一震。一股清爽的凉风扑面而来,吹去一室淫靡,一种甜而不腻淡而不寡恬然宜人的幽香缓慢地拂过心尖,让人心弦一颤。事后有的人说他仿佛回到了少时明月映莲塘的时光,身旁陪伴着纯真多情的表妹,奈何如今伊人已去。有的人说他朦朦胧胧中来到了一处鲜花碧草的园地,花丛中坐着一个言笑晏晏的美人。有的人说他被仙人接引上了天宫,在瑶池畔邂逅了一位天女。各人众说纷纭,但统一都认为玉茗姑娘的箜篌妙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小鱼儿恍惚中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乱七八糟的院子里,水井边,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小背影,一只手无力的垂下,另一只手费力地拉起水桶,又因为单手使不上力,无奈地看着水桶落回井里去。   小鱼儿轻轻掐了自己一下,迅速清醒过来,看向身旁一脸茫然的花无缺,又扫了一眼迷醉的董员外,伸手拍了拍花无缺,待花无缺眼中恢复清明,问道:“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花无缺下意识答道:“很多呀,两位师父,荷露,铁姑娘,还有我娘。”   小鱼儿嘴角一撇道:“禽兽呀!”   花无缺道:“你说什么?”   小鱼儿道:“据说江湖上有一种神奇的香水叫□慕,能够瞬间勾起人心底最真诚的爱恋。”   花无缺道:“我刚刚看见小时候练武受了伤,二师父给我包扎伤口,大师父悄悄将药瓶放在我的枕边,荷露替我梳头发,后来场景一变,又成了我和铁姑娘并马而行,铁姑娘的衣服不翼而飞,我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被我娘抱在怀里,我一直想看清我娘的模样,如果不是你摇醒我,我就能看到了。”   小鱼儿道:“解释就是掩饰。”   花无缺道:“那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小鱼儿语气一滞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对铁心兰还真是念念不忘,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呢?”   花无缺正色道:“铁姑娘当时的行为虽然冲动了一点,但她是出自一片好意,是为了拦住我,好让你逃走,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小鱼儿,难道你真的不懂铁姑娘的心吗?”   小鱼儿苦恼道:“就是知道她是一片好心,我才觉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铁心兰可以是一个好朋友,好兄弟,但其他的,我实在是接受不来。不说我,说说你吧,铁心兰之前在我面前处处说你的好话,她对你肯定是有感情的,你怎么想?”   花无缺沉默了片刻,道:“铁姑娘是我遇见的第一个移花宫的女子,我从小在移花宫长大,从小便晓得男人要保护女人、让着女人的道理,铁姑娘是如此与众不同,如此坚强,如此独立,当初我从十二星相的毒蛇手里把她救下来,她虽然狼狈不堪,但一双眼眸却亮得惊人,我想这样的姑娘,即便没有男人保护液能活得很好。”   小鱼儿笑了一声,道:“这你就搞错了,越是坚强独立的女人越渴望被人呵护,只不过由于自身太厉害,所以对于能够呵护她的人的标准也就更高了,你若是狠狠扇她两巴掌,再温柔地捧着她的脸亲吻她脸上的泪珠儿,我保证不出三天她肯定跟你走。”   花无缺皱眉道:“小鱼儿,你这种话不管是哪个姑娘听见都会气炸肺,也太不尊重姑娘们了,难不成以后你遇见了喜欢的人也会这样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吃吗?”   小鱼儿吊儿郎当地说:“以后,我哪里还有以后,跟你决斗,我只管想好自己埋在哪里就够了,哪里还管得着以后呀!”心里却想着我遇见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厉害,扇起人耳光了比拍黄瓜还要干脆,我尊重得过来吗?把她们贡起来,我自己可就贱到尘埃里去了,再说了,要是我也像你花公子这般个个姑娘都温柔以待,处处要讨人喜欢,岂不真成了花花公子耍流氓了!   小鱼儿自有一番考量,他年纪小,还不懂得女人的妙处,从小听恶人谷里的叔叔伯伯讲当年勇当年恨,再厉害的人物最后十有八九都栽在女人手里,他对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的说辞是敬谢不敏,反正红颜到最后还不是成了白骨。   箜篌声渐悄,春满楼里的灯光亮起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从幻象中回过神来,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刚才的情形太过诡异,反而连声赞叹玉茗大家造诣高深。   撤去帷幕,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婀娜走来,众人只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女子如同将霞光披在了身上,一朵白云飘来遮去了她的真容,引起无限遐思,却更加让人着迷。   董员外摸着下巴道:“今天的怜怜,哦是玉茗,比往日更加迷人,不一样,真是不一样。三万两!”   老鸨笑容满面地上台道:“哎呀,董老爷真是性急,我也不多说了,我们玉茗姑娘就在这儿,就照董老爷说的,起价三万两,每喊一次增加五百两。”   价格一路飙升,一直到八万七千五百两才停下来,董员外起身,朝栏杆外的诸位拱拱手,正要说一两句场面话,立刻被隔壁的隔壁的一声“十万两”给咽了一下。   马勒隔壁的!董员外的脸立刻气红了,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十一万两。”猛地加了一万两,董员外也是想对方能知难而退。   “十一万一千两。”隔壁的隔壁的依然淡定。   “十二万两。”   “十二万一千两。”   “十三万……”对方每次递增一千两,董员外觉得咬牙加上一万两,这种做法虽然财大气粗,却也难免成了冤大头。   “十三万一千两。”   董员外偃旗息鼓了,对方能坐包厢,必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够这么淡定地一千一千往上加的人必定不是好惹的,钱他多得是,但势他就不一定斗得过了,为了一个女人何必呢?   场内安静了一会儿,老鸨也没想到突然杀出这么一个大金主来,顿时喜笑颜开。   “十五万两!”一声大喝。   事情还没有结束,众人的目光同时投向董员外所在的包厢,难道董员外突然打了鸡血,又雄起了?   叫价的是个吊儿郎当的少年,一边剥着花生,一边望向栏杆外。   “十五万一千两。”显然隔壁的隔壁打算继续采取金钱攻势,再次加价。   小鱼儿怪笑一声道:“江玉郎,你敢和我抢,知不知道我旁边是谁,你另外一只手也不想要了吗?二十万两!”   不知是小鱼儿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那二十万两的数字太惊人,总之他的竞争者彻底消音了。   花无缺道:“小鱼儿,你有这么多钱吗?”   小鱼儿毫不在意地拍拍花无缺的肩膀道:“就算我没有,董员外也应该有吧,就算董员外没有,你这个移花宫的少主也肯定有,我怕什么,光棍一条,大不了就是跑路呗。”   董员外被小鱼儿的无赖行径给狠狠地镇住了,顿时哭笑不得。   龟奴来引路,小鱼儿大摇大摆地站起来,花无缺也立刻跟上。龟奴面露难色,言明这入幕之宾只容许一人。花无缺既和小鱼儿定下决斗的约定,本也没想过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小鱼儿,但适才小鱼儿一句“大不了就是跑路呗”,一语惊醒梦中人,要是小鱼儿真跑路了,他到哪里去找人决斗去,更何况“移花宫少主嫖霸王妓”的新网要是传出去,花无缺可以想象两位师父黑如锅底的脸色。   小鱼儿道:“这位花公子,我可惹不起,江湖中也少有人能惹得起,你放心,他对你们的玉茗姑娘半点兴趣也没有,只是跟着去瞧个热闹,我花了二十万两银子,总不能连让我带人瞧热闹也不许吧。”   两人遂登堂入室,进了玉茗的香闺。   小鱼儿往桌旁一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见花无缺还站着,便拿出主人的派头叫花无缺随便坐。花无缺虽然没有朝内室看上一眼,但以他的听力,立刻便能听出此间的主人正在内室换衣梳洗。   一枚小小的珍珠从内室飞出,穿过厅堂,撞破窗户纸,只听叮的一声,守在门外徘徊的龟奴顿时身子一僵,整个人被定住了。   内室的主人说道:“桌上有镜子,你们俩好好看看镜子里面的你们是什么模样?”   花无缺只觉得这嗓音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小鱼儿喃喃低语道:“这是你真正的声音吗?”说着便拿起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又照了照花无缺的脸,镜中人并没有什么变化。   小鱼儿道:“我还以为你找到了一面照妖镜呢?究竟怎么了,你一个……嗯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吗?”内室里走出一个英气十足的姑娘,花无缺注意到小鱼儿看见她呆滞了最少五秒钟,眼睛都没眨一下。   星眸,琼鼻,血色略淡的嘴唇,皮肤白皙的过分,像是从来没有晒过太阳,下巴略圆,脸盘却是小小的,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爱怜。可这姑娘眼中的冷漠却能瞬间把你的满腔柔情都给冻成冰棍,就连她苍白的皮肤本来会惹人疼惜,也因为眼中的冷意而只让人觉得不好亲近。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眉毛,不同于时下女子柔顺的柳叶眉,反而更近似于男子的剑眉,就是这两道稍显秀丽的剑眉,让她整个人英气十足,一看便觉得此人心性坚韧,做事果断。   小鱼儿猛地站起来,撞倒了茶杯茶水流了一桌也不管,快步走上前,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姑娘的脸蛋,那姑娘虽然不悦地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小鱼儿唐突的举动。   小鱼儿道:“你确定你是光溜溜的,脸上没有戴任何足可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   姑娘顿了顿,嘴巴一抿,两颊上神奇地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这一笑把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增添了几分少女的娇憨,姑娘道:“小鱼儿哥哥,我刚知道一个惊天大秘密,这个秘密可比什么人皮面具有趣多了,你不想知道吗?”   小鱼儿像是被那句“小鱼儿哥哥”给抽了一记,迅速滚回桌子旁,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又照了照姑娘,嘴里念念有词道:“是小叶,不是小叶,是小叶,不是小叶,是小叶……”   花无缺失声道:“叶兄,是女人?”   叶合欢道:“花公子,这个秘密也与你有关,准确地说,应该是与你和小鱼儿的身世有关。”   小鱼儿和花无缺不约而同地望向叶合欢,叶合欢眯起眼睛仔细一看,这两人还真像是两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67 67、第六十七章 ...   烛光映照着两张年轻的脸庞,两人陡然一惊,下意识挑眉的动作如出一辙。既知道了两人是双生子的真相,此刻再来观察小鱼儿和花无缺的面容,竟觉得两人眉眼之间是越看越相似,不仅有着相同的小动作,连个头也是一般高。   小鱼儿饶有兴致地端详花无缺,花无缺面容沉静如潭水。叶合欢的揭秘如同一颗石子扔进了一汪深潭,泛起一丝涟漪,待石子沉底,水面便回归了平静无波。   小鱼儿摸着下巴绕着端坐的花无缺转了一圈,啧啧说道:“看来看去还是我比较帅,更有型……啊,难怪花无缺长相如此小白脸,我却仍然觉得他顺眼,就算他想杀我,我虽然觉得麻烦却也没有下杀手,原来他竟是我的孪生弟弟,血浓于水呀……说来说去还是我这种长相太讨喜了。”   叶合欢撑着下巴听小鱼儿发表谬论,听到最后手臂一滑,以前怎么没发现小鱼儿如此自恋。   花无缺对小鱼儿的话充耳不闻,朝叶合欢道:“叶姑娘,你所说的那位铜先生,我曾听家师提起过,家师有令我在行走江湖之时若是有幸遇上铜先生,那么铜先生所言便有如家师所言。”   叶合欢拍手道:“这真是铁证如山,又一个证据表明铜先生便是移花宫宫主,花无缺用用你的脑子,便知我所言非虚。”   花无缺却摇头道:“叶姑娘说我和小鱼儿是兄弟,这也不过是一种猜测,从这个猜测出发反过来认定铜先生便是家师,这种推论却也站不住脚。我自幼蒙师父悉心教养,传我移花宫的绝学,大师父虽然冷漠,待我却并非冷酷无情,二师父更是如母亲一般对我嘘寒问暖,移花宫便是我的家,如今只凭你一家之言便将我的家人定罪,请恕我不能相信。”   叶合欢看着花无缺,他口中虽说不相信,但神情里却没有半点愤怒,若是其他人听见外人将幕后黑手的恶名冠在自己家人的头上只怕立刻便会翻脸,不知是花无缺脾气太好,还是他内心也被叶合欢的话所动摇,起了怀疑。   小鱼儿道:“当年的事扑朔迷离,知情者少之又少,除了移花宫的两位宫主,我想就只有江琴那个叛徒知道真相。神秘人对我说,移花宫是我的大仇人,花无缺你从小就被灌输了杀我的想法,如果我们是亲兄弟,这岂不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到底邀月怜星和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来?”   花无缺起身道:“此事事关重大,单凭叶姑娘的一面之词,无凭无据不能作数,我现在就回移花宫去,将事情问清楚。”   叶合欢当然不能说事实真相是小说上早就写好了的,这个年代又没有DNA鉴定,滴血认亲纯属伪科学,她想要说服花无缺的确难了点,但花无缺回移花宫又能问出什么真相来,移花宫的两位宫主摆明了就是在耍阴谋诡计,要害江家两兄弟痛苦一生,偏偏她们对花无缺又有养育之恩,即便花无缺知道了真相,恐怕也不能怎么样。就算叶合欢以最大恶意却揣测邀月怜星,她们害死了小鱼儿和花无缺的父母,又处心积虑养大花无缺让他找小鱼儿报仇,但以花无缺知恩图报的性格,除了夹在生恩与养恩之间难以自处,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处理。且不说花无缺,小鱼儿不也是这样,恶人谷里的恶人师父们害得他的燕伯伯做了十几年植物人,到时候燕南天要找五大恶人报仇,他是该站在谁的哪一边呢?   小鱼儿道:“我哪一边都不站,不过几位师父养大了我,我若不帮他们却也说不过去。我只能尽量说服燕伯伯看在我的情面上不要赶尽杀绝,只要几位师父能老老实实地安度晚年,我还是要把握劝燕伯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但若是我那几位师父忍不住还想要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犯在了燕伯伯手里,那就只能说明天道循环,合该一报还一报了。小叶,你想这么多做什么,都还是没影的事,少给自己背心理负担。花无缺回去找邀月怜星摊牌,我也该去找江琴的下落,这才是正理。”   叶合欢笑了,她就是喜欢小鱼儿这一点,没心没肺的恰到好处,他不是凉薄之辈,也并非热血之人,虽然爱耍些小聪明,但面对该承担的责任却也绝不会推卸。叶合欢点点头,转而道:“花无缺走得急,竞投清倌人的二十万两银子,你是打算找谁来付账呀?”   小鱼儿脸色一僵,这茬儿他给忘了,摆手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又没占他们春满楼的便宜,清倌人还是清倌人,悄悄还给他们便是,嗯,我是说我们悄悄走了便是,还付什么银子!”   叶合欢摇头道:“这可不行,我把那怜怜给放走了,哪里来的人还给他们?”叶合欢将小白蛇养在了怜怜的体内,意图借助她的先天灵气来温养小白蛇,自然不会让妓院的老鸨将怜怜出卖破瓜。   木门吱呀打开,倒在门口的龟奴被一双手拖进了房内,五花大绑塞进了床底下。巡房的老鸨从院子里经过,抬头看了看熄灯的房间,身边的龟奴低声提醒她那位少爷还没付银子,老鸨一边回道董员外的朋友放心放心,一边叫来打手守住院子。   打手们哈欠连天地在各处院落里巡逻,三个黑影轻飘飘地翻过院墙,风一般从打手们的背后经过,窜上了二楼玉茗姑娘的房间。小刀□门缝一抬,迅速推门而进,床上主人熟睡。其中一人慢慢靠近,黑暗中匕首有银光闪过。   一人低声道:“这是那人的相好,留活口。”   另一人掀开床帘,上半身探了进去,顿时身子一麻,栽倒在床。外间的人见势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骇然发现自己竟然一动也不能动了。他才发现自己不能动,下一秒便向前飞了出去,张嘴便要大呼,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穿过内室与外间的珠帘,探进床上的人倒跌出来,与从外间飞来的人滚作一团,第三个人却轻轻落在了一旁。床上的主人翻身下床,点亮烛光一照,失声道:“怎么会是你们?”   叶合欢慢悠悠穿鞋听见小鱼儿的话,抬头问道:“你认识他们?”   小鱼儿摇头道:“不认得,不过之前在大厅里见过,这三人古怪得很,不知他们夜探□的房间是来做什么?”   叶合欢整了整衣服,快步走向躺在一旁的第三个人,伸手往那人脸上一扯,竟然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小鱼儿凑近一看道:“怎么会是她?”   躺在地上的这个人居然是慕容九,只见慕容九眼神迷茫,似醒非醒,被烛光一照,眼睛下意识躲闪,却没有说话。叶合欢检查一番,道:“中了迷魂药,神志不清。”   小鱼儿将两个男人搜身,绑好,拍醒,两人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对年轻男女,不知自己是怎么着了道。   看着搜出来一地的迷药毒药,涂黑的细针毒镖和银票若干,小鱼儿叹了口气道:“若说这两人是正人君子,只怕连三岁小孩子也不会相信,不如你们自己说一说,自己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也省得多吃苦头。”   “你……”小鱼儿话音刚落,两人便又能说话了,但苦于被绑成了粽子,只有一张嘴能动,倒也不敢表现嚣张,两人老老实实交待了自己的身份,自称是两兄弟,名叫罗三罗九,到这里来是因为此间的主人怜怜姑娘是他们一个朋友的老相好,今夜怜怜姑娘□,两人为了朋友决定把怜怜给掳走。   小鱼儿笑道:“这么说来,你们竟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汉,这妓|女的相好是何人,他为什么不自己前来,反要你们来夜行此事?”   罗三罗九对望一眼,忖量片刻,见小鱼儿把玩着短匕,罗三遂做出一派大义凛然状开口道:“行走江湖,义字为先,我们那位朋友乃是武林世家豪门子弟,家教甚严,若是透露出他的身份,定会对他造成麻烦,我兄弟二人承蒙那位朋友看得起,折节下交,自当涌泉相报,本想着能悄然带走怜怜姑娘,玉成好事,哪知竟遇上你,这原是我们兄弟二人行事鲁莽,与我们那位朋友无关,那人的身份我们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小鱼儿一愣,想不到这罗家两兄弟如此硬气,一副甘愿为了友情抛头颅洒热血的坚贞模样,若是换了别人定会被此二人的行为打动,佩服两人的好汉行径,但小鱼儿却眨眼笑道:“我问你,那边那个一动不动的姑娘又是谁,该不会是你们那位朋友的另一个相好吧?”   罗三怔愣了数秒,面对小鱼儿陡然转变的话题,一张胖胖的脸上不见半点惊慌,张口便道:“那个妖女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位少爷你别看她长得如花似玉,便动了恻隐之心,将这妖女交给我们的人说这个女人把一个上进的书生秀才迷得神魂颠倒,不仅从此丢了书本整日只知淫|乐,还迷得书生卖掉祖产供她挥霍,撺掇书生将老娘赶出家门,活活饿死,这样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小鱼儿一脸惊奇地望着躺在地上浑浑噩噩的慕容九,若换了个不认识慕容九的人,恐怕此时已经给义愤填膺的罗家兄弟松绑了。看了看满嘴没有一句真话的罗三,小鱼儿原以为自己已经够会骗人的了,谁知道眼前这个一脸憨厚的胖子才是骗子的祖宗,无论是说话还是表情,堪称演技精湛,人胖脸皮厚,这个罗三完全无视了小鱼儿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迷药毒药,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有情有义的正义使者,想必就算小鱼儿提出疑问,恐怕他也能找得到理由来证明自己是剑走偏锋实则内心纯良吧。   对上这样的人,哪怕是大刑伺候,问出来的话真实性也有限,况且妓|院里也不是方便大刑伺候的地方。   叶合欢见小鱼儿将手中的匕首左手抛右手,右手抛左手,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遂开口道:“小鱼儿,趁着还没天亮你先带慕容九离开,我们正愁二十万两银子不好解决,这不瞌睡就送枕头来了,这两个家伙就交给我们来料理吧。”   罗家兄弟听叶合欢说完话,脸色顿时一变,这个少女能说出慕容九之名,便也知道刚才罗三说的话是在骗人,又听少女一脸淡然地说要料理他们,江湖上女人和小孩是最不好招惹的,眼前这个少女虽然说话不带一丝烟火气,但罗家两兄弟却觉得心中越发不安。难道他们两兄弟纵横江湖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今天却要在阴沟里翻船了不成?   小鱼儿倒是不关心叶合欢要怎么料理罗家兄弟,但他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道:“之前与董员外争……这□怜怜的人,我听声音便认出是江玉郎那个小奸贼,这两人十有□便是江玉郎的狗腿子。江别鹤江玉郎两父子表面上道貌岸然,一个是江南大侠,一个是有为少侠,实则是包藏祸心,我看这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大阴谋。”说着看了一眼慕容九。   叶合欢道:“正因如此,才要你带走慕容九这个关键人物,不管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为了挫败江别鹤的阴谋,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收拾收拾随后就到。”   小鱼儿想不到叶合欢还有什么好收拾的,两人约定地点见面,他扛起慕容九就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叶合欢却是没有理罗家两兄弟,直接将怜怜从衣柜里抱出来,耳语几句,怜怜便迷茫地站起来推开窗,叶合欢手一抬,怜怜竟乘风飞了出去。在罗家兄弟惊恐的眼神中,叶合欢将床下的龟奴摇醒,两人对视片刻,龟奴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默默地走出了房门。   叶合欢漠然道:“你们既见过了小鱼儿的脸,又知道了他的名字,想必也该知道自己有何下场了吧。”   罗家兄弟疯狂地摇起头来,两人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又不能说话了。   妖怪,妖怪呀!   叶合欢慢慢伸出手覆上罗家兄弟的头,罗家兄弟只觉得眼前一片五光十色,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飞速闪过无数熟悉的画面,最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两兄弟如石像倒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68 68、第六十八章 ...   叶合欢收拾完春满楼的杂事,便作别了满天的火光一般,挥挥衣袖,悄悄带走了春满楼新崛起的花魁,只留下两具形貌难辨、死相狰狞的焦尸。   被叶合欢归到杂事一项的罗家倒霉兄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成了摆放在官府档案库里的一件悬案。至于春满楼的玉茗姑娘究竟到哪里去了,是死是活,更是无人知晓。受到传唤的董员外则是眨着小眼睛一问三不知,什么于少爷华公子,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谁知道那两人用的是不是化名。   春满楼的老|鸨子气得三天没好好吃一顿饭,稍微不痛快就能骂上一天,天杀的霸王嫖,天杀的人命案,白丢了一棵摇钱树不说,楼子里死了人,连带生意也受了影响。   小白蛇养在怜怜体内,借女子的纯阴之气来滋养灵体。叶合欢自然不能将怜怜丢在一边不管,可带在身边更是一个麻烦。思来想去,叶合欢索性施巧手给怜怜易容,将一个水灵灵的俏佳人变成了掉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路人脸。再耗费精神力给怜怜下暗示,让怜怜以为自己不堪妓|院逼迫私自脱逃结果被人所救,这救她的人自然就是叶合欢了。经过一番功夫,叶合欢在怜怜心目中就是一个大大的好人,不管叶合欢说什么,怜怜都以她马首是瞻。   叶合欢索性又将自己的容貌易容成与怜怜有五六分相像的模样,别人一眼看去就觉得两人是姐妹。妓|女怜怜从此就已经化为灰烬,世界上多了一个叫做叶莲的平凡女子。   叶合欢并没有急着去找小鱼儿,而是在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将新出炉的姐姐安顿下来,然后她便根据从罗氏兄弟记忆里得来的信息,去了罗氏兄弟在附近的一个落脚点。从外面来看,罗氏兄弟的落脚点就是一处普通民居,罗氏兄弟一死,这里自然就成为无主之地。   虽然用精神力强行突破罗氏兄弟的大脑,得到了罗氏兄弟的记忆,但是毕竟人的大脑太复杂,记忆也不能完整掌握。叶合欢只能进屋,一间房一间房挨着看过来,靠熟悉的物品来激发记忆残留的信息。一番搜索下来,叶合欢几乎没有发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只是手里多了一卷发黄的旧纸。这些纸若是落在别人手中,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但对叶合欢而言却是毫无用处。   一张张旧纸上画着一个个惟妙惟肖的人物肖像,其中有几个还是叶合欢的熟人,若是小鱼儿在这里一定会大呼一声:“这罗氏兄弟怎么会有十大恶人的画像?”没错,旧纸上画的正是十大恶人的形象,不知是何人所绘,将十大恶人的神态描绘得精准极了。十大恶人的死对头不知凡几,这些画像对别人来说一钱不值,但十大恶人的仇人只怕愿意重金买下,也好按图索骥去报仇出气。   叶合欢一张张翻过去,目光最后落在一对瘦骨嶙峋的孪生兄弟上,十大恶人虽号称十大,其实一共有十一个人,这对孪生兄弟复姓欧阳,向来是联手作恶,一个外号叫‘拼命占便宜’,一个外号叫‘宁死不吃亏’,由此可见两人俱是贪婪之辈。   叶合欢手一捏,便将这卷旧纸捏成了飞灰,低语道:“这欧阳兄弟真是贪心到了极点,忍常人所不能,为了贪污杜老大他们的财产,居然把自己活生生撑成了一个大胖子,可惜!看来这笔不义之财是要便宜我了。”   当年,十大恶人祸害江湖,事情闹得太大了,虽然凶名赫赫,但也成了江湖公敌。血手杜杀几个人在隐居恶人谷之前,便将多年来积攒的财富托付给了欧阳兄弟,十大恶人之间虽然互不信任,但事到临头不得不退。欧阳兄弟论武功及不了其他人,量他们也没胆子黑吃黑,再加上两人死抠门的性格,便成了处理财物的最佳人选。财帛动人心,杜杀几人退隐恶人谷,多年蛰伏,欧阳兄弟的畏惧之心在财宝面前也渐渐动摇,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十大恶人的财产据为己有。为了防止被人秋后算账,欧阳兄弟想尽办法改头换面,将一身排骨养成了五花肉,可惜这身肥膘还没经过十大恶人火眼的考验,就被叶合欢做了烧烤。   叶合欢上了阁楼,阁楼上布置的十分华丽,名副其实是座香闺。叶合欢微微一想,便知道这里就是欧阳兄弟囚禁慕容九的地方。   正要搜房子,却听见楼下传来开门声,然后便是上楼梯的脚步声。叶合欢左右一看,见窗户大开,窗外正对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便轻身一跃,跳上大树,敛息将自己藏好。   来拜访欧阳兄弟的人居然是江玉郎,叶合欢见江玉郎在屋里转了一圈,便皱着眉头离开。江玉郎走了,叶合欢若是有小鱼儿一半的好奇心只怕也会跟上去,但比起满足好奇心,叶合欢更喜欢装满自己的荷包。   抬头朝树上望了望,只见满头树荫,遮天蔽日,叶合欢扫了一眼树荫,冷笑道:“大树虽大,躲两个人却也有些挤。”说着抬手便朝树干一拍,一股暗劲沿着树干向上传去,上方的树枝发出一声爆裂,从树荫中炸出一个人来。   那人全身漆黑,靠着一根细丝在绕着大树飞旋,叶合欢打出一枚飞刀,弹中细丝,那细丝不知是何材料所做,居然意外的坚韧,剧烈抖动起来,却没有断裂。   黑衣人怪叫一声:“好厉害的小娃娃,长得其貌不扬,本事倒是不小。”   叶合欢鼻子一哼道:“你长得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大白天的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想必是丑的不能见人,才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黑衣人认不出叶合欢,叶合欢却认出这是和她有一面之缘的黑蜘蛛。   黑蜘蛛道:“牙尖嘴利的丫头,让黑爷爷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礼貌!”黑蜘蛛轻功高明,靠着一根细丝忽而左忽而右,抛出数根蛛丝般的银线,将叶合欢团团绑住。叶合欢也不挣扎,淡定地任他施为。   黑蜘蛛见叶合欢束手就擒,反而没有步步进逼,狞笑一声道:“小丫头,我问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可惜他用黑布蒙着脸,让人看不见他凶恶的表情,再加上他的声音偏细,就算是威胁也让人害怕不起来。   叶合欢不说话,黑蜘蛛再三威逼,才慢悠悠开口道:“有人叫我来这里看看,若是主人在家就告诉他,若是主人不在家,就让我闷声发笔小财。”   黑蜘蛛道:“原来是个小贼,叫你来这里的人是谁?”   叶合欢将小鱼儿的样貌形容了一遍,道:“那人身边有个美貌的大姑娘,那姑娘以前似乎是住在这里,我看着像是一对小情人私奔了……”   黑蜘蛛还没听完便破口大骂:“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问明小鱼儿的去向,黑蜘蛛也没空料理叶合欢,将叶合欢往树上一绑,便找人去了。   叶合欢见黑蜘蛛离去,喃喃自语道:“想不到黑蜘蛛还是慕容九的爱慕者。”手臂轻轻一扬,便将绑住自己的细丝震散了。   回到阁楼上,叶合欢将揭开床单床垫,敲了敲床板,一按床柱上的凸起图案,床板滑开,整整齐齐地铺满了一床的金子。叶合欢将银子收进包裹里,看见控制面板上显示黄金一百万两。   从罗氏兄弟那里得来的记忆告诉叶合欢,这些黄金是段合肥托双狮镖局运到关外的镖银,段合肥是长江流域一带最大的财阀巨富。欧阳兄弟化名罗氏兄弟,暗中劫了镖银,又把黄金藏在了这里。   叶合欢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批黄金,至于黄金背后的阴谋,叶合欢又不是正义使者,她才懒得去管,反正这世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闷声发大财最重要。   叶合欢不惹麻烦,可麻烦偏偏喜欢小鱼儿。小鱼儿带着慕容九正坐在四海春的包厢里大吃大喝,慕容九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虽然能动了,但智力仿佛退化成了几岁的幼童,一问三不知,庆幸的是暂时还没有出现暴力倾向。   酒足饭饱,慕容九填饱了肚子,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哭不闹,迷茫地望着几案上的盆景。小鱼儿与慕容九对视片刻,□着凑近慕容九,一把抓住慕容九的袖子,口花花道:“饱暖思□,好好的一个大美人,我小鱼儿可就有福了。”   慕容九瑟缩了一□子,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嘴里叫着不要不要,扭来扭去,使出浑身力气却也挣不开小鱼儿的手。   小鱼儿轻浮地摸了摸慕容九的脸蛋,滑不腻手,又摸了摸。慕容九立刻泪盈于睫,使劲拍打小鱼儿。慕容九的拍打对小鱼儿来说自然是不疼不痒,小鱼儿放开慕容九摸着下巴道:“难道真的变成傻子了,居然连武功都忘记了?”   小鱼儿耳朵动了动,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立刻恶狠狠地朝慕容九低声恐吓道:“闭嘴,你要是敢出声,我立刻就把你扒光了。”然后笑眯眯地说:“你乖乖地待在房间里面,别乱走,要是听话的话,我就出去给你买糖吃。”   慕容九惊恐地点点头,小鱼儿满意地站起身。   慕容九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丢不是,留不是,说不管她,一个智障人士,小鱼儿也不忍心,说把她送回慕容山庄,万一被慕容山庄的人倒打一耙,那才是惹了一身腥。   小鱼儿打开门,见走廊上没人,便偷偷溜到后厨房,厨房里也没人,转了一圈,居然在柴房看见两具尸体,从打扮来看似乎是厨子和店小二。   小鱼儿暗叫糟糕,立刻奔回包厢,见慕容九依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拉着慕容九出门,却听见有人正从拐角处走过来。小鱼儿当机立断,推开就近的房门,和慕容九躲了进去,见房间里有床有衣柜,还有一张摆上了美酒佳肴的桌子,顿时苦笑一声,迅速拉着慕容九躲进了衣柜里。   房门被人推开,小鱼儿从衣柜门缝里看见两个彪形大汉和一个年轻人走进来,坐上桌便开始谈事情。小鱼儿眼睛一瞪,立刻捂住慕容九的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三人小鱼儿居然都认识,年轻人是他的老熟人江玉郎,两个彪形大汉是在长江上追捕过他的双狮镖局的李氏兄弟。   小鱼儿想不到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吃顿饭,也能听见一场大阴谋。看来是上天也看不惯江玉郎,要派他小鱼儿来替天行道。    69 69、第六十九章 ...   江玉郎的伪君子爹是江南大侠江别鹤,江别鹤苦心经营十几年终于在江湖中赢得了一个江南大侠的好名声。为了这个好名声,他不敢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过着苦修般的生活,将自己里里外外都装扮成了一个道德上洁白无瑕,为人正直无私的大善人。可即便是这样苛待自己,他撑死了也只能做到江南大侠的份儿,不管是人气还是名望比起当年的大侠燕南天还是被甩了几条街。   眼看自己的大侠事业似乎已经做到了顶峰,还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了。江玉郎与各大门派的少侠公子交好,混出了一点薄名,勉勉强强能挤进武林新秀的行列。可移花宫少宫主花无缺一出,什么江南大侠的独子立刻变成了浮云。   江家两父子思来想去,觉得时势造英雄,合计出了一场自编自导造侠事件。先让双狮镖局拿下段合肥的生意,运送黄金,又暗中散步押运重镖的消息,让有不轨之心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在黄金上,再和罗氏兄弟勾结,把镖银劫走,待引起轩然大波以后,再由江玉郎把黄金找回来。这样一来既打响了江玉郎的名气,又和段合肥套上了关系,段合肥两个儿子死得早,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以后的家产只怕就是归这个女儿来继承了。   小鱼儿躲在衣柜里偷听江玉郎密谋害人的机密,听得专心致志,可慕容九被他堵着嘴,却是浑身不舒服。衣柜里又窄又黑,小鱼儿捂住她嘴巴的手上一股怪味儿,慕容九就算智力倒退,但身体还残留着千金小姐的习惯,不舒服绝不会忍着。   慕容九用力推开小鱼儿,小鱼儿正专心偷听江玉郎密谈,一时不备竟叫慕容九挣脱,身体往后重重撞在了衣柜上。暗叫一声糟糕,如此大的声响想不惊动江玉郎都难,虽说是二对三,慕容九纯粹就是拖油瓶,一身武功不知还记得多少,不拖小鱼儿后腿就算不错了。他小鱼儿虽然练了五绝神功,面对外面的三人单打独斗不在话下,但这金狮镖局的李氏兄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江玉郎素来诡计多端,他又不能丢下慕容九逃之夭夭,这被人合围包了饺子的局面怕是逆转不了了。   江玉郎约了人在这家饭馆商讨大计,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连饭馆里的厨子和小二都一一解决了,衣柜里陡然传来的响声让他吃了一惊。   是谁?   江玉郎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串人名,他自认行事隐秘,这劫镖的大事若是走漏了风声,以段合肥的人脉,他江玉郎只怕是要被他那个虚伪至极的爹给大义灭亲了。   江玉郎朝李氏兄弟使了个眼色,李氏兄弟手举大刀,三人将衣柜包围起来。江玉郎轻轻拉开柜门,只觉一股幽香传来,抬眼便看见一张欠扁的笑脸。   小鱼儿!   江玉郎脚一软,软绵绵地扑倒,身边的李氏兄弟连大刀都握不稳,双双软倒在地。   小鱼儿亦是软绵绵地靠在衣柜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全身虚脱无力的江玉郎。   被药倒的三人立刻运气,脸上惊恐立现,他们的身体竟然如同被凿穿了堤坝,一运气全身的真气便呼啦啦地漏了个精光,身体更加虚弱。此时此刻,只怕是一个小孩子都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江玉郎愤愤不平地瞪着小鱼儿,这个混蛋小杂种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只要遇上他绝对没好事!   小鱼儿笑眯眯地望着江玉郎,幸亏他身上还留着一瓶改良版的悲酥清风,威力更加巨大,闻者哪怕是屏息,只要沾上了皮肤也能叫人中招,让人四肢无力,真气散逸。   真是居家旅行谋财害命的必备良药。   唯一不妙的是小鱼儿处在密封的环境中,时间太赶他没来得及服下解药,瓶子一打开,他首当其冲就成了受害者。   小鱼儿苦笑着见江玉郎连坐起身的力气都完全丧失,他自己也难以动弹,哪怕是解药就在怀里都抬不起一根手指来。   最糟的是在药瓶里的悲酥清风散尽之前,任何人走进这间房都会成为和他们同病相怜的倒霉鬼,小鱼儿只能寄希望于叶合欢能尽快找到自己。   恐怕天底下只有叶合欢这个制药者不会被迷倒。   慕容九软绵绵地扑倒在小鱼儿怀里,发出几声嘤咛呓语,她虽然智力退化脑子不清不楚,说不出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却还是觉得自己一个姑娘家趴在小鱼儿身上极为不妥。   鼻间幽香萦绕,小鱼儿竟不知这如猫儿抓痒的香味究竟是来自悲酥清风还是少女特有的体香。   低头便看见慕容九吹弹可破的皮肤,白皙的脸蛋不知何时扫上了一层薄粉,眼含无助,眉挂惊惶,慕容九本就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素来如冰山般高高在上难以亲近,忽然显露出小女儿情态来,倒教小鱼儿看得有些痴了。   小鱼儿从小在恶人谷中长大,早早便知好色,却始终不懂慕少艾。慕容九与他靠得这般亲密,小鱼儿倒也知道是自己占了人家便宜,心里颇有些沾沾自得,暗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扑进我怀里的,可不关我的事,你不能动我也推不开你,若是你能动,你不见得会远离我,我却是一定会推开你的。   比起软玉温香在怀的小鱼儿,趴在冰冷地面上的江玉郎可是急得直骂娘了,心里早不知把小鱼儿的祖宗十八代都刨了几遍坟。   勉力抬起头,却见小鱼儿亦是浑身软骨,窝在衣柜里一动不动,顿时冷笑一声道:“小鱼儿,你坏了本公子的好事,你自己也中了毒,本公子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也不过是一条小杂鱼。”   小鱼儿反唇相讥:“小杂鱼怎么了,任你江玉郎奸猾阴险,还不是被放倒在地。我这条小杂鱼舒舒服服地有漂亮姑娘暖身,你这个江公子就可怜了,地板又冷又硬,啧啧……我劝你别白费力气,这悲酥清风可不是运功就能逼出来的,若是没有解药,只怕你一辈子都只能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了。”   小鱼儿也不知道这悲酥清风的药效有多重,持续时间有多长,但这个时候自然是把情况说得越严重越好。   江玉郎脸色一凝,脸上的阴狠之色慢慢敛去,挤出一抹苦笑。“鱼兄,这又是何必呢?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你我本应是好朋友,小弟苦心筹划,也不过是想扬名立万,我们本无大仇,一些小龃龉何苦闹得生死相见,冤家宜解不宜结,刚才我与李家两位叔叔的对话,想必是瞒不过鱼兄的耳朵,鱼兄考虑一下,有财大家发嘛。”   江玉郎话锋转的快,小鱼儿闻言眉毛一挑,见江玉郎说这话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勉强的神色,上一刻还是生死对头,下一刻立刻就能结为莫逆,江玉郎这个小王八蛋果然不愧是伪君子江别鹤那个老王八蛋的嫡亲儿子,一样的不知脸皮为何物。   李家兄弟涨红着脸,显是在极力逼毒,如今却是用力过猛,有点骑虎难下。这改良版的悲酥清风既是迷药又是毒药,不仅能让中者浑身瘫软,更有甚者还能让中者功力尽丧,越是运功抵抗,下场越是悲惨。   小鱼儿明知江玉郎素来口蜜腹剑,心思难测,现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虚与委蛇,便哈哈一笑道:“你说的发财大计我是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样的谋划想必也不是你一个人能想得出来的,你说要与我一起发财,就不知你背后的人同意不同意?”   江玉郎面上笑道:“若是能得鱼兄相助,大事可成。”心中却骂道同意个鬼,等老子解了毒,不把你这条小鱼儿变成油煎鱼、水煮鱼,老子的名字倒过来写。   小鱼儿道:“你是江南大侠的儿子,我是十大恶人的徒弟,你我凑到一起,就不怕坏了你爹的名声。”   江玉郎正要回话,却听见门外有响动,他能听见,小鱼儿自然也听见了,两人同时住了口,共商大事什么的瞬间浮云了。   若进来的是我的人,小鱼儿你死定了!   进来的千万要是小叶子,不然这儿恐怕要躺一地了。       70 70、第七十章 ...   叶合欢踢了踢昏迷在地的人,扫了一眼横七竖八倒在走廊上的江湖人,个个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一看便知是散功导致了力竭。   中了叶氏出品的悲酥清风,越是用力运功逼毒,发作的也越厉害,甚至能让人散功而亡。   叶合欢跨进门,冷着脸从江玉郎的头顶经过,漠然地看着小鱼儿虚弱无力地和慕容九相依相偎。   小鱼儿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叶合欢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用毒的祖宗也会被自己毒倒,还是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你分了心,才会落得个作茧自缚的下场?”   小鱼儿苦笑一声:“我这是阴沟里翻船,看来我和江玉郎是天生犯冲,只要沾上他铁定没好事。小叶,帮把手这个女人重死了,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叶合欢乐道:“美人投怀送抱,多少人求之不得,我看你是白吃了饺子还嫌醋酸。”捡起小玉瓶,叶合欢一脸心疼:“整整一瓶好药,就被你给浪费了,你知道这样一小瓶子能放倒多少人吗?就这几只小鱼小虾真是白瞎了我那么好药材!”   叶合欢抬手朝小鱼儿鼻子下一划,塞了一颗快速补充体力的药丸进他嘴里。小鱼儿只觉得一股腥臭直冲脑门,然后便是一阵舒爽,四肢都恢复了力气。   打坐运功片刻,小鱼儿又是精神奕奕,一脚踩住江玉郎的背,脚一勾,把江玉郎翻了个面。“江玉郎,你说现在该谁求饶,啧啧,果然是要笑到最后才是真的赢家。”   之前江玉郎的手下找上门来时,江玉郎可是嚣张得很,可惜得意还没三秒钟,前来查看的手下就在门口倒了一地。   “鱼兄,你赢了,我求饶我求饶,你我本无深仇大恨,何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如今是风水轮流转,江玉郎若是我们易地而处,你可不会大发慈悲。再说了,我既听见了你的阴谋,你又岂容我活在世上?”   江玉郎脸色难看,小鱼儿若是落在他手上,唯死一途,反之他若是成了小鱼儿的俎中肉,以己度人,江玉郎怎么也找不出小鱼儿会放过自己的理由。   “鱼兄,你若是杀了我,可就亏大了。”既然不能指望对方大发慈悲,就只能诱之以利了。   “哦,你是说段合肥的那批黄金。”小鱼儿略作推想,便知道了江玉郎的意图。   “黄金藏在哪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鱼兄若是你能放过我,我双手奉送。”   江玉郎笑了,笑得殷勤,小鱼儿也笑了,笑得心照不宣。叶合欢翻了一个白眼,段合肥的那批黄金现在全部姓叶了。   “段合肥的黄金我也有兴趣。”一个阴测测的的声音蓦然响起。   小鱼儿心中一紧,四处看了看,他竟没有发现周围有人。江玉郎却是心中一松,只要还有存在价值,他便不会死。   叶合欢指了指窗外,屈指一弹,窗外的大树被撞得猛烈颤动。   小鱼儿脸现震惊,叶合欢这一指足以列入武林一流高手的行列,看似轻描淡写的屈指一弹,其力道竟然能将一丈外的大树撞得如遭重拳,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个寡言少语的小丫头已经成长为让人仰视的存在?   小鱼儿早就知道叶合欢是个神秘的丫头,身世不详,容貌不详,性格不详,她既能表现的如同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又能将一个功夫不错的少侠扮演的惟妙惟肖,能够挺身而出从快马脚下救出吓呆的孩童,又能毫不留情地取人性命,视财如命,却偏偏能为了一株不起眼的药草一掷千金,再把用这些价值千金的药材炼制的可怕毒药随随便便送给别人。好吧,这个别人似乎就只有他小鱼儿一个。   她甚至能和让江别鹤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铜先生你追我逐,现在隔空一弹,竟能撼动大树。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她才十四岁,就算是拿少林寺的十全大补丸当饭吃,也不可能练就一身恐怖的内功,难道是有什么世外高人传了七八十年的内功给她?   小鱼儿觉得自己能够得到五绝神功已经够走运了,只要给他几年功夫,他也能去挣个天下第一来玩玩,可和叶合欢一比,简直就不够看。   小鱼儿狐疑地打量了叶合欢一眼,她是跳了什么神仙崖还是被九天神雷给劈了开窍?   叶合欢对小鱼儿古怪的审视目光淡然以对,望着从大树上忽然现身的白衣人,皱起了眉头。   这年头耍帅的都走白衣路线,装酷的都爱整一身黑,比如花无缺,比如黑蜘蛛。   白衣人落地。   叶合欢发现这家伙走起路是个外八字,个子不高,身体不壮,长相平庸,声音特别难听,就算从头白到脚,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猥琐气息,白瞎了一身好衣裳。   反派。炮灰反派。   叶合欢毫不犹豫地下了一个注脚。   “你是谁?”小鱼儿挑眉。   白衣人却是不屑回答,望着躺在地上的江玉郎道:“你知道段合肥的黄金在哪里?”   此刻悲酥清风已经被叶合欢驱散,黑衣人走近众人,却也没有中招。   江玉郎立刻乖觉地道:“前辈,我愿将黄金的下落如实相告,只求前辈救我一命。”   白衣人点点头,倨傲地看向小鱼儿和叶合欢:“你们可以走了。”   小鱼儿冷笑一声:“阁下真是好大的脸面,放屁也不怕把牙崩了。”   白衣人道:“你可知我是谁?”   小鱼儿道:“难怪我问你,你不回答,原来你自己竟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白衣人一怒,看了一眼小鱼儿身边淡淡看风景不发一语的叶合欢,强忍下怒气道:“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我叫魏白衣。”   小鱼儿脸色一变,倒不是魏白衣有多出名,而是无牙门下这四个字,可以算是江湖二十年来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四个字。   子鼠无牙,魏无牙,十二星相之首,无牙门下尽是卑鄙无耻之徒,惹到无牙门下,除非身死,不然就是永无宁日。   魏白衣似乎很满意小鱼儿被吓住的模样,旁若无人地跳进窗,把江玉郎扛起来。走过那个让他忌惮的小丫头,魏白衣扫了一眼,叶合欢依然没有表情,看来是被无牙门下给镇住了。正要扬长而去,魏白衣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竟然抬不起来了。   不止脚抬不起来,连脖子也扭不动,魏白衣扛着江玉郎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蜡像般立在原地。   “现在的人口气比天还大,本事比蚂蚁还小,一个比一个嚣张,也不知凭的是什么?真是不知所谓!”   小鱼儿斜睨了叶合欢一眼,小叶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真是越来越高明了,简直无迹可寻。   魏白衣不能动,江玉郎被他扛在肩上,石头般重重摔下,他现在却是已经被吓得连疼痛也不知了,就连被小鱼儿从头搜刮到脚,拿走了身上的信物,也没有发出一丝反对的声音。叶合欢神鬼莫测的手段,完全将他给震慑住了。   这少女冷冰冰的神色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毫无人性的恶鬼,妖魔!江玉郎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地面,有影子,不是女鬼!可瞧少女与年纪完全不相符合的手段,行事的老年与冷漠,简直就像是已经活了几十年的老鬼!   难道是……借尸还魂?   江玉郎背上生出一层冷汗。   虽然心中惊魂未定,可江玉郎瞧着小鱼儿与少女商量如何处置自己和魏白衣,耳朵捕捉到一个名字,小叶。   姓叶,这少女姓女,那个与小鱼儿关系亲密的少年也姓叶。江玉郎蓦然想起那名叫叶欢的少年,在昏迷中被带入了江府,一醒来便厉害的不像话,和神秘的铜先生比斗也能不落下风。   江玉郎听他爹江别鹤隐晦地说起过铜先生,只知道就连他爹在背后说起铜先生的名字时也是心有余悸,一脸敬畏。   飞刀叶欢的名头是南宫家传出去的,可传闻中这武功不凡的少年再厉害也只能算作武林后起之秀,一觉醒来就变得厉害无比。这少女能隔空弹指撼动大树,又能用无形的力量把人困住,同样厉害的不是人……是了,叶欢就是小叶。   江玉郎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叶欢的情形,幽深的古墓中,叶欢忽然现身,阴了萧咪咪一把。   这叶欢该不会是就是古墓中的那个女人借尸还魂吧?她修炼的不会就是五绝神功吧?   江玉郎因着自己的猜想,朝正在同小鱼儿说话的少女瞧去,只觉得少女脸上泛着冷光,嘴角的一抹浅笑也如同吃人的恶鬼般阴气森森。   “想不到江玉郎和子鼠无牙也有关系,这小子惯会装模作样,若不是从他身上搜出了无牙门的令牌,还以为这魏白衣就是路过打秋风的呢。”小鱼儿抛耍着手中的两枚木牌,一块是从江玉郎身上搜出来的,另一块则是来自魏白衣。两枚木牌上的图案合在一起,正好拼成一只老鼠头像。   叶合欢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江玉郎,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和小鱼儿有关,和花无缺有关,和江玉郎有关。   思索了片刻,叶合欢醒悟过来。江玉郎,玉郎江枫,江别鹤,江琴……江玉郎的爹是江别鹤,江别鹤的真实身份是江琴,江琴就是当年卖主求荣害死江枫夫妇的凶手之一,是小鱼儿的大仇人。   万春流曾经说过,当年燕南天就是被人假传讯息,误以为江琴藏在恶人谷,才会闯进谷中,成了十大恶人的监下囚。   江枫夫妇的死,罪魁祸首是邀月,十二生肖也落井下石想要趁机捞一笔,而江琴则是把江枫的行踪卖给了移花宫和十二生肖,还卷走了江家的万贯家财。   最重要的是关于小鱼儿和花无缺是孪生兄弟的事,知情者只有移花宫两位宫主和江琴。   花无缺这个死脑筋,若是没有证据,证明他和小鱼儿是兄弟,只怕还会和小鱼儿自相残杀。   一想通这些事,叶合欢就忍不住把她知道的情况向小鱼儿和盘托出,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这些十几年前的江湖隐秘都不该是她,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能够知晓的。   她需要一点点小技巧,既能揭发江枫夫妇之死的真相,又能让自己置身事外,比如一条无意中找到的线索,那么小鱼儿就能循着这条线拉起隐藏在水里的大鱼。   “小叶,你想到什么了?”怎么笑得让人心里毛毛的,小鱼儿吞下后半句话。   “我还记得万大叔曾经说过,当年燕南天闯入恶人谷……”    71 71、第七十一章 ...   万春流讲的关于燕南天的每一件事,小鱼儿都曾在心中反复琢磨过,毕竟这与他的身世息息相关。现在听叶合欢旧事重提,立刻反应过来,当年燕南天会去恶人谷正是被十二生肖骗去的,十二生肖说江琴躲在恶人谷里,但实际上江琴销声匿迹十几年,江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关于他的消息。但是,别人不知道,十二生肖却未必就不知道,这些恶人自有恶人的联络渠道。子鼠无牙是十二生肖中的老大,老鼠无孔不入,遍及各个犄角旮旯,江琴的下落,他多半就是知情者。   叶合欢拖着魏白衣去了另一间房,小鱼儿原想跟进去一同审问,却被叶合欢笑眯眯地堵了回来。小鱼儿虽不知叶合欢具体如何行事,却也知道十大恶人教出来的徒弟在刑讯上却也是有几分手段的,光是他自己眨眨眼就能想出好几个行之有效的点子。   不一会儿,叶合欢便擦着手走出来。   小鱼儿望过去,叶合欢颔首,江玉郎见状却是吓破了胆。   “当年的事情那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倒是说了条有用的消息。无牙门的每一笔生意都记录在案,牵扯的人物除非灭口,都逐年留档,算是把柄。若是想知道江琴的下落,恐怕只有去无牙门了。”   “只是这老鼠洞却不是个好找的地方,魏无牙领着一帮鼠子鼠孙不知做了多少坏事,他的老巢建得想必十分隐秘,况且老鼠向来是有一点动静立刻就能察觉,就算我们能找到地方,也不容易混进去。”   “魏无牙躲在龟山,刚才已经拷问出来,至于如何进去,难道凭你的机灵我的易容术再加上这个和无牙门有生意往来的江玉郎,想要混进去还不容易?”   叶合欢微微一笑,小鱼儿亦做如是想,遂蹲下轻轻拍了拍江玉郎。“江兄,还要劳烦你合作,骗人可是你的拿手好戏,你可千万别推辞呀!”   江玉郎吞了吞口水:“若我帮你们盗出了账册,之后又怎样?”   小鱼儿道:“之后怎样之后再说,你只管知道,若是坏了我们的计划,你就没之后了。”小鱼儿朝叶合欢讨了一颗药丸,塞进江玉郎嘴里。“老规矩,你懂得。”   江玉郎顿了顿,这毒药尝起来一股臭咸鱼的味道,偏偏入口即化。   小鱼儿亲切把江玉郎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衣衫,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江玉郎被小鱼儿一扶,才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不由得扫了叶合欢一眼,就这么面对面他连对方什么时候出手的都察觉不到,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他哪里知道,中久了叶合欢特制的悲酥清风先是会浑身酥软无力,一旦运功便会破气,越发不能动弹直到浑身僵直,像李氏兄弟那样逼毒过猛的甚至会力竭而亡。魏白衣还没走出叶合欢的领域范围就被叶合欢悄悄隔空点中死穴,虽然站着,却已是死人一个,只是小鱼儿和叶合欢当时都没察觉。精神攻击无迹可寻,江玉郎自己吓自己,以为是遇鬼了。小鱼儿喂给江玉郎吃的药丸也是悲酥清风的解药,只不过这种解药是叶合欢在研制解药过程中的半成品,不像嗅瓶,闻一闻就能一劳永逸,必须隔一段时间服用一颗,抑制悲酥清风的药性,起码要连吃三四回才能完全解毒。   叶合欢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其他人,略略一扫,加上隔壁的魏白衣,一共七人。魏白衣,死亡,李氏兄弟,死亡,剩下四个打酱油的炮灰,昏迷。   叶合欢道:“这饭馆的掌柜和小二已经全部被你们给灭口了吧?亏心事做多了,小心夜半鬼敲门。”指使江玉郎把四个昏迷的炮灰搬进空屋子,又把饭馆里的尸体埋进院子里,做完这些天已经擦黑。   慕容九先被欧阳兄弟整得智商倒退,又被小鱼儿弄得昏迷不醒。叶合欢虽然给她解了毒,但她醒过来却还是一副精神错乱的模样。   “干脆我们悄悄把慕容九随便扔在她哪一个姐夫的门外,难不成还要带着这个拖油瓶上路?”小鱼儿提议,反正慕容九的姐夫多,个个都是英雄豪杰,府第在哪里一问便知。   “不要,不要把九儿扔掉,九儿会听话,九儿会乖乖的。”慕容九似乎颇有依赖小鱼儿,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小鱼儿挣了几下,居然没挣脱。   “哟呵,你这是缠上我了,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套,你红眼睛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再抱着我,我可打人了,到时候把你的小脸蛋凑成猪头三,你扁嘴做什么,喂喂喂,我随便说说而已,不是这么小气吧……别哭了,姑奶奶。”   叶合欢冷眼看两人耍宝,真不知道这慕容九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一个疯子居然能把小鱼儿搞得手忙脚乱。   江玉郎见小鱼儿和慕容九纠缠,脑子里转了几转,眯着眼睛笑道:“鱼兄,我看你和这慕容家的千金小姐倒是相配的很,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慕容九的姑爷,小弟就先向你讨杯喜酒喝了。”   小鱼儿好不容易脱身,躲着慕容九到江玉郎身边,那慕容九虽然疯疯癫癫,手脚却甚是灵便,江玉郎被小鱼儿当做挡箭牌,被慕容九的指甲在脸上挠了几道红痕出来,顿时吃疼,使力将慕容九震开。   “亏你还叫玉郎,但是一点玉郎的风度也没有,啧啧,就算是被姑娘抓破了脸,也要怜香惜玉才是。”   “这么厉害的婆娘,我可是无福消受,只有鱼兄才能降服得住。”   小鱼儿和江玉郎你一言我一语斗嘴。慕容九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叫嚷着“不要扔了我”。   叶合欢从厨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自顾自地开吃。三人被菜香勾的饥肠辘辘,顿时打住。   第二日,四人便雇了马车去往龟山。   “小二,上四个热菜,要快。将马车赶进棚里,将大爷的马照料妥当。”说话的白衣男子潇洒地旋身落座,吩咐小二。他的动作虽然好看,可人实在长得太猥琐了些,不看脸还能叫人心生好感,一看脸就只想扇他两耳光。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两男一女,俱是长相不俗。那少女风姿迷人,神情带着几分天真娇憨,两个少年,一个像是富家公子,一个笑嘻嘻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脸红。   那富家公子将筷子擦的干干净净,双手奉给白衣男子,讨好道:“前辈,请用。”   这四人自然是叶合欢一行。叶合欢扮作魏白衣,竟连模样身高声音都不差分毫,就连耍帅的性格也学的惟妙惟肖。   一路上,江玉郎对叶合欢扮的魏白衣是毕恭毕敬,他没想到叶合欢不仅武功高明连易容术也是如此出神入化,对这样的高人,他是越发卖力讨好起来,可谓是殷勤备至。   饭毕,四人略作歇脚再度上路。   出了城镇,江玉郎慢慢勒停马车,转头看向小鱼儿。小鱼儿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是多少回了,为何这些人总是会为了美人不要命呢?”   慕容九果然是大麻烦,带着她上路,短短十几天就遇到了七八回调戏事件,幸亏叶合欢撑得住场面,全都一一摆平。   小鱼儿本想将慕容九化成个麻子脸的丑女,叶合欢却不答应,说是慕容九的美貌正好派上用场。   “出来吧,阁下跟了我们许久,到底有何贵干?”马车里响起魏白衣的声音。   黑蜘蛛的出现,让小鱼儿吃了一惊。“黑小弟,怎么是你?”   黑蜘蛛却没有答话,而是扬声道:“马车里的那位兄台,不知你与你身边的姑娘是何关系?”   一块木牌从马车里激射出来。“滚!”   黑蜘蛛接下木牌,顿时脸色一变,他虽然想带走慕容九,却也被手中的老鼠木牌吓住了。黑蜘蛛在黑道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但比起无牙门的一大群老鼠来说,他一只独来独往的小蜘蛛实在不够看。   黑蜘蛛握紧木牌,眼睁睁注视马车扬长而去。   小鱼儿钻进马车,认真地端详了慕容九片刻,莫名其妙道:“长得虽然不错,招蜂引蝶也就算了,可怎么连黑蜘蛛也是你的裙下之臣?”   叶合欢淡淡地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小鱼儿嗤了一声:“反正不是我那盘菜。话又说回来,那黑哥们儿人不错,刚才把慕容九交给他,我们也少了麻烦,你还留着这丫头做什么?”   叶合欢神秘一笑:“美人计,不知道对你管不用,但是对魏无牙多半是管用的。”   小鱼儿皱眉道:“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送给一只老鼠,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吧。再说了,这慕容九现在傻乎乎的,要是坏了事就得不偿失了。”   “你若是不放心,那就把她放了也没关系,没有真的慕容九,变一个假的也凑合。”叶合欢闭眼假寐。   小鱼儿见叶合欢不再说话,也不多言。   小仙女张菁最近火气很大,原因在于她把九妹给丢了。“顾小妹,你们神拳门的人到底找到九妹没有,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是急死我了。”   顾人玉匆匆忙忙跑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信。“菁姐,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   小仙女打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块老鼠木牌,展信一看,小仙女顿时脸色一变。“遭了,九妹怎么会落到无牙门的手里?”   顾人玉接过信一观,信末尾的落款画着一只黑蜘蛛。“这封信是黑蜘蛛送的,会不会有假?”   小仙女笃定道:“肯定不会。九妹曾经救过黑蜘蛛一命,从那以后黑蜘蛛就一直在慕容山庄附近徘徊,暗中替九妹摆平了不少麻烦。”   顾人玉道:“九妹的失踪若真和无牙门有关,那就麻烦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可解决不了。”   小仙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几位姐姐送求救信。”    72 72、第七十二章 ...   到了龟山,四人队伍就只剩三人了,小鱼儿竟然不见了踪影。三人丢弃马车,徒步而行。   叶合欢虽从未来过龟山,但却是熟门熟路,看得江玉郎和慕容九惊奇不已。向上行了片刻,水声渐大,附近定是有瀑布。果不其然,又走了十几分钟,一阵水汽扑面而来,溪流从高处落下,在下方的浅滩溅起水花。   一声娇柔的哭泣传进三人的耳里,一个赤身露体的美丽女人双臂抱肩藏在水中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嘴唇乌紫,女人用求救的目光望着三人。   任何男人都会被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打动,哪怕明知道事有蹊跷,在这无人的山中水潭里忽然出现一个美丽的裸女,稍微想一想都会觉得可疑。可大部分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想问题,即使明知道有鬼,但瞅着那白嫩丰满的娇躯,恐怕也会情不自禁伸出援手。   叶合欢易容的魏白衣一看便是三人队伍中的主事人,水中的美艳女子抖索着身子,娇声唤道:“公子,奴家好冷,奴家的衣裳被人偷走了,好心人帮帮奴家,奴家什么答应你……”苍白的小脸上飞出一抹嫣红,似乎是在暗示她一个弱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叶合欢对落难美人的求助视若无睹,自言自语地四处张望:“见瀑布,沿左侧山径上行五百步,跃下山坳,有石阶入山谷,两山对出留一线,白云深处天外天……”侧头对饶有兴致打量水中女子的江玉郎慕容九低吼一句:“跟上!”见两人还在纠结,悄然出手扣住慕容九的手腕,凶神恶煞地将人挟走。   江玉郎摸摸鼻子,无奈地笑了一声。   “魏白衣”斜睨了水潭一眼,朝江玉郎冷声道:“江公子,别忘了你来龟山的目的,想要英雄救美,可不是时候,哼!”做足了傲慢的派头。   江公子感叹一声:“若是十年前,还能叫做美人,奈何岁月如飞刀……”这江公子的眼界也忒高,那池中女子一身细肤白嫩幼滑,体态丰腴曲线优美,哪里有一丝老态,活生生就是一个性感□,哪知竟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魏白衣冷哼一声。三人此时已走远,自是不知那池中女子因水寒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瑟瑟发抖的身子颤动得更厉害,只不过现在是气得发抖。   林中响起一声怪笑,一个粗嘎的男声道:“贱婆娘,你的手段看来是不管用,连几个毛头小子都勾引不了。”   池中女子收起楚楚可怜的神态,自在地撩水拍了拍手臂,顿时听见林中呼吸声加重,媚笑道:“老头子的弟子个个都是有色心没色胆,老娘我才看不上,我若是看上了,你岂不是会气的杀人,老头子虽然不把弟子当人,我们若是动了他的人,伤了他的脸面,你这头老虎也斗不过老鼠。”   “老头子脾气古怪得很,手段也阴损,我一见他就怕……闲话休说,又有人来了。”   不远的山谷里,三人刚刚经过一线天,便听见四周响起叮叮咣咣的风铃声,谷中人迹罕至,忽然响起铃声,三人立刻停住脚步。   这铃声诡异得很,丝毫没有风吹铃动的悦耳感,既像是有无数枚指甲在挑动着无数根铁弦,哔哔啵啵,又像是有无数只老鼠在草丛里蹭动,层层叠叠,闻之令人不禁掩耳皱眉,止不住浑身战栗。   魏白衣嘬一声尖哨,铃声即止,山壁上一道石门隆隆移开,露出黑森森的洞口,洞中次第亮起飘忽的灯火。   “进去。”   慕容九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在魏白衣冰冷的目光下哭丧着脸走进山洞。江玉郎牵住慕容九的纤纤玉手,笑容可掬,借着安抚美人趁机大吃豆腐。魏白衣仿佛没有看见江玉郎忽然热切起来的举动,目光寒冷,步履缓慢。   进入山洞立刻便有人迎上来,来人见是魏白衣,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又见正在四处打量的江玉郎和面露惊恐的慕容九,肃容道:“四师兄,门中规矩,不许外人进入天外天,这两人是……”   魏白衣冷笑一声:“魏十九,凭你也敢过问我的事,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我有要事禀告。”   魏十九被魏白衣一斥,脸色微僵,怒意稍现即消,无牙门下,无情无义,只有互相利用,互相打压,魏白衣乃是魏无牙的入室弟子之一,武功地位都不是魏十九可以相比。魏十九心知肚明这魏白衣心胸狭窄,最好脸面,他虽是天外天的守卫,却也不敢得罪魏白衣,不仅不敢得罪,还要巴结。   “门主,前日带着大批门人,去了绣玉谷,绑回了两个移花宫的女徒弟,被苏仙子给要了去,门主这几天心情不爽,好几个人吃了挂落。”   魏白衣听了魏十九的话,脸色稍霁。   那苏仙子姓苏名樱,是十年前被魏无牙带回门中的孤女,悉心培养。魏无牙简直把这苏樱宠上了天,待之如珠似宝,百依百顺。门中诸人若是谁敢多瞧了苏樱一眼,魏无牙就能气得杀人,在他心里门人的贼眉鼠眼根本不配欣赏苏樱的绝代风华,无牙门下甚至无人敢当他面直呼苏樱之名,   这次魏无牙大闹移花宫,捉回了两名移花宫的侍婢,本想留作人质逼邀月上天外天要人。苏樱偏说无牙门下的臭男人粗鄙无知,怕折了娇花,移花宫的侍婢擅长侍弄花草,她正缺两个种花的女奴。   魏无牙本不同意,被苏樱冷眉冷眼一看,冷言冷语一拒,立刻陪笑脸将人送到了苏樱独居的幽谷中。魏无牙不敢逆苏樱的意,待苏樱一走心里却窝火得很,故迁怒到了门人弟子身上。   魏白衣不敢在此时触魏无牙的霉头,遂带着江玉郎和慕容九回了他的居所。无牙门人甚少交往,大门一关,也不会有人无聊地来窜门子。   “小叶,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不过就是一个黑漆漆的老鼠洞,哼,天外天,想得美。”   说话者竟然是江玉郎,可听这语气分明是小鱼儿。   “这个地方古怪得很,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叶合欢的五感灵敏程度是寻常人的数倍,即便不用精神力扫视,也能凭细微的呼吸声来判断周围是否潜伏了敌人。   叶合欢闭上眼,慢慢将精神触角散开,倏地眉峰一蹙,猛然睁开双眸,脸色凝重地快步走向墙壁,抬手拍了拍,用指甲抠下表面的泥灰,碾了碾,轻轻吹落。取出一把匕首,掏了掏石墙,墙体表层涂抹的是石灰,内壁却是坚硬如铁,仿若黑金一般。   无往不利的精神力竟然无法穿透这层墙壁!   叶合欢再次尝试,无形的精神力果然被挡住了,不仅无法探查墙外的情况,更让叶合欢吃惊的是她释放的精神力竟然被墙壁缓慢地吸收了一部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如今深入鼠穴,原本叶合欢是打算凭借精神力摸清这个地方的地形,在不惊动魏无牙的情况下悄悄把账本盗出来,再把欧阳兄弟寄放在天外天的不义之财全部拿走。可这古怪的石壁却让叶合欢想要低调行事的算盘落空了,就好像走迷宫没有攻略,每个岔路都要去试探一番,遇怪打怪,有宝捡宝。   不多时,便有人来传魏白衣去见师父魏无牙。江玉郎欲要跟随,却被拦住了,他虽然是无牙门的客人,但也不能在天外天里随便走动。   “久闻慕容世家的大名,师兄你能把慕容九小姐请来做客实在是能耐不小。”   “慕容小姐对师父仰慕已久,师父乃当世奇人,慕容小姐是当世奇女子,美人就该配英雄,我们天外天也不比慕容世家差多少。”   “是极是极,慕容小姐天人之姿,那两个移花宫的臭丫头连给慕容小姐提鞋都不配,想必师父见了肯定欢喜不已。”   慕容九正是青春韶华,魏无牙这个臭名远扬的老头子哪里配得上,两人明明是在睁眼说瞎话,可两人脸上的表情却是煞有介事,仿佛合该如此这般。   慕容九自进了龟山便被点了哑穴,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对自己被当做礼物送给魏无牙的事情已经认命了一般。此刻听了魏白衣与同门的话,眼神中流露出哀求,害怕,无奈,哭笑不得,简直让人想不到她的眼睛里竟然会透出这么多神采。   一旁的江玉郎见魏白衣和传话的人你来我往吹捧魏无牙,不由得起鸡皮疙瘩,同情地扫了木偶一般的慕容九。   无牙门深藏在山腹中,这座山极为古怪,内部中空,天然形成了一个极为广阔的岩洞,状似被盖了顶的火山口,而在“火山口”底部又竖起一座锥形台似的山丘,上空常年飘荡着硫磺味的白雾,一天之内总有两个时辰有日光从山顶的岩石缝隙落下,照得白雾光彩变幻。   魏无牙不知怎么找到这样一个景观奇特的隐蔽之地,开宗立派,他虽长相丑陋不堪,却最好风雅,故把这山中老鼠洞取名天外天。   门中弟子的住所便是倚靠着山中小丘所建,层层拾阶,地位越高住得也就越高。魏无牙独居顶层,顶层上有一处十丈见方的平台,是平日无牙门下弟子斗武之所。   魏无牙双腿不便,常年缩在轮椅上,身形瘦小如同一把干柴。魏白衣只瞧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老老实实地跪拜师父,低下脖子答话。   那张脸简直就不是一张人脸,怪不得以子鼠自称,不,就是老鼠看上去都比魏无牙和蔼可亲得多。你简直想象不出人的眼睛、鼻子、嘴巴怎么会长得如此可怕,就像是老天爷把老鼠、蟑螂、豺狗给煮成了一锅烂泥,然后随手揉在了他脸上。   “白衣,段合肥的家产还没有拿到手,你怎么就回来了?还把江别鹤的儿子和慕容家的千金也给带回了门中。”   “启禀师父,我们针对段合肥的计划被人从中阻挠,罗氏兄弟已经身亡,弟子不得已才返回师门。”   “哦,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破坏了我们的大事?”   魏白衣忽然想起魏无牙与移花宫的纠葛,心中一转,便想好了说法。   “此人名叫小鱼儿。这个小鬼虽然自负聪明,却也不难对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弟子要下杀手之际,竟然被一个神秘人给阻止了,那个神秘人武功奇高,若不是弟子见机跑得快,那人又关注小鱼儿,只怕弟子是没命回来了。”   “什么神秘人?”   “那人自称铜先生,据江别鹤说似乎此人与移花宫宫主关系非比寻常。”   移花宫宫主几个字就是魏无牙的禁忌,魏白衣话音刚落,魏无牙暴怒的杀意便不可遏制地四散开来。   “什么狗屁铜先生,江别鹤怎知他和邀月关系匪浅!”   “师父息怒。”周围的无牙门下弟子立刻跪倒一片。   鹤立鸡群的慕容九瞬间十分显眼。   一束流光撒落,照在慕容九冷若冰霜的俏脸上,仿若黑暗中的一点光明,这光明让人不由自主地追寻,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触及。   魏无牙怔了怔,慢慢收起了杀意。   那人也是如此遗世独立,如此高高在上,对世间的一切不屑一顾……   “美人如花隔云端……慕容小姐,小徒冒昧,将你请回天外天,还请不要计较。”说罢魏无牙叹息一声,推着轮椅离去。   魏无牙的近侍走过来,漠然道:“门主请慕容小姐到内室一叙。”   魏白衣可以感觉到身旁被点了穴道的慕容九彻底僵硬了,不仅是身体上,还有思想上。   下一刻慕容九愤恨的目光简直要把他给烧穿了。   江玉郎呀江玉郎,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总不能真把那个傻子一样慕容九送进老鼠嘴里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当是为你父亲还债了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已经在写崩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了/(ㄒoㄒ)/~~ 73 73、第七十三章 ...   叶合欢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一是亲自出手施展妙手空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账册偷回来,二是美人计,只要慕容九能够进入魏无牙的住所,就能想办法把账册给偷出来。后者自然要比前者困难百倍,如此重大的任务,别说真的慕容九已经傻了,就是没傻估计也搞不定。   所以美人计的最佳人选只能在另外三个人中间产生。天下第一聪明人小鱼儿,天下第一演技派叶合欢,天下第一狡猾之徒江玉郎,谁来扮演慕容九,一目了然。   三人当中,只有叶合欢这个窃取了魏白衣大脑信息的精神力大师能完美无缺地饰演好魏白衣的角色不被揭穿。小鱼儿虽然聪明,自诩精通女人心理,但实际上只是个纸上谈兵的初哥。只有江玉郎这个同样出身大侠家庭、熟谙世家千金举止行为的公子哥才能假扮好慕容九,只有江玉郎这种说谎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狡猾之辈才能顶着强大的心理压力在魏无牙眼皮底下偷到账册。   江玉郎自然不知小鱼儿的大仇人江琴就是自己的爹江别鹤,江别鹤疑心甚重,他的过往对儿子也是绝口不提。以至于现在江玉郎为了在叶合欢手下活命,不得不忍辱负重,从魏无牙处偷出记录了当年江琴事迹的账册。   不过就算江玉郎知道他这么做会牵连到他爹头上,恐怕他还是会干,谁叫他落在了叶合欢手里被喂了毒药,他爹不死,就该他死了。况且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还是眼下保命比较重要。   即使江玉郎不能成功偷到账册,叶合欢也还有后手,大不了她费点功夫假造一本账册,只要让小鱼儿知道江别鹤就是江琴就行了。只是伪造的东西就会有漏洞,不到万不得已,叶合欢也不愿欺骗小鱼儿。   叶合欢回到魏白衣的住所,本应在此等候的小鱼儿却不见了踪影。要小鱼儿老老实实停在一个地方,实在是件困难的事。可他吸引麻烦的体质,也让人头疼不已。   打开控制面板,叶合欢追踪起小鱼儿的位置来。除了储物,控制面板已经彻底沦为小鱼儿专用追踪器了。   按照控制面板上的显示,叶合欢循迹找去,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山谷中的一片花丛中。一间精巧的竹舍掩映在花丛深处,叶合欢沿着鹅暖石铺就的小径走向竹舍。   离开天外天,叶合欢的精神力便可正常使用,竹舍里竟然躺着一个熟人。   花无缺。   “公子,你将移花接玉的秘诀告知给苏姑娘听,宫主知道了定会怪罪于你的。”   “萍姑,事急从权,我皆身中剧毒,苏姑娘医术高明,这毒只有她才能解。她既说了要我用移花接玉的秘诀来交换,我……若是大师父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再说了苏姑娘不懂武功,移花接玉的秘诀对她来说亦是可有可无。”   “公子,其实、其实也不必非要用移花接玉的秘诀来做交换条件,只要我答应……”   “别说了,萍姑,我是不会同意你嫁给胡山药的。你我名为主仆,情如姐弟,我怎么能用你的终身幸福去交换解药,移花接玉的秘诀是死物,与你相比不值一提。”   “那胡山药有老又丑,一想到要和他做夫妻我就怕得很。可他愿意用珍贵的药材做交换,让苏姑娘给我们解毒,若是公子能得救,我就是伺候他一辈子也行。只是他与白山君同属十二星相,只要一想到白山君杀了素兰,我就恨不得……”   叶合欢听见铁萍姑嘤嘤的哭声,轻轻推开门,铁萍姑哭声顿止,泪眼朦胧地望向叶合欢。   铁萍姑脸色一变,立刻护在花无缺身前,一脸戒备地望着叶合欢。叶合欢此刻还是魏白衣的模样,光看长相就不像好人。   “这才多久没见,花无缺你怎么混的这样凄惨了?”   花无缺虚弱地躺在软榻上,竟似连转头看叶合欢的力气也没有。“你是……叶姑娘?”样子虽然是个猥琐男人,但声音却是十分耳熟。有这般高明的易容手法的人,花无缺也就认识一个。   就算是不看在小鱼儿的面子上,叶合欢与花无缺相识一场也不会看着他中毒受苦。花无缺得知叶合欢和小鱼儿竟是为了追查江琴的下落才会来到这里,两人立刻结成了同一阵线。   “你可曾从你的两位师父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虽然明知不可能有答案,叶合欢还是问了,果然只见花无缺黯然地摇摇头。   “我回到移花宫的时候两位师父并不在宫内,没多久便有一群老鼠冲进了宫内,魏无牙带着他的门人弟子来谷中生事,抓走了萍姑和素兰,我追寻至此又中了十二星相的圈套。”   “就算你找到了你的两位师父,她们也不会对你说实话,与其听她们的片面之词,不如自己去寻找真相。最起码不能让你和小鱼儿为了两个女人的怨恨自相残杀吧!”   叶合欢对花无缺找邀月怜星报父母之仇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且不说能不能打得赢,就连敢不敢、忍不忍心动手都要打个问号。   叶合欢耳朵一动,远远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是小鱼儿,另一个想来便是此间的主人苏樱。   “你这人倒也奇怪,明知自己不是魏麻衣的对手,为何偏偏要来多管闲事?”   “谁说我不是那丑汉子的对手,谁说我是在多管闲事?你笑什么,我对付他又不是为了你,我纯粹是看他不顺眼,这山谷鸟语花香,他在这里简直就是污染了空气。”   “那魏麻衣常来谷中偷看我,今日竟是色胆包天,起了邪恶心思,若不是你看他不顺眼,我这个弱女子肯定是难逃毒手。”   “哼,我看不见得。你这女人说话不尽不实,你虽然不会武功,可你的心眼却是比谁都多,难道你手里的那根淬毒的银针是捏着好玩的吗?我问你,那丑脸汉子为何会逼问你移花接玉的秘诀?”   “原来你也想要偷学移花宫的独门武功,难怪你会出手救我。你若是将那药倒魏麻衣的迷魂药送给我,我就告诉你移花接玉的秘密。”   “放屁放屁,谁问你移花接玉的秘密了。我是问你为何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你和移花宫是什么关系?”   “你这么凶做什么?你之前躲在一旁偷听,难道就没有听见么?移花宫主的高徒现下正在我这里治病,移花接玉的秘诀就是他付的医药费。”   “花无缺在这里……”   “你等等!休要乱闯!”   竹门被猛地推开,顶着江玉郎面皮的小鱼儿看见叶合欢时愣了愣,然后立刻放下心来。既然小叶已经找过来,那么花无缺便不会有危险。   随后跟进来的苏樱看见竹舍内的魏白衣立刻脸色一冷,厌恶道:“魏白衣,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   叶合欢脑海里立刻浮现魏白衣曾经纠缠苏樱的画面。“苏仙子说过的话我自然铭记在心,江公子是无牙门的贵客,我也是寻他至此,才会来打扰苏仙子。”   苏樱对魏白衣的话并不尽信,听闻“江公子是无牙门的贵客”,她对小鱼儿立刻便冷了下来。她虽然离群索居,却也知道无牙门做的是什么勾当,能被无牙门称为贵客的又是什么货色。再想到适才小鱼儿向他打听移花接玉的事情,对小鱼儿的印象更是坏上了三分,   “既然人你已经找到了,那就速速离去吧。咦,你居然能下地了?”苏樱急走几步,握住花无缺的手探了探脉,自言自语道:“你体内的毒竟然消失了,这不可能,即便是我出手,最快也需一日的功夫才能完全解清毒素……”然后猛地抬头问道:“花无缺,是谁治好了你?”   苏樱把叶合欢当做魏白衣,自然不会疑心到他身上。   花无缺见叶合欢并未把事情说破,便知道她和小鱼儿另有计较,他自然不能暴露两人的身份。花无缺向来待人以诚,何况苏樱救了铁萍姑的命,在他们落难之际给与了帮助,面对苏樱的询问,花无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正当花无缺为难的时候,山谷里响起了一阵阵刺耳的铃声,这铃声与之前叶合欢三人入谷时听见的铃声有所不同,更急促更响亮,这是警报的声音。   有外敌入侵。   苏樱居住的山谷,与魏无牙的天外天相隔数里,平日有人进出的铃声不会传到这里来,可今天的铃声之响,连山谷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铃声又变,竟换成了洪亮的钟声,咣咣作响。   “天哪,来的竟是谁?居然连这叫人逃命的大钟都敲响了。”   钟声戛然而止。   虽不知天外天发生了什么事,竟吓得这群老鼠需要四散奔逃,可无论花无缺小鱼儿还是叶合欢,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五人一路行来,途中发现了数十具无牙门下弟子的尸体,皆是一剑毙命,从尸体惊恐的表情来看,大概他们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死了。   小鱼儿察看了尸体的死因,扭头对叶合欢道:“小叶,赶快把易容给抹了,把衣服换了,死的都是魏无牙的门人,你再假扮魏白衣,只怕惹祸上身。”   小鱼儿一说破,苏樱才知这魏白衣竟是人假扮的,那人居然没有让他看出半点破绽来,无论是表情眼神还是说话走路时的小动作,都与魏白衣一模一样。   “你看这几个人,他们身上的致命伤都是被自己的兵器所伤,还有那具尸体心口的血洞竟然和他同伴手中剑尖的形状吻合,花无缺你来看。”   花无缺闻言迅速扫过死尸的伤口,“这的确是移花接玉的招式,难道是大师父和二师父来找魏无牙算账了?可是我们一路行来,并没有看见移花宫的仪仗。”   邀月怜星两位宫主甚少踏足江湖,若是以移花宫的名义办事,必然会打起移花宫的旗号,摆出一宫之主的排场来,鲜花铺路,香气袭人。   “这些人并非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中,有的是死于移花接玉自相残杀,有的却是死于剑气,筋脉尽断,还有的是被浑厚的掌力震碎了心脏,只是不同的人心脏的破裂方式也不同。这个是丧命在刚猛的掌风之下,这个却是死于阴柔的掌力。来人最少有两个,并且都是超级高手,杀人都没有用第二招。”苏樱心思缜密,精通医术,面不改色的检查了几具无明显外伤的死尸,便得出结论。    74、第七十四章 ...   天外天是老鼠洞,连接山体内外的通道不知道有多少,这次被人攻破的就是其中最常用的一条。   五人走进甬道,甬道竟然灯火通明,仿佛是主人知晓有贵客到来,点燃了所有灯烛。甬道里的情况与外面差不多,乱七八糟死了一地无牙门人。   顺着甬道入内,地板龟裂,众人仿佛能看见那位超级高手一步一个脚印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踩烈的情景。   “好可怕的功力!”   五人站在石门处,厚重的石门竟被人从中间劈开,分成两半,倒在地上,下面压着几个不知死活的倒霉鬼。穿出石门,便可以看见山内的小丘,小丘上就是无牙门人的住所。门中弟子死的死,逃的逃,洞府中只有十几只肥硕的老鼠受了惊动,从尸体上一哄而散。   苏樱担忧地抬头望向山丘顶层,若是魏无牙没有死,他就一定还在上面。这里是魏无牙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绝妙好地方,他肯定是舍不得抛下自己的基业逃之夭夭。   “上面有人。”   山丘顶层的平台人影晃动,五人立刻飞奔而上。   平台上,两名风华绝代的宫装丽人,一名手持巨剑的虬髯壮汉,三人之间剑拔弩张,正在比拼内力,反观缩在轮椅上的魏无牙却像是局外人一般。   魏无牙看见苏樱到来,眼睛一亮,招手道:“苏樱你过来。”   苏樱抿抿嘴,走近魏无牙,魏无牙似是迫不及待,伸长手一把抓住苏樱的手腕,朝那宫装丽人高喊道:“邀月,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义女,她是否和你很像,我给她最好的东西,传授她最高明的学问,故意不准人接近她,就是为了培养她绝世独立的气质,你瞧瞧,你仔细瞧瞧,她和你是不是很像,每当我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你一样,她比慕容九更像你。不,不,慕容九也像你,苏樱不懂武功,虽然孤傲,却总少了那么一点气势,慕容九虽然长相不似你,可她给人的感觉,却和你差不多,高不可攀,不敢亵玩。不过,最像你的还是我亲手做的白玉雕像,每当我抚摸玉质光滑的雕像时,就好像正在抚摸你的肌肤。邀月,你想不想看,想不想知道我的雕像究竟有多么栩栩如生?”   邀月宫主正与燕南天隔空对掌,无暇他顾,听见魏无牙露骨的言论,顿时气血翻涌,恨不得将这恶心老鼠千刀万剐。   怜星与邀月相依为命几十年,彼此默契十足,魏无牙的胡言乱语同样令她怒不可遏,朝姐姐使了一个眼色,邀月立刻接下燕南天的全部攻击。怜星压力一消,立刻纵身窜向魏无牙。   魏无牙将苏樱一抛,避过怜星要命的掌风,两人缠斗起来。   苏樱被魏无牙随手一抛,竟然朝平台外飞去,眼看就要跌落山丘,花无缺提气而上,施展轻功,将苏樱拉了回来。   “燕南天快救我,若是我死了,你就永远别想知道江琴的下落!”   魏无牙尖叫一声,他双腿瘫痪,若单论功夫绝不是怜星的对手。   燕南天闻言一震,十二星相是加害江枫夫妇的凶手之一,但另外还有一个大仇人江琴却不知所踪。为了从魏无牙嘴里套出江琴的下落,他不能让移花宫的两个毒妇杀了魏无牙。   燕南天嫁衣神功大成,重出江湖,心中只有两个念头,一是为义弟报仇,二是找到小鱼儿。仇人和亲人都没找到,却先遇到了故人之后。燕南天年轻时与张家的小姐有过一段情,虽然两人最终各奔东西,但却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小仙女张菁肖似其母,面对旧爱之女的请求,燕南天怎么忍心拒绝。   无牙门人掳走了慕容世家的九小姐,慕容世家震怒。慕容九凤,裙下之臣何其多,慕容家的八个姑爷个个都是大人物,俱是一方豪杰。慕容家集结了一股庞大的江湖力量欲图覆灭无牙门,但子鼠魏无牙也不是好惹的。十二星相为恶多年,神出鬼没,竟无人知道他们的藏身之所。慕容九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在龟山附近,但江湖人士在龟山徘徊了几日都无功而返。   燕南天与十二星相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二话不说就杀上了龟山。哪料这死老鼠果真藏的十分隐秘,他愣是没找到无牙门躲在哪处山旮旯里。烦恼之际,居然撞上了移花宫的人正在逼问十二星相中的白山君马踏雪夫妻移花宫弟子的下落。   燕南天知道江枫的死和邀月有关,可面对移花宫的弟子他却没有痛下杀手。原因在于他的弟妹花月奴也是出身移花宫,况且移花宫的弟子大多是邀月怜星收养的孤女弃妇,他堂堂大侠燕南天就算再愤怒也不可能迁怒一群女人。冤有头债有主,邀月怜星才是他的对手。   于是,燕南天出手擒走白山君夫妇,从他们口中逼问出天外天的入口,立刻去找魏无牙要人。邀月怜星尾随他进了天外天,那魏无牙满口胡言玷污邀月怜星的名誉,燕南天放走慕容九后便打算坐山观虎斗,魏无牙却用江琴的下落来要挟他,让他出手对付移花宫宫主。   燕南天和移花宫宫主斗得欢,小鱼儿和叶合欢也没闲着,两人直接冲进魏无牙的住所翻箱倒柜,搜查账册。一进内室,小鱼儿就被一屋子的邀月宫主吓了一跳。魏无牙竟将卧室布置的如同喜房一般,姿态各异的邀月宫主玉像随处可见。有的正在梳妆台前画眉,有的正倚着轩窗张望,有的提笔执卷,有的弄梅嗅花,就连床上都一尊裸|身玉像。   两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个魏无牙果然是个变态,居然在房间里雕刻了这么多邀月的人像。想不到魏无牙长得其丑无比,雕工却如此出神入化,这玉像真是栩栩如生。咦,这具玉像真眼熟!”   小鱼儿站在一尊真人大小的玉像前面,那玉像的面孔还未完工,但发型服饰却已经雕琢得差不多了。   叶合欢端详了片刻。“这不是慕容九的打扮吗?”   魏无牙见不到活生生的邀月,就只能靠雕刻来抒发相思之情,奈何没有实物参照,雕刻出来的人像总是不能令魏无牙满意。   不得不赞一句叶合欢的易容之术已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江玉郎只要不言不语,不轻举妄动,把世家千金孤芳自赏的架子一端,魏无牙也看不出半点破绽,其冰冷的气质竟然与魏无牙心中幻想的邀月宫主极为相似,魏无牙一时心喜索性把假慕容九当做了雕刻的模特。   两人忙活了一圈,所有疑似机关暗格的地方都一一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那本账册。难道是魏白衣搞错了,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小鱼儿盯着梳妆镜,镜中照出江玉郎的模样,顿时恍然道:“我们漏掉了一个关键人物,江玉郎。”   江玉郎假扮的慕容九不知所踪,那本账册极有可能是被他带走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江玉郎中了我的毒药,等吃了苦头他自己便会来找我。小鱼儿,床榻已经找了好几遍了,你还钻上去做什么?”   小鱼儿坏笑着把那尊赤|裸的邀月玉像抱起来,“你说邀月要是见到这尊玉像,会不会气得爆血管?魏无牙那老变态真的没说错,摸起来果然很滑。”   叶合欢扶额道:“幸好你现在顶着江玉郎的脸,不然笑得这么猥琐,我见了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小鱼儿气极,又笑道:“没错没错,猥琐的是江玉郎,可不是英明神武的小鱼儿。”   “若是燕伯伯见到你这幅样子,只怕会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对不起你爹,让你变成了一个小色鬼。”   小鱼儿听叶合欢提起燕南天,立刻脸色一僵,讪讪地放下玉像。   “比起激怒邀月,更重要的是解开你和花无缺的身世之谜。不然,早晚有一天花无缺师命难为,非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叶合欢与小鱼儿卸去易容,恢复本来面目。小鱼儿对着镜子抚摸脸皮,“我和花无缺真的是亲兄弟吗?虽然眼睛鼻子嘴巴都有相似的地方,但整张脸来看,却绝对不会有人把我俩认错。小叶,你怎么会认定我和花无缺是孪生兄弟呢?我们分明长得不一样。”小鱼儿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叶合欢很想大声回答,是从书上看来的,你和花无缺注定相爱相杀,我的灵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所有你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都是因为你我本不相同。   可是叶合欢不能,有些话永远不能对别人讲,永远只能成为她一个人的秘密。   “那夜在江别鹤的住所,我和铜先生交手,铜先生说你和花无缺一个生一个死,都是命中注定,谁也不能改变,后来我们在比试过程中,我向他询问为何邀月非要你和花无缺生死决战,他……”   叶合欢脑中神念急转,思考如何将话说圆满。   “……说你们的决斗移花宫宫主已经等了十几年,在你们刚出生的时候就安排好了,谁也不能破坏,那铜先生似乎不屑于说谎,却也不愿吐露半点实情,我问这样做对移花宫有什么好处,花无缺死了,他们反而损失了一个优秀的徒弟,你死了,他们只不过少一个没有任何威胁性的敌人,反而会引来燕南天不死不休的复仇。你知道铜先生怎么说吗?”   “他怎么说?”   “他说,不为其他,有趣足矣,移花宫主这样做只为了有趣。”   “有趣,这是什么道理,叫自己的徒弟和别人生死相搏,怎么会有趣呢?邀月这变态老女人的心思果然古怪得很。”   “移花宫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去寻仇,身为邀月怜星的徒弟,花无缺是移花宫唯一的男人,毫无疑问要挺身而出,这是他的责任,你们的决斗又怎么会有趣呢?除非……”   小鱼儿倒吸一口气:“除非我们本来就是亲兄弟,那两个变态老女人看着我们自相残杀,才会觉得有趣。”   听见小鱼儿自己说出结论,叶合欢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既然有了这样的疑问,自然会留心观察你和花无缺。你和花无缺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同,性格不同,表情也各不相同,旁人一看自然不会将你们联系在一起。可是我却不一样,我首先认定你们是两兄弟,再来寻找你们在外表上的相似之处,竟然发现你们的眼睛鼻子耳朵,无处不是一个模子,就连笑起来抿嘴的动作也如出一辙。你自己注意不到,我却观察到你们的耳廓竟然也是一模一样的。”   “耳廓一模一样?这能说明什么?”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赶集的时候有个卖东西的老汉,他的耳廓与别人不同,而他两个儿子的耳廓却和他一模一样,他说这是他们家祖传的,他爹他爷爷的耳廓都是长成这样。”   “我记得,你曾说过这叫遗传特征。”   “另外,我们小的时候曾经有个神秘人将你掳出恶人谷,就为了告诉你移花宫是你的仇人,让你记得要去找她们报仇,遇到铜先生时,我一口就要叫破他是当年的神秘人,他为了不暴露身份才会与我动手。而在交手过程中,我发现那个铜先生竟然会移花接玉,他竟然是移花宫的人,你说他干嘛要让你去找移花宫报仇呢?”   “铜先生是移花宫的人,天底下有几个武功如此厉害的高手,他是……她是邀月!”小鱼儿苦笑起来。“我懂了,她被我爹抛弃,因爱生恨,所以要我爹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才能一解心头的怨气,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简直不是人!”   叶合欢吐了一口气,转向门口道:“你们也听见了,我说的可对?”   大门呼的敞开,花无缺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外,苏樱略带担忧地望着他,燕南天愤怒地瞪着邀月怜星,邀月面若冰霜不为所动,怜星的身子却有些颤抖,眼中流转着不安的情绪。       75、第七十五章 ...   不知何时门外的四个大人物已经停止了争斗,叶合欢与小鱼儿的谈话声并不高,但以他们的功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花无缺握了握拳头,叶合欢已经把她的推测说得清清楚楚,可这一切也只是推测,尽管连花无缺自己也已经暗暗相信了他和小鱼儿是亲兄弟的说法,但他还是想要听到邀月宫主亲口证实这一切。   邀月是花无缺最敬畏的大师父,他的恩师,他的抚养者,他心中不可逾越、不可置疑的一座大山,他永远不愿违抗的移花宫宫主。   “大师父……”   花无缺的喉咙如同含了一截黄连,说不出的苦涩,他颤抖的手指甚至连剑也握不稳,但他却不得不拿出最大的勇气去直面邀月宫主冷漠的表情。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邀月怔怔地望着花无缺的脸,越大越像那个人,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曾是她的最爱,却也成了她的最恨。   当妹妹怜星说出那个疯狂的延续十几年的计划时,邀月明知怜星是下不了手杀死江枫的儿子,可她还是同意了。让江枫和花月奴的孪生子自相残杀,让他们体会被自己最亲密的人捅刀子的痛苦,只有这莫大的痛苦才能平息邀月心中的伤痛。这已经成为了邀月的执念,她为这个执念折磨了自己十几年,可现在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给破坏了。   “我早就应该杀了你。”   邀月的目光利如冰箭,愤恨地射向叶合欢,叶合欢心中警铃大作,她和小鱼儿被围堵在石室之内,根本无处可逃。   叶合欢不禁在心中大骂魏无牙,修个房子连扇窗户都不开,做个窗框挂在墙上,也只是为了迎合倚窗张望的玉像,害她现在想跳窗逃跑都无路可去。   邀月行动如风,暴怒之下她出手奇快,就连燕南天都来不及阻拦。古怪的石壁虽然抑制了叶合欢的精神力,但叶合欢对上邀月并非没有周旋的机会,她顺手操起玉像挡住无声而至的掌风,只需暂阻邀月的行动,燕南天便能后发而至。   一只纤细的手掌轻轻按上玉像,玉像立刻四分五裂。魏无牙猛然怒吼起来:“邀月,我的邀月,你杀了我的邀月!”   叶合欢顺手抓过的竟然是那尊栩栩如生的邀月赤|身白玉雕像,虽然玉像碎裂,但还是能一眼看出邀月的样子来。   玉像崩碎,魏无牙的心仿佛碎裂了,亲手打坏他心爱玉像的邀月的冷漠神情,与多年前拒绝他的求亲,将他双腿打断、容貌尽毁的冷酷女子的形象再度重合,魏无牙不禁发出癫狂的嘶吼。   “魏无牙!我杀了你!”   如果说刚才邀月对叶合欢是愤恨,那么现在邀月就是火山爆发了。   邀月一生中的最痛是被江枫和花月奴背叛,一生中最难堪却是在此时此刻,当着江枫的两个儿子,她认可的对手燕南天,她的亲妹妹怜星,和被魏无牙当做她的替身的苏樱,她所有的尊严和孤高,被那尊□裸的玉像给扒开了。   邀月悍然出手,要置魏无牙于死地。   魏无牙也像是疯了一般,轮椅如陀螺飞转,疾射出一排排黑刺,黑刺被邀月左右拂开,撞击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邀月的一双手掌居然硬如坚冰。   天外天是魏无牙的地盘,尽管在武功上他不是邀月的对手,但是在地利上他占据着绝对的优势。魏无牙双手一提,借着邀月的攻击之力,飞上了一块凸起的平台,抬手一拍身旁的石壁,墙壁倾倒露出一条滑道,轮椅迅速沿着滑道而下。   邀月回身望向小鱼儿和花无缺,叶合欢将自己尽力掩藏在燕南天身后,她今天杀不了叶合欢,魏无牙已经从滑道逃走了。邀月只觉胸中十分憋闷,仿佛十几年的怨气此时此刻全部涌了上来。   邀月纵身从平台跃下,怜星大叫一声“姐姐”,冲上前目视着邀月飘飘如仙般凌空虚踏,足点着山丘上的屋顶,翩然而下。   叶合欢望着邀月消失在甬道的背影,抹了一把虚汗。看来邀月是追杀魏无牙去了。   花无缺抿着唇,似是下定了决心,大声对怜星道:“二师父,不管小鱼儿是不是我的兄弟,我都不会再杀他。”   怜星一愣,苦笑道:“他的确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亲人。”   小鱼儿朝小叶露出欣喜的目光,但在看见花无缺悲凉的面容时,欣喜立刻转变成了沉重。   花无缺干涩地说:“二师父,我、我们的爹娘真的是被大师父和你所杀的吗?”   怜星想起江枫,心依然会抽痛,她对江枫的爱不必姐姐少,但她的自尊却没有姐姐那么强。得悉江枫和花月奴私奔,她伤心不已,一个是爱慕的对象,一个是情同姐妹的贴身侍女,移花宫的花使。移花宫有两位宫主,一位花使一位叶使,花月奴的地位和与两位宫主的亲密程度可想而知。   邀月宫主将受伤的江枫捡回移花宫,邀月、怜星和花月奴轮流照料他,三人之中邀月和怜星贵为宫主,自重身份,即使心悦江枫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反而是花月奴与江枫相处的时间最多。起初江枫对待三人并无区别,俱是温柔如春风,和煦如暖日,不知不觉就俘获了三颗不解情爱的少女心。三人都以为自己在江枫心目中是最特别的那个,但事实证明日久才能生情,小鸟才能依人,或许是移花宫宫主太高不可攀,不近人情,江枫最终还是选择了温婉柔情的花月奴。   如果这事放在现代,顶多酸溜溜的说一句好艳福,开句玩笑你江枫是什么好事都给占全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冰山美人解语娇花任你挑选,真的禽兽不找零。但对邀月来说,江枫和花月奴就是不折不扣的背叛者,江枫无情地践踏了邀月双手奉上的真心,并且将之弃如敝屣。花月奴吃里扒外,明知邀月喜欢江枫,竟然横刀夺爱,还妄想给江枫生儿育女。   邀月真的对两人下了杀心,只有鲜血才能洗刷她受到的耻辱,只有他们的死亡才能安慰她伤痛的心灵。   怜星漠然道:“如果江枫和花月奴真的是被姐姐折磨而死,或许姐姐就不会痛苦这么多年。”   叶合欢从燕南天身后冒出头来:“难道其中另有隐情?江枫和花月奴不是你们杀的,所以你们才想安排小鱼儿和花无缺自相残杀,好以此解恨?”   怜星本就不想伤害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叶合欢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她本应感激叶合欢,可一想到她们十几年的忍耐和执念轻易地被叶合欢付诸流水,怜星就忍不住狠狠地打她一顿,更不用说回答她的疑问。   花无缺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怜星。生恩和养恩,他选择不了,如果两位师父不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也不用这么痛苦纠结了。   怜星缓缓道:“花月奴是死于难产,江枫是死于中毒和十二星相的乱剑,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奄奄一息,是不是死在我们手里的有什么区别?我和姐姐本就是为了杀他们而去,他们虽不是死在我们手中,但我们明明可以救他们却见死不救,看着他们断气。姐姐甚至在江枫的尸体上留下了移花接玉的掌力,就为了让燕南天知道是移花宫动的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你的爱,就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恨我!   小鱼儿气愤道:“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哪里强迫别人接受你的感情,得不到回应还要把人毁掉,这是什么道理?人都死了,还要布置一番,残害下一代,简直只有最恶毒的人才做得出来。难怪我爹不喜欢你们!”   怜星和邀月本就是性格偏激之人,就算怜星比邀月更柔和一点,却也不是个能接受别人随便评价自己感情的大度之人,更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爱人与情敌的儿子。   一道劲风甩向小鱼儿,似乎想要打掉他几颗牙齿,小鱼儿慌忙一闪,劲风再至,下一刻燕南天坚实的身躯就已经挡在了小鱼儿身前。   叶合欢狠狠瞪了小鱼儿一眼,明知道对方心理扭曲,你还要去刺激别人,这不是上赶着讨打吗?   “大家都知道不是每场初恋都会有好结果,就因为一次失败就赔上自己的一生,也太决绝了吧。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们两姐妹都没有遇上第二个好男人?移花宫老是与世隔绝,里面的好姑娘就是因为和外界接触的太少了,才会轻易被几句甜言蜜语打动,结果屡屡遇人不淑……你别瞪我,燕伯伯在呢,对了,燕伯伯不也是个好男人,武功好,声望高,银子貌似也蛮多,别看他现在胡子拉碴的,收拾干净绝对不比小鱼儿的爹差,不过……燕伯伯,我记得你和小仙女张菁的娘……当我没说。”   叶合欢一句话转了三个弯,歪楼歪到没边了。本来沉重的气氛被她这么一插科打诨,严肃感立刻一扫而空。   从怜星口中证明,小鱼儿和花无缺确实是亲兄弟,压在他们身上的决斗自然不成立了。虽然没有找到江琴的下落,兄弟正式重逢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花无缺请求燕南天看在邀月怜星抚养他长大的情面上不要为难移花宫,小鱼儿也趁机请求燕南天放恶人谷的人一马,燕南天被这两兄弟一番生恩不如养恩大、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大道理一轰炸,立刻就没了脾气,幸好他本性豁达,再加上万春流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就承诺如果移花宫和恶人谷的人没有犯在他手上,他也绝不会去找他们的茬儿。   叶合欢将真的慕容九托付给燕南天,让他送回慕容世家。天外天树倒猢狲散,苏樱也无心独守山谷,遂决定和花无缺小鱼儿叶合欢一起去寻找江琴的下落。   四人到了江南,不过几天功夫江玉郎便找上门来求饶,用账册交换叶合欢的解药。小鱼儿将账册从头翻到尾,独独缺了江琴的那一页,冷笑几声,便将账册扔到一边不管了。   接下来的一年内,江湖上最热的消息莫过于燕南天重出江湖,风头最劲的人物也非燕南天莫属,不是挑了这里的土匪,就是杀了那里的贪官,好几起令人拍手称快的除恶行为,让所有武林中人都知道了十几年前名震天下的大侠燕南天又回来了。燕南天依然在寻找江琴的下落,一边寻人一边做好事,两不耽误。江湖上的歪风邪气为之一扫。   十二星相中的子鼠无牙被人发现吊死在了秀玉谷外,一日之内,移花宫宫主大破十二星相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湖。   据说江南大侠江别鹤被燕南天的侠义精神感动,自愧不如,拿出全部家产,又出钱又出力,联合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几位前辈成立了仁义山庄,挂出高额悬赏,鼓励侠义之辈除恶卫道,匡扶正义。除此以外,哪里有危难哪里就有仁义山庄,不管是洪灾旱灾,饥荒瘟疫,只要需要出钱,江南大侠江别鹤二话不说,哪怕是和儿子吃糠喝稀也要挤出来,绝对不皱一点眉头。   “小鱼儿,你真的放下仇恨,不打算去找江琴报仇了吗?想必你也能猜到江别鹤就是江琴吧。”   江南一间民宅中,叶合欢放下手中的药材,看向刚刚进屋的小鱼儿。   “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整日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会死。江别鹤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拼命做好事,只要燕伯伯还在寻找江琴的下落,江别鹤就不敢有一丝松懈,吃不香睡不好,万贯家财都得拿出来做善事,你不觉得这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吗?”   小鱼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听说江玉郎一直在寻找当年春满楼大火中消失的花魁玉茗,前几日叶莲和我说看见他在江边失魂落魄,仿佛要想不开投河自尽一般。”   “那是瞎扯,江玉郎那小子贪生怕死,怎么可能为了一点情情爱爱的小事就自我了结,我看他最多就是惆怅一些时日,然后该干嘛干嘛。”   “听说铁心兰终于找到了她爹狂狮铁战,她爹给她比武招亲,绣球居然砸中了一个小王爷。”   “我怎么听说是铁战和那什么什么王妃旧情难了,铁心兰帮她爹混进王府去偷人,结果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听说黑蜘蛛终于鼓起勇气上慕容世家求婚,慕容九的八个姐姐摆下了八个大阵,差点没把黑蜘蛛给折腾死,听说小仙女张菁上个月和顾人玉成婚了,燕伯伯去喝喜酒,拜父母的时候张菁居然拖着顾人玉要跪燕伯伯,听说花无缺决定带苏樱回移花宫见师父,邀月宫主拒不见面,苏樱跟移花宫直接杠上了……”   “我说小叶,你怎么足不出户,哪里听说这么多江湖上的绯闻八卦?”   “我还听说,段合肥家的老姑娘终于嫁出去了,未来女婿运整整十辆马车的宝贝当聘礼,那个人居然和你同名同姓,也叫小鱼儿。”   小鱼儿直接跳了起来。   “那绝对是胡说八道,我和段三清清白白,我拿她当兄弟,再说了那十辆马车可不是给段三的聘礼,那是……那是当年我爹托付给燕伯伯的一部分江家财产,一直藏在关外,段家人脉广,我和段三合作运回来,其中大部分当做入股的资本交给了段三去运作。”   “什么时候小鱼儿居然开始操心钱财的问题了?”   “花无缺还有个移花宫可以去继承,我总不能去继承恶人谷吧。两袖清风,孑然一身,哪里会有女孩子愿意嫁给我?”   “……”   “我说,你别不说话呀小叶,这种时候该你表态了。”   “表什么态?”   “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生一堆小小鱼,给你找麻烦,让你从天亮忙到天黑,吵吵闹闹过一辈子?”   “听起来似乎我挺吃亏的,我得考虑一下。”   “好,我数三下,一二三,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   叶合欢重新拿起药材,开始炮制,笑眯眯地听小鱼儿细数“嫁给江小鱼的一百个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呼——赶在2 0 1 2以前终于完结了。 从今年三月份开始写这部同人,写到六月份,由于学习工作等个人因素,码字便中断了,一停笔就是几个月,热情消减下来,写文越发没有动力。偶尔偷偷摸摸上衣裳晋江,看见读者的留言,心里总是不胜惶恐。我自己也是追文的人,知道挖坑不填罪大恶极,可越是心急越是写不出来,再加上琐事缠身,无心动笔,于是越发懈怠,自暴自弃了。 回顾往日的文字,我自己也明显感觉到前后行文的格格不入,有位网友fableyoyo留言简单才是文章文字的真谛,现在的网文大多赘言较多,显得繁琐。我深以为然,反省自身,我强迫自己写出来而非出于热爱灵感写出来的东西,往往只能用一个字拖来形容,拖情节,拖叙述,这样的文字连我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更何况是读者们呢。 时隔几个月重新开始写文,写出来的东西不算面目全非,也是不如往日,可是不管怎样我都必须给自己、给读者、给同人文一个交代。多余的情节,曾经埋下的伏笔,我就不再去赘述,我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把最初的写作计划完成。但我不想让此文成坑,只能尽力把主线故事给写完,给小说一个结局。小说主角的爱情,一直是懵懵懂懂的,关于男女情爱我不想极力渲染,而在这个故事中轰轰烈烈的谈情说爱并不是我主要想表达的东西,所以关于小鱼儿和小叶之间的爱情我并没有用直白的语言来捅破那层窗户纸。 文章到此就完结了,等我走出目前的人生窘境,我一定会再次动笔,毕竟我是如此喜爱写文。 在此向所有追文的朋友表达衷心的感谢和诚挚的歉意,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陪伴。 本小说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看的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